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韩朝牧一行人回到青牛山已经是戌时，夕阳西下，在半山腰处将落未落，将半个天空染成漂亮的橘红色。
众人趁着最后一抹光亮，在山林间快速穿梭，身上的负重丝毫不影响他们的速度，一想到回去能让家人吃一口热乎乎的饭食，干瘦的身驱涌出了无限的干劲，脚下的频率更快了几分。
韩朝牧带着棉儿在他们身后远远缀着，来回了两次他已经将路线记了个大概，不担心跟丢。
他一路走一路看，时不时停下来观察一番，眼里精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南沟村藏身处，所有人都在谷内忙活着。
妇女们将手中本就破烂的衣物锤了一遍又一遍，麻布都被锤出了浆水，仅剩的几口铁锅被左右刷洗，光亮的能照出人脸来。
老人们团团坐在一块巨石上，晒着最后一缕阳光，嘴里叼着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老烟斗，吧哒吧哒的拼命的抽着所剩不多的烟叶子。
几个年轻人气血旺盛，屁股粘不在地上，在谷内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看石头不顺眼，便一脚踢飞，横生的枝条碍了眼，就一把撅折，扔到地上踩踏几脚。
一群孩子也能感受到这古怪氛围，活泼不起来，坐在地上直愣愣的盯着天上的晚霞。
所有人都做着自己的事，但每个人过几秒便要转头看一眼出口，暴露了他们内心的紧张和期待。
“我说黑娃子，你个龟儿子能不能不在劳资面前乱晃，眼睛都被你晃花了，啷个大个地方不够你坐吗？”石头上抽着烟叶子的老头对着在谷内乱窜的年轻人骂道。
那被叫做黑娃子的年轻人听完也消停了下来，走到老人面前道：“二大爷，润生叔他们这都去了一整天，现在天都快黑了还没回来，我这不是着急吗，实在坐不住，要不我下山去看看？”
有人开口，谷内的沉默被打破，一群人围了上来，对着村里德高望重的一群老人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会不会那木头卖不出去，没人敢要？”
“也可能是润生没找到人，县城那么大，找个人可不容易。”
“找到了又怎么样，崔阔那小子我打小看他就不像好人，他会不会给官府通风报信，润生他们让官府给抓了？”
老人被他们吵的心绪不宁，用烟斗敲了敲石头，大声道：“安静一哈，安静一哈，吵哪样，天不是还没黑嘛，润生说了天黑前回来，我们就再等一哈，急有啥子用？”
说罢他指着黑娃，吩咐道：“黑娃子，你下山去瞧瞧，莫要走远了，天一黑，山里头的野兽要吃人的。”
黑娃听他这么说，哪里还待的住，随口答应了一声人就没影了，众人顿时又回归到先前的沉默中……
过了没一会儿，洞口窸窸窣窣的传来声音，就见黑娃从下面踉踉跄跄的爬了上来。
“你个瓜娃子，让你去接人，你怎么又跑回来了，被山里的野兽吓傻了吗？”老人对他这么快回来十分不满
冲着众人张牙舞爪，喘着粗气的说道：“呼……呼……呼，不是……不是，快快快，润生叔他们回来了，身上背了好多东西……”
众人一听，哪里还坐得住，一股脑如潮水般向洞口涌去。
林润生一只手扶住肩膀上的粮食，另一只手提着一袋子药材走在最前面，突然听见前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就见一大团村民向下涌来。
十几个汉子也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心神放松，脚下一软，坐倒在了地上，这才觉得四肢酸痛，口干舌燥。
众人向迎接英雄一般，将他们抬进了谷中，一群人望着眼前带回来的东西，不由得喜极而泣。
林润生与棉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互相拥抱，孩子在一旁高兴的蹦跳，大人们抱着家人嚎啕大哭，两人都不由得泛起些心酸。
自打他出生以来，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饿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但眼前这群人却整天为了活命担惊受怕，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让人心疼。
他突然有些理解当年那位韩大将军跟他说的话了。
“古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是达者，受天地眷顾，才有这般锦绣日子，但这世上还有很多不被命运垂青的人，你占的，就是他们的运势，不用你还给他们，但至少你得为他们做些什么，让他们活的好一些，否则凭白享受这荣华富贵，良心怎么安宁。”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韩朝牧默默念着这句话，心中下定决心，自己应该为这群人做些什么。
一群人肆意的发泄完心中积压已久的悲苦情绪，逐渐安静下来，开始张罗着储存粮食，架火做饭。
