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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课吧

    “哎!快看,那个不是张冠吗?”

    张冠刚追没几步,就听到侧后方惊呼,吓得一个趔趄。

    “还真是!脸都青了!你眼真尖!这都能认出来?”

    张冠下意识就捂住脸。

    “那不是看见程念雪了,要不然还真认不出来!这货天天跟屁虫一样谁不知道?哎高三比我们还闲吗?”

    “谁说的?我表哥天天累成狗!刚刚路过你们也见了,我打招呼他也没应一声就跑走了!”

    “哎我邻居也是!上周末去找他玩游戏,那时候都快中午了,他盯着一个鸟窝头出来给我开门,把我吓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原来是为了玩游戏,赶作业赶到凌晨五点!啧啧啧!真苦哇!幸好咱们还是高二!”

    感叹一出,被拍了一巴掌,“明年咱就高三了!”

    “你俩越扯越远!”认出张冠那人又给他俩一人一拳,看着前面十几步远的仓惶身影,刻意提高嗓音:“唉!这也就是“特长生”才有到处乱晃的资本!毕竟~~~腿长么!”

    嘻嘻哈哈的嘲笑忽远忽近,躁得张冠青脸涨紫,掩面快跑,哪儿还顾得上质问程念雪。

    而食堂内,周飞眼睁睁看着三人两句话定了午饭吃什么,目不斜视拿餐盘,排队,打饭,一脸不可思议。

    这么随便?那他这些天脑汁挤干血槽耗尽是为了什么?

    直到几人找了位置,他才晃过神,几步窜到路昭对面坐下。

    他有话要问,嗯,这三个人,也就能问路昭了。

    路昭夹起一片莲藕正要吃,见周飞一脸凝重盯着自己,赶紧放下筷子:“你怎么了?”

    他问完还自我审视了一遍,自己最近没什么出格,很完美的学生形象啊!

    周飞快速瞄过其余两人。

    路昭身旁,萧云深用筷子仔细剔鱼刺,自己这边,江月白默默喝汤。

    俩人一如既往的沉默。

    他斟酌着措辞:“嗯~~~我......你们......”

    他吭吭啊啊的,三人都看过来。

    周飞放弃斟酌,干脆道:“我意思是,你们平时......在家吃饭,都这么简单?”

    “那得看……厨子心情啊!”路昭扫了一眼身边专心剃鱼刺的人,不明显的白眼咕噜向自己餐盘,忍不住赞叹,“不得不说,咱学校这食堂荤素搭配合理,营养也足够!嫌这简单,你想吃满汉全席啊?”

    顺便抬头看周飞的,眼神瞬间定格在他的盘子里,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噗...哈哈哈!怪不得你说我们的简单!你看看你盘子里,全是肉!你说你这么瘦,肉都吃哪儿了啊?”

    路昭啧啧惊叹:红烧肉,糖醋排骨,梅菜扣肉,炸鸡块,只除了米饭是素的......

    周飞低头一看,抬手捂住脸,“我......”

    我去!刚才只顾发呆,盛菜的阿姨说什么他只管点头,结果给他盛了这么多肉!一根青菜都看不见!

    江月白挑眉,放下汤碗,准备夹菜。

    对面突然伸过筷子,往她的餐盘里一块块放鱼。

    她愣住,再抬头,对方已经开始吃饭,餐桌一脚的纸巾上放着一堆鱼刺。

    对上她疑问的眼神,只挑眉示意,并不说话。

    江月白低头看了一眼,夹起一块放进嘴里,小心嚼。

    嗯,没刺,糖醋的酱汁味道很好,好吃。

    萧云深不动声色关注她这边,直到那几块鱼吃完,嘴角微微勾起。

    原来,不是不喜欢。

    周飞在路昭边笑边吃的压迫下,闷头吃了一会儿,还是不甘心,皱眉问:“我意思是,你们吃饭就这么随意?没个讲究?”

    “讲究?”路昭想了一下,努嘴向萧云深,恍然:“有啊!这不,食不言!”

