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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恐惧与预兆

    小小的插曲结束,幽蓝的彗星再次闪耀于天际之上。

    只不过,与刚才拨开云雾、重见青天的爽朗不同,当太阳高悬、正午阳光灿烈之时,藏于阴影中的蛀蛆们也将被这终于追赶上的酷烈所焚烧。

    “啊啊啊啊!不...这是什么东西,我...我不想死,你不要过来啊!!!”

    哦,说错了。或许虫豸比他们还要好一些,至少死的时候很安静。

    但好在,来者不仅是垃圾清理大师,还是虫害防治专家。

    肥头大耳、满脸油光的中老年人或许是幸运的,他跑的太慢,也太不敏感,以至于在混乱中竟莫名其妙地逃到了刽子手的面前。

    也因此,他是目前唯一一个能在死前看到凶手真面目的人。

    一直低着头,专注于手中颇有厚度、堪称大学生毕业论文的档案册的将问我抬头看了一眼这个胖子,有些意外。明明没跑出去两步就虚得不行,临死前的呐喊倒是中气十足。

    ‘也算是个奇人,挺搞笑的,让我看看你又整了什么活儿。’

    想着,将问我干脆停下脚步,翻找着手中的“花名册”。

    “嗯....在这儿啊。”这人的档案排在很后面,将问我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这么后面的话,说不定你不用死呢?喊这么大声干什么,你们这也不像是有物管。”

    玩着梗念叨着,将问我的语气却是逐渐降调、冰冷。

    然后他第二次抬头,只见那油腻的中年胖球正连滚带爬地朝着远离自己的方向狂奔,“宽厚”的背影是如此狼狈,甚至是有些丑陋、猥琐。

    将问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转过身重新朝着自己原定的路线前进,同时低下头,用红色水性笔在打印纸中的彩色头像上很是随意地画了两笔——

    一个大大的“X”。

    然后撕下这页,任其被黑蓝色的幽焰吞噬。

    而在他的身后,一个仅由骨粉与肉沫所组成的暗红色圆球湿淋淋地自半空中掉落,它体积不大,只有篮球大小,但砸到地面上时竟发出了十足沉闷的声音。

    可见其原材料质量之重。

    而砸下的圆球仅仅只溅起了一丁点血花,也可见“专家”的手法之利,不过眨眼间就捏好了这么一个圆润且紧实的“害虫标本”。

    “小看你了,排这么后面还能这么初生。”将问我禁不住自言自语。今天的名册比他想象中要重量级得多,都五百多页了,居然还能是个既得利益者。

    这里的“既得利益者”,指的是为“帝枢院”那群需要觉醒灵能的小孩子充当延寿血包的老登服务的帮凶,他们用各种不合法不道德的黑恶手段破坏了无数的家庭,舍弃了良心与人性,是用他人的幸福与人生来换取自身利益的.....畜牲。

    绝大多数情况下,这些没有底线的畜牲就是那几千个至今仍未能完全恢复清醒的无辜孩子的直接加害者。

    而对于这种主动抛弃人性的畜牲,将问我也没打算让他们继续维持人型。

    ‘等等,这是个谐音梗吗,不会要扣钱的吧?’将问我突然惊讶地发现自己在无意识中开了个地狱笑话,但他的脚步依旧不停。

    凡是他所走过的地方,无不从混乱噪杂变回安静。而或重或轻的圆球,也在不断地砸向地面。

    倒不是没有反抗的,能逃到现在的畜牲,那当然是有那么些保命的手段。

    但无不外乎是灵能者打手,或者是不知道从哪搞来的满是杂质的小体积黑石。不能说没用,至少将问我在搓球前还得多一个操控梭剑特质切断阻碍的步骤。

    嘛...聊胜于无吧,对于将问我来说也算是无趣任务中的一种调剂。

    不知不觉中,将问我手里的册子已经明显地塌陷了下去,这意味着他已撕去了不少的页数。但即使是这样,它的厚度也依旧令人“绝望”。

    将问我有些腻了。

    制作圆球的材料们所犯下的罪行殊途同归,谋害无辜者的手法更是一个赛一个地恶心与令人不齿。一个星期前,将问我还能保持“类人群星闪耀之时”的心态去逐个确认,现在嘛....他只觉得手中的名册就像是一本蚊子大百科。

    反正灭绝它们是件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为什么还要去确认它吸不吸血,辨认其种类是否携带病毒呢?

