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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挎剑送鱼少年郎

    永元三年,春

    风云变幻,云海不惊,当年人,已不复当年……。

    衡国南部,乐邑郡城所盛产的瓷器、古玩奇石品相所属上乘,大抵均为上流人群钟爱。在这也吸引来了大批谋生的能工巧匠及商贾。因此这座边城也颇为热闹繁华。百姓的日子也过得祥和安逸。

    在乐邑郡城与南椋郡城的交界处,有座峻峭山峰,蚁穴山,蚁穴山山势险峻,易守难攻,近些年,也便成了一些亡命之徒最后的归宿之地。在山东南,有处垂直向下百里落差的悬崖绝壁,百断崖。

    百断崖下,一条蓝底江碧波荡漾,此江澄澈透亮,宛若化外高人执笔,沾上天空之蓝勾勒于江底,故名,蓝底江。蓝底江往东流向乐邑郡的边陲小镇,望梅镇。

    望梅小镇,一个如世外桃源般的偏隅镇子。

    小镇四面环山,植被苍翠欲滴。山脚下的坡坵山涧里,零零散散坐落着几户农家,不时升腾起炊烟袅袅……

    地势分部不一的田野里,人们在辛勤劳作着,西田野处,大草坝上百花争艳,同竞春光。草坝上时不时间传来放牛郎的嘹亮小曲。

    南山坡,是大片大片的梅林花海,每年的凛冬到来年仲春时节,漫山遍野都涤荡着沁人心脾的梅香,一些郡城的公子,小姐总会在这个时节,前来一览梅海,期盼能够“踏雪寻芳”。

    望梅镇北江岸边,山岭上有一个草庐,刚下过一场春雨,雨水“滴答滴答”地顺着檐草,滴落在略微凹陷的石头上。

    ……

    昏迷许久的崇凡此时手指微微抽动,眼睛缓缓睁开。一旁石台草床上,坐着一位身穿素衣的白发老人,但一眼看上去,这位老人却没有一点老气横秋之色,反之,老人却颇有风骨。

    “醒了小子,我观你正值无忧之年,怎会如此寻短见!小小年纪,居然就投江!”老人闭眼开口道。

    崇凡一脸茫然,随后急着询问道:“请问老人家,这是哪?”

    “此乃人间福地之梅坞。”老人家随手指了指一旁石灶,刚烧过的柴碳还留着余温,锅内不断冒着蒸汽,鱼皮粥的味道愈加浓香,崇凡急忙盛了一碗刚喝了一大口,只听老人咳嗽两声,崇凡瞬间有些尴尬,连忙重新打一碗递给老人。

    老人接过,呼呼喝着鱼皮粥。随后指向门外,说道:“你去江岸小芦苇坝看看,准有鱼儿!”

    崇凡嘴唇有些干裂,面色苍白说道:“老人家,多谢您的搭救之恩,而眼下我还有要事,您的恩情崇凡来日定当报答!”。

    老人闻言神情骤变,脸上渐渐露出尖酸刻薄,说道:“什么!你可知!这些天为了救活你的命,老夫可没少受累,我生意耽搁不说,就连老夫的老本都搭进去了!遇到你,老头子真是晦气!如今既然你已醒了,那先替我去挣银子,老了,腿脚也不怎么利索,你乖乖报了恩,便两不相欠!”。

    崇凡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在尝试诸般劝说无果后,处于对师父安危的急切心情,崇凡只得径直朝那扇微微变形的木板门走去,正当前脚刚抬到门槛。

    崇凡只觉瞬间仿佛天旋地转,头晕脑胀,随后身体瘫软无力,径直跌倒在地上。

    “看看,猴急,早知你小子不老实,现在的年轻人,是真年轻!你刚喝下的粥里,有老夫调制奇毒‘莫回首’,而天下只有我有解药。你可以试图谋害我,但你只需一日不服下解药,便会一点点石化,最终成为尘灰!只恨几时莫回首呐!你自己选吧!。”