林润生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一边朝着韩朝牧走过来，一边不好意思的说道：“让宋公子见笑了。”
韩朝牧摆摆手道：“没什么，若是我经历过这样的遭遇，恐怕还不如你这般坚强。”
林润生‘呵呵’傻笑了几声，对面前这位好看的公子又多了几分好感，对方虽然年纪尚小，但人情练达，有主见却不自大，行事潇洒，不拘一格，不愧是世家出生的公子，加上他今日见到崔阔在城外也对他十分恭敬，更加断定对方来历不凡。
“咱们先去看看你家妻子的伤势吧。”韩朝牧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赵莲荷性命应该无虞，但他记着崔阔跟他说赵莲荷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东西，韩朝牧也想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林润生听照顾赵莲荷的婶子说她情况稳定，但就是一直昏睡不醒，心中放心不下，也想请韩朝牧帮忙诊断一番，听他如此说，便不再推辞，立马带两人来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间石洞。
赵莲荷仍安静的躺在干草上，面色比刚见他时红润了几分。
韩朝牧在她身边盘腿坐下，用手搭在她脉搏上听了一番，对林润生笑道：“没事，身体没有大碍，只不过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才一直昏睡不醒，你将崔阔今日送来的药材袋子拿来。”那是韩朝牧特意嘱咐崔阔购置的
待林润生将药袋子提进来，韩朝牧在里边翻找了一番，找出了四味药材，他对林润生解释道：“这是川芎、这是当归、熟地、白芍，用这四种药材熬制的四物汤，有养气补血的功效。”
又交代道：“每次熬煮半个时辰，分早晚两次服用，不出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此外，她多日未进食，肠胃脆弱，前三日饮食要清淡，但后面最好能吃些荤腥，将身子补回来。”
林润生对医术一窍不通，只能点着头将半个时辰、一日两次这类关键的地方记下来，心中对韩朝牧的佩服更加了几分。
韩朝牧与他交代完，又从袋子里翻出一个干净布袋，放在地上展开，原来是一排银针。
韩朝牧手指穿花一般，分别在温溜、合谷、心俞等穴位插上银针，旁人或许看不出其中的名堂，但若是行医多年的老郎中见到他不辨穴位就敢隔衣施针，只怕能惊掉下巴。
施针完毕，韩朝牧取出艾草点燃，凑到赵莲荷鼻尖处让她轻轻吸了一些，就见赵莲荷眼帘微动，看样子马上就要醒转过来。
韩朝牧心中松了口气，精准的将插在她身上的银针取下收拢，拍了拍手，对林润生道：“可以了，她应该马上就能醒过来，我就不在这打扰二位了。”
将空间留给两人，韩朝牧弯腰走了出去，这时候待在洞里，未免有些不解风情。
从洞里出来，天已经全黑了，山谷中架了几个火堆，一群人围着火堆熬粥，火光映衬下，竟然有着温馨。
韩朝牧左右扫了一圈，就看见棉儿蹲在远处一个小火堆旁，认真的陪着几个挂着鼻涕的半大孩子在地上抓石子玩，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幼稚！
“棉儿，你干嘛呢，赶紧帮忙做饭，看不着本公子都快前胸贴后背了吗？”韩朝牧怒道。
之前被林润生叫做二婶的妇人正在锅里熬着粥，闻言开玩笑道：“宋公子，可别让棉儿姑娘干这些下人的活，要我说呀，您就是吃饱了也是前胸贴着后背，就您这身板，都没我壮实，一会儿可得多吃几碗。”
南沟村的村民经过两日的相处，也看出了这位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其实是个顶好说话的人，也不像高高在上的神仙，加上大家此时心情都不错，也敢开他的玩笑了。
妇人的话引得一群人哈哈大笑，七嘴八舌的调侃起韩朝牧来。
韩朝牧嘴皮子也不笨，可对着这么多人，一时被调侃的张不了嘴，无奈的摇摇头，对着几十人摆手认输，却不由得会心一笑，似乎这样，也很不错。
他走到棉儿旁边蹲下，用屁股把棉儿挤开，气的棉儿一顿张牙舞爪。
韩朝牧全当没看见，对着几个一身泥土的孩子道：“让我来会会你们，抓石子，本公子可是专业的！”
与几个孩子打闹了一阵子，饭香味已经飘散的整个山谷都是，村民们难得高兴，在粥里加了一直舍不得吃的腊肉，众人饿了一天，早被这味道馋的走不动道。
韩朝牧咽了咽口水，将手上的石子扔到地上，对着几个孩子傲然道：“今天就比试到这吧，你们这手法不行呀，还得多练，不然下次怎么把这些宝贝赢回去。”
他转动手腕，亮出了一排叶子叠的小玩具，显然是刚刚从几个孩子手中赢下来的，气的几个孩子都不搭理他了。
见他们真生气了，韩朝牧才得意的走到火堆旁坐下，架在火上的粥咕噜噜冒着热气，上头飘着野菜，偶尔翻上来几块红色的腊肉，让人心情大好。
