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5 杯满人未醉
大匠师回到第十层。
这没有窗户的第十层还是空空荡荡，顶部和四周墙壁上书写的奇怪文字和符号就像是墓志铭一样，在四周灯火的照射下，好像即将活过来一般闪烁。
大厅当中，钟绮还没有醒来，但情况似乎略显好转。
老仆阿言却没有采取什么其他措施，只是怀抱着钟绮静静坐在钟将军的“躯体”边，同时死死用眼睛盯着这个擅长玩弄语言的老人：“你这样做真的——很不好，就像……”
大匠师好像早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阿言的话：“就像我当时用语言‘逼迫’你留在白匠城一样？就像十年前‘逼迫’你为老钟夫妇创造‘钟将军’和钟绮一样？”
这句话就像引燃了阿言心里的火药桶，她忽然对着大匠师喊叫起来：“再说一遍——我留在白匠城只是为了让嵌合术后继有人！创造钟绮和‘钟将军’也只是想实现他们夫妇的愿望——和满嘴仁义礼智、责任未来的你没有丝毫关系！你这个恶魔。”
大匠师对她的斥责毫不在意：“我很高兴你这样说——我知道语言的力量，并且善用语言的力量，但也只会利用语言的力量，一直以来我最多只能抓住一些机会‘推一把’。可惜……光凭借语言没有能力做到的事情还是太多了。”
——正如五十年前他没有办法凭借语言阻止四道口巷子的“集会”将千百奇巧一并拿上台面一样：那场灾难彻底打破了白匠城的平衡，白匠城的工匠在那一刻就注定了无法再和攀天者分庭抗礼。
——而后他努力的了四十年，终于只得承认自己和老钟夫妇的无力。
——而后又是十年，他依靠自己的语言，只能勉强维持白匠国仙凡的平衡：而后攀天者便渗透进了上府、下府的各处：人心向背已然明了。
——但是……还有希望：最大的意外却也带来了最大的惊喜。
“张踏真若是真能继承，那或许还有希望。无欲无求的他反而不会像东洲国那样因为无法彻底战胜攀天者而选择和攀天者同流合污。”大匠师是这样认为的——当听到东洲国皇室血脉被攀天者大能几乎屠戮怠尽的时候，他便担心东洲国的变化：
只要修玄入门成了攀天者，便可轻易逍遥近二百余年，对于任何人来说诱惑都太大了——尽管修玄需要大量的百草仙石，但是对于那些“肉食者”来说并不是问题……
而今，东洲国来的那三个“特使”的行为更加明显地代表了东洲国的意思——甚至可能东洲国早就同攀天者的掌权者们开始“演戏”了！
阿言见大匠师陷入沉思，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职责过于苛刻、过于无礼——明明她也是期望那个张踏真可以选择继承十一层的拿东西：“抱歉，我只是觉得……你面对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仍然毫不犹豫地‘蛊惑’了他，让他‘自愿’承担不用承担的责任……我虽然感谢你，但并不完全想这样。”
大匠师未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看来，张踏真并不像是孩子——因为这“孩子”面对钟将军的躯体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在那一瞬间就接受了这事实;而且面对害得他入狱的自己甚至没有明显表现出敌意——有如此冷静反应，那个张踏真就像是早就经历了许许多多类似状况而看破一切的“仙人”一样。
而自己只不过是利用张踏真还像“人”的那部分推了他一把——或者说是用语言强迫张踏真意识到名为张踏真的孩子“还有人的一面”、意识到“还有一些小小的欲望”。
大匠师盯着天顶，说：“事实上你讲的没有错，还是当一切都是我干的好些，至少能让我觉得自己那么大岁数了并不是那么无能。总之——你曾经的同伴那所谓的‘科学’结晶后继有人了。”
阿言用默认接受了大匠师的好意。在她自己那位同样来自极西之地的同伴离世后，为了找到继承者已经等待了几十年，如今时机已到，她知道自己事实上完全没有理由斥责大匠师。
她也抬头看着大厅的天顶，仿佛希望透过这天顶看到张踏真最终的选择一样：十一层摆放的箱子里并不是单纯的“嵌合术”，而是一个来自西方的伟大的研究者综合了东西方工匠技术优点的、被自己的那位旅伴自豪得称作“科学知识”的遗产——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大匠师走扭头看着阿言怀里的钟琦——这个丫头在他们面前自始至终总是表现出活跃的一面，现在却蜷缩在阿言的怀里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我事实上一直担心：天赋超群的钟绮真的能如老钟夫妇所想的那样，从内部瓦解攀天者吗？我还想知道——没了攀天者，那些牛鬼蛇神就不会再出现了吗？”
听到大匠师的话语，阿言顿了顿，见大匠师没有将最关心的话说出来，就并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应该还有担心的吧？”
大匠师愣住，低下头：“是，我还担心以后钟绮过得好不好——毕竟‘钟将军’走了，现在她没有可以依靠的‘爹’了——我原以为‘钟将军’还能坚持。”说完就怔怔地看着同自己相处了十年的那个“钟将军”。
阿言笑道：“可是对‘钟将军’有感情了？”
“嗯，这十年……他和老钟一模一样——他真的就像我的兄弟：或许他确实不是‘人偶’。”
阿言也看向“钟将军”，却也并没有讲什么：因为十年的相处，她自己甚至也不止一次忘记这个钟将军只是“人偶”——她甚至怀疑这个“钟将军”真的是那个老钟……
双方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大匠师问感慨：“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这匠仙楼不但阻隔灵气阻隔得好，连外面怎么样也听不见，不知道是好事是坏事。”
“确实。”
不过就在二人感慨之际，整个匠仙楼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到，猛然晃动起来。
