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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四条腿崔阔

    林润生远远便指挥众人停下,找了个不易被看到的土坎,将身上的木板放下,对韩朝牧道:“宋公子,我们肯定已经被官府通缉,无法进城,只能请你帮忙了。”

    韩朝牧点头道:“进城后,我该如何寻你那位朋友?”

    “我那位玩伴本名叫崔阔,但听说城里相熟的人都叫他四爷,也有管他叫四条腿的,具体住哪儿……”林润生有些尴尬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他曾经告诉我,只要找个人提及他的名号,自然有人带我去寻他。”

    韩朝牧扶额叹气,亏他觉得林润生是个老成持重的人,没想到此事做的如此冒失,不说他这玩伴与他关系亲近与否,便是连住哪儿,做何营生都不知道就敢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上,更何况这‘四条腿’的名号听起来也更像街上的泼皮无赖,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他如此信任吗?

    韩朝牧摇头叹气,也罢,反正都走到了这一步,只能如此了,他摆了摆手道:“那你们就在这儿等我消息吧。”带着棉儿转身朝县城而去。

    刚到能看清城门的位置,韩朝牧便觉得有些蹊跷,似乎这城门的把守太过严格了,宁朝对于不同规格的城池,守备人数也有定制,类似于始安县城的规格,每座城门设城门校尉一位,城门郎两人,军士三十至五十人,就算有些偏差,也相去不远,而远远看去,始安县城门守军恐怕有上百人。

    来到城门前,韩朝牧笑着将证明自己与棉儿身份的竹牌递给查验身份的兵士,竹牌上写的赫然是宋又新,那兵士看了眼竹牌,又抬头看了眼韩朝牧,谨慎问道:“涿鹿来的,来此作甚?”

    韩朝牧瞅了眼一旁的队伍,换了个谄媚的笑容道:“做些小买卖,补贴家用,军爷,不知今日为何如此大的阵势。”

    那兵士又仔细看了他几眼,低头在竹牌上做了个标记道:“最近流寇作乱,奉命严查,你们若是看见通缉令上的人,及时告知官府,要是抓到了人,少不了你的赏银。”说着指了指侧方城墙上的几张告示。

    韩朝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棉儿侧在耳边道:”公子,是林叔叔。”

    韩朝牧点点头,心中暗道:“林润生虽说如今落草为寇,但却还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何至于如此大张旗鼓的通缉。”

    他摇摇头不再多想,跟着人群进了城。

    始安县还算繁华,大小商铺鳞次栉比,街上行人如织,但与涿鹿城自然没法比,韩朝牧对这些没太大兴趣,还是先帮林润生将人找到,但这么大地方找个不认识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公子,咱们怎么找那四条腿呀。”棉儿挠挠头问道,她虽然身负种种奇异手段,但江湖经验却几乎为零。

    “不急,咱们往人少的地方去,肯定能找到。”韩朝牧不紧不慢。

    棉儿眨了眨大眼睛,好奇道:“为啥要往人少的地方去呀,那岂不是更找不到了。”

    韩朝牧笑着摊开手道:“你看我两这装扮,像不像外地来的冤鬼,刚一进城,我就看到不少人盯着我们打量了,咱们便给他们个能机会,那崔阔起了这么个名号,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抓几个打劫的人问问,自然能知道那崔阔的住处。”

    “还是公子聪明。”棉儿笑嘻嘻的拍马屁道。

    二人便一路专挑人少的地方走,不多时,便察觉身后跟了几条人影,那几人也小心,就那么远远的缀着,韩朝牧可没心思与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把戏,路过一拐角处,两人闪身钻了进去。

    身后几人见前面两人不见,顾不得被发现,赶忙追了过来,却发现巷子里空落落,竟然没了踪影,不由得大惊。

    “妈的,我就说早点下手,你非得说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就两个豆芽儿,有什么可小心的,现在好了,到嘴的鸭子飞了。”一方脸汉子见人没了,不由得朝身旁的人抱怨,其他几人也不由得埋怨起来。

    被他抱怨的人与那方脸汉子差不多身材,长了张坑坑洼洼的倒三角脸,面带悔色道:“没想到那两人如此谨慎,他们不认路,肯定没走远,附近找找……”

    “几位是在找我们吗?”

    那倒三角脸汉子还未说完,突的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吓了一哆嗦,转身后跳一步,手中二尺短刀不自觉的朝后砍去,一出手,心中便有些后悔,他们几个顶多算是泼皮无赖,平日最多也就是劫个财,手中的刀就是吓唬人的,真要伤人却是不敢的。

    眼睁睁看那刀就要落在那年轻人的脸上,三角脸汉子却突然觉得双眼出现了刹那模糊,再看清时那年轻人仿佛离自己更远了些,刀尖堪堪从他面前划过,三角脸汉子不由得松了口气。

    收回刀,他双眼嘀咕噜一转,便察觉眼前两人有古怪,他是见过世面的,知道这世上有些奇人异士是惹不起的,他毫不犹豫,撤腿撒丫子便跑,边跑边道:“扎手,快跑!”