林纪龙找了个相对完好的碗，盛了一碗粥，又多舀了几块腊肉，端到韩朝牧面前，举着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宋公子，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还想对您动手，我就是个王八蛋，瞎了眼，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这么一跪，众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大家都知道林纪龙自觉差点连累大家，为此事消沉了一天，不由得帮他说话：“林公子，纪龙虽然嘴上骂人难听，但不是个坏人，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韩朝牧苦笑一声，伸出手将林纪龙扶起来，接过他手上的粥道：“不用这样，当时你们又不认识我，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你不用自责，被骂两句又不能掉块肉，这样反倒显得生分了。”
听他如此说，林纪龙不由得松了口气，一旁的人在旁边起哄道：“咱就说宋公子不是那记仇的人，纪龙你又不是个娘们，老记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就是就是，不愉快的事少提，宋公子愿意帮我们，大家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用这么客套，大家快来吃饭，润生怎么还不出来，两口子都多少年了，怎么还这么腻歪，纪龙，快去把他叫出来。”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有些僵硬的气氛重新缓和过来。
韩朝牧坐了下来，手里的粥已经不那么烫了，他呼噜噜喝了一口，顿时感觉心旷神怡，一天的疲惫消散殆尽，抬起碗三两口将粥喝完，又从锅里盛了一碗，端在手上吹气。
等众人吃的差不多了，韩朝牧端着碗站起身拍了拍手说道：“各位……”
看到所有人都朝他看来，他朗声道：“本来今天高兴，我不想打断大家的兴致，但又不得不说，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
众人听他如此说，顿时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仔细听他往下说。
韩朝牧继续道：“我们今天虽然将货卖了出去，但我打听过了，被我们劫了的柳家是个有权有势的大家族，只怕不会放过我们，而且我今天在城门口看见了通缉告示，官府恐怕也会有所行动……”
众人趁着最后一抹光亮，在山林间快速穿梭，身上的负重丝毫不影响他们的速度，一想到回去能让家人吃一口热乎乎的饭食，干瘦的身驱涌出了无限的干劲，脚下的频率更快了几分。
韩朝牧带着棉儿在他们身后远远缀着，来回了两次他已经将路线记了个大概，不担心跟丢。
他一路走一路看，时不时停下来观察一番，眼里精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南沟村藏身处，所有人都在谷内忙活着。
妇女们将手中本就破烂的衣物锤了一遍又一遍，麻布都被锤出了浆水，仅剩的几口铁锅被左右刷洗，光亮的能照出人脸来。
老人们团团坐在一块巨石上，晒着最后一缕阳光，嘴里叼着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老烟斗，吧哒吧哒的拼命的抽着所剩不多的烟叶子。
几个年轻人气血旺盛，屁股粘不在地上，在谷内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看石头不顺眼，便一脚踢飞，横生的枝条碍了眼，就一把撅折，扔到地上踩踏几脚。
一群孩子也能感受到这古怪氛围，活泼不起来，坐在地上直愣愣的盯着天上的晚霞。
所有人都做着自己的事，但每个人过几秒便要转头看一眼出口，暴露了他们内心的紧张和期待。
“我说黑娃子，你个龟儿子能不能不在劳资面前乱晃，眼睛都被你晃花了，啷个大个地方不够你坐吗？”石头上抽着烟叶子的老头对着在谷内乱窜的年轻人骂道。
那被叫做黑娃子的年轻人听完也消停了下来，走到老人面前道：“二大爷，润生叔他们这都去了一整天，现在天都快黑了还没回来，我这不是着急吗，实在坐不住，要不我下山去看看？”
有人开口，谷内的沉默被打破，一群人围了上来，对着村里德高望重的一群老人七嘴八舌的嚷嚷起来。
“会不会那木头卖不出去，没人敢要？”
“也可能是润生没找到人，县城那么大，找个人可不容易。”
“找到了又怎么样，崔阔那小子我打小看他就不像好人，他会不会给官府通风报信，润生他们让官府给抓了？”
老人被他们吵的心绪不宁，用烟斗敲了敲石头，大声道：“安静一哈，安静一哈，吵哪样，天不是还没黑嘛，润生说了天黑前回来，我们就再等一哈，急有啥子用？”
说罢他指着黑娃，吩咐道：“黑娃子，你下山去瞧瞧，莫要走远了，天一黑，山里头的野兽要吃人的。”
黑娃听他这么说，哪里还待的住，随口答应了一声人就没影了，众人顿时又回归到先前的沉默中……