    你大爷,终归还是你大爷,这些计量让此时的崇凡瞬间觉得,真是应了那句话,屋漏偏逢连夜雨,连连横祸不单行。

    崇凡满腔愤懑道:“那,我也会拉你垫背!”。

    老人笑道:“老夫也赚了,你一个有志少年,我一个暮光老者!再说,看看你这两柄剑,你难道就这么甘愿去死!”。

    崇凡看向那柄系有红穗的小木剑,和旁边那柄玉柄龙,不禁忆起往事。

    “——

    自记事起,崇凡便跟着凛若霜雪的女师父白岚,住在离奉天郡城,十余里郊外的箐园坞,自幼修习武道基础功法及剑术。

    崇凡十二岁时,跟随白岚进城办事,此时节正值岁节前夕。

    郡城内千家万户除旧迎新,热闹非凡。看到那些孩童身着华服,跟着父母亲悠闲走在长街上其乐融融的场景,崇凡眼中是羡慕是嫉妒。

    回到家后,崇凡心情异常沉闷惘然,终于向白岚询问起困扰内心多年的问题。

    “我的父亲母亲是谁?”。

    白岚闻言,面部神情微微泛起涟漪,随后看向崇凡,说道:“你的父亲叫崇西河,是衡国的一名大剑客,你的母亲是将门巾帼英雄,名叫凤初夏。”。

    白岚告诉崇凡,想知晓他父母当年的秘密,那就必须变强,强到足矣令天下为之震动!

    在少年崇凡的心里,成为天下至强剑客,便是心底唯一的追寻。

    崇凡很好奇自己的父母究竟是怎样的人,他们究竟怎么了,以至于他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的父母。

    然而世事无常,就在永元三年

    那是一个傍晚,夜幕悄然降临,崇凡也同往常一样,在小院子看着一本名叫“如烟步法”的步法秘籍。当崇凡还在沉浸秘籍中那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时。

    一众实力强大的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潜入到了他们居住的小院。

    白岚的藏身之处,向来很少有人知道,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杀手,白岚挥舞长剑,即使多年不曾拔剑,然而一出手,仍旧杀气弥漫。

    就仿佛是多年前的雁云关,那位厮杀关前,誓死如归的女将一般,只见那柄三尺剑,在白岚的手中宛如是呼啸的白色电光,与一身白衣的白岚宛如一体,猛刺、旋撩、回剑……

    而崇凡的微末道行,根本帮不上忙,他自小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象,不过他还能留神站立着,已经是颇为不错了,即便是这样,也只得,时时受白岚庇护。

    夜越来越黑,星辰泛着寒光,闪烁在夜幕。

    夜黑风高,白岚手中长剑破空嘶鸣,若蛟龙腾海,若大蛇探首,杀出重围后,带着崇凡向南逃亡。

    南下这一程,自入夜到翌日的午后,遭遇连番激战后,白岚身手渐显迟钝,一路护着崇凡至蚁穴山。

    后有追兵,前有山匪!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忽然柳暗花明白衣至。

    不远处半山的石林里,一个白衣男子瞬息而至,手中挥舞一把亮银白扇,将蚁穴山上下来打秋风的山匪,以摧枯拉朽之势悉数处理。就剩下个刀疤脸和两个喽啰还在做着最后的抵抗挣扎。

    不错,又是那个手持亮银白扇的男人!

    百断崖坪边,白岚面对四个黑衣杀手合攻,一袭白袍满是伤痕累累,从伤口溢出的血液渐渐浸红衣袍。然而纤细的身影毅然拄着剑守护在崇凡身前。

    第一次感受到了窒息和死亡的威胁,慌乱与愤怒,夹杂着往昔回忆冲击在崇凡心灵深处,崇凡脑中意念在剧烈的冲击着,痛苦的翻涌着……

    崇凡识海中,不知何时起,渐渐浮现出一股力量,那是如烈焰般无尽的光焰,他想要活下去,也想护师父平安的意念!就犹如那一望无尽的赤松林在瞬间燃烧。

    崇凡只觉胸前泛着暖流,识海中光焰愈燃愈烈,最终汇聚爆发!崇凡眼眸中充满赤色,霎时间,一股浩荡磅礴的赤色光焰,瞬间凝聚于崇凡周身。

    崇凡当即拔出后背剑袋中的玉柄龙,一个跨步,走上前来剑指黑衣杀手。

    崇凡此时的心中再无惧意,而几个黑衣杀手也只是神色凝重,并未就此罢手,他们是杀手,只要目标不死,他们便是不死不休。

    崇凡挥舞着白纹宽剑,与一众黑衣人搏杀在一起,赤色的剑锋与众人的弯月刀高速碰撞,肆意阔散的气流所产生的冲击波让周围植被断裂,崖石崩散。

    玉柄龙通体散发着炽热红光,此刻在崇凡手中被发挥到了极致,前撩后挑,接左怒劈...极速闪略的剑影若炽热的太阳光焰。

    一剑收割喉咙,一剑直刺入心,再一剑,斩去首级!