    周飞本差点儿被骨头卡着,赶紧吐出来:“我是说,比如你正吃的这道菜,有什么来历,怎么做,吃起来怎么怎么...”

    江月白筷子顿了顿,又如常夹菜。

    原来如此,周飞每道菜必点评的积极热情,弄得她几乎食不知味。

    秋荻虽然也爱拉着她吃各种街边美食,各家对比,却只点精髓,几个词带过。

    哪像周飞,做广告一样……

    “又不是做美食节目,我管他哪儿来的怎么怎么,看着好吃吃着好吃就行了!”路昭不以为意。

    他家里之前有个厨师就爱讲菜品的来历,叽里咕噜一大推,什么皇家御厨书香门第源远流长都敢吹,做出来的味道却好坏参半,后来终于被解雇了。

    想到这儿,他又好心规劝:“你们以前这么讲究?哎有这功夫,你能少往老王哪儿去多少回了!”

    隔壁班的笑话他天天听,周飞与老王斗智斗勇每斗必输却坚持不懈的实例能堆起好几书桌。

    周飞一脸惊呆,不好意思瞄了江月白一眼,“我以为,你们......嗯,帝都来的,世家,哈!都......”

    他说不下去了,抹一把脸,干脆埋头风卷残云。

    江月白看着对面两个笑得十分好看的男生:“他这几天都这样,我也不好打断。”

    又看了周飞一眼,补充:“怪不得你语文成绩那么好。”

    “哈哈哈哈哈哈......”路昭泪水都出来了,灼灼桃花绽放,引得四周蜂蝶哄哄。

    萧云深在桌下踢他一脚,笑看着对面说:“他真辛苦,你也辛苦了。”

    周飞几乎把脸埋进盘子边那堆米饭里。

    路昭好容易笑完,解释几句:“我们又不是皇亲国戚,天天龙肝凤髓,还要试毒,还要讲解,还要......咳咳!跟大家一样!”

    周飞嗯一声,依旧没有抬头,用筷子跟剩余的几粒米认真斗争。

    “噗......哈哈哈呜呜呜......”

    周飞身后一阵嗷呜怪声,吓得他差点儿把筷子扔了。

    这声音,太熟悉......

    回头一看,果然,刘季!

    靠!这货听见几句?

    然而刘季对他的怒目没有丝毫畏惧,自顾自弯腰捂嘴,笑声从手缝里挤挤挨挨蹦出来,整个人忍得都面目全非了。

    周飞气得咬牙,想问又问不出口,想骂人这里不是地方,干脆一个转身,伸腿就踹。

    刘季虽然笑得似乎喘不过气来,却在眼看要挨到那一脚的时候,嗖一下挪到对角的餐桌。再也忍不住,双手叉腰,一阵“哈哈哈”振聋发聩。

    这下,吸引力几乎整个餐厅的注意力。

    周飞心里一紧,不再看他,憋着气利落回身收拾餐盘,跟三人说“先走一步”。

    瞪了刘季一眼,从另一个方向飞快走到水池边儿洗盘子,边洗边瞄刘季,却见那个猥琐的身影已经闪到餐厅门口了!

    得快!刘季是个长舌妇!

    他把水开到最大,以前所未有的迅速洗完餐具,放进推车,呼啸着往教室而去。

    其他三人对俩人的掐架见怪不怪,慢悠悠吃着饭。

    “江同学,这是你买的学习资料吗?”

    一道声音挤进来。

    江月白抬头,是李白。

    他一手拎着打包的饭菜,腋下夹着一个快递袋,伸过来的手上又托着一个小箱子,有A4纸大小。

    她伸手接过,看了看寄件人,秋荻。

    “我朋友寄的东西。”

    桌子上地方不够,她干脆把盒子放在身侧空位上。

    李白挑眉:“哦,快不得这么轻。”

    他顺便把腋下夹着的袋子凑过来,封口已经撕开,露出厚厚几叠资料,“这是我买的模拟卷,到时候一起做?”

    江月白一点儿兴趣没有,“你自己做吧。”

    李白撇嘴,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也不再多说,跟两个男生打过招呼,拎着东西走了。

    “学霸就是与众不同啊!”路昭看着李白的背影,感慨一句,又问:“月白,谁给你寄的东西?”

