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些年那些事 或许还是想你

    那半年，每天浑浑噩噩，为了病人工作的时候强打精神近乎完美的严谨，下了班有时都不知道怎么回到家，后来每天都是何莉娟开车送她回家。李磊是父母唯一的孩子，蓉蓉知道，这种时候，她也是公公婆婆最直接的依靠，总是一遍遍告诉自己在老人面前要注意情绪，不能让老两口再受刺激，每天晚上想哭的时候，几乎都是老人们睡着后一个人回卧室裹着被子咬着嘴唇任由眼泪打湿枕头。看了几次心理医生，想着吃些甜食来缓解自己的压抑，结果喝着溶解了棉花糖的咖啡，太甜了，呛得一边咳一边流泪。终于有一天，婆婆实在是看她真的太心疼，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孩子，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吧，别难为自己了。”而她，看着茶几上结婚时拍的婚纱照，看着他轻轻抱着自己吻着自己的额头，婚后的甜蜜如小泡泡般一个个闪现，再也控制不住，抱着老人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说——“妈，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好想他……”而同样饱受煎熬的婆婆，也是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好孩子，哭出来，就好受一些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闺女。”

    接下来的几个月，彼此都在努力调整，她努力做到每天都陪两位老人吃晚饭，尽力避免提伤心事，五一假期陪着老人去了屿霖凌澳旅游，即使带老人散心，也是让自己减压。在屿霖，见到莲莲，姐妹俩紧紧抱着，谁都不愿意松开。姐姐结婚时，妹妹还说自己和姐夫也是半个同行，然后过去的几个月，总能看到姐夫和那两位殉职消防队员的各种宣传报道，内心真的是，一言难尽。妹妹和妹夫也是很细心很贴心，请假带着三位转了屿霖几个著名景点，吃了各种岭海小吃，每天早餐不重样。两位老人回到津海也是气色恢复不少，也是觉得，蓉蓉这姑娘，真的挺好。

    经过几个月思考，蓉蓉决定，出国读博，和两位老人说这个想法的时候，其实也七上八下，不过两位老人，却是坚定地支持，短暂的相处，他们也觉得，蓉蓉挺有想法，既然子女想闯，就应该支持她，尽管两位老人也不确定，她会不会再回津海，毕竟，这里是她的伤心地。收到offer后，很郑重地跟晗晗谈了一次话，就是希望她出国的时候，晗晗能多陪陪两位老人。而晗晗，也知道，这份嘱咐的重量，从小到大，大姐除了一直告诉她要好好读书，没有特意嘱咐别的。出国前一天，思考再三，也是决定请程子翔和何莉娟吃一顿饭，举着一杯可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而程子翔，看出了她的顾虑，也是很郑重地对她说：“谭医生，你放心，小晗在消防局，我们这些老家伙会尽力帮她，两位老人，你也放心，李磊的父母，就是我们的父母”。

    S国，其实就是一个陆地面积勉强达到两千多平方公里的城市，不过也是有全球排名顶尖的多所大学，同时也是全球公认的医疗科技中心之一。最初还有些水土不服，毕竟是热带气候，每天都要下雨，近乎每天都要开空调（冷气），不过她也适应地很快，她告诉自己，路是自己选的。导师的严厉、全新的语言环境，不一样的风土人情，她也没有忘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一些老同事们以为她只是想离开伤心地，而她更清楚，她想做一名优秀的医生。提前一年博士毕业开始博士后阶段课程，SCI对于她来说变得挺平常。出国第四年成为了副教授，那年她三十四周岁，在人才济济的S国国立大学最年轻的副教授，不过导师也是觉得，她很不容易。导师试探性地问她是否打算回国，而她，也是真的犹豫了。

    实事求是地说，S国对于各类人才专家，还是挺友好的，S国也是公认的做科研的好地方。抛开工作，S国风景不错，海岛风光；交通便利基础设施好，从地铁巴士是其限制私家车数量的底气，国际机场三条跑道每时每刻都是飞机轰鸣，自贸港每时每刻停满了等待装货卸货的集装箱轮，全亚洲顶尖的医疗资源；城市管理挺好，干净整洁，全球最安全的城市；有好多来自全球的美食，也有她最喜欢的咖啡；对于移民们来房价挺贵，不过作为S国国立大学的副教授，留在这儿，日后就是“moneyisjustanumber”，无论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买房不是梦。这些，真的可以让她犹豫。

    那些日子，忙完工作，就喜欢去咖啡店喝咖啡，S国地理上位于传统意义上的南洋，东南亚，也是盛产咖啡豆。和在津海一样，还是喜欢加棉花糖，四年了，情绪也是好了不少，就是有时也会想，如果他还在，自己和他，是不是已经是父母，是不是开着孩子坐在拼版上玩耍两个人一起喝咖啡或是奶茶，他会不会继续继续悄悄抱怨棉花糖甜得太齁……

    悠悠转转又是一年，她还是选择回来了，对于各位同事们来说，既不吃惊又有些吃惊，不吃惊是因为，这些年，各行各业回国的专家，挺多的，而吃惊则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