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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对就行了

    成绩很好,却不见得多喜欢学习。她很努力,却没有对学习表现出任何热忱,似乎只是为完成而完成。

    容色过人,却并不以为意。平时在学校都是校服,低马尾,随意至极。今天也是很普通的短袖长裤,外面一件防晒衫。

    没有口腹之欲,没有多余表情,连大多数人都在意的外形上,也没有什么自觉。

    几乎无欲无求。

    除了她奶奶,从没见她对别的任何人或物有过多关心。

    或许,只是因为麻烦?

    可她开心时会笑,那样好看,能渗透到人心里去。

    遇到真正喜欢的,她会很开心吧!

    萧云深拨着水果粒,视线落在那抹纤细的侧影上。

    “月白,下午你们一起出去玩玩吧!我这儿好好的,别再过来了!”

    老人跟路昭聊了一个多小时,笑容就没断过。对于这个男孩子提的建议,她赞同极了!

    跟同龄的孩子们在一起,多交朋友,才是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事。总是陪着她一个老婆子算怎么回事?

    “好。”江月白很听话。

    路昭闻言一扬眉,大包大揽:“奶奶你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顾她的!”

    又扭过头去问女孩:“月白,你想去哪儿玩?”

    江月白语塞,她就是顺口答应。

    “你去问问周飞。”萧云深适时开口。

    “对呀!”路昭拍了下脑袋,怎么把这个号称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家伙忘了。

    男生的友谊很简单。原本带着抵触与敌意的人,会因为共同的爱好或是某个人,来回交锋几次,就有了交情。再发现彼此性格对口味,自然乐意往来。

    周飞就是这样的人。

    跟路昭熟了之后,也不在乎人家来“挖墙脚”,好哥们儿似的开始铺天盖地吹起来,什么吃喝玩乐全能,上天入地都行。要问奉城哪里好玩什么好吃,找他就对了。

    “娱乐城吧?”路昭抬眼,手上却不停。

    见女孩点头,瞥了手机信息,再追加一句:“那个,周飞听说你去,他也要去!”

    江月白不置可否地挥手,起身收拾杯盘。

    “王奶奶,月白现在可是我们整个高二理科班的宝贝!”路昭回复完收起手机,和王书华八卦。

    “哦?”老人声音里都带着笑。

    “她这次考试不是年级第一嘛!我们的群里已经沸腾了!”路昭看着老人果然有兴趣,更加卖力普及,“他们班主任本来就喜欢她努力上进,这次成绩一出来,那还不得使劲捧着!”

    王书华笑着听他说学校的事。

    孙女是不会这样说的,顶多就是“同学还行”、“今天考试了”、“老师让明天做试卷”几个字几个字的蹦,板正无趣,也不知道她怎么写的作文。

    “这也就是她低调!要是我,早在知道成绩那一秒就打电话跟我爸妈说了!”路昭往洗手间撇一眼,“月白真是的,这种好事也不知道报喜,让您替她高兴安心!”

    “这孩子从小这样。”老人感叹,每次问考得怎么样她都是还行,我都是从别人嘴里知道她的成绩。”

    “哈哈哈!那您肯定没少操心!以后我跟你说!”路昭凑过去,压着嗓子加上一句,“除了我之外,保证您第一个知道!”

    刚刚他们互相留了联系方式。

    “好好!”老人再次被逗乐。

    江月白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两人故作小声说悄悄话的模样,原本平静的心湖,荡开一圈圈涟漪。

    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之前是秋荻在奶奶跟前逗趣,现在换成路昭,看奶奶笑的,皱纹舒展又叠起。

    他们真好。

    自己运气真好。

    她一时太过放松,没发现落在自己身上那道视线。

    萧云深拿纸巾擦拭手上沾到的果汁,眼却看着她。仿佛是怕自己的手催促得时光流逝太快,他动作很慢很慢,几乎停滞不前,一点一点,不肯错过任何细微表情。

    难得一见,她的眼里竟流动着温软的光。那双琉璃眼眸褪去冰冷,如此流光溢彩。

    “笃笃笃!”

    敲门声响。

    随后门被推开,护工笑盈盈捧着午饭进来,只是没想到里面这么多人,愣了一下,才对着女孩微笑。

    “来了?放心,老人家最近情况很稳定!”