    “秋荻。”

    “哦。里面装的什么,这么大个头?”

    “不知道。”

    萧云深放下筷子,拿餐巾插着手,目光在箱子上打量一会儿,又看着女孩:“礼物?”

    “是吧。”

    路昭一下来了兴致:“什么礼物?”

    看看盒子,又往打哑谜的两人身上来回转,忽然福至心灵:“生日礼物啊!”

    江月白抬起头,看着两人,想自己什么时候跟他们说过自己的生日,一边点头。

    萧云深看着她:“上次在汽车站,秋荻回去之前提过。”

    哦。

    “我们能看看吗?”路昭一脸好奇。

    他对江月白的事很好奇。

    除了那个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梨涡的秋荻,还没见过她跟谁这么亲密。

    什么礼物?看起来挺大个,应该不重,要不然李白刚才也不会轻松就托着了。

    萧云深斜了他一眼,没说话,他也好奇。

    这会儿餐厅已经没什么人了,江月白看着自己的饭,又见两人已经吃完了,干脆挥手:“看吧。”

    省得他俩还要等着自己。

    可能是怕运送途中损坏,箱子封得严实,来来回回粘了十几道胶带。路昭在身上摸了摸,没有钥匙之类的,又看餐盘里的筷子,不趁手啊!

    江月白见他无从下手,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

    “我来吧,你吃饭。”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箱子,顺便把餐盘叠在路昭面前。

    萧云深上下看了几眼,找到胶带接头处,扣几下,撕开,一扯到底。

    路昭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双平时尊贵得笔都懒得拿的手,耐心找到接缝,不厌其烦一次次撕开,将胶带扔进垃圾桶,直看得咂舌不已。

    平时也没见您这么勤快!

    箱子打开后,里面是一个硬纸盒,A4纸一半大小,盒子周围还塞着几层气泡膜,外面一层泡沫板。

    路昭更好奇了,什么东西啊,这么小心?

    盒子打开后,最上面放着一张小贺卡,用简笔画画了两个紧挨着的小女孩。

    一个扎着丸子头,咧着嘴,伸手比耶。另一个低马尾,眉目冷清,双手放在兜里。

    一眼就看得出谁是谁。

    头顶斜上方一轮皎月,旁边散落点点星辰,几个零落蹦跳的字似乎从天上落下,“北风微凉,荻花尚可自暖;月朗星稀,广寒高不胜寒。勿忘加衣。”

    路昭不自觉就念了出来,了然:“这是把你俩的名字都放进去了,她还挺文艺。”

    江月白已经吃完,接过来看了,抠开手机后壳放进去,“年年都是这句话。”

    话虽嫌弃,动作却珍而重之。

    “今天没什么事吧?”萧云深犹豫几秒,开了口。

    “没。怎么了?”

    “晚自习出去玩吧。”萧云深不看路昭故作夸张的表情,言语闲散:“反正,你每次考试都是第一。”

    江月白默默看着他,一句话不说,直到看得他转开目光,才开口:“你但凡认真点,就不用这么酸了。”

    路昭噗笑出声,没想到月白竟然也会损人!真是云哥儿生平少有之坎坷!

    哈哈哈!

    萧云深咳了一声,若无其事站起身,端起自己的餐盘,斜睨着路昭:“还不去洗?”

    仔细看,脸色还有些不自在。

    路昭努力憋出微笑,跟上男生,在背后冲女孩比了个大拇指,还摇晃得甚是嚣张。

    江月白笑笑,端起餐具跟上。

    ..................

    下午放学。

    江月白收拾好桌面,挑了几本书放进书包,站起。

    “同桌,晚上还有自习,你这就......?”

    走了?赵和迷茫了。

    “嗯。”江月白拎起书包从他后面出去,“逃课。”

    “啊?”路过的程飞燕震惊了,眼睁睁看着人背着包潇洒离开,伸进零食袋里的手半天出不来。

    没见过逃课还这么耿直的,你说你学习那么好,稍微找个理由也成啊!

