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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好人辞世,举村哀恸悼逝者

    好人辞世,举村哀恸悼逝者

    刘禄晟突然辞世了。没有先兆没有疾病更没有卧床半天一晌。离世的一两天前,他一反常态精神振作了。走路脚步稳健了,说话声也顿然宏亮了,剥米也与主顾多了几份说笑,一反许久以来的木呆迟钝的表情,洋溢出刚强快活的神气,眼睛也透溢出自信灼灼的光芒。老伴见此心里竟无比高兴,认为丈夫终于摆脱了忧愁郁闷和萎靡,恢复了原有的面貌。殊不知这是回光返照。

    他走的上午还在老房子里给顾客剥了半晌午的米,吃过午饭他躺到床上午休还是安然无恙地无啥异象,只是轻淡对老伴说头有些痛,但睡了一个多小时,他就无人知晓地从床上跌落到了床下,蜷伏在了卧室的地面上。没有午休习惯的老伴走到房间想叫醒睡得有点超时的他时,推开房门看到跌落在地上的老伴,几乎魂都吓掉了。她一个箭步窜上前抱起丈夫,就大声呼唤他的名字,但已不省人事了,更不晓得回答她,瘫软的身子似乎没有一点点气力了,只有一双眼睛像死鱼一样吓人地睁着。她惊慌失措中用手试了试他的鼻子,还有微弱的气息,就强制自己冷静下来,止住了滚滚而下的泪水,双手颤抖着把丈夫轻轻地放平在地面上,急着去找电话唤儿子回家。她的身子因惊慌害怕一直在颤抖着,心也似要冲出喉咙口似的狂跳,惊恐万状中走路脚都是飘然软绵的,像一片飘动的枯叶。她丧魂一般地找到了手机,颤抖着手与儿子拨通了电话,接着给女儿也挂通了电话,都是声音颤抖浑身哆嗦着告知他们父亲得了急病命悬一线,令他们迅速回家。通知完了儿女,她就扯开步跑向张诚良家。张诚良闻听此事,脸色也骤然吓得变得蜡黄,没有多问一句其他的话,抢在徐静月前往她家跑。来到刘禄晟的卧室,看见眼前的情景,惊恐之中他没有慌乱无主,也没有手足无措的犹豫,蹲下身子摸了摸刘禄晟手上的脉,又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得更平整地让他仰卧着,见到气喘吁吁的徐静月赶到,就断然地帮着拿定主意:“得赶快送往医院,时间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误。不知成浩哪时候能赶到?”说完他就打通了医院的急救电话。刘成浩赶在救护车的前一脚到家,看到父亲不堪目睹的濒死惨状,就“哇”地一声哭出了声,头上的虚汗也一层层流淌不止。遇事冷静沉着的张诚良忙制止他说:“眼下不能光顾着哭了,救护车来了,得赶快把你父亲送往县医院,时间一分也不能耽搁了!”在随车而来的医生指导下,几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危急病人小心翼翼地抬上了救护车。来到县医院几个人就手脚麻利地将刘禄晟送进了急救室,医生边急救边检查,很快诊断为脑溢血,拍的片子上已显示颅内已淤积大量血块。根据这一情形和县医院的技术和设备不足,主治医师第一时间断然作出决定,叫家属火速转院到省医院去抢救,因县医院设备技术都不够,已无回天之力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刘禄晟生存的希望极其缈茫。但医生还未判定死亡,有一线希望就要作百分之百的努力。这时刘娅亭也上气不接下气脸如土色的赶到了急救现场,看到父亲几乎如死人一般,就“嗨嗨嗨”悲声地痛哭了起来,但很快被人制止住了。她急出的虚汗布满了脸颊,但方寸未乱,急切地说:“听医生的,不要有什么犹豫,赶快送往省医院抢救!”救护车出了医院,一路闪着红灯呜呜呜地鸣叫不停,穿过街道上的行人和车流,闯过几道红灯出了县城后,就急速地往省城方向驶去,上了高速公路就如风一样急驶起来。快接近省城还未下高速公路时,县城跟着来的一直守护在病人旁的医师悲痛地向刘成浩等在场的人宣告:“人已走了,车子要回头。”车上所有人的眼睛倏地聚焦到刘禄晟的脸上,只见那脸上原来还有的一丝极其微弱的活色,像潮水一样迅速地退去,瞬间变得苍白死寂。徐静月和女儿伏上还没冷却的遗体,放声悲嚎起来,刘成浩和张诚良也咬着嘴唇,任由悲痛的泪水滚滚而下。一个小小的车厢顿时充斥着嚎啕地哭声,萦回着悲痛欲绝的气氛,弥散着椎心泣血的哀伤,一路洒向车厢外,飘荡在荒效野外。