    护工三十多岁的样子,性格有些腼腆,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酒窝。

    “嗯,辛苦。”江月白起身,给她让出位置,“奶奶,我们出去吃饭了。下午就不过来了。”

    “去吧!”老人笑着挥挥手。

    几人出了病房。

    “想吃什么?我请你们。”女孩看着两人。

    路昭听江月白要请客,顿时眉飞色舞。

    “真的?嗯,我想想啊!那……”

    突然顿住。

    想到她借住江家,老人治病花费不小,估计都是江家帮忙。祖孙俩相依为命,她能有什么钱?再者,她平时上学都是蓝哇哇的校服,空荡荡在身上挂着。

    今天么,路昭飞速瞄一眼,悄悄皱眉,普普通通。

    且作为一个女孩子,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件首饰。

    连扎头发,都是普通到没朋友的黑发圈!

    奉念在学生的着装发型问题上并不刻板严肃,除了重要活动时需要统一穿校服,其余都随意,只要不太过,校规都睁只眼闭只眼。老师们对着哪怕一排三四种颜色的脑袋,该讲课讲课,不会多说一句多看一眼。

    他就是了解到这些,才力排众议、心甘情愿,抢先那个姓迟的一步,顺利跟来做太子爷的伴读。

    学校这样想得开,学生们自然想得更开。染发,化妆,服饰,正是青春年少肆意挥洒的年纪,有了家境的支撑,学习之外的攀比只多不少,且花样百出。

    平时没觉得什么,月白性格使然,根本不会在意外表,估计只要干净整洁就算过关。

    可这会儿再想,心里就很不是滋味,要不是是囊中羞涩,怎……

    唉!怎么能让她花钱呢?你答应那么快干什么!

    “我已经定了位置。”萧云深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神情莫测,然而那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幻觉,转头说话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云哥儿你真是未雨绸缪!”路昭恨不得鞠一躬,又怕江月白执意请客,忙扭头解释,“云哥儿平时挑得很!他定的地方,味道肯定不错!”

    被定义“挑得很”的某人瞥他一眼,不理会。

    路昭只当感觉不到,反正他后脑勺又没长眼!

    江月白:“……好。”

    低头上下打量一遍,自己看起来,很穷吗?

    转念又了然。

    眼前的情况,难免别人误会,她一时也无法解释,那就先误会吧。

    自己欠他的多到数不清,也不多这一顿饭。

    …………………………

    下午,娱乐城五楼。

    人声嘈杂,伴随着游戏里各种场景音效,热闹异常。

    从电梯入口处看去,偌大的空间被一排排机器占满,人游走在其中,如同踏入古堡幽深园林的探路者,被它的神秘吸引。

    这里有整个奉城最先进的装备,最齐全的游戏。不管是跟风当下热门还是缅怀已逝青春,潘多拉的魔盒已缓缓打开,近在咫尺的愿望,得以在这个热闹而新奇的世界里实现。

    在尽头处的角落里,几个少年人坐在一起,欣赏前面女孩的“横冲直撞”。

    难得没有任何心事,只专心眼前。江月白在一台游戏机座椅上坐稳,全神贯注,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三个男生看着她,笑得无奈。

    女孩的相貌太惹眼,不算周飞,两个男生绝对是人中翘楚,聚光灯般照亮这一隅。

    那些在游戏上心思不定的人,很快被这光芒吸引,陆陆续续聚过来,试图搭讪。

    路昭几个便不打算玩,或站或坐在她周围,挡下探视,圈出一方安宁。

    男的还好说,毕竟好面子,有他们仨挡着,那些人也不敢上前。

    女孩子的靠近就有些黏腻烦人。

    周飞少有人问津,他又嘴上伶俐,三言两语冷嘲,就把人逼退。太轻松!

    太子爷那儿,嘿!要不怎么是爷呢!一记冷眼,“刷刷刷”跌倒一堆。太威猛!

    这可好了,狂蜂浪蝶全往自己身上扑。

    路昭不耐烦起来。

    在学校里露出八颗牙齿的招牌笑脸那是同窗之谊,出来玩你算老几?离我这么近干嘛!

    不知道小爷我从小就……算了不说了!

    有月白这个例外,自己竟然看起来很和气很招人了吗?