    那三个黑衣人相继倒下。而黑衣人的首领此时气力消耗极大,也只得以渐渐被动招架。

    “这是!西河师兄的剑气!”一旁拄剑坐着的白岚,整个人都呆呆的看着,神情里满是震惊,作为多年朝夕相处的师父,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出崇凡体内的异样。

    崇凡挥剑踏着昔日如何也学不会的如烟步,身影飘忽诡异,瞬间几道剑影飞速以首领为中心刺穿而去。

    黑衣首领当即仍掉弯刀,迸发体内混元气,当混元气接触到剑影的瞬间,便将剑影冲击溃散。而崇凡,顺势一个凌空若猛虎跃起,再重剑劈下。那首领找准机会虚晃一击。拉开距离准备使用绝招将少年击杀。

    随着激战的大量宣泄,崇凡全身赤色渐渐消散,逐渐大口喘息着,而眼神则死死锁定站在远处的大首领。

    一个呼吸间,只见周围尘土飞扬,一只巨大雾白色铁掌,从空中高速压迫而来,一时间,竟有着一股泰山压顶之势。

    不错,正是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这一掌所蕴含的力量,磅礴而强大!

    山道上白衣男子冷漠回头,微微皱眉,“居然被逼到这个地步,崇西河,你有个好儿子!不过即便如此,这招媲美“探虚境”之力的一击,怕是很快,你们就会团圆了!”。

    白衣男子以为一切已成定局,将要结束一切之时。

    天幕中,一缕缕可见的赤金色辉芒,在不断散发凝结,它迅速环绕在崇凡身边,任由那从天而降的掌风劈来。

    只见掌风就好似砸在了一个无比坚硬的保护壳上,而保护壳,完好无损,固若金汤。

    待尘沙雾散,空气中已渐被寂静气息所取代,那是真正强大的力量,强大的气息,以至于让所有人,只觉瞬间胸悸无力。

    白岚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熟悉,而又无比恐怖和陌生的少年,一时间,她只觉脑中一片波动,随即昏睡过去……

    天穹中一道刺眼的赤金色光耀瞬息而至,在崇凡全身充斥开来。所散发着强势威压,以崇凡为中心肆意涤荡,那根本不似人间任何修行功法所能媲美,雄雄外溢的无尽曜光辉芒,将所有人目光炫的不敢直视,只能如蝼蚁一般,低着头。

    这时,大陆的西土,那是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在雪山之巅的古寺中,大雄宝殿的香案上,一串舍利佛珠再次放射出强烈的光彩。

    一个身穿熟褐色袈裟的老僧迅速起身,托起佛珠朝各个方位看看了,随即他陷入了沉默。

    “为何此次,又是在衡国境内?”。

    当即,老僧唤来一位行者,说道:“赤曜已经显现红尘,你去告知烛焱圣殿的圣主。”。

    行者离去后,老僧望着那片天空沉默了很长时间。

    这时的崖坪边,早已后退数十丈,站立在官道上的白衣男子神色愕然,眼神里即是惧怕,又是向往。神往感叹道:“赤曜的传说竟是真的!竟是这般恐怖的力量!”。

    崇凡的小身躯凌空而立,浑身洋溢着那股辉芒,就宛如他是大海中的一支漂浮芦苇,他在空中轻轻蔑视黑衣首领,宛如是雄鹰蔑视蝼蚁一般。

    随即,崇凡双手握剑,凌空劈下,就这极为干净简练的一式,又是这从天而降的一剑!