    天色将黑,大地弥漫开凄淡的暮霭时,救护车到达了刘禄晟家。没想到及至一具遗体到了家门口,却为停灵何处产生了大的分歧,闹出了不小矛盾。杜琦卉得知公公溘然长逝,以他不是在家中咽气,死后就不能进入房中的陋习为由,阻止公公在楼房大客厅小殓、大殓并举行葬礼。悲痛的刘成浩竟然不敢理直气壮地与其争辩,支支吾吾地争论了几句就被蛮横地怼回了,默然无语畏缩着再也不敢吱声了。悲痛万分的刘娅亭实在看不下去,愤怒地跳到弟媳面前,用嘶哑的嗓子吼叫道:“老人家辛辛苦苦劳累一生,这房子也是他含辛茹苦建造成的,一个一生慈善慈悲的老人为何死后不能进入他生前盖的房子安灵?你扪心自问这样做对得住老人家对得住世人吗?”悲痛不已的徐静月也止住了沉痛的哭声,颤抖着声音对强横无理的媳妇气愤地发问:“这是什么陋习?你不能借这个阻碍公公进屋。他不能孤冷可怜地停灵在屋外。”张诚良实在看不下去,也忍不住秉公直言,貌似平和的语气中隐含着愤慨:“琦卉,你公公辛勤一生,身后我们不能让他最后安息的地方都没有。你看老房子里局促得一点空闲的地方都没有,举行祭奠也展不开手脚,他不在楼房内举行葬礼能到哪去呢?我们不能这样对待一生慈悲的老人呀!”杜琦卉见她成了众矢之的,意料到这种架式自己若再坚持下去就会激起更大的愤怒和指责,便见风使舵地立时改变了态度,颓败泄气地说:“我不管了,任由你们作主吧。”转身就气冲冲黑着脸灰溜溜地遛走了。

    村子上的人闻知刘禄晟突然驾鹤仙归的不幸消息后,无不为之悲痛惋惜,为这个一生善良慈悲、乐于助人、勤劳实干的老人的去世而悲叹垂泪,每家每户都有人在第一时间前来瞻仰遗容吊唁慰问,鞭炮顿时在刘家门前震撼大地响彻云霄,爆炸的气浪一时间在这个不大的村庄的房子的墙壁上来回撞击,在树木竹林间到处弥漫萦绕,在碧水田畴上袅袅飘荡。一个极其平凡的灵魂震撼了刘家洼村的大地和天空,引起了普遍的哀悼和悲痛,心软慈悲的妇女围着遗体,痛哭声更是响成一片。遗体是在在行的乡邻的帮助下小殓在客厅的北边墙边的,两张长凳下放着一副厚实的铺板,上面垫了双层洁白的白布,刘禄晟很快被懂行的人给换穿上了老衣,仰面安放在铺板上。他的眼睛仍还未完全闭上,恐怖吓人地半睁着。徐静月边哭边用手在丈夫眼睛上揉搓抚动,哀哀欲绝地叮嘱说:“禄晟,你就放心地走吧,未完成的心愿我会帮着完成的,不要放心不下什么。”刘成浩也跪在父亲遗体前许了诺,央求父亲闭上眼睛,放心去天国。老人这才安祥地渐渐把双眼帘合上,像熟睡了一样安然慈祥地躺在那儿,身上盖上了一床红色毛毯。张诚良眼眶噙着的泪一直不得干,但他强忍失去挚友的巨大悲痛,忙这忙那。逝者小殓后,他找来了一个小方桌放在灵前安放灵位,放上刘禄晟的遗像,接着点燃了一对酒盅粗的雪白的蜡烛,还放了几把土黄色的香;小方桌前的地面上放了个大大的绿瓷盆,供前来祭奠的人焚烧冥币,吊唁叩头。这时村子上又聚集一拨前来吊祭的妇女,积聚在遗体前扯开噪子就抑扬顿挫地在灵前痛哭了起来,悲悲切切,唏唏嘘嘘,声震屋宇,又掀起一个悲哀沉痛的小高潮。

    张诚良被刘家请出来作了主事。因他与刘家的特殊关系,以及生前与刘禄晟的情同手足的情谊,再加上他处事老练,富有安排红白喜事的丰富经验,刘家理所当然地要请他劳这个神帮这个忙。他自然当仁不让,爽快地接受了,心想哪怕再苦再累再操心也要把这桩白喜事安排得井井有条,让挚友顺利地走向天国,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告慰老友的在天之灵。他成竹于胸,先是点了四个做事踏实的刘姓中年人,支使他到十里八乡做报丧之事,叮嘱电话通知不上的,就骑车上门报丧,同时交待请乐队以及到时联系“一条龙”办酒席的事也由他们负责。之后以主事的身份召集刘家的人商量善后诸项事宜,比如讨论决定下来丧事操办到多大规模,在家停灵几天,是否要请道士等等。刘成浩与妻子坐在一起,思忖了会儿,先提出了孝了的意见:“我爸在世时一贯做人低调,什么喜事都不许大操大办。他是走得突然,不然他要是预先知道自己要去世的话,定会留下丧事从简的遗嘱的,不许身后家人为他大操大办的。我的意见从简办丧事,在家停留三天,这样也不用请地仙。”