    他只好拿出帝都路少爷干架的气势。大马金刀靠在座椅上,一句话不说,眼神烦躁,表情不耐,浑身都散发着“离老子远点儿”的气息。

    周飞看得直瞪眼,悄悄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果然,伸出的触须得不到回应,还险些被挥断,那些妆容精致的花蝴蝶只能黯然退开。然心有不甘,不远不近的流连着不肯走。

    路昭见眼前终于清净,舒口气继续观战。

    反正只是看江月白一个人玩就觉得有趣。

    她原本做得端正,认真的样子仿佛在听老师讲课。随着场景切换,乖学生配合坐骑或俯身或侧倒,她头上戴着火红色的耳机,原本冷冰冰的人瞬间散发出青春活力,极为耀眼。

    本是该赏心悦目的。

    前提是,不看屏幕上的战况。

    四四方方的液晶屏上,只见她手下操作的人物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爬起,再换一个角色继续倒下。

    有点儿,一言难尽。

    后面嘘声一片,还夹杂着难听的碎嘴,没等扩散开,就被三个男生齐齐整整的冷眼扼杀。

    周飞看了十分钟,急得抓耳挠腮,实在忍不住要去指导,被路昭按下。

    “江同学这样不行!等一会儿万一输得哭了怎么办?”周飞小声。

    这个跟学习可不一样!

    周飞对此最有发言权,反正他在学习上就没有面对游戏时那样精神奕奕满身热血。

    看来,上天给你开个门,还真就要关扇窗!学习跟游戏不能共存!怪不得自己学习不好!

    他不由得扶额惋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生与义难以两全,真是自古以来愁煞英雄豪杰的憾事。

    “瞎操什么心?”路昭白他一眼,“月白才不会哭呢!”

    不过他也有些担心。

    这样一局一局输下去,难免会打击自信心。

    女孩并不是对着一个游戏死磕,前几个都是死了两三次才罢手,可后面的,一旦倒下立马换下一个,丝毫不留恋。

    怎么看怎么觉得是,破罐子破摔?

    唯有萧云深好整以暇坐着,目光追随前面的身影。

    眼看一台机器里面的游戏试了个遍,且每次都有冰冷的“GAMEOVER”助兴,路昭悄悄抹了把汗。

    这看人玩游戏,也挺累的。

    身后又传来窃窃私语。

    女孩似乎有些疲倦,松开机械手柄,双手相互捏了捏。

    正当路昭和周飞以为她终于要放弃,打算去安慰两句,她却重新调整坐姿,翻出刚刚玩过的第一局,淡定点开。

    两张脸不约而同挤出苦笑。

    这个,学习的劲头很足嘛!

    然而,这次没有迎来令人痛心的跌倒掉头。女孩就像突然吃了仙丹,灵气盈满全身,一路上过五关斩六将,用了几乎与刚才每局送死相同的时间,就结束了游戏。

    而且,还赢了?

    还没喊加油呢!

    这……就温个酒的时间,你把华雄脑袋拎回来了?

    这不科学!

    这个运气!

    就这样,在俩人面面相觑不可思议的震惊中,女孩不急不缓,却异常稳定的,将刚刚输过一轮的游戏,一个一个给通关了!

    最后一局完成,系统特别狗屁的送上吹捧,还附赠一段烟花秀。

    江月白有些无聊的从座椅上下来,一回头,就被路昭和周飞闪闪发亮的目光逼视在原地。

    三米之外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目瞪口呆的男生。

    看人回头,个个兴奋。

    这女生真漂亮!玩游戏真利落!得认识认识。

    可他们兴奋了个寂寞,人家看都没往这边看。

    怎么了?江月白用眼神询问路昭和周飞。

    然而两人正用眼神表达激动,没领会。

    江月白又看萧云深。

    男生轻笑一声,递了一瓶水过去。

    “不用理他们。”

    “嗯”。江月白低头喝水。

    “月白,”路昭走近,一脸深沉地神神叨叨,“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不一般!果然啊!”

    他可真是慧眼识珠!

    江月白没理。

    萧云深梭他一眼。

    周飞嘴角抽了抽,酝酿的马屁一脚踢开。

    真特么的珠玉在前!

    “江同学,你经常玩游戏吗?手速和意识都不错啊!”周飞没憋住,问出心里的疑惑。

    “没玩过。”

    “那你居然打这么顺!”周飞肃然起敬,好学生就是好学生,不得不服!虽然开始菜了点儿,不对!开始那是真、的、很、菜!

    “那你刚开始为什么,那么……”他有点问不出口。

    “试错。”江月白看他一脸懵,解释:“我没玩过,不知道规则,先看看怎么会失败。”

    “哦!”周飞被这思维模式打击到了,恹恹的,不由自主把心里话带出来,“你平时考试也要试错吗?”