    其他几人愣了愣,但知道三角脸汉子向来精明,不会无缘无故就放手这么肥的鸭子,一个个转身便跑,留下了一个举着刀的方脸汉子愣在原地,他还没想明白为啥自己这边那么多人,面对这么两根豆芽,还要逃命。

    韩朝牧也不去追其他人,对着方脸汉子笑道:“你不跑?”

    那方脸汉子粗重的眉毛挤在一块儿,咬咬牙,漏出一脸凶相骂道:“去你妈的……”,举刀便向二人冲来。

    还未冲到二人近前,便觉一阵头晕目眩,那年轻人身后的女娃竟突然出现在身前,他顾不得思考,挥刀便砍,刀还未出,脖颈就传来钻心的疼痛,他身子一软,似一滩烂泥般倒了下去,脑袋重重砸在了地上,过了一秒,他才反应过来,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捂着脖颈,撕心裂肺的惨叫了起来,他终于明白几个同伴为何要跑了。

    韩朝牧在他面前蹲下,笑眯眯道:“别叫了,死不了,带我去找四条腿,便饶你一命。”

    …………

    “这里就是四条腿的住处?”韩朝牧望着眼前气派的宅子,朝一旁捂着脑袋的方脸汉子问道。

    那方脸汉子被他一看,便觉得脑袋又疼了几分,忙不迭道:“就这儿就这儿,祖宗,我哪敢骗您,您要不信,我给您叫门去。”

    韩朝牧从腰间摸出块碎银丢给他:“不用了,滚吧。”

    那汉子接过碎银愣了愣,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一边退一边哈腰:“谢谢祖宗,谢谢祖宗。”说罢转身便跑,眨眼间没了影儿。

    “看来那崔阔倒确实混的不错”韩朝牧看着眼前的宅子对棉儿道。

    他走上前,抓起门环,轻扣几下。

    不多时,大门微开,漏出条缝,一只眼睛朝外望来,左右瞅了一番,伸出一根手指朝侧边指了指,韩朝牧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让自己往侧门去。

    不禁摇头失笑,这辈子除了皇宫,自己可还没走过侧门呢,伸手便将大门推开,那门童被他推了个措手不及,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他本看两人衣着气质不凡,这才让两人从侧门问话,谁知来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要硬闯。

    他有些气急败坏,尖声骂道:“哪里来的愣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闯四爷的门。”

    他这一咋呼,原本安静的院子顿时嘈杂起来,门房里头响起金石声,而后呼啦啦钻出了几个赤膊汉子,几人身上都长着厚厚的体毛,满面虬髯,长得凶神恶煞,身上还散着酒气,头前一人粗着嗓子道:“刘子,咋回事儿。”

    那门童一边起身一边指着韩朝牧二人道:“胡哥,不知道哪里来了两个愣子,敢来这儿闹事。”

    那被叫做胡哥的汉子转头瞪着韩朝牧二人道:“小子,哪里来的,瞎了你的狗眼,不知道这是四爷的宅子吗?”

    韩朝牧也不生气,拱手笑道:“我与你家四爷有桩生意要谈,劳烦诸位行个方便,帮忙带个路。”

    那汉子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他知道自家四爷与城里那群冠冕堂皇的世家门阀们有来往,为他们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眼前这两人看衣着保不齐也是哪家的世家子,真要得罪了,自己也吃罪不起。

    他口气软了一些:“四爷今天有重要客人,没法见你,你要有事儿,留个条子,等四爷得空了,自会派人去找你。”

    “可我这笔生意拖不得,要不你通报一声。”韩朝牧不愿意与几人多磨蹭,只想赶紧见到那崔阔,将林润生的事交待清楚。

    “我说你小子是听不懂人话吗,都说了四爷没空。”姓胡的汉子不耐烦起来,要是平时,他进去通报一声也就罢了,可今日自家爷见的真是顶了天的大人物,自己是万万不敢打扰的。

    …………

    崔阔额头不断渗出冷汗,汗水沿着鬓角脸颊汇聚在下巴,啪嗒一声滴落在地上,寂静的房间里,竟显得这微弱的滴答声有些刺耳。

    他轻轻挪了挪跪得僵硬的膝盖,咽了口唾沫,壮起胆子道:“上仙,我说的句句属实,小人近几日确实未曾见到那林润生,我与他虽然有些交情,可已经几年未见过面,他也从未来找过我,上仙开恩啊。”

    他的面前是一片黑暗,伴随着衣物摩擦的裟裟声,隐约间显露出一个枯瘦身影。

    “林润生的妻子叫什么?”那声音沙哑暗沉,听起来像一个喊了几十年号子的老叟。

    “林润生的妻子?”崔阔愣了一下,不知道这位为何问这个,他思索了一番,不确定道:“赵……赵……赵莲荷,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这个女人杀了张榜,你可知道?”

