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四

    二人一脸诧异的看着程冬九,不知道他要说出怎样一番话来。

    “十五,我和你老子从小一起长大,还有柯春生,我们三个是结拜兄弟。我做篾匠四里八乡的走,你婶走的早,秀莲从小寄养在外婆家,十一二岁我才把她接回来。手脚勤快,做事也爽利,就是生了一张铁壳嘴不饶人。你老子病重时同我讲,你从军在外,总要回来,想同我结个亲家。我把你从小看到十五六岁,做事勤快脑子也灵光,当时就答应了。这次你过来,我就干脆摊开说了,你看呢?秀莲这,肯定是我做主的。”

    原来利嘴姑娘名叫程秀莲,自幼丧母,长在外婆家,只有一条就是程冬九坚决不允许给她缠脚,说是山里姑娘以后持家劳作,不指望嫁大户人家。

    汪十五听完,手指在桌上按着,有些失措。秀莲胀红脸呆住了,手上顶针纳线也停了下来。气氛都有些沉默。

    “怎么,觉得你这个妹子不行哩,配不上你,还是你在外已有了说定,要是有,你便没听过这些话。”

    “没有,父母没主张,我怎么会乱来。”十五连忙答到。想了一下,端正向程冬九跪了下来,“程爹爹,既然你和我老子定下的事,我没有不从的道理,我只怕妹子以后嫁我吃苦。更何况现在孝期未满。”

    “谁说要嫁你这货”秀莲嘟囔着,心里这会却跳的更快了。

    “谁说现在就娶,先把事说定,明日吃饭时,我会同春生说,回头让你柯家婶婶过来保个媒,村里都知道,别的媒婆也就断了根,你不晓得这两年多少人上门说媒,汪有顺那老鬼还动心思让秀莲给他儿子做小,因为我不同意,这几年没少受他气。”程冬九刚说完,秀莲马上接到“那个老发瘟的,让他家老厨娘和丫鬟天天和我念经,说他们家大少爷在扬州如何有钱,我见她们一回就骂一回,这个老柴皮,装模作样读书,一肚子坏水,天天惦记别人的茶窠地。你老子娘死后,是我老子和柯爹爹死活守了你家后山,有两次差点打起来,你晓得不?”

    汪十五只对了秀莲说了一句“你老子做主,你要是应了,回头柯家婶婶来说的时候你点个头就是。我在,没人能欺的了你们。”说完和父女俩打了招呼,背起背篓乘着月色便回家了。

    夜晚的村落尤其静谧,山上斑鸠咕咕叫着,蟋蟀鸣和不知名的虫子偶尔拉长了声音。汪十五走在路上心想,这个老畜生,从记事起就对自己老子和娘颐指气使,年年给他们家摘茶采桑,只说本家侄子帮忙,从来不给半个铜钱。现在又做怪,今天让许世荫去敲银子还是轻的,再做恶非收拾他不可。回家放下东西后来到河边痛快洗了个澡,月光下,年轻人胸膛和后背的刀伤剑伤尤为骇人。

    这一夜,汪十五睡的翻来覆去,秀莲不知是害羞还是激动,却也一夜无眠。天亮后,又去趟后山看看昨天剩下的夹子有没有什么捕获,运气不差,得了一只麂子,趁手在山泉边剥了皮洗净。下山后把皮晾在竹竿上,便挑了那四捆柴和麂子肉往茶亭去了。

    到时,柯春生正在煮茶扫地,十五把柴堆好,把麂子肉递给柯,说道“柯爹爹,今日我要在你这摆一桌谢事酒食,程爹爹帮我去邀人了。”掏了碎银给柯春生。

    “要不了这么多银子,你捡了宝么,不过生活了么?”柯春生说完便要拿一大半还回十五。“哎呀,莫推辞,我老子和娘还有后山的事多亏你和程爹爹,今日就别做生意了。”柯见他坚决,便也不再推辞,只让十五去挑水,挑完回来在到满在门口的缸内,合上木盖,上头放了一个瓢子,又从后屋取了个木牌子,上面写着“饮者自舀”。意为今天不待客了。

    十五吃了两块米糕便帮着柯春生治食做菜。二人边做事边聊天,柯问了胡宗宪的事,十五假话一句没有,却只说是有人诬告,金銮殿上那位受了蒙蔽。胡大人含冤而死。。。听的柯叹气,徽州府出了这么一位大官,一府六县都引以为傲的,却落得这个下场。

    十五带来了麂肉,柯春生又从后屋梁上取了一封腊肉,向路过挑担卖豆腐的买了一些,再加上素菜,凑了八碗。让十五去屋内抱了两坛浑米酒。日近当头,程冬九领着他人便到了。十五恭着引他们坐下,柯春生也忙完了灶台。汪十五按礼给叔伯们磕了头,说了感谢的话,便招呼大家吃酒吃菜。

    偃席后,其他人走毕,程冬九却留了下来,和柯春生一起坐着聊天。汪十五收拾了桌子,正拿着晒干的老丝瓜蒲洗涮碗筷。待他弄完后,程冬九让他来一起坐下。

    “春生哥,昨日这孩子去我家谢情,我留他吃饭,然后把他和秀莲的事定了,想托嫂子选个日子去我那走个过场,好让上下村都晓得了,你看行么?”

    柯春生反应了半天,一掌拍在桌上笑道“好好好,我那家里天天和我说给十五寻老婆的事哩,这样最好,亲上加亲,等十五孝期满就给他们办事。”转头言辞严厉问道“十五,你准备做什子事,以后是要过日子的,你接下来准备如何,要与我和你程爹爹计较”。

    十五答到“我明日便去城里了,寻了件跑腿的事,一月有几个碎银,二位叔伯放心。家中后山茶树和桑田就给程爹爹管着,柯爹爹要柴要竹只管去。我不是个种田料,只能在城里赚铜钱。再说城里有个交好的许家弟子,吃不了亏的。平日里遇见同村的我会搭信回来,你们有事可去斗山街北侧第一条巷子的兴客来寻我。”

    二位长辈听了,前半段有些不踏实,但听了许家子弟,又有个具体的地址,更深知十五不是个扯谎的性子,便放心下来。

    十五回家后,去后山父母的坟茔拜了拜,又挖了一篓田七,葛根之类的草药,都是上回药堂伙计告诉他的。

    次日清晨有些小雨,十五戴了斗笠披着蓑衣背了草药,便再次向城里走去。杀方知远只是第一着棋,徐渭徐文长先生制订的计划才刚刚拉开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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