    只见那强大耀眼的辉芒令人无法直视它的神威,而这一剑,蕴含着爆裂恐怖的威能,瞬息间向大首领狂暴冲击!崖坪上大首领神情茫然,他早已神魂颠倒,虽出自本能的,已用尽浑厚的混元气包裹自身,他在赌,他在渴望能够出现奇迹。

    但面对蕴含着毁灭般威能辉芒面前,一切都已经是惘然,还没撑过一个呼吸,那道辉芒一闪而过,洞穿山体,余波震荡崖下的蓝底江。

    那黑衣首领瞬间伴随嘶啸的狂风当场灰飞烟灭!

    强大的冲击力让这片凸出的山崖开始崩解,而此时威胁师父生命的人已经消逝。

    崇凡心中战意渐渐褪去,体能已达到了极限,看到重伤在地的师父白岚,在崇凡心中她不仅是师父,更是唯一的亲人。崇凡调动仅存的曜光之力,如一股飓风将白岚温柔的托至官道上。

    “师父,终于安全了……”

    ——”

    此时崇凡被老人弹了弹脑门,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如今,崇凡只觉是遇上一个比自己童年时更加顽劣和无赖的老人。

    回想昔日偷溜功课,师父知晓后虽施以惩罚,却也不足挂齿,如今确是满腔悔憾,恨自己没有好好练功,恨自己修炼懈怠,更恨自己,拖累了师父……

    “先去把鲜鱼送给镇南第二家‘望梅酒馆’,要记得讨钱!只送十尾,余下放生!赶紧去,去晚了你当心......”老人家言辞狠厉,不容分说道。

    崇凡现下只好照做。虽然这老头很卑劣,但他想活下去,活着才会有无限可能。

    崇凡走到老人指处的北江岸,山前有着白鹭在自由地翱翔,江水中,肥美的鳜鱼欢快地游着,漂浮在水中的梅花是那样的鲜艳而饱满。

    在江岸的一些地方,有着渔翁头戴青色的箬笠,身披绿色的蓑衣,冒着斜风细雨乐然垂钓,看着他们悠然自得,喝着一壶浊酒,根本不着急回家。

    这里江流急促,水藻也很丰繁,所以鳜鱼也极为肥美,价格,也自然可观。

    崇凡走到小芦苇坝子,这里就如同天然的沟渠陷阱。这里早晚都会有很偏差的潮汐,鱼儿们随波逐流觅食,皆被搁浅在这浅滩之中。看似,这个小芦苇坝极其隐秘,外人很难来这,即便是那些经验丰富的老渔翁。

    “八、九、十、十一!多了一尾”,崇凡看着多出来这一条,从筐子中捞出,道:“回归你该去的地方,自由自在,不要再回来了!”。

    不一会,崇凡便抓够了鲜鱼,便要给那家酒馆送去。

    可崇凡不成想,小镇,还不如说是村庄,拢共就两条街,这也就比自己当年住过的,箐园坞大上那么一倍。

    小镇不大,街上都是石板路,平添了古朴韵味,可谓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小子……

    而这家,望梅酒馆则是按照郡城内的建筑风格建成,颇为奢华。

    酒馆坐落城南,在此间时节,随意选一个靠窗的位置,叫上几碟酒菜,再配上小镇独一份儿的梅花酿,微醺独坐,遥望梅山花海粉黛……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酒馆的老板娘南宫玉疏,看着今日送鱼的少年,看着他那干净的脸庞,瘦削的身躯却提着一篮子鲜鱼,先是沉静,随后微微一笑。

    “我是这座酒馆的老板,既然你替那老头子来送鱼,他们都叫我“疏娘”,那你日后也可以这样叫”。

    崇凡看着这位妖娆美妇,顿时有些惊慌失措,只觉心跳的快了起来,煞白的小脸顿时红了起来。

    崇凡不敢抬头望疏娘,言辞无措的立刻高声说道,“是,疏娘!”。

    崇凡自小就被白岚严厉教导,这些小古板,也是日积月累而入骨的。

    这位疏娘多年前来到这里,随即买了这块地,开起这家,望梅酒馆,多年寒冬腊月,漫山腊梅花……。

    入冬到梅花凋谢,这几月份,是望梅酒馆最为热闹的时候,游历的远客也很多,实际上,过了这几月,平日里的望梅酒馆,小镇上百姓也极少去吃喝,只有谁家办大事,才会去酒馆包席。

    然而即便如此,这位疏娘,都始终如一的守在这里。或是出于某个回忆,疏娘看着少年,眼神也平缓了些。

    “小柳子,日后便是这小子给咱酒馆送鲜鳜鱼了,你好好招呼!”