    崔阔吃了一惊,将头死死抵在地上道:“小人不知,不过以小人对她的了解来看,她应该没胆量,也没能力能杀张榜才对。”

    他见过赵莲荷,样貌身段在那种小地方算得上出众,但也仅此而已,同样的,他也了解张榜,那是个该下十八层地狱的畜生,但为人谨慎,还有武艺在身,说赵莲荷杀了张榜,岂不是天大的笑话,若不是从眼前这位口中说出来,而是其他人告诉他,他一定会哈哈大笑后再赏对方几个大耳刮子。

    “你在质疑我说的话吗?”黑暗中的声音更冰冷了,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

    崔阔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忙不迭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那黑影压着破锣嗓继续道:“张榜死便死了,可是他让林润生那女人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他们俩不能留……不……南沟村所有的人都得死!”

    那人沉吟一番,继续道:“这件事对我,对杨家都很重要,甚至可能连谢、王两家都很在乎,你明白吗?”

    崔阔对这句话表示一定的怀疑,这对杨家或许很重要,但谢、王两家会在乎这种小事?

    开什么玩笑?

    那是两个真正的庞然大物,能够遮天蔽日的存在。

    但他面上不敢表露出分毫,点头如捣蒜道:“小人明白,如若发现林润生的踪迹,小人一定第一时间告知上仙……”

    崔阔正要继续说,却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嘈杂,他又惊又恼,“早就告诉过万万不能有人打扰到这里,这群废物是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吗”。

    他正要解释,抬头一看,哪里还有人影,正要松口气,耳边又传来那沙哑的声音。

    “我等你的消息,三天内,南沟村的人没死,你便替他们抵债。”

    崔阔放下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他兀自跪在地上缓了缓心神,擦去脸上的汗,抬脚推开门,吼道:“外面在吵什么,妈的,早就说过不许打扰我,把我说的话当放屁吗?”

    他又惊又怕,正有气没处撒,偏偏还有人往自己枪口上撞,哪里还憋的住火。

    听到他的声音,从门外跑进来一汉子,对他道:“四爷,外头有对年轻男女说是要见您,被胡三拦下了,就在外面吵闹,小的这就让人给他们点苦头尝尝。”

    “年轻男女?”崔阔回想了一番,最近也没跟这样的人打过交道,想必不是什么角色。

    “什么年轻男女,不认识,打断腿轰出去。”说罢转身准备进屋,却突然又想到些什么,伸进门的脚又退了回来,喊住出门的下人道:“等等,带我去见见他们。”

    韩朝牧被拦在前院,正犹豫要不要闯进去时,便瞥见门内走出一个穿着富贵,留着两撇胡须的的中年男人,一群汉子见他出来,纷纷站直,齐声道叫道:“四爷!”

    崔阔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面前那对年轻男女,却发现自己并不认识,皱眉道:“听说你们想见我?”

    韩朝牧便知道,自己这才算见到了正主,正想说明来意,却突然从眼前这崔阔身上察觉到一丝诡异气息。

    他心思一转,笑道:“在下姓宋,冒昧拜访,是想替四爷卜上一卦。”

    崔阔脸色古怪起来,本以为二人不惜闯门,是有要事,谁知竟是两个江湖骗子,明明看对方也不像是什么江湖术士,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哪里来的小屁孩,讹钱讹到我门上了,赶出去赶出去。”

    手底下几个汉子听他如此说,纷纷围了上来,张着大嘴笑道:“哈哈哈,小子儿,你也不看看四爷是什么人,四爷当年给人算卦的时候你小子还在娘胎里呢,还想来这里骗吃骗喝。”

    韩朝牧却不急不慢道:“我看你白虎当头坐,不是灾便是祸,四爷近来恐怕要大祸临头了。”

    崔阔闻言身子一顿,转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叫住手下人,颇感兴趣的道:“那你算算我有什么灾祸?”

    他其实也不信这话,但凡算命的都是这么一套顺口溜,但自己最近确实不顺,便尤为在意‘大祸临头’这种字眼,所以才愿意听一听,若是对方算不准,他准保把这两人打断了腿。

    韩朝牧拍了拍衣袖,好整以暇道:“虎落陷阱自难堪,前行后退两为难,谋望不遂己愿,反倒深受牵连,四爷今天是不是见了位天人,招惹了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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