过了没一会儿，洞口窸窸窣窣的传来声音，就见黑娃从下面踉踉跄跄的爬了上来。
“你个瓜娃子，让你去接人，你怎么又跑回来了，被山里的野兽吓傻了吗？”老人对他这么快回来十分不满
冲着众人张牙舞爪，喘着粗气的说道：“呼……呼……呼，不是……不是，快快快，润生叔他们回来了，身上背了好多东西……”
众人一听，哪里还坐得住，一股脑如潮水般向洞口涌去。
林润生一只手扶住肩膀上的粮食，另一只手提着一袋子药材走在最前面，突然听见前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抬头一看，就见一大团村民向下涌来。
十几个汉子也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心神放松，脚下一软，坐倒在了地上，这才觉得四肢酸痛，口干舌燥。
众人向迎接英雄一般，将他们抬进了谷中，一群人望着眼前带回来的东西，不由得喜极而泣。
林润生与棉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互相拥抱，孩子在一旁高兴的蹦跳，大人们抱着家人嚎啕大哭，两人都不由得泛起些心酸。
自打他出生以来，过的都是锦衣玉食的生活，饿是什么滋味，他不知道，但眼前这群人却整天为了活命担惊受怕，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让人心疼。
他突然有些理解当年那位韩大将军跟他说的话了。
“古人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你是达者，受天地眷顾，才有这般锦绣日子，但这世上还有很多不被命运垂青的人，你占的，就是他们的运势，不用你还给他们，但至少你得为他们做些什么，让他们活的好一些，否则凭白享受这荣华富贵，良心怎么安宁。”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韩朝牧默默念着这句话，心中下定决心，自己应该为这群人做些什么。
一群人肆意的发泄完心中积压已久的悲苦情绪，逐渐安静下来，开始张罗着储存粮食，架火做饭。
林润生抹了抹脸上的泪痕，一边朝着韩朝牧走过来，一边不好意思的说道：“让宋公子见笑了。”
韩朝牧摆摆手道：“没什么，若是我经历过这样的遭遇，恐怕还不如你这般坚强。”
林润生‘呵呵’傻笑了几声，对面前这位好看的公子又多了几分好感，对方虽然年纪尚小，但人情练达，有主见却不自大，行事潇洒，不拘一格，不愧是世家出生的公子，加上他今日见到崔阔在城外也对他十分恭敬，更加断定对方来历不凡。
“咱们先去看看你家妻子的伤势吧。”韩朝牧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赵莲荷性命应该无虞，但他记着崔阔跟他说赵莲荷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东西，韩朝牧也想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林润生听照顾赵莲荷的婶子说她情况稳定，但就是一直昏睡不醒，心中放心不下，也想请韩朝牧帮忙诊断一番，听他如此说，便不再推辞，立马带两人来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间石洞。
赵莲荷仍安静的躺在干草上，面色比刚见他时红润了几分。
韩朝牧在她身边盘腿坐下，用手搭在她脉搏上听了一番，对林润生笑道：“没事，身体没有大碍，只不过是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才一直昏睡不醒，你将崔阔今日送来的药材袋子拿来。”那是韩朝牧特意嘱咐崔阔购置的
待林润生将药袋子提进来，韩朝牧在里边翻找了一番，找出了四味药材，他对林润生解释道：“这是川芎、这是当归、熟地、白芍，用这四种药材熬制的四物汤，有养气补血的功效。”
又交代道：“每次熬煮半个时辰，分早晚两次服用，不出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此外，她多日未进食，肠胃脆弱，前三日饮食要清淡，但后面最好能吃些荤腥，将身子补回来。”
林润生对医术一窍不通，只能点着头将半个时辰、一日两次这类关键的地方记下来，心中对韩朝牧的佩服更加了几分。
韩朝牧与他交代完，又从袋子里翻出一个干净布袋，放在地上展开，原来是一排银针。
韩朝牧手指穿花一般，分别在温溜、合谷、心俞等穴位插上银针，旁人或许看不出其中的名堂，但若是行医多年的老郎中见到他不辨穴位就敢隔衣施针，只怕能惊掉下巴。
施针完毕，韩朝牧取出艾草点燃，凑到赵莲荷鼻尖处让她轻轻吸了一些，就见赵莲荷眼帘微动，看样子马上就要醒转过来。
韩朝牧心中松了口气，精准的将插在她身上的银针取下收拢，拍了拍手，对林润生道：“可以了，她应该马上就能醒过来，我就不在这打扰二位了。”
将空间留给两人，韩朝牧弯腰走了出去，这时候待在洞里，未免有些不解风情。