    “好嘞疏娘!”

    疏娘缓缓进屋,吩咐着收鱼的柳大哥,不一会,柳大哥将鱼清点送去厨房后,不仅爽快的收鱼付钱,还塞给了崇凡一袋热包子!

    “喏!小子,这是疏娘特地吩咐的,看你那瘦骨嶙峋的样!”

    “给我的!”

    哎呀!这让早已饥肠辘辘的崇凡是喜出望外。

    “拿上吧!但是记得,不准偷懒逾时!疏娘可是最厌恶逾时的!”

    “好的,多谢柳大哥相告!我一定会遵守时辰的!”

    人生便是如此,一半遗憾,又一半惊喜。崇凡走在青石板街道上,刚吃完一个包子,巷口前站着几个布衣少年,年纪看上去与崇凡相差不大。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少年轻蔑喊道:“喂!吃包子的!”

    崇凡看了看,没有理会,径直朝镇尾走去。带头少年朝几个小跟班使了个眼神,其中一个猛然从崇凡身畔窜出把包子抢走。

    “小子,我们老大叫你呢!没听到!”

    几个少年把崇凡围起来。杜宇,乃是镇子上的孩子王。此时正是春风得意,从袋中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说道:“没见过你,新来的吧,这条街上可是我杜宇说了算!新来的得懂规矩,叫老大!”

    “包子还我。”崇凡此刻心思只在这袋包子上。他并不想动手惹事。毕竟身上的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

    “还包子!哈哈哈!我没听错吧!”杜宇大笑,他觉得眼前这人忒有意思,一群人都要揍他了,不但不求饶,还要包子!杜宇挥手示意,小跟班们相拥而上与崇凡扭打在一起,杜宇坐在巷尾石狮脚上吃着包子嘱咐道:“你们下手可轻点!别把这个“包子”给打残了!”

    崇凡右手衣袖被扯坏一半,趁机踏着如烟步身影朝前一跃,身影如青烟般从人群飘渺而出,径直一掌如蛟龙出海,拍在杜宇胸前,显然这一击并不是下狠手,力道极轻。

    而掉落的包子刚好接住,杜宇则被拍的四脚朝天,他还没反应过来,崇凡却早已迅捷跑出镇尾,朝着山岭跑去,进入梅林里才坐下安心吃着包子。

    梅林小道上,一个提着竹篮的青衣女孩,踏着急促的步子走在回程的小路上。神色有些着急。

    女孩不一会儿走到崇凡左侧草垛下,翻开覆盖的杂草,小心翼翼挖起一株“龙腾草”,她的动作很轻盈,很柔美,待她将药草轻轻放到竹篮内。

    青衣女孩脸上露出了微微笑容。她此时仿佛是初春开放的百花,温婉恬静,美俏佳尔,与初春的阳光同辰,是那么明艳动人。

    很显然,这株草应是少女事先发现,而藏在这的。少女刚起身准备离开时,崇凡当即回过神来。

    “姑娘,你的丝巾掉了!”

    少女低头看看,曲腿拾起那块白罗锦丝巾,举止大方,满是大家闺秀之范。

    少女专注的看着坐在路边草垛上的少年,裸着袖子的手上伤口还没结痂:“你手上的伤怎么这么多,去医馆包扎一下吧,否则便成疮疾了”。

    崇凡看了一眼,对着少女咧嘴笑笑,说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青衣少女明白过来,大概知道眼前的少年并没有银子,也没有多说什么,“明日我还会进山采药,你明日若是有闲暇,午时在这儿等我”。

    少女说完,转身拎着一竹篮的草药踏着小道离开了。

    这是近段时间第二次受到别人的善意,次日崇凡早早的给望梅酒馆送了鱼,刚好赶上伙房正在吃饭,收鱼的柳大哥客气的给崇凡也盛了一碗,今天,是崇凡最开心的一天,他早早的睡在草垛上等着那位姑娘。

    ……

    山岭上,青衣女孩认真梳理着几株草药。

    “这些草药捣碎敷在伤口上,这些你带回去每日早晚煎服。”青衣少女嘱咐着崇凡。:“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崇凡,你呢?”。

