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无有怜悯
骄盛夺目的光芒渐渐衰落，
那一切凡人都将迎接的终局近在眼前。
也许他的理想要远大得多，
但这一切并不能脱离现实。
他原可以，也应该做得更好。在警探踏入圣所时。
仁慈，仅能在影中觅得。他早已经知道。
生机随光的褪去消散，凡人变作死尸。
他过早地抛弃了肉体。
他的灵躯尚不稳定，灵识黯淡。
他感到疲惫而衰弱。
这一跤跌得很惨。
林地，蛮荒而永夜，前方无路。
他来过这里，而那又如何，他已经死了。
向上攀升吧，下面总有东西让你能死得更死。
月亮从他背后经过，从黑色的林地背后经过。但我们从未背离它。那些蠕虫般的根茎正在舞动，树木聚拢起来低语，井中的月亮如同银镜。
这里有一条路，一扇门，但不是为他准备的。不过弧月依旧给了他一个礼物，让他能裂光芒之肤，横流其血。
那些混乱的、令人不快的事物再次缠上了他，它们的眼睛因饥饿而闪烁。而后——林地吞没辉光之光，辉光刺破林地之黑暗。
他向着那个留存着已逝司辰之声的地方走去，而后绕过它，前方便是纯白之门。
同往常一样，他说话的能力被留在了门槛外。
加尔米耶在帐篷内休息着。
“这并不是不可挽回。”
“不过”，她说，“也许你不再需要它们了，就如我不需要双眼。请原谅我的感情用事。可能你只是行经这里，但我很乐意分享给你那些我正研究的事情。”
“也许我会将这些写进书里，也许你未来也能告诉我答案。”
她的话语开始变得平静。
“你终将遇到雅努斯的，或者说雅努斯会遇见你。”
“而雅努斯是守门者、双面之神、制造伤口之神、昭示改变之神，是太阳，是月亮。所以我们视他作守夜人、孪生子、蚁母、铸炉、弧月和昕旦。他不可能兼为上述诸神吧？这可能吗？”
“古罗马祭司们了解教堂，了解干涸之地，了解埃拉伽巴路斯。所以他是杂糅而成的吗？亦或他是其他存在？在加拉埃西亚，人们称他为亚努斯·拉弥俄斯，不过忘却会是人尽皆知地爱好诽谤，此名不可全信。”
“那些人说，雅努斯不只有一张，而是有两张脸孔。对此我要回问：为何只有一张脸？为何只有两张脸？海索与科赛利——据托马斯·洛夫·登曼称——曾经认同‘此诸神兼是亦兼非’雅努斯。但在之后，海索坚称‘兼是’他，科赛利则偏爱单纯的‘兼非’。登曼是个不怀好意的半吊子，但这两种说法听起来各具其实。”
“放在以前，雅努斯会使我万分激动。现在，我想如果雅努斯是所有人的话，那么所有人必定都是守夜人或弧月。谜语越答越膨胀，谜题越答越解消。”说到最后，她的言语中时而透出惧意，甚至偏执。
“希望你能升得更高，赋晓者。”
“另外，当你来进行巡礼时，请记得我。”
布莱恩对着加尔米耶行了个礼。
旅途继续，他来到了一处丰饶萌生之地。这里的果树安居在梦中，它们的根或许深至漫宿底层。远处，一些光芒穿透了平和的雾气以及恣意生长的树木照在他的身上。
那光照似乎来自骄阳的残片，或是残阳，或者两者皆是。那光芒漫步在光之果园，而他的身上也带上了一些光辉。
他停在了一株闪光的果树面前，它是成熟的，一如其上的果实。但它似乎又是新生的，上面有着两颗夕阳般放光的果实，它们也是新生的，在他的光芒中。
还差一个，他想到。
他没有停留太久。
满是血痕的兽角分隔了道路，在格里比的视线中，他带着微弱却真实浩大的光芒前来。
“向您致敬，赋晓者。”它的声音如同攻城锤。
那光芒与它回忆中的是如此接近，格里比再次哭泣了起来。布莱恩用手掌捧起他熔化的眼泪。
“我们应心怀感激。”它说道。
布莱恩毫不怜悯地通过门关。
前方的厅室旁，那条蓝宝石般的河流被蓝宝石般的光芒照耀着。
船长正在她的船上等着他。
“你时间不多了。”她说。
布莱恩点点头。
“还差一个。”
他们航行至锐利坡路的下方。
“我们不会停留。”她指挥水手调整着暗红的风帆。“那些倒影将会跟随我们。”
路为玻璃，墙为刀刃。
但还不是攀升的时候，还差一个。
布莱恩眺望着水中锋锐的影子，只要他想，那些也能成为镜子。
…………
醒时世界。
光芒褪去，眼前之人的生机也逐渐消逝。
道格拉斯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再次为手枪补充好弹药，点亮手电，持着枪缓缓走向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
经过空荡处的时候，他的脚踢到了一双寒冷的镣铐。此物有些不同寻常。
噢，此地已经不再空荡，里面有一具尸体，还有一位警探。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镣铐上释放出来，深刻的绝望突然染上了道格拉斯的精神。
“该死的。”他的额头冒出冷汗。
好在他的意志极为坚定，虽然那无形的静默仍未放松对他的钳制，不过他仍有余力先处理好最为紧急的事务。
他将镣铐踢到边缘，上前检查尸体。
那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袍，颜色、材质与之前所见的无敌太阳教会信徒的白袍截然不同。不过有一点共通的是，它们都被光芒所浸染。
确认此人确实死亡后，道格拉斯带着一丝疑惑将他的兜帽摘下。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非人的，丧失了属于人类色泽的双眼。在那无神的视线深处，仍然残留着光。
在看清此人的相貌后，道格拉斯皱了皱眉。
“是他?”
