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孤独无伴，凄惨老妪追夫去

    孤独无伴，凄惨老妪追夫去

    刘禄晟突然离世，遭受打击最大最悲痛的是他的老伴徐静月，自从老伴入土为安以来，她就整天忧忧戚戚度着漫长的时日，一个人煮点饭弄点菜就在那个陈旧的老房子里孤独地咀嚼着，边嚼边不尽忆想与丈夫在一起的点点滴滴，禁不住潸然泪下，思念无尽。她与他结婚几十年来，除去在人民公社的岁月，因下半年“一平二调”丈夫出去兴修水利，好几年短暂地离开过外，几乎都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地恩恩爱爱在一起，感情甚笃。他们不只是感情亲密，长久以来只要她从事稍重的体力劳动，他总是让自己多劳累些，也要为她分担，让她少受累受劳苦；她生了第一胎无缘无故就不怀了二胎，眼睁睁地看着刘家成了农村人最忌讳的无后人家，急得唉声叹气，无比愁忧时，他总是安慰宽解她的心，真实地说：新社会不讲究那么多，我们不是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吗，并非无后，想那多做啥？以一个丈夫豁达开明的心态消释她的愁苦；她平时若出现了头痛脑热的不适，他就关怀备至地不是强拉她去医院，就是去给她抓些药来要她服下，怕她引发大病；他以一个男人宽广的胸襟和最大的爱心诠释了夫妻间的相敬如宾相濡以沫，让她感受到了丈夫的体贴和人生的温暖。丈夫走后她怎不沉湎于这些往事而又难以自拨？她愈想愈思念不尽，悲痛难去，黯然失落。一到晚间这种思念就愈烈。夜暮垂落了许久，她就像只孤雁钻到楼房里来安睡，卧在床上辗转反侧地哀痛地缅怀亡夫。她缺少了陪伴，深陷入痛苦哀思之中，也极少有人关心和问候她，这样冷寂孤独地过日子和睡在少了另一半的床上，心中更是不穷无尽的哀伤和思念。沉重的打击和遽然失去老伴所引起的无边无涯的怀念使她骤然变得迟钝木呆了。为打发寂寞难挨的时光，也试图分散思念的痛苦，她就拖着疲软无力的身子一干三歇地侍弄下菜园，再有时间就把楼房上下几层的房子打扫干净。然而无论做什么事都是一副呆头呆脑精神恍惚的神情，做任何事都是慢腾腾软绵绵地魂不守舍，一坐下来就绵绵不绝地回忆着老伴在世时的关爱和体恤，以及夫妻的琴瑟和谐的幸福情景。她完全像一只脱离了羊群的落单的可怜的老羊，凄怆地在混沌无望的世界中找不到伴也找不到情感的栖息了。只有张诚良夫妇时时不忘怜惜她，或是下雨天或是晚间来看看她陪她说说话，驱赶她的孤独和思念。女儿则是鞭长莫及，可怜孤独无伴的母亲却又隔得太远，实在放心不下母亲一个人冷寂在家，就忙里偷闲地挤出时间来看望她陪她说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和她心中的哀痛，但她那副丢魂失魄精神萎顿的模样仍然不能改变。她担心母亲这样发展下去生命也危在旦夕，说不定哪天一命呜呼就撒手人寰了，心中不禁忧愁纠结。一天，她又来看望母亲，不无担忧地说：“妈，你不能这样整天愁眉不展，老是思念爸爸不晓得回头。人死了再想念也不能回头。爸爸走了你太孤寂冷清了，一个人呆在家里冷漠孤清地想念爸就会越想越悒忧难过。走，到我家去生活几个月，愿长期住也可以，不睹物思人也许心情就开朗些，人多在一起热热闹闹也不会怀想那么多了。”

    徐静月执拗地说：“我不去，怎么也不会去。在外面缩手缩脚的，没有在家方便也没有在家习惯自由。”她怎样也不听女儿的劝说，甘愿孤独冷寂地呆在家里忧痛幽思。只在孙女不时腾出时间来看望她，这时木纳的她似乎换了个人，露出少有的笑容和真实的开心，思绪也活泛了许多，把孙女抱在胸前，向孙女问这问那，每每都留下孙女同桌吃一顿饭，但孙女一走她仍然是忧思满面愁肠百结，冷冷寂寂沉湎于往事中。

    在丈夫离世一年多一点的时间，徐静月终于也追随亡夫而去了。这是立冬过后不久，刚交小雪节气的时候，落叶树早落光了残存的叶子，伸出无数光秃秃的枝杈，显出季节的肃杀，大地不时拂过寒冷的北风，吹拂出大地的凄凉萧杀气象。长久阴沉寒冷的天气使人情绪低落，愁苦之人就更加郁闷悲怆，低沉失意。她离世前同丈夫一样也无任何前兆。她的骤死是因长久的怀想悲痛造成的，还是与天气有关，就不得而知了。她是睡在自己的床上无病无痛安祥地走向天国的。她走了大半天时间，才被儿子发现。那天，刘成浩回家许久没见到母亲的身影，感觉有些不对劲，心顿时紧缩起来，于是到老屋到塘边到菜地以及她平时常去的邻居家到处寻找，也不见人影，转身又回到楼房内推开她的房门，见母亲在床上安静地躺着，心就往下一沉，叫了几句母亲也不见回答，心头倏地升起一种不祥之兆，人也变得慌乱紧张起来。他惊惧慌乱地奔到母亲床头，发现那张清瘦的脸面早已苍白无失色，鼻孔也无一丝气息，一摸手也是冰凉僵硬的，就知道母亲仙逝了。那一瞬，他感到一股巨大的令人肝肠寸断的悲痛袭上了心头，人也好像站不住了，要昏厥倒地一般。他双膝跪在床前，伏在母亲的遗体旁，良久才清醒过来，“唉嗨嗨”大声痛哭起来。接着是捶胸顿足，懊悔自己自父亲离世后，对母亲关心甚少，陪伴忧伤孤寂的母亲就更少，完全忽视了母亲因父亲去世而导致的挥之不去的哀痛、悲忧和孤独，致使最终母亲咽气都未守在身边，不知她离世的时辰。他悔恨至极痛苦至极，哀痛追悔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脯，一声声诅咒自己罪该万死。

    徐静月过世的葬礼场面远没有丈夫热闹壮观，更是没有全村哀悼的那种悲痛的氛围。其中一个主要原因是刘家已家道衰落，既无财钱，也无长辈主事，另一个原因是刘成浩的夫妻感情已处在风雨飘摇之中不绝如缕了，哪还有精力来操办母亲的丧事，更筹不到钱来厚葬母亲，姐姐刘娅亭也是爱莫能助。最后还是在刘成浩仁义的舅表哥徐祥钰和念及旧情的范雅倩解囊相助下，才未使老人的葬礼滑落到十分冷清的地步，顾及了刘家起码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