    “啊什么?没见识!”身后“切”一声,“江同学这是诚实友爱,不想欺骗同学。”

    程飞燕把一朵爆米花塞进嘴里,朝周飞翻了个大白眼。

    哼!一会儿老师问起来,你倒是有胆这么诚实友爱一下呀!

    不想周飞转头就勾上赵和的肩,“兄弟!老师问了,知道怎么说吧?”

    赵和卡了,皱眉想怎么说才能皆大欢喜,头上先挨了一个栗子。

    “哎哟!”他顾不上想,赶紧捂头。

    周飞才不愿第二下落空,敲上他的胖手指,恨铁不成钢:“这还要想!等你想出来,老师自己都想明白了!你没听说她奶奶住院,当然是看老人家去了!事出紧急来不及请假!听见了?记住了?”

    赵和“嗯嗯啊啊”往后躲着扑面而来的口风,胡乱把书本推到书桌中间,就三步并作两步从后门窜出教室。

    周飞瞪着仓惶逃窜的胖子,气得冒烟,只能狠狠按着书桌,才能控制自己不把脚踢出去。

    这个呆瓜,开学不过三个月,脑子不见长,速度突飞猛进!

    要不是最近被老王盯得紧,学习刚提上去几个名次又跟他唠德智体美,他才不会在意什么形象!

    忍!

    ..................

    校外。

    这个点,高峰期已过,路上车辆虽多,却不怎么堵。

    “师傅,前面路口停一下。”

    出租车上,江月白突然叫住司机师傅。

    “怎么了月白?”路昭以为她有什么事。

    “你们等一下。”江月白在路边下车,回头冲两人解释,“我一会儿就过来。”

    说完,就走进一家小饭馆。

    路昭扭头:“她这是,饿了?哎咱们不是定了饭店吗?”

    萧云深看着招牌,若有所思:“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我知道啊!”路昭一脸还用你说,“就是特殊,才要去吃不一样的嘛!算了,先垫垫也行,月白饭量还可以,不至于一会儿吃不下。”

    萧云深仿若未闻,直接闭目养神。

    大概过了十分钟,江月白提着食盒回来。

    车门打开又关上,车子启动,一阵若有若无的饺子味儿充斥车厢。

    路昭吸了吸鼻子,回头:“月白,你喜欢吃饺子啊!”

    江月白检查了包装盒封口,接过萧云深递过来的纸巾垫好,小心放在腿上,看着他:“我奶奶喜欢。只是讨个吉利,我们随便吃点,一会儿去外面吃饭。”

    她的生日,奶奶总会动手包一顿素饺子,在其中几个里面放上洗干净的硬币,说是给她“过灾”。

    年年如此。

    “好。”萧云深也不多问。

    路昭这才反应过来,大意了,只顾着今晚的惊喜,竟然忘了老人家,罪过罪过。

    医院里一如既往的安静,灯光明亮,长长的廊道上,三两个病人在慢慢散步,间或聊几句。

    江月白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敲开王书华的病房。

    “怎么这会儿来了?今晚上没课?”老人看到女孩过来,掩不住欣喜,转念又想到今天不是周六日,不由得疑惑,这两个男孩子也过来了,应该不上课吧?

    “嗯。”江月白并不解释,示意两个男生随意,去拿了碗筷,把装饺子的一次性餐盒打开,每个碗里分进去几个。

    边动手边看着老人,似真似假抱怨:“奶奶,你是不是忘了这个?”

    王书华正听路昭讲笑话,早就闻到味儿了,一听这话,转身笑道:“怎么会忘?这不你正上学,晚几天有什么?就是我不能动手,也不知道准不准?”

    “你一起吃了就准。”江月白说着,把碗筷递上去,“知道你吃过饭,我买的少。其中五个里面塞了硬币,看你能不能吃到。”

    以前,奶奶生怕她吃不到,一顿的量,至少塞进去十个。

    “哎,好好。”王书华笑着夹起一个。

    江月白回身,给两个男生也分了。

    饺子精致小巧,如半月弯弯,每碗六个,轻易就能吃完。

    “哎我的牙……这是什么?”路昭刚咬住一个,就被咯了牙,赶紧松开,用筷子夹开一看,硬币!