    “崇凡!怪怪的,我叫苏芙儿。”。

    或许是镇上很少见这样的姓,所以苏芙儿会有些诧异。

    崇凡看着苏芙儿温婉的神态,明丽可爱的脸颊,随即好奇问:“苏芙儿,你是药师么!我看你对这些药草都很熟悉。”。

    苏芙儿略微一笑,说道:“虽然现在不是,但我相信,我将来会是一名药师的!”。

    崇凡很专注的看着苏芙儿的一颦一笑,随即拍手说道:“好!你将来肯定会成为药师的!”。

    “你呢,你有什么抱负!说出来,我们一起共勉”。

    崇凡楞了一下,随后沉默的看着远处的天空,平缓说道:“我的抱负,现在看来,它就像夜幕中的星点,很遥远呢!”。

    “小小年纪,还学那些老大人,一副老气横秋的!”苏芙儿随即从崇凡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随即闭眼背着手,说道:“我学习药理,师傅告诉我,炁,乃是人体的先天之本,只要炁顺畅,人便会焕发不一样的能量,你呀不要老是作茧自缚。少年人,得如朝气蓬勃向上,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抱负,就算最后结局不如意,那你也为之拼搏了,让自己无怨无悔!”。

    “……。”

    经过几日熟络之后,崇凡得知。苏家乃是镇上大户商贾,富贵门庭。

    苏芙儿自小便是衣食无忧,而每当看到街上衣衫褴褛的行乞人,她总会偷偷将自己一些名贵珠釵首饰典当换钱,分给那些逃难乞丐。不过时间一长,苏家老爷自然会知晓,为顾及颜面,便暗中让典当铺不再收她的东西。

    苏芙儿聪慧,也不敢明面违逆父亲。便在私塾散学后以学习药理为由,不时去到山里采集药材卖与药铺。

    药师在当世声誉尊崇,苏家长辈也欣然接受苏芙儿的理想,药铺掌柜对少女的仁爱之心,颇为敬佩,一直替苏芙儿在家族之间打着掩护。

    崇凡内心激荡澎湃,他不知为何,脑中渐渐住进了这个少女的音容笑貌。因为她善良,因为她如春光般的美!对于所有美好的事物,大概谁都不能无动于衷吧。

    ……

    崇凡此后便当上了草庐老人的“送鱼郎”,虽然老人在崇凡心中是卑劣的形象,却每日都会给崇凡留一碗汤药。身体与先前相比之下好转很多。

    每日按时从小芦苇坝给酒馆送去十尾鲜鱼,每日早晚都会从山里打一担柴放在苏家的后门外。崇凡似乎在融入小镇的宁静生活。

    心绪比之前开阔,打柴时与豪迈的樵夫大叔互相比拼,送鱼路过街边与小贩浅谈几句。

    当有人问道在何处可钓鲜鱼,或是为何不多送几尾,多赚钱的问题时,崇凡略微一笑,摇头晃脑道:“我崇凡捕鱼,是愿者自归!这是它们的缘法,又怎可强求!”。……

    送完鱼后,崇凡总少不了持着用黎木制成的木剑,同镇上少年们打上一仗……。

    ……

    春去秋来,青梅竹马,两年相伴时光匆匆而过。

    苏府深宅中的苏芙儿,正值二八年华,容貌初成绝艳。此时已是镇上出名的小美人。

    每当年末冬来,腊梅花开,苏府门前,总是青年才子,即便是忍受门前立雪,也就为一览有着“疏影美人”之称的,苏芙儿。

    而此时在深宅大院中的美人,则一针一线,不时给那个送鱼的小子做着衣服。

    因为长大了,懂得事就自然也多了,而,随之而来的烦恼,也多了……。

    崇凡每当看到那些风度翩翩的公子在苏府徘徊,他都会在心里默默黯然神伤,他,也总不能上去揍人家一顿吧,毕竟,那些个公子也是光天化日,明正追求,他也没道理去揍人家。

    然像上个月,苏芙儿出门,欲要去挑一件布料,结果,刚出店门,就被一名外乡人带着一群人围住,还好当时被杜宇的兄弟们看见,对于这帮子,他们都暗地里将苏芙儿视为崇凡的红颜,他们之间的交情,自然是绝不让苏芙儿受辱。