    刘娅亭见弟弟话虽说得冠冕堂皇,但蕴藏的意思都是想省钱,想从简草草打发父亲,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倏地腾起了怨怒和气愤的火气,立时抢过话头说:“父亲为了这个家,为养育我们吃苦一辈子,为人处世也是仁义当先与人为善,深得邻里乡亲钦敬,你作为孝子这样草率从简地打发爸爸良心上怎么过得去?又有何脸面见乡邻亲朋?你若怕花钱,我出一部分,一定不能敷衍了事马马虎虎地操办爸爸的丧事。至于在家停灵几天,待风水先生来了再定,听从他的安排,但绝不能只短暂仓促地停灵三天。”刘成浩脸上立时现出尴尬和不堪的神色,低头不语了。

    悲哀中的徐静月很赞成女儿大义凛然的意见,大声支持道:“你姐的意见我赞成,不能亏待你爸!草草打发他。”她猜疑老头子溘然长逝,定是受儿子的气太深,突然发病离世的,而做儿子的仍这样不孝不悲不想多花点钱厚葬他,同样气不打一处来,站在女儿的一边怒目地扼制儿子的不孝。

    张诚良最后看了看杜琦卉。她一直在认真谛听大家的表态,见再没人发表意见了,抿了抿嘴蠕动嘴唇想说点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终于没把想表达的意思表述出来。她心里是很赞成老公的安排的,但此时她一下变得聪明知趣了,知道自己在刘家未生下寸男尺女,严格说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媳妇,平时又不过问他们大家庭的什么事,现在即使要亮明自己节俭办丧事的态度,也会被众人强有力地驳回的,起不到作用不说,反而会遭到谴责、唾弃和讨人嫌,就像刚才她不许公公停灵家中激起公愤被无情怼回一样,于是就干脆放聪明点闭口不言了。于是她对征求她意的主事只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意见。本来在主家花钱的事上不好多提建议的主事张诚良,还是忍不住耿直的性子带着公允的态度朗然地述说出了他的建议:“禄晟勤劳一生辛苦一生,又高山景行,深得本村和附近村子上的人的敬重崇奉。刚才他安灵在家时,赢得的深切哀悼在本村是绝无仅有的,由此可见乡邻对他的怀念哀悼之深。如果你们将丧事办得极为简单冷冷清清,且不论你们的良心是否得安,就是乡邻亲朋背后也会指责讥嘲。所以我提点不成熟的建议供你们参考:一操办不铺张浪费,但要对得住亡人对得住良心;二要营造出浓厚的哀悼气氛,让一个善良灵魂得到深切悼念,也让乡邻和前来祭奠的亲朋感受刘家的后代是有良心和孝心的;三在家停灵不能太短,时间由阴阳先生确定。”在坐的刘家人和几个德高望重的本村老人都赞同主事合情合理的建议。这事在主事的合理建议中一锤定音了。刚议完这事当儿,屋里匆匆走进一个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大包的中年男人。张诚良见是风水先生,就起身迎接让坐敬烟,客套地说:“王先生,你动作真快,那么远一个时辰不到就赶来了。正好,我与孝子等把一些该议的事议妥了,就请你接着把逝者在家停灵时间、安葬位置,以及需注意事项明确一下。”王先生只简短地“哦”了一声,就从容地把背包放在商定事情的人围坐的桌子上,也不多说其他的话,转身走到灵前桌上抽了三支黄香,在白蜡烛的火焰上点燃,再举止恭敬地站在瓷盆前作三个揖,然后把香插在香柱稻穗一样密集的香炉内,再作揖三匝。他虽然礼节到位他,但脸上依然平淡,悲怆的成份不多,因长年累月地做这种营生,对死人的事见多不怪了,似有些麻木了。他回到桌旁,坦然地插坐到几个议事未散的人当中,不紧不慢地从包中拿出一本磨破了边沿的已发黄的旧书,叫主家把亡人的生年殁日报上。徐静月如数家珍,先报了丈夫出生的年月日时辰,再报上死亡时的年月日和时辰。阴阳先生就专心致意地在书上翻找起来。一番掐算后,最后申说亡者要在家和停留七天。刘成浩听说在家停留这么长时间,吃惊地小声“哇”了一声,但也没说什么,可他妻子就愤愤然地离桌了。阴阳先生接着一项项交代了要准备的东西,和要注意的事项,随之在散去了人的桌上铺开一张白纸,端坐在桌边,用毛笔聚精会神地写写画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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