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那些年那些事 来不及拥抱

    婚后的日子，聚少离多，毕竟她一周有一个夜班他一周只有一天半的假期，不过在一起的日子，真的都很享受。一起烧饭一起做家务，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有时两位都没看懂，theend之后，两个人面对面，嘻嘻嘻，就是两人的手，已经握在了一起。李磊知道蓉蓉事业心强，两个人也商量好了晚些要孩子。尽管他厨艺一般，不过只要两个人一起的夜晚第二天早上她懵懵睁眼，总会闻到厨房的香味，小米粥白粥茶叶蛋煎蛋，如果她想换个口味，他也会下楼卖煎饼果子。谈不上精致，不过真的感觉好安心。都休假的周末，两个人会一起逛街，吃着麻花、炸糕、锅贴、糖礅，买些卡哇伊的小物件。那些年咖啡店越来越多，两人经常一起喝咖啡，最初李磊不理解，咖啡都已经放了方糖了，为什么蓉蓉还是喜欢加棉花糖的，后来跟着妻子喝了两次，真的感觉，好甜。

    每次他回站里，她都会开车送他到最近的地铁站，每次都会给她准备一大包零食，让他带给站立的同事们。也是喜欢调侃磊磊，做大哥的，照顾好站里的年轻人，尤其是那个有些愣头青的自己未来的妹夫。而每次，李磊也是对谭小蓉说，小晗和一飞，虽然都挺年轻，不过真的很有担当能吃苦，前途无量。

    那个周日的早上，酸胀中醒来，才发现自己趴在书房的桌子上睡着了，只记得前一天晚上为了病房里的疑难病例查资料，先是看书，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查阅，然后，什么都记不起来的了。他没有叫醒自己，轻轻盖了一个小毛毯。洗漱好走到厨房，还是熟悉的一切，餐桌上还有油条烧饼。轻轻后背抱住老公，有的时候小脸贴着肩膀显得肉嘟嘟。

    “磊磊？”

    “嗯？”

    “对不起啊，本来想着昨天晚上看完资料好好陪你的，可是我……”

    “没事啊，有的时候我很忙的时候晚上想给你打个电话，还没拨呢自己也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啊。”

    “可是，我，真的觉得很……”

    “好啦，蓉蓉，真的没事的，都是一家人了。以后一起过周末不是多得很嘛。”

    “嗯嗯，大哥你还是这么会安慰人。”

    谭小蓉至今都不愿意回忆，那个下午，是个周五，她准备下班了，那天很忙，病房有两位病人上消化道出血，她和莉娟跟着主任处理，结果都还不错，就是中午饭都没顾上吃，科室轮转的研究生给老师们带回的午饭还在他们的办公桌上。打开手机，看到了一条留言，是李磊发来的，三个小时以前——蓉蓉，对不起，今天可能会回家有些晚，想你。她笑笑，想着如果他真的不能回家一起吃晚饭她就把这盒饭先带回去吃着垫垫，然后晚上他到家了点个外卖吃夜宵。而莉娟，真的是太饿了，一边看着电脑上的资料一边狼吞虎咽。一阵敲门声，她俩都以为是同事，门开了，几位身着橄榄绿的，都是指挥员级别，职位最高的，两杠四颗星星。胸牌上写着“消防”。都是消防指挥员的家属，不过程子翔已经不上一线了，谭小蓉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空港园区物流仓库火灾救援，津海消防局陆续投入五个（支）队九十五辆各型消防车，一位局长在场指挥，现场新闻发布会，他一直紧握着对讲机。鸣笛依然刺耳，所有参与发布会的消防局指挥官都表情沉重。火灾发生后四十分钟，空港园区消防站两名消防队员遇险，海河新区消防（支）队一边请求支援一边上报，十六组消防队员进入大楼搜救，结果再遇火情骤变，李磊和钱一飞同时被气浪推了出来，位置稍后的钱一飞主要是挫伤，李磊，则被多个罐装物体……救护车上，心电监护已经是一条线，急救医生初步判断，剧烈撞击导致严重内脏失血加之呼吸道灼伤，救护车和海河新区人民医院抢救了一个小时，终究未能挽回。同一时刻，六名消防队员受伤，主要是挫伤。遇险前李磊通过对讲机说了最后一句话——这仓库，可能有……搜救组队员遇险后一小时，内攻仓库的凯南特勤站发现了失联的两名消防队员，确认殉职。一次救援三名消防队员殉职，在整个津海消防发展过程中，都及其罕见。当晚，S部消防局副局长带专家组到场指挥指导，当时全市八个特勤消防站中的七个一百六十名消防队员调到了救援现场，围绕是否继续内攻灭火，现场争议不断，最后还是部消防局副局长拍板，外围高喷云梯车载水炮级水枪阵地压制灭火为主。八个小时了，火势没有明显减弱，这个仓库既然敢放些不该放的东西，谁也不敢保证是不是建筑稳定性也有问题，不能再冒险了。大火扑灭，已经是二十小时后，负责管理事务的局长，看着已经部分坍塌还冒着残烟的仓库，眼泪再也止不住，实际上，当三名消防队员确认殉职时，他的情绪，已经在奔溃的边缘，只是他不能再行动现场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