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5 水白流东去
“起。”
从通仙楼楼顶窜出一道剑光，这道略显暗淡的影子将张踏真卷起，让他堪堪躲过了这扭动的触须鞭子的一击。
不过这至少有二十余丈高的触须全力砸在地上，掀起的风刮得他的脸生疼。
“我通仙楼怎么成了这样子？！”说话的居然是术道人——眼下他浑身暗红、道袍破碎，双眼充血，头发凌乱，宛若个乞丐。
“术道人？怎么……您渡劫难道……”
“什么渡劫，雷劫还没结束不知怎么的就没了！我这方才发现你的——该死，还来！？”话没说完，术道人再次化作剑光，带着张踏真躲到了距离这触须更远的、近四十丈的地方，“其他的攀天者呢？通仙楼的总管事应该在这里的。”
话语刚落，术道人便好像明白了什么：前方数十只飞行的生物躯体上挂着的道袍就是很明显的答案。
不过——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和周围这异常充沛的灵气有关吗？
虽然这样想，但是术道人却想不通自己扛雷劫的时候同样借助了这充沛的灵气、为何自己还能保持人样。
他掐起指诀：自己的法宝早就早雷劫的时候被劈坏了，现在自己身无一物，所以面对这些怪物——尤其是那些飞起来的东西，他不认为自己能赢。同时他又看着地面上又缓缓爬过来的怪物，再回头，好像四周的所有怪物都在向这进发一样，估摸着半柱香的时间就会到达他们面前。
“可惜我丹田已损，刚刚那两次已经是极限了。张踏真，你试着跑吧，我给你开一条道。”
不过话没说完，他身边的肃杀的气息让他扭头：张踏真也握着剑摆出了姿势，这才想起来这小乞丐剑术远超凡人，击杀寻常的攀天者都不在话下，所以改了主意：“我拖住天上的，你从这地上的怪物中杀出一条路。”
说完，在左手中凝炼出一道白色的剑气。右手指诀微微变换，这剑气就向着天上的那些生物飞过去，同时感慨：“可惜，若是你没练那什么‘离气诀’，我定是想着法子把你举荐到三十三国我推荐的最好的仙门去。”
被术道人白色的剑气刺破身体的数十只怪物不断发出“啪啪”的声音，逐一摔在地面的“青苔”上，不过最终却那最后一只毫无办法。
“这……便是总管事？”术道人渡劫前还以为无论渡劫成功与否，自己都会遭到总管事的毒手，然而现在这总管事居然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活下来的反而是自己——不过总管事生前确实有本事，现在自己拿变成了怪异生物的它毫无办法。
——甩开剑气，它向着自己的脸扑过来。
赶忙将剑气调回护住身体——不过二者相撞，术道人在冲击之下连指诀都掐不住，直接摔在地上，呕出一口血。
然后张踏真跃入二人之间，刺出一剑：那怪物却灵巧地拉开了距离，围着他们不断转悠，随时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
“不是叫你跑吗？！”术道人骂。
“跑不得啊——我一打算跑身体就不听使唤。”张踏真解释——他怀疑自己这身体中了邪的愿意，是不是那个不是自己的自己“不让自己跑”。
术道人听张踏真这样说，还以为这是在找借口，正思考原因，忽然意识到——通仙楼的攀天者全部变成了那怪异的样子，甚至连心智都失去了，而那有着异常天赋的钟绮大概也一样吧？
所以这张踏真这情窦初开的小子才不愿意跑了？
伤心归伤心，不过他还是尝试重新凝炼起剑气，但这剑气明显已经弱了不少。
“张踏真，那怪物虽然怕你的剑，但就像我说的，你又不一定打得到会飞的东西。我还是建议你自己跑。”
“不，我警戒它，而您则清除地面的怪物开出一条道，然后我们一起跑。”张踏真提议。
术道人尝试操纵剑气，但这剑气很勉强地才飞向前方穿透一只怪物，见自己已虚弱至此，遂摇头：“你小子对经历了半个雷劫、半身入土的攀天者太苛刻了，我已是强弩之末。”
张踏真看向通仙楼那已经布满暗红肌肉的触须……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触手”了：这触手上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张踏真脑袋轰的一声。
然后那硕大的触手便扭动起来、联通地面也大幅度震动。
——这触手似乎在尝试爬出地面！
抬头，那飞行的生物不断作出俯冲的姿态，同时……远处缓缓前来的怪物也更近了。
四面楚歌。