那时机——终于到了！
这没有窗户的第十层还是空空荡荡，顶部和四周墙壁上书写的奇怪文字和符号就像是墓志铭一样，在四周灯火的照射下，好像即将活过来一般闪烁。
大厅当中，钟绮还没有醒来，但情况似乎略显好转。
老仆阿言却没有采取什么其他措施，只是怀抱着钟绮静静坐在钟将军的“躯体”边，同时死死用眼睛盯着这个擅长玩弄语言的老人：“你这样做真的——很不好，就像……”
大匠师好像早就知道她想说什么，打断阿言的话：“就像我当时用语言‘逼迫’你留在白匠城一样？就像十年前‘逼迫’你为老钟夫妇创造‘钟将军’和钟绮一样？”
这句话就像引燃了阿言心里的火药桶，她忽然对着大匠师喊叫起来：“再说一遍——我留在白匠城只是为了让嵌合术后继有人！创造钟绮和‘钟将军’也只是想实现他们夫妇的愿望——和满嘴仁义礼智、责任未来的你没有丝毫关系！你这个恶魔。”
大匠师对她的斥责毫不在意：“我很高兴你这样说——我知道语言的力量，并且善用语言的力量，但也只会利用语言的力量，一直以来我最多只能抓住一些机会‘推一把’。可惜……光凭借语言没有能力做到的事情还是太多了。”
——正如五十年前他没有办法凭借语言阻止四道口巷子的“集会”将千百奇巧一并拿上台面一样：那场灾难彻底打破了白匠城的平衡，白匠城的工匠在那一刻就注定了无法再和攀天者分庭抗礼。
——而后他努力的了四十年，终于只得承认自己和老钟夫妇的无力。
——而后又是十年，他依靠自己的语言，只能勉强维持白匠国仙凡的平衡：而后攀天者便渗透进了上府、下府的各处：人心向背已然明了。
——但是……还有希望：最大的意外却也带来了最大的惊喜。
“张踏真若是真能继承，那或许还有希望。无欲无求的他反而不会像东洲国那样因为无法彻底战胜攀天者而选择和攀天者同流合污。”大匠师是这样认为的——当听到东洲国皇室血脉被攀天者大能几乎屠戮怠尽的时候，他便担心东洲国的变化：
只要修玄入门成了攀天者，便可轻易逍遥近二百余年，对于任何人来说诱惑都太大了——尽管修玄需要大量的百草仙石，但是对于那些“肉食者”来说并不是问题……
而今，东洲国来的那三个“特使”的行为更加明显地代表了东洲国的意思——甚至可能东洲国早就同攀天者的掌权者们开始“演戏”了！
阿言见大匠师陷入沉思，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职责过于苛刻、过于无礼——明明她也是期望那个张踏真可以选择继承十一层的拿东西：“抱歉，我只是觉得……你面对心智不成熟的孩子，仍然毫不犹豫地‘蛊惑’了他，让他‘自愿’承担不用承担的责任……我虽然感谢你，但并不完全想这样。”
大匠师未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看来，张踏真并不像是孩子——因为这“孩子”面对钟将军的躯体时候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在那一瞬间就接受了这事实;而且面对害得他入狱的自己甚至没有明显表现出敌意——有如此冷静反应，那个张踏真就像是早就经历了许许多多类似状况而看破一切的“仙人”一样。
而自己只不过是利用张踏真还像“人”的那部分推了他一把——或者说是用语言强迫张踏真意识到名为张踏真的孩子“还有人的一面”、意识到“还有一些小小的欲望”。
大匠师盯着天顶，说：“事实上你讲的没有错，还是当一切都是我干的好些，至少能让我觉得自己那么大岁数了并不是那么无能。总之——你曾经的同伴那所谓的‘科学’结晶后继有人了。”
阿言用默认接受了大匠师的好意。在她自己那位同样来自极西之地的同伴离世后，为了找到继承者已经等待了几十年，如今时机已到，她知道自己事实上完全没有理由斥责大匠师。
她也抬头看着大厅的天顶，仿佛希望透过这天顶看到张踏真最终的选择一样：十一层摆放的箱子里并不是单纯的“嵌合术”，而是一个来自西方的伟大的研究者综合了东西方工匠技术优点的、被自己的那位旅伴自豪得称作“科学知识”的遗产——当然，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大匠师走扭头看着阿言怀里的钟琦——这个丫头在他们面前自始至终总是表现出活跃的一面，现在却蜷缩在阿言的怀里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我事实上一直担心：天赋超群的钟绮真的能如老钟夫妇所想的那样，从内部瓦解攀天者吗？我还想知道——没了攀天者，那些牛鬼蛇神就不会再出现了吗？”
听到大匠师的话语，阿言顿了顿，见大匠师没有将最关心的话说出来，就并没有回答，只是说：“你应该还有担心的吧？”
大匠师愣住，低下头：“是，我还担心以后钟绮过得好不好——毕竟‘钟将军’走了，现在她没有可以依靠的‘爹’了——我原以为‘钟将军’还能坚持。”说完就怔怔地看着同自己相处了十年的那个“钟将军”。
阿言笑道：“可是对‘钟将军’有感情了？”
“嗯，这十年……他和老钟一模一样——他真的就像我的兄弟：或许他确实不是‘人偶’。”
阿言也看向“钟将军”，却也并没有讲什么：因为十年的相处，她自己甚至也不止一次忘记这个钟将军只是“人偶”——她甚至怀疑这个“钟将军”真的是那个老钟……
双方陷入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大匠师问感慨：“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这匠仙楼不但阻隔灵气阻隔得好，连外面怎么样也听不见，不知道是好事是坏事。”
“确实。”
不过就在二人感慨之际，整个匠仙楼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到，猛然晃动起来。
那时机——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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