    顿时兴奋起来,冲着老人一脸灿烂:“奶奶奶奶!我吃到硬币啦!”

    他自来熟的很,几次见面,称呼已经从“王奶奶”变成“奶奶”了。

    王书华也笑:“这是福气。你这孩子,一看就是个有福的。”

    “那是,我奶奶以前也这么说。”路昭得意,特意把碗在萧云深眼前晃一圈,才继续吃。

    萧云深视若无物。

    这时,王书华也吃到一枚,路昭赶紧冲过去,两个“有福气”的人边吃边聊,不亦乐乎。

    萧云深眼角余光瞥了眼江月白,见她只是弯着唇看老人那边热闹,安安静静的吃。

    这样子,莫名惹人心疼。

    口中碰到硬物,他低头,不出所料,硬币。

    挑出来放一边,接着吃剩下的。

    然而,剩余的三个里面,竟然还有两个。

    刚才她说包进去五个,那......

    老人说这是福气,定然希望自己的孙女福泽深厚,见不得她受一丝冷落。

    他倾身过去,悄悄放了两枚硬币在她手边,用眼神示意她快点。

    江月白愣了两秒,无声而笑,冲他眨眨眼,往那边看一眼,见两人正热闹,将剩余的三个饺子一一夹起放进嘴里,大口咀嚼。

    冷玉桃花面瞬间换了模样,腮帮子鼓鼓囊囊,眼睛忽闪忽闪,像个偷吃东西的小仓鼠。

    明媚灵动,摇曳心旌。

    萧云深不自觉温润了眉眼,手指微动,意识到什么,垂下眼眸,轻轻捻着。

    路昭边聊边吃,几口解决了碗里的饺子,回头问两人:“云哥儿,月白,你们吃到硬币了吗?”

    他说着站起来,跟老人说:“我看看去。”

    几步走过来,看到萧云深碗里一枚硬币,江月白碗里有两枚,浓眉挑起,喜笑颜开冲老人嚷嚷:“奶奶!还是月白福气大,咱们都是一个,她吃到俩!”

    剪刀手来回晃着,直晃到老人面前。

    王书华笑得眼睛眯起,慈爱的目光落在女孩身上。

    江月白面不改色起身收拾碗筷,王书华已经把硬币仔细擦过装进口袋里。

    路昭见状也抽了纸,边擦边念叨:“这个我可得留着,保佑我顺风顺水一路开挂!”

    老人笑着附和“对对对”。

    江月白洗过碗筷,放在柜子上的淋水架上,擦干手,走去萧云深旁边,悄悄递过去三枚硬币。

    萧云深眉梢微挑,捻起一枚贴在手心,看她仍伸着手不动,侧头过去低声:“给你的东西,不收回。”

    轻飘飘一句话,让人如坠梦中。

    犹记得,她直白而直接的拒绝,他只是笑着回一句:“给你的东西,不收回。”

    眉目舒朗,气息温和。

    是她的温暖,亦是她的梦魇。

    “怎么了?”

    她突然泛白的脸色,令他心中微紧,往老人那边看一眼,见两人犹在说笑,便往她身边靠近些,“月白?”

    “嗯。”

    江月白慢慢合上手掌,抬头,面色已恢复如常:“那我收下了。”

    萧云深沉默片刻,答道:“好。”

    她的身上藏着秘密,有关他。从第一次见面萧云深就有察觉。

    可她不说,他也不便贸然问询。

    等她愿意开口吧。或是永远也不开口,只要她平安喜乐,其他的有什么重要。

    萧云深看向被老人喊过去拉着手询问的女孩。

    她对着老人的时候——哦对了,还有那个秋荻——与平时很不同。嘴角含笑,眼神融融,冷白的脸在顶灯投射下暖了几分。温软可爱,好乖。

    他伸直双腿,舒服的靠在椅背上,听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语。

    时光静好。

    “奶奶,你歇会儿就睡吧,我们回去了。”江月白见老人笑容带了丝疲倦,起身。

    “好。”王书华笑应,伸手拂过孙女头发,“天都黑了,你们回去注意安全。”

    “奶奶你放心!我们绝对把月白安全送回去!”路昭连忙保证:“哎呦你别起来了,这会儿不早了,你该睡了吧!”