道格拉斯还记得在天文台第一次遇见布莱恩时的场景，不过当时他主要的注意力还放在施维科.赫斯特之子，也就是克里夫的身上。之后的那次短暂讯问实际上也并未让他对这个停留于表层之人有太多的警惕，毕竟那些在背后推动着的往往更加危险。
但布莱恩居然出现在密特拉圣所，并且成为无敌太阳教会此次不知名的仪式的核心这一情况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次确认周围情况稳定后，道格拉斯返回了地面。
看到队长安全归来，小队成员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而道格拉斯在他们表达关切之前便严肃地命令道：
“通知防控部处理现场。”
“另外，立即整理布莱恩.桑德斯最近的行踪以及一切有所接触之人。”
结束了各种繁文缛节后，他们回到临时总部。斯坦利向道格拉斯汇报了之前对布莱恩的调查情况。前段时间正是由他负责监视此人。
“部分轨迹有所缺失，当时他的级别并不够高。”斯坦利指着文件上的信息解释道。
“任何可能存在的同伙?”
“根据现有的信息排查，天文台的克里夫.赫斯特以及一个叫瑞克.乔纳的人有一定嫌疑，后者是一个普通的小毛贼，七月一日他们在医院内进行过交谈。这是医院的患者中唯二与他有过交流的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克里夫现在已经回到了斯蒂尔斯路14号。派人去确认一下，那个画室也要继续调查。”道格拉斯说道。
瑞克.乔纳。
他看着档案上的名字陷入沉思。
“这人现在在哪?”
“还需要搜寻，”斯坦利回应。“这些小偷时常停留在老河岸街的废弃建筑内。”
“尽快出发吧，我们要抓紧时间。”道格拉斯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感觉不太好。”
……
老河岸街的一幢被弃置的楼房内。
窃贼瑞克正被那本书中所描绘的事物所折磨着。
林地，此光与彼光。
倘若我们的世界正如我们所见，那这些知识就没有作用。然而它们奏效了。
他几乎已经快找到林地了，而那光又究竟在何处。
有时他会想着也许忘记这些会更好，只要他不去赴约就行了，同那个从始至终都笼罩着神秘气氛的怪人。但那些事物在无形中地吸引着他，他又期待着未来那些可能会找到的答案。
黄昏时分，他放下手中的《穿越锁孔之光》准备前往梦境。但那本书却突然开始散发出纯净的光芒。
光芒充满了破旧的房间，将他也染为纯白。
有时候，在你阅读的时候，书中的知识将反映于你的思想中。此时你是书的镜子，而那些光存在于别处。
他再次看向书上的文字，直视那个灿烂的光点。
那是通往林地梦境的钥匙。
那光来自更高处。
“找到你了。”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脑中说道。
“你不必前往林地。”
灵魂洞开，那可怖的光辉无有怜悯之心。
警探们穿过昏暗的大街和凄凉的小巷来到废弃的老河岸街。最终，他们在一处更加破败，更加荒凉的建筑找到了房间内的瑞克，而他已经融解至死。
就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如果说生命本是一盏明亮的油灯，而灵魂是灯焰，那么他们如今已经熄灭，就连剩下的外壳也扭转变形。
周围仍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光辉。
“我们来迟了。”道格拉斯看向那堆残渣旁的书页，纸张已经干枯发白，仿佛一碰就会化为灰尘。
“保留好证据，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有些棘手。”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那一切凡人都将迎接的终局近在眼前。
也许他的理想要远大得多，
但这一切并不能脱离现实。
他原可以，也应该做得更好。在警探踏入圣所时。
仁慈，仅能在影中觅得。他早已经知道。
生机随光的褪去消散，凡人变作死尸。
他过早地抛弃了肉体。
他的灵躯尚不稳定，灵识黯淡。
他感到疲惫而衰弱。
这一跤跌得很惨。
林地，蛮荒而永夜，前方无路。
他来过这里，而那又如何，他已经死了。
向上攀升吧，下面总有东西让你能死得更死。
月亮从他背后经过，从黑色的林地背后经过。但我们从未背离它。那些蠕虫般的根茎正在舞动，树木聚拢起来低语，井中的月亮如同银镜。
