第五十章 可怜母女，流落小城受孤苦

    可怜母女，流落小城受孤苦

    范雅倩带着女儿凄怆悲凉地驶离了生活了九年多的那栋楼房和院子，穿过那条竹林和枣园相夹的熟悉的曲路，便驶上了那道缓坡，掠过了山脊上的那一溜房子，就完全离开了刘家洼村了。她穿越在集镇那条不算宽的街道上，感受的是一片的寒冷和寂然。街道上没有行驶的车辆，也没有匆匆的行人，只有一排排不高的楼房隔着冷清的街道对立着，寒流裹挟着雪花雪籽在逼窄的街道上“呼呼”地肆无忌惮地扫荡着。范雅倩感到寒气越来越强劲了，呜呜地吹到身上使她浑身颤栗不止，雪花裹着雪籽一阵阵扑打在脸面上，更是生出刺骨的奇冷和疼痛，使得她上下牙齿不由自主地碰磕得像吃豆子一样在发响。然而她的心却比天气还要寒冷，婚姻的突变，家庭的破裂，命运的急转，人生的茫然，内心的悲痛，令她心如死灰痛不欲生，更深刻地体味到一个女人找错了男人，就像一条船行错了航道，闯入了急流险滩中，面临的是险象环生的垂危和绝望，濒临的是毁灭性的灾难。然而值得庆幸的是，她生育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并将她争取到了身边，多少给她悲怆的心灵带来了一些安慰和希望。她觉得再悲观失望痛苦萦怀，只要有女儿相伴身边，人生的悲苦和不幸也自然地减少了一半，希望也就不会泯灭。

    她在风雪兼程，心如针扎，思绪纷杂的艰难行驶中带着忧戚的女儿进入了县城。这时雪越下越大了，天空和大地一片迷蒙混沌，街道两边的树上落满了洁白的雪花，如同一个白色的巨型磨茹，道路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像是铺了一层白色的布，充满了肃杀之气。她在鳞次栉比的楼房中七弯八拐穿过了几个居民小区，就在一排建筑都是六层的老旧小区的第三栋楼房侧旁停了下来，把电动车推进院子，推到院内的小棚里放好了，就背着一个黑色的大包，牵着女儿冰冷的小手落寞地往寂寂的楼上走去。她们上到了三楼，在门楣上钉了305门牌，门扇涂了红色油漆但已斑斑驳驳的冷清门前停立了下来。这是四天前她就租好的住房。那时离婚已成定局，只是刘成浩企图拖住她在挨时间，死活不肯到民政部门去签字离婚。但铁了心坚决要离婚的她，就趁着丈夫短暂的拖延把安身的住房租了下来，并把租房的所有的手续都办妥了。她冷得牙齿仍是咯咯地直打抖，用颤栗的木然的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门，立时一股淡淡的异样的难闻气味就扑进了鼻腔。女儿也闻到了那种与家中不同的怪异气味，不觉轻轻而惊异地啊了一声，厌恶地小声说：“妈，怎么同我们家的气味不相同呀！带着一股霉气。”

    范雅倩看着女儿显出一种深深的讨厌的神情，似不适应简陋的新环境，就安慰道：“孩子，旧房子就是这样，住上一段时间就会适应的。”

    那种难闻的气味可能是房子关久了的原因所致，因时间仓促，她还未来得急对租下的住处进行一番彻底的清扫擦抹，那天她在急促中只是简单地打扫抹擦了一下，窗户也忘记打开通风。房子不大，全部面积加在一起五十平米不到的样子，一个小客厅，二个小卧室，厨房里套着个小卫生间。里面居家过日子的家具电器炊具都齐备，一切收拾得整整齐齐，只是器物还未来得急进一步擦拭。小聪婕伤感而木然地站在小客厅中冷得浑身瑟瑟发抖，脸上明显地浮着一屋伤感的神情。范雅倩连忙从一个房间里找出一个电取暖炉插上电源，让女儿坐在前。电暖炉发红了，一波波发出红光暖气，范雅倩心如针扎地掬捧着女儿冷得红红的小手靠近电炉边给她驱散手中身上的寒气。悲凉伤感的女儿，一边烤手，一边怯怯地环视着陌生简陋而又寂寞无比的小屋，心中更加深深地充斥着悲凉感，脑海里忽然腾起在刘家洼时，这样的天气爷爷奶奶呵护她的情影，不禁眼里潮湿了。她小声地向妈妈问了句十分忧伤凄悲的话：“妈妈，这就是我们的新家吗？得长期在这里长久住下来？”

    范雅倩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忧戚痛楚地回答道：“是的。妈妈和你爸爸永远地分开了，从今天开始就我们两人生活在一起相依为命了，你身旁从此没有了爸爸爷爷和奶奶。你一定要听话，不要再给妈妈添烦添乱了，放了学就回到家中看书写字，妈妈不在时也要认真地看书写作业，不要到处去疯癫玩耍，这里是生地方，记住了吗？”

    小聪婕仰起脸望着忧寂悲伤的妈妈，大大的眼睛眨了眨，有力地点了点头，用稚嫩的声音懂事地回答：“妈妈，我知道了。我知道你同爸爸离了婚，心中很痛苦，我会乖乖地听妈妈的话，做好自己的事情的，不会给你再添烦心的事。”范雅倩见女儿仿佛一夜之间变得像个持重明理的小姑娘，霎时心间涌起无限酸楚和难过心绪，觉得一个刚刚八岁出头的小女孩忽然间变成了孤孤单单的人，面临的将是一不上学就得一个人孤独地守在家里，孤清冷漠的度着时光，该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凄怆孤独啊！这是谁之过？是父母给无辜的孩子造的孽呀！是放荡不羁的丈夫犯下的滔天大罪呀！大人离弃的痛苦也许经过一段时间能消减能淡化，但孩子却永远要生活在单亲家庭之中，这给孩子造成的人生阴影是多么地浓厚凄楚啊！想到这儿，她凄悲地张开双臂抱住女儿，忍住在眼眶中打颤的泪水，失声地说：“孩子你不能想那么多，听见了吗？一定不能因为我与你爸分开而影响读书的成绩，要听话尖心的读书，你乖顺听话就是给妈妈最大的安慰。妈妈也是不得已才走这条路啊！”她的声音最后几近哽噎，但在女儿面前强忍住了眼里打转的泪水，更是迅速地隐去了悲戚的神情，朗声地叮嘱女儿不要离开电炉，随即起身到厨房拭了拭眼睛，就开始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