    想着,改为从后往前翻看的将问我合拢名册,将其付之一炬的同时掷出手中外壳逐渐变黑的红笔。这一瞬间,整个海边度假村陷入死寂,无数的圆球统一地坠落。

    打一开始就没必要去慢慢清理。

    当幽蓝彗星滑过上空时,被掀起的天花板以及所有带电设备的停摆,便已经宣告了所有藏匿者的命运。将问我之所以亲自下去走动也只不过是在钓鱼,看还有没有缩在地下不出来的,给他们一点虚假的希望好让他们主动上钩。

    不过现在数量都对得上甚至还多了,也不用留活口,那将问我也懒得继续钓了。毕竟“池塘水”在一开始就抽干了,还想再逮两只泥鳅什么的...的确是有点贪心。

    于是将问我身形一闪,落在了最后一“人”的面前。

    这是个老人,很奇怪的老人。

    面相枯槁,身形单薄到即使是冬天用以御寒的厚重衣物都无法遮掩,但细看之下,他的皮肤相对于寻常的暮年老者有些太过柔和了。尽管塌陷的表皮难免褶皱,但其下暗含的红润与活力却是不少半点,不仅没有老年斑,就连褐色色素沉淀都极少,他的肤色远比他给人的第一印象要年轻得多。

    显然,这是个使用过“血包”的老登,畜牲都不如的东西。

    但看着被特质水性笔贯穿心脏,沉默地直视着自己的怪异老人,将问我突然有些好奇了。

    他真的很好奇,这份沉默来源于何?一个不择手段延续自身生命,手掌大权数十年的老人,他死前的话语会是何种内容?

    将问我与其对视,等待着,现在的他耐心充足。

    毕竟这可是难得的漏网之鱼,那天姜述搞全神州自动索敌的时候,姬如似的灵魂可是被暂时束缚在那三分之一的“皇帝”力量本源内的,也就是说,那天劈向“帝枢院”各议员的龙脉天雷可相当于是当代女帝本人亲自招来的。

    能从完整威力的“律令:罚”中存活,这老登付出了什么代价、有什么能耐暂且不论,但这死里走一遭,将问我很好奇他会不会有什么有趣的改变。

    沉默的时间比将问我预想地要短。

    老人开口了:“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将问我一愣,随即大笑:“噗呲~哈哈哈哈!”

    这老登见状有些疑惑甚至是恼怒,但命在别人手上,他也不敢多泄露情绪。

    “哈...哈哈哈,不行了,乐死了。”笑了好一会儿将问我才消停,他摆手作歉意状,“抱歉,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老登面色一黑,能清醒地活到三位数的年纪,他还不至于这点眼色都没有——

    自己被拒绝了。

    但老人还没有放弃,漫长的人生经历与长久的权力使他深信着一套隐形的规则,他认为自己被拒绝....是因为他没有主动为自己的命开出一个价码。

    他认为,将问我的大笑,是在嫌弃自己在生死间仍不肯抛出足够的“诚意”。

    “我可以告诉你那几个资历最老的议员逃去了哪,还有被他们藏起来甚至是已经销毁的黑料的铁证,我也有办法帮你们找到或重现。”趁着将问我大笑,老人已经分析完毕。

    他没有开口就是什么权利、金钱的物质诱惑。开玩笑,旁边还有十几个同时被疑似分离型灵能活生生捏实的暗红色圆球呢,连人都没出现就全杀了,说明来的是刽子手而非打工人。

    老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将问我是带着恶意动手的,他杀人不是工作也不是义务,而是纯粹的目的。

    而从这压倒性的实力,以及面相来看,多半就是最近冒出来的那个“凶星”。从其过往战绩来看,力量夸张到这种程度,常规的物质诱惑与亲朋威胁这种枣加大棒的方法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除了激怒将问我让他死得更快更惨之外,不会有别的结果。

    必须从第三方入手,从对方的“使命”入手。

    ‘自己的命在这一刻已经不值钱了,必须,也只能是用别人的命来补充。’老人这般想着,认为将问我必定会在更有价值的情报面前忍让。

    ‘这种嫉恶如仇的人,恰恰是会为了消灭更大的恶而纵容已经受到控制的小恶的那种,极其傲慢的类型。而只要能先拖住,之后自然能再接触到可以被威逼利诱的人。’

    ‘只要能从现在活下去.....’

    再次肯定心中的想法,老人试图再次开口给出第二个“筹码”。

    但将问我先一步打断了他:“你很无趣啊。”

    老人突然发现,“凶星”的面色突然变得异常冷漠,找不到半点刚才大笑过的痕迹。

    “这...您是有哪里不满意吗?”老人有些慌了,开始猜不透对方心思的他选择了谄媚,“您有什么想要知道的,老身绝对知无不言,必定不会让大人...哦不,殿下满意。”

    “所以说,你很无趣啊。”将问我又重复了一次,然后问话打断了老登心中疾速翻转的杂思,“喂,我问你,“生命”对于你来说是什么?”