这里有一条路，一扇门，但不是为他准备的。不过弧月依旧给了他一个礼物，让他能裂光芒之肤，横流其血。
那些混乱的、令人不快的事物再次缠上了他，它们的眼睛因饥饿而闪烁。而后——林地吞没辉光之光，辉光刺破林地之黑暗。
他向着那个留存着已逝司辰之声的地方走去，而后绕过它，前方便是纯白之门。
同往常一样，他说话的能力被留在了门槛外。
加尔米耶在帐篷内休息着。
“这并不是不可挽回。”
“不过”，她说，“也许你不再需要它们了，就如我不需要双眼。请原谅我的感情用事。可能你只是行经这里，但我很乐意分享给你那些我正研究的事情。”
“也许我会将这些写进书里，也许你未来也能告诉我答案。”
她的话语开始变得平静。
“你终将遇到雅努斯的，或者说雅努斯会遇见你。”
“而雅努斯是守门者、双面之神、制造伤口之神、昭示改变之神，是太阳，是月亮。所以我们视他作守夜人、孪生子、蚁母、铸炉、弧月和昕旦。他不可能兼为上述诸神吧？这可能吗？”
“古罗马祭司们了解教堂，了解干涸之地，了解埃拉伽巴路斯。所以他是杂糅而成的吗？亦或他是其他存在？在加拉埃西亚，人们称他为亚努斯·拉弥俄斯，不过忘却会是人尽皆知地爱好诽谤，此名不可全信。”
“那些人说，雅努斯不只有一张，而是有两张脸孔。对此我要回问：为何只有一张脸？为何只有两张脸？海索与科赛利——据托马斯·洛夫·登曼称——曾经认同‘此诸神兼是亦兼非’雅努斯。但在之后，海索坚称‘兼是’他，科赛利则偏爱单纯的‘兼非’。登曼是个不怀好意的半吊子，但这两种说法听起来各具其实。”
“放在以前，雅努斯会使我万分激动。现在，我想如果雅努斯是所有人的话，那么所有人必定都是守夜人或弧月。谜语越答越膨胀，谜题越答越解消。”说到最后，她的言语中时而透出惧意，甚至偏执。
“希望你能升得更高，赋晓者。”
“另外，当你来进行巡礼时，请记得我。”
布莱恩对着加尔米耶行了个礼。
旅途继续，他来到了一处丰饶萌生之地。这里的果树安居在梦中，它们的根或许深至漫宿底层。远处，一些光芒穿透了平和的雾气以及恣意生长的树木照在他的身上。
那光照似乎来自骄阳的残片，或是残阳，或者两者皆是。那光芒漫步在光之果园，而他的身上也带上了一些光辉。
他停在了一株闪光的果树面前，它是成熟的，一如其上的果实。但它似乎又是新生的，上面有着两颗夕阳般放光的果实，它们也是新生的，在他的光芒中。
还差一个，他想到。
他没有停留太久。
满是血痕的兽角分隔了道路，在格里比的视线中，他带着微弱却真实浩大的光芒前来。
“向您致敬，赋晓者。”它的声音如同攻城锤。
那光芒与它回忆中的是如此接近，格里比再次哭泣了起来。布莱恩用手掌捧起他熔化的眼泪。
“我们应心怀感激。”它说道。
布莱恩毫不怜悯地通过门关。
前方的厅室旁，那条蓝宝石般的河流被蓝宝石般的光芒照耀着。
船长正在她的船上等着他。
“你时间不多了。”她说。
布莱恩点点头。
“还差一个。”
他们航行至锐利坡路的下方。
“我们不会停留。”她指挥水手调整着暗红的风帆。“那些倒影将会跟随我们。”
路为玻璃，墙为刀刃。
但还不是攀升的时候，还差一个。
布莱恩眺望着水中锋锐的影子，只要他想，那些也能成为镜子。
…………
醒时世界。
光芒褪去，眼前之人的生机也逐渐消逝。
道格拉斯并没有放松警惕，他再次为手枪补充好弹药，点亮手电，持着枪缓缓走向那具倒在地上的尸体。
经过空荡处的时候，他的脚踢到了一双寒冷的镣铐。此物有些不同寻常。
噢，此地已经不再空荡，里面有一具尸体，还有一位警探。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镣铐上释放出来，深刻的绝望突然染上了道格拉斯的精神。
“该死的。”他的额头冒出冷汗。
好在他的意志极为坚定，虽然那无形的静默仍未放松对他的钳制，不过他仍有余力先处理好最为紧急的事务。
他将镣铐踢到边缘，上前检查尸体。
那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的长袍，颜色、材质与之前所见的无敌太阳教会信徒的白袍截然不同。不过有一点共通的是，它们都被光芒所浸染。
确认此人确实死亡后，道格拉斯带着一丝疑惑将他的兜帽摘下。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非人的，丧失了属于人类色泽的双眼。在那无神的视线深处，仍然残留着光。
在看清此人的相貌后，道格拉斯皱了皱眉。
“是他?”