从洞里出来，天已经全黑了，山谷中架了几个火堆，一群人围着火堆熬粥，火光映衬下，竟然有着温馨。
韩朝牧左右扫了一圈，就看见棉儿蹲在远处一个小火堆旁，认真的陪着几个挂着鼻涕的半大孩子在地上抓石子玩，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多大的人了，还玩这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幼稚！
“棉儿，你干嘛呢，赶紧帮忙做饭，看不着本公子都快前胸贴后背了吗？”韩朝牧怒道。
之前被林润生叫做二婶的妇人正在锅里熬着粥，闻言开玩笑道：“宋公子，可别让棉儿姑娘干这些下人的活，要我说呀，您就是吃饱了也是前胸贴着后背，就您这身板，都没我壮实，一会儿可得多吃几碗。”
南沟村的村民经过两日的相处，也看出了这位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其实是个顶好说话的人，也不像高高在上的神仙，加上大家此时心情都不错，也敢开他的玩笑了。
妇人的话引得一群人哈哈大笑，七嘴八舌的调侃起韩朝牧来。
韩朝牧嘴皮子也不笨，可对着这么多人，一时被调侃的张不了嘴，无奈的摇摇头，对着几十人摆手认输，却不由得会心一笑，似乎这样，也很不错。
他走到棉儿旁边蹲下，用屁股把棉儿挤开，气的棉儿一顿张牙舞爪。
韩朝牧全当没看见，对着几个一身泥土的孩子道：“让我来会会你们，抓石子，本公子可是专业的！”
与几个孩子打闹了一阵子，饭香味已经飘散的整个山谷都是，村民们难得高兴，在粥里加了一直舍不得吃的腊肉，众人饿了一天，早被这味道馋的走不动道。
韩朝牧咽了咽口水，将手上的石子扔到地上，对着几个孩子傲然道：“今天就比试到这吧，你们这手法不行呀，还得多练，不然下次怎么把这些宝贝赢回去。”
他转动手腕，亮出了一排叶子叠的小玩具，显然是刚刚从几个孩子手中赢下来的，气的几个孩子都不搭理他了。
见他们真生气了，韩朝牧才得意的走到火堆旁坐下，架在火上的粥咕噜噜冒着热气，上头飘着野菜，偶尔翻上来几块红色的腊肉，让人心情大好。
林纪龙找了个相对完好的碗，盛了一碗粥，又多舀了几块腊肉，端到韩朝牧面前，举着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宋公子，我之前有眼不识泰山，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还想对您动手，我就是个王八蛋，瞎了眼，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他这么一跪，众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大家都知道林纪龙自觉差点连累大家，为此事消沉了一天，不由得帮他说话：“林公子，纪龙虽然嘴上骂人难听，但不是个坏人，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您别跟他一般计较……”
韩朝牧苦笑一声，伸出手将林纪龙扶起来，接过他手上的粥道：“不用这样，当时你们又不认识我，我也没有放在心上，你不用自责，被骂两句又不能掉块肉，这样反倒显得生分了。”
听他如此说，林纪龙不由得松了口气，一旁的人在旁边起哄道：“咱就说宋公子不是那记仇的人，纪龙你又不是个娘们，老记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就是就是，不愉快的事少提，宋公子愿意帮我们，大家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用这么客套，大家快来吃饭，润生怎么还不出来，两口子都多少年了，怎么还这么腻歪，纪龙，快去把他叫出来。”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有些僵硬的气氛重新缓和过来。
韩朝牧坐了下来，手里的粥已经不那么烫了，他呼噜噜喝了一口，顿时感觉心旷神怡，一天的疲惫消散殆尽，抬起碗三两口将粥喝完，又从锅里盛了一碗，端在手上吹气。
等众人吃的差不多了，韩朝牧端着碗站起身拍了拍手说道：“各位……”
看到所有人都朝他看来，他朗声道：“本来今天高兴，我不想打断大家的兴致，但又不得不说，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大家……”
众人听他如此说，顿时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仔细听他往下说。
韩朝牧继续道：“我们今天虽然将货卖了出去，但我打听过了，被我们劫了的柳家是个有权有势的大家族，只怕不会放过我们，而且我今天在城门口看见了通缉告示，官府恐怕也会有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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