    “....”这样空而大的命题令老人陷入了沉思。

    但他并非是在思考问题本身,而是像一个老练的应聘者,试图在遮遮掩掩、绕着弯地搞服从性测试的公司面试里弄明白出题人的真意。

    他在思考,他在回忆,为了活下去,为了延续这得之不易的生命,他在绞尽脑汁地猜想、推测将问我话语的出发点,试图找到将问我想要的那个答案。

    但这丑陋的老登又不是可爱的灰宝,将问我根本没跟他说电波谜语。

    少年就是在质问面前苟延残喘了十数年的老者,“生命”于他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而显然,被质问者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圈进了死路。

    将问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将其评价为“无趣”,所以...他嘲笑自己的天真。

    这老登,为了续命连人心深处最基本的怜悯都可以放弃,这般大决绝大毅力结果却十数年都觉醒不了灵能,不能通过最直接、最根本的方式获取寿命,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为了“生命”本身而寻求生命,不愿接受“死亡”的理由,是他仍在贪图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因为区区生死关头就改变观念呢?它已经烂完了啊!

    没救了,等死吧。

    想到这,将问我的眼神已经和面色一般冰冷。

    “不!你不能!”老人也看出来了,于是彻底陷入了慌乱,“你不能这样杀死我,我还有许多表层的身份以及后手!我死在这的话,你无法交代的!难得你想要看到,被你拯救与守护的国家与国民因此质疑法律的必要性吗?!”

    看得出来这老登是真的不知道能说什么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将问我瞟了两眼周围的圆球,又挪回视线,眼神仿佛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刚才都叫过“殿下”了,说明你应该不是缩在这一点信息都接收不到,是知晓“凶星”与“皇帝”的联系之深的,为什么现在还会认为把“法律”搬出来制止私刑会有用?

    “算了,最后还是跟你说两句心里话吧。”将问我突然觉得这老登有点蠢得可怜。

    无视其绝望的眼神,将问我开始宣读其临死前的所能聆听到的最后话语——

    “我真的觉得很奇怪啊。明明最先抛弃“法律”的人就是你们,为什么死到临头了,却又在奢望维持这个社会的底线会保护你呢?”

    “所以我认为啊....”

    “既然你们都不把“法律”放在眼里,那我把你们怎么样好像也无所谓吧?”

    老人还是不甘心,试图打断将问我的叙述,消磨其意志的绝对:“你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杀死。”

    是的,“人”是社会动物,触犯规则的个体会被群体排斥,但这并不代表那个个体就会因此失去社会性。人与人的连结,情谊、道德、利益...这一切的一切,都能使人们彼此链接在集体认同的法理之外。

    一昧的私刑,是杀不死“人”生而具有的本质的。

    所谓的“恶”、所谓的“仇恨的连锁”、所谓的“劣根性”,是无法以个人意志根除的,唯有“群体”才能对抗“群体”。

    “是这样没错,私刑不过是个人意志,是极其容易失去边界限制的。”将问我也知晓这个道理,他点了点头,但说出的下一句话却是另一个极端,“但我要做的并不是杀光所有罪该万死之人,我是要杀到过去、现在乃至未来的所有罪该万死之人,都对“我”抱有刻骨铭心的恐惧。”

    “你!”老人对这般狂妄之语感到震惊,但血液的流逝已经到了一个限度,死亡的恐惧再次找上了他,他也再次不出意外地选择讨饶,“那难道你要放过那些最初的主谋、最该死的那几个人吗?我要是死在这里,没有任何情报的你想找到并杀死他们可就难了!”

    听此,将问我摇了摇头:“你还是不理解啊。”

    “什么?”

    “我从来没说过会让你活过现在,我也不在乎你会不会主动交出情报。”

    “可....”

    “我今天心情不错,所以会想着能不能再看到点有趣的东西,但事实证明:怀揣太多希望的话,失望也会因此增加。”

    “你什么意思?”老人隐约猜到了什么。

    “我的意思是,跟你说这么多只是因为我想玩玩儿而已。”将问我话锋一转,“但我突然想起来了,我又不是会玩脱的乐子人,我根本不会给你留下第二个选择。”

    老人蹬着手脚,挣扎着想要阻拦些什么:“等!等等....”

    “说出你所有知道的情报,然后自裁吧,是的,这是“命令”。”

    冰冷的话语仿佛刻在了老人不存于肉身中的灵魂之上,他不受控制地吐露出了所有的肮脏秘密,死前最后的感触是手枪枪口抵住上颚时的坚硬。

    让不愿死去的人亲手杀死自己,就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它是唯一的全尸,也是唯一带着极端恐惧之颜死去的该死者。

    而另一边,将问我早已沉思着离开。他可不想被溅到一身血,待会还要去试新订的正装、参加白烈的婚礼彩排呢,沾上血腥味不太吉利。

    另外——

    ‘又是群岛地区吗?和原本的目的地相同...啧,感觉不太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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