道格拉斯还记得在天文台第一次遇见布莱恩时的场景，不过当时他主要的注意力还放在施维科.赫斯特之子，也就是克里夫的身上。之后的那次短暂讯问实际上也并未让他对这个停留于表层之人有太多的警惕，毕竟那些在背后推动着的往往更加危险。
但布莱恩居然出现在密特拉圣所，并且成为无敌太阳教会此次不知名的仪式的核心这一情况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人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再次确认周围情况稳定后，道格拉斯返回了地面。
看到队长安全归来，小队成员心中都松了一口气。而道格拉斯在他们表达关切之前便严肃地命令道：
“通知防控部处理现场。”
“另外，立即整理布莱恩.桑德斯最近的行踪以及一切有所接触之人。”
结束了各种繁文缛节后，他们回到临时总部。斯坦利向道格拉斯汇报了之前对布莱恩的调查情况。前段时间正是由他负责监视此人。
“部分轨迹有所缺失，当时他的级别并不够高。”斯坦利指着文件上的信息解释道。
“任何可能存在的同伙?”
“根据现有的信息排查，天文台的克里夫.赫斯特以及一个叫瑞克.乔纳的人有一定嫌疑，后者是一个普通的小毛贼，七月一日他们在医院内进行过交谈。这是医院的患者中唯二与他有过交流的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克里夫现在已经回到了斯蒂尔斯路14号。派人去确认一下，那个画室也要继续调查。”道格拉斯说道。
瑞克.乔纳。
他看着档案上的名字陷入沉思。
“这人现在在哪?”
“还需要搜寻，”斯坦利回应。“这些小偷时常停留在老河岸街的废弃建筑内。”
“尽快出发吧，我们要抓紧时间。”道格拉斯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感觉不太好。”
……
老河岸街的一幢被弃置的楼房内。
窃贼瑞克正被那本书中所描绘的事物所折磨着。
林地，此光与彼光。
倘若我们的世界正如我们所见，那这些知识就没有作用。然而它们奏效了。
他几乎已经快找到林地了，而那光又究竟在何处。
有时他会想着也许忘记这些会更好，只要他不去赴约就行了，同那个从始至终都笼罩着神秘气氛的怪人。但那些事物在无形中地吸引着他，他又期待着未来那些可能会找到的答案。
黄昏时分，他放下手中的《穿越锁孔之光》准备前往梦境。但那本书却突然开始散发出纯净的光芒。
光芒充满了破旧的房间，将他也染为纯白。
有时候，在你阅读的时候，书中的知识将反映于你的思想中。此时你是书的镜子，而那些光存在于别处。
他再次看向书上的文字，直视那个灿烂的光点。
那是通往林地梦境的钥匙。
那光来自更高处。
“找到你了。”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脑中说道。
“你不必前往林地。”
灵魂洞开，那可怖的光辉无有怜悯之心。
警探们穿过昏暗的大街和凄凉的小巷来到废弃的老河岸街。最终，他们在一处更加破败，更加荒凉的建筑找到了房间内的瑞克，而他已经融解至死。
就像之前那些人一样。如果说生命本是一盏明亮的油灯，而灵魂是灯焰，那么他们如今已经熄灭，就连剩下的外壳也扭转变形。
周围仍弥漫着若有若无的光辉。
“我们来迟了。”道格拉斯看向那堆残渣旁的书页，纸张已经干枯发白，仿佛一碰就会化为灰尘。
“保留好证据，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有些棘手。”
“这已经是第三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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