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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衣锦还乡

    城门口,拥挤的人群不远处,唐琛一袭青衫,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稍微落后其半个身位的地方,跟着另一个髯须修长的中年男子,二人身后则是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

    看着城门口处夹道欢迎的众多临州城百姓,唐琛面沉如水,但眉宇间却显露出一丝与此刻欢快气氛相反的忧愁。

    现如今旁人自然是以为他唐琛平步青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谁都懂,因此众人都跑来巴结自己。可这个中隐秘,只有局内人自己知晓。

    朝廷中,中书省和门下省向来不和,甚至可以说是积怨已久。

    前不久,门下省的侍中宰相因一桩弊案导致龙颜大怒,当今天子亲自下旨废黜了朝中三位宰相之一的门下省侍中大人,流放至岭南越州的天涯海角。

    树倒猢狲散,而此前与那侍中大人同气连枝的一干人等都受到牵连,接连被罢官抄家,一时间腾出来的不少职位空缺。

    前任临州知府邹晋,便曾是那位侍中大人的得意门生,首当其冲也被隔了职。

    江南富饶,天下皆知,这空缺出来的临州知府一职自然一时间成了香饽饽,原本与门下省不和的中书省下面的一众闲官们纷纷翘首以待。

    皇帝陛下自然不愿中书省一家独大,后经各方举荐,中间无数的权衡利弊之后,这个官职落到了原本在翰林院当修撰的唐琛头上。

    五年前进京赶考,在一众天之骄子中,他唐琛的才能文笔算不得多么出类拔萃,身份背景更是等同于没有,因此最终殿试之后也仅列位进士出身,在众多门阀子弟中平平无奇,通过朝考后进入翰林院当了庶吉士,熬过三年散馆,最终在翰林院当上了六品的修撰一职。

    按理来说,由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到五品的临州知府算是升迁,又能回到家乡临州赴任,也算得上是衣锦还乡。

    但不难猜到,各方博弈后选他,一小半原因是因为他在翰林院数年来做事极为勤勉,从未有半点懈怠,因此在翰林院名声不错。而多半则是因为他唐琛在朝中毫无背景,也不沾亲带故,处理这前任临州知府的案子时也能一碗水端平。

    不过,此时身后的这位与自己一同赴任的临州御史冯渊,便是中书省中书令大人的亲信,如今门下省侍中大人失势,另一位宰相中书令大人自然要抓住时机斩草除根,于是便安插了这位冯渊大人,与自己随行赴任。

    这位冯渊大人看似是与自己同行赴任的同僚,实际上一路上都在拉拢自己,同时也有意无意地向自己施压,好让自己这个新任知府审时度势,将前任临州知府邹晋及其在临州盘根错节的相关势力一并斩草除根。

    不过,此刻最让唐琛忧心的还不是这些庙堂算计。

    背井离乡五年,三年前便和家乡的某人断了书信,在翰林院当修撰虽然没那么多权衡算计,可手头上的活也是应接不暇。

    断了书信的三年来,自己除了棋楼内老先生驾鹤西去的消息以外,竟再也没有收到过来自家乡的任何消息,自己又忙的不可开交,五年来多次告假却一直不被准许。

    一别五年,没有回过临州一次,也不知道如今的故人如何了。想到此,唐琛不禁有些心跳加快。

    掉转马头,唐琛对身后的御史冯渊道:“冯大人,命人让街上百姓都散了吧,你先带着随行人等到府衙歇息落脚吧,一路上大家舟车劳顿辛苦了,我有些私事要拜访故人,先去永福酒楼一趟。”

    冯渊抱拳道:“如此也好,那就依唐兄所言。”冯渊年纪比唐琛大个五六岁,但却以唐兄称呼对方,也是对唐琛极为赏识。

    说罢二人分开,冯渊带着剩下的车队向府衙方向走去,唐琛则两脚夹紧马镫,轻啸一声,飞快穿过人群,一人一马向市坊方向急匆匆地赶去。

    烟雨江南长亭外,故人门前几徘徊。

    骑行数里后,白马停在一间酒楼前。酒楼共六层高,二楼窗户外硕大烫金的招牌上写着“永福酒楼”四个字。

    解鞍下马,原本行色匆匆的唐琛却在此刻显得有些彷徨失措,在门口反复踱步了一会,终于转身快步进了门。

    左右看了下四周,此刻还未到晌午,店里比较冷清,一楼大堂只有一个年轻伙计在打盹。唐琛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似乎从未见过此人,唐琛轻轻拍醒那伙计闷声道“伙计,虞老爷子此刻在店里吗?”