    “考试答对就行了,为什么要试错?”江月白奇怪。

    周飞:“……是哦!”

    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吗?

    我怀疑你在鄙视我,但我找不到证据。

    周飞决定,从明天——算了,下周开始,好好学习。

    他很想知道“答对就行了”是什么感觉,他不想每次考试都“试错”,结果下次还错。

    于是,当天晚上在他强烈推荐坚决请客的饭店里,他狠狠吃了一顿,说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得先犒劳犒劳自己即将迎接磨难的身心。

    其余三人默然不语,专心吃饭。

    路昭饭后才象征性安慰他一句,聊表谢意。毕竟这顿饭是周飞请客,味道还不错,没负了他“吃喝玩乐”的美名。

    …………………………

    回到江家已经晚上八点,江老爷子和江望之夫妇坐在明亮的客厅里。江望之明显有些焦躁,用手揉着额头,钱婉心一脸担忧坐在他旁边,一会儿看看老爷子,一会儿又看丈夫。唯独江老爷子气定神闲,凝神思考。

    然而,那根龙头拐杖出卖了他。老爷子有个习惯,他一焦躁就会捏着拐杖来回转。

    这会儿,拐杖光滑的杖身映着灯光,随着转动光华流淌。

    江月白一走进大堂,那边三双眼睛齐刷刷射来,又各自分散。

    钱婉心起身问了王书华的情况,交代几句,让女孩先上楼睡觉,别累着了。

    她的妆容有些脱落,眉眼间疲态尽显。

    江月白没多问,应声上楼,在二楼拐弯处遇见伸头往下看的江玉卿。

    “……家里出什么事了?”

    江玉卿见实在看不到客厅那边,垂下头耸耸肩,“不清楚,我下午一直练琴,晚上吃饭的时候才发现气氛不对,可爷爷说只是公司里一点儿小事,没什么。”

    “这怎么是小事嘛!”她有些烦躁,声音又低又快,“妈妈今天都没去美容院!她每周六都去的!风雨无阻!”

    江月白想了想,还是问她:“公司的事,你爸妈怎么说的?”

    老爷子既然不让江玉卿知道,他那里决计不会漏出一个字,只能从另外两人话语里琢磨。

    江玉卿被她提醒,压下焦躁,绞尽脑汁回忆起来。

    “好像爸爸说了一句股票什么的,还提到盛天还有什么集团也是这个情况!然后就被爷爷打断了。盛天就是盛娇他们家的!”

    “嗯。”

    江玉卿突然眼睛一亮,“一会儿我问问盛娇,看她知不知道!”

    江月白默然。

    “你去医院了?你奶奶怎么样?”表妹每周都往医院跑,不知道王奶奶那里什么情况。

    她主动表示过几次一起去看老人家,表妹都婉拒了。见她生气,表妹才解释,偶尔去一次就成,太过熟稔,奶奶会起疑的。

    江玉卿这才想起来表妹来她家的真正原因。

    怪不得,以爷爷他们的人情世故,居然很少去医院看望。

    因为这个交易见不得光,尤其在这个患病虚弱的老人面前。

    她瞬间就颓丧了。

    当你与一个本该陌生的远房亲戚,关系日渐亲厚,你才发现,这个交易是多么冷血又残忍。

    她只好拼命告诉自己相信科学,不能迷信,这件事就是爷爷被一个江湖骗子给骗了。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消弭掉心里的愧疚和无力。

    “比之前好多了。”女孩的声音依旧平淡。

    她坦然接受命运馈赠的风雨,毫无怨言。

    江玉卿心里一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接话:“那就好。”

    突然,她眼珠一转,“你奶奶知道你的成绩吗?她怎么说?”

    老人家是不是很开心?她的孙女这样厉害。

    “知道。”

    江玉卿:“……”然后呢?

    没有然后,两人已经走到三楼。

    江月白见她还看着自己,指了指琴房,“不去练琴?快考试了吧?”

    听到考试,江玉卿瞬间蔫儿。

    伸手掐死好奇心,点点头,义无反顾的走向琴房。

    唉,虽然她很喜欢钢琴,可是并不是任何时候都很喜欢,比如现在,她就不太喜欢了。

    手指碰触在琴键上,江玉卿郁闷的想:人为什么会反复无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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