    王书华笑着起身:“吃过饭走一走好消化,我送到电梯口就回,走吧!”

    看着三个孩子进了电梯,感应门合上,老人才慢慢转身回病房,脸上笑意未散,却泛起担忧。

    月白这孩子,从小就寡言,不爱跟人玩,也就秋荻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以前在家里,放学放假的时候,要么跟秋荻一起,要么自己坐屋里东摸西看,不见有人找,也不出去找人。

    她以前很是担心过几年。自己已是孤家寡人一个,这孩子又是这么个冷性子,很怕她以后孤苦无依。

    随着孙女一年年长大,她的担忧慢慢淡了。

    孙女虽然话少,却极有主见,遇见通透的人,自然会喜欢她。比如那个道长。那么个阴郁的人,起初月白老是去找他,自己还吓得几夜睡不着觉,后来才发现他面冷心善,教月白教的极其用心。唉,这都快十年了,也不知人去哪儿了?

    王书华叹口气,慢慢坐在床上,环顾房间里的设施,心中百般滋味。

    人生啊,谁知道下一步在哪儿呢?

    月白难得有愿意带来给自己看的同学,该高兴才对。那个头发染成鸡毛一样的王充,看起来不也很不错?

    她总要飞起来的,而自己,终归会离开。

    实在不行,托付给江平吧!

    她不知道丈夫对江平有多大恩情,值得对方这样不遗余力。可事关月白,厚着脸皮一回又有什么呢?

    ..................

    住院楼外路灯明亮,显得天更黑,月更圆。远处高楼林立,灯光点点。一阵风过,不知那条街上飘来食物的香味。

    “想吃什么?我请客。”

    江月白眯眼看着远方一处隐隐烟气升腾,侧头问两人。

    “你过生日,怎么能让你请客?”路昭笑,“云哥儿订好位置了,走吧!”

    江月白顿住,转眼看萧云深,低声说:“多谢费心。”

    “客气了。”萧云深看着前面,“你要是不好意思,不如给我补补课,老是第二名也挺无聊的。”

    江月白不想搭理他。

    “你俩别在我面前炫成绩!”路昭看不过去了,瞪了故作“柔弱”的某人,对着女孩倒苦水:“月白,不如你给我补课吧!我回回被排除在前十名之外,已经被我妈警告过两次了!这个月底要再这样,她老人家绝对杀过来凑我!云哥不听课都能得第二,他不用补!”

    找准时机就报仇,这是路昭多年夹缝生存的惯性操作。

    江月白看着眼前与自己外型相似感情却丰富百倍的眼睛,说着担忧却莹润的脸,心累开口:“好啊!我有几本做过的习题集,明天拿给你,一星期做完吃透,保证成绩提升。”

    成天游来逛去,手上不沾磨痕,只等天生掉下脑子的,做什么白日梦!哪怕是萧云深,看起来毫不费力,那也是原本深厚的积累起了作用。他们的课程,他怕是早就学过了。

    路昭傻眼:“啊?”

    “你嫌不够?”江月白瞥他,“也是,这么草率,进前十确实有些冒险。”

    女孩眉头微皱,一路走一路敲着手指,慢悠悠道:“嗯~今天李白手里拿那套题不错,还有他上次推荐的物理卷也可以,我跟他借过来,你多看、多写。”

    路昭已经僵硬了。

    他只是想稍稍提升一下名次,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加油啊。”江月白歪头,眉眼璀璨。

    路昭欲哭无泪,正想说什么挽回一下,耳侧传来一声轻笑,接着,那讨厌的声音轻飘飘的飘过来,“加油啊。”

    怒极抬头,那人已经三两步走到女孩身边,侧头说着什么,只能看到半脸笑容。

    在路灯下闪的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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