    伙计被拍醒还有些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问道:“虞老爷子,哪个虞老爷子?”

    “就是这永福酒楼的掌柜的,虞大伯。”唐琛有些疑惑道。

    伙计这回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上下打量了唐琛一番,笑着说:“客官想必原来曾是此地人,但已经背井离乡多年了吧。咱们这永福酒楼的老掌柜虞大伯,三年前便已患病不常过问酒楼的事,两年前便已病逝。”

    “那如今,这永福酒楼的掌柜的是谁?!”唐琛追问,不过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邹少杰邹掌柜喽,你即是背井离乡多年,原先咱们临州知府邹晋的名字你应该听说过吧,如今咱们酒楼的邹掌柜便是那邹大人的公子。

    先前邹大人没被革职时,我们邹掌柜便是临州府下面的钱塘县的县令。虽说今时不同往日了,邹晋大人革职连累邹掌柜也只能赋闲在家,但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呀,您说是吧,嘿嘿。”伙计脸上带着些许敬佩和神往地对着唐琛挤眉弄眼道。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邹晋和邹才杰,唐琛如遭雷击一般,怒吼道:“你放屁!那虞大伯家还有个女儿虞若颜,就算虞大伯没了,这掌柜的理应也是她才对!”

    伙计被眼前这个家伙的突然暴怒有些吓到了,颤颤巍巍道:“你问话就问话,不用在此叫嚷,吵着其他客人。

    虞夫人自然也是酒楼掌柜,只不过她是内掌柜,是我家邹掌柜的妻子。

    虞大伯生前病重时给虞若颜姑娘亲自安排的,永福酒楼千金虞若颜和邹家大公子邹才杰,去年初二人便已喜结连理,今年还生了个大胖小子,如今自然是夫妻二人共同打理酒楼。”

    先前伙计说出邹才杰的名字时,心中已然有了不祥预感的唐琛只觉得脑袋嗡得一声,仿佛被人在头上重重砸了一拳。

    浑身颤抖,踉跄退后了几步,撞倒身后的长条板凳,唐琛一屁股摔倒了地上,接着便开始撕心裂肺的哭喊,把一楼大厅此刻本就不多的几个食客惊得纷纷侧目。

    伙计见此赶忙向二楼一个僻静房间赶去,一边跑一边大喊“掌柜的,你快出来看看,店里来了个疯子!”

    不多时,一个年纪与唐琛相仿的年轻人从二楼匆匆走了下来,一边走一边面色阴沉地问道:“什么事?”

    伙计指了指地上不住嚎哭的唐琛道:“这家伙一进来便跟我打听这里的掌柜的在哪,我说是您,他还非要说是内掌柜虞夫人,我看这人是失心疯了。”

    地上唐琛坐起身来看清楚了来人长相,正是那伙计口中的邹掌柜,多年前与自己也算相识的邹才杰。

    “是你。”同样看到唐琛的邹才杰明显声音极为凝重,但却并不十分吃惊。

    唐琛看着邹才杰,忽然止住了哭声,接着便转变成了一种极其诡异古怪的笑声,闻者无不毛骨悚然。

    “哈哈哈,哈哈哈,邹才杰,你真是,真是好手段呐!”

    “唐琛,你不要怨我,你对若颜情真意切不假,但我也一丝一毫不输于你,今日种种,只能说造化弄人,我们都被我爹和若颜他爹骗了,我们都以为你已经客死他乡了,你知道吗?!如今事已至此,我希望你能接受现实!”

    “哈哈哈,哈哈哈哈。”地上的唐琛笑得愈发狰狞。

    忽然,唐琛一个翻身从地上站起来,抄起桌子上的放筷子的木筒便朝邹才杰砸了过去,接着便扑向了邹才杰,顷刻间二人扭打在一起。

    店里十余个伙计见状自然是跑来帮邹才杰,几人一把将唐琛从邹才杰身上拉开,接着便一顿拳脚伺候,更有甚者抄起长凳便朝唐琛身上砸去。

    唐琛虽然多年以后已然是百位甲辰先贤之一,修为通天,但如今的他还只是个文弱书生。

    虽腹有诗书,胸怀锦绣,落笔生花能够在翰林院那个文豪群集的地方博得不小名气,但也仍只是个力气不大的读书人,不多时便被打倒在地,眼角鼻孔都被打出了血,在几人的拳打脚踢之下蜷缩在地上。

    大厅里的食客纷纷起身躲避,一时间店内尘土飞扬,吵杂声不断,不少路过的行人都跑来挤在永福酒楼的门上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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