    最后崇凡和杜宇赶到,崇凡怒火攻心,本就平日里压着一股子火,这下,全给发泄了出来。

    他们将这几个外乡人一顿暴揍,事后,人家大人找上来,告到了乐邑郡府衙,崇凡一干,都被逮捕问话,而最后,还是望梅酒馆的那位疏娘出面,各种疏通之下,刺史老爷这才将这群小子给放回。

    之后的时间,崇凡虽也不主动去找苏芙儿,不过随时和镇上的帮子们比武对练,然而,却没一个打得过这个崇凡。这一点,还是让其他帮子对崇凡极为信服的。

    而在之前,在送鱼的闲暇,听到疏娘说到酒馆生意状况时,崇凡便有了个想法。

    一般闲暇无事,崇凡便会带一两个帮子去到疏娘的酒馆无偿帮工,也为替其他帮子有一屉热包子和热汤。这一来二去,疏娘也就不找伙计了,省下了一笔开销,而她对这个无羁少年崇凡,也渐渐生出了亲切之情,这也是上述,疏娘为何会出面疏通的原因。

    在之后的时间里,崇凡和苏芙儿,两人平日里就算简单的四目相望,擦肩而过后,也能满怀愉悦。

    两年而过,崇凡也褪去稚嫩,看上去更加强健和坚韧,他无羁的外表上,那张脸的五官却是极为清晰分明。

    当年为了一个包子而大打出手的杜宇,两人如今成了非常要好的兄弟。

    杜宇虽然外表看着吊儿郎当,没正行,但是心底确是个有情有义的小男子汉,他带着那一群“跟班”大多都是像他一样无家可归的孩子,而杜宇就如他们的大家长一样,不离不弃的守护着身后的人。

    永元六年,秋

    小镇如往常般,枯黄的落叶有的堑在石板路里,有的则被秋雨洗刷干净,路边有的树早已光秃……

    崇凡和杜宇从望梅酒馆帮忙完,刚吃了饭,两人坐在酒馆屋外。

    这时,一个女孩走到崇凡跟前,笑道:“崇凡哥哥,苏姐姐对你可真好,随时都给你做新衣裳……”。

    女孩名叫小曼,是苏府对门,包子铺老板的女儿,小曼从小就喜欢粘着苏芙儿,对苏芙儿的话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这些年,苏芙儿暗自给崇凡的衣服都是小曼在帮忙传送。

    崇凡笑了笑,刮了一下女孩的鼻子,说道:“那就谢谢小曼姐了,小曼姐好像又长高了!”。

    听到崇凡这样说,小曼自然是极为开心,笑嘻嘻的望着崇凡。

    为了讨好小曼,崇凡只能叫她:小曼姐,那是因为,小曼说了,她在家里一直是最小的,她不想当妹妹,因为所以,也是哄小孩开心嘛!崇凡也就不厌其烦的喊着:小曼姐!

    “哎哟!包子,可以呀,这苏芙儿待你可真不赖!你看看你,衣服就没缺过!”杜宇搭着崇凡肩膀笑道。

    “你别瞎说,那是我给她家打柴,我不收银子所以她才给我做的衣服”崇凡看着衣服,心里确是很高兴。“对了,我还要去打一担柴,就先走了”。

    “上山小心点啊!”杜宇看着崇凡远去的背影喊道,他也知道,山上路难走,沟涧也多,他可不想像那一年,这崇凡一天了杳无音信。疏娘是急得慌,这最后,还不是在北山,老鹰口山沟里找到的他。

    当杜宇还在想着,忽然街道上,一个青袍中年男子骑着骏马走在石板路上,身后的仆从扛着几个挂着红布的大箱子,朝苏府走去。街上看热闹的人络绎不绝。

    “这是来苏家提亲的吧!看着可真够大气的!”

    “苏家老爷子这回可要笑的合不拢嘴了。”

    镇上的人们都比较淳朴,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大红木箱子,以及那些绫罗绸缎……也不由得,羡慕和赞叹,提亲夫家的财大气粗。

    ……

    人群中杜宇神情微异,在一旁暗自摇头。“包子啊,你们俩终究是走不到一起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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