——所以两人就要在这等死？
张踏真想起来自己一直有拖着那“箱子”，刚刚朦胧的记忆中自己似乎使用这箱子干出来了一些很不寻常的事情。
不过对自己如何使用的过程却异常模糊——明明知道记忆就在那里，但就是想不起来！
术道人最终指诀都没有办法维持，剑气也散了，大呼：“我修气门算是到头了！唯二的两个弟子今天居然都要在这里交代！”
“术道人，还有什么遗憾吗？”
“我还遗憾钟绮那丫头，”术道人皱眉，“那么好的苗子可惜了……要是我能把她举荐到好的仙门，定然能当个大大的攀天者！可惜了，若是她能活着的话……”
怎么听起来那丫头跟死了一样？
张踏真瞥了术道人一眼，然后说：“这话，您千万别当面和她说。”
“你是说钟绮没事！？”
“您老为什么认为她人没了呢！？”张踏真看向江的那一侧，“您看。”
“看什么……”术道人顺着看过去——江面居然有东西在迅速接近。
张踏真知道那些攀天者几乎都变成了怪物，所以看到那贴着江面飞来的剑光心里也犯嘀咕，但远远看去那飞剑上的一点红色分明就是钟绮衣服的颜色！
“踏剑术？不可能，那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庞大的灵气……”说到这，术道人急忙挥手大喊道，“回去！回去！别再动用周围怪异的灵气了！”
然而怎么听得到？
“师傅！小栓！”
——飞剑划出尖啸，钟绮跳下飞剑，然后是一个指诀。
那剑便直冲怪物而去，就像一块落石砸进水里，激起一片波纹！
——形式瞬间逆转！
这丫头果然是丫头，毫无奇巧，全是力量！
术道人见四周的灵气疯狂经过钟绮的身体，吓得直接把她抓到身边：“别用灵气了！别用灵气了！”
张踏真当然也是这想法——要是钟绮在自己眼前变成了那怪异的东西，估计自己要做一辈子噩梦。
不过钟绮只是不可置否地吐了个舌头，然后看向张踏真，眨眼：“小栓，你知道的吧，我不会有事的，毕竟……”
张踏真明白她要说什么。
——她想说自己并不是人。
然后……突如其来的、术道人脚下踩着的那些“青苔”裂开了，他就要随着这塌陷落下去。
“小栓！”
“小子、接住！”
站立不稳的术道人下意识将钟绮推向张踏真的方向，张踏真抱住钟绮，还想伸手拉住术道人，不过几乎同时，自己脚下的地面也碎裂——整片大地一同塌陷下去，而从塌陷中伸出的触须，将他们团团捆住，高高举起。
随后，那硕大的触手彻底摆脱地面的束缚，也蠕动起来：近了、更近了……
那眼睛死死盯着张踏真，张踏真感觉到钟绮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
“万事休矣？”
他这样想，但心里却出现了之前的那个不明的声音：
【非也。】
心神的震荡随着眩晕一同出现。
【身体借我一用。】
再次睁开眼睛，他却发现——自己穿着一身赤红外裳，袍下是尚学府的……青色花纹学生服？
等等，这身体是……钟绮的？？？正疑惑之际，自己却用钟绮的身体、说出了自己完全没有想要说的话：
【哼，这躯体却比那凡人好得多了。】
——什么？
【男性的身体真是使不习惯，更何况是凡人的躯体。】
——你是谁？
【我？我是钟绮。】
张踏真只见钟绮（自己）的身子轻而易举地撑开了那层层包裹的触手，一个没见过的指诀聚拢起一片霞光。
【当然也是张踏真。】
——啊？
这身体挥动左手，不远处的术道人也被送了过来，和自己原本的身体摆在了一块。
【不过……如果要按照大家的叫法来称呼我的话……】
这身体一边说，一边用双手作出了一连串的指诀：
天罗覆手地网-铁帐-覆地-剑树-小泰山印！
【你可以称我为……】
双手的指诀使得整个白匠城的灵气统统涌向钟绮这身体。
【踏天真人！】
待一串指诀完成，这身体静静看着那硕大的眼睛，而这眼睛里显现出的居然是仓皇？
双手合十：
裂。
周围的灵气也被尽数吞噬，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血雨之中，而那巨大的触手和那颗带着惊恐的眼睛，宛若从来就不曾存在一般。
……
待到张踏真苏醒，他看了看自己：
右手紧紧握着钟绮的手；
左手揪着术道人的衣服；
而胸口，是那个藤制箱子。
——四周的怪物不见了。
——危机感，也不见了。
他躺在地上。
——可笑，刚刚的记忆……也不见了。
唯一勉强能回忆起的，是那个自我介绍。
“踏天真人。”
踏天真人？
张踏真闭上眼睛。
从通仙楼楼顶窜出一道剑光，这道略显暗淡的影子将张踏真卷起，让他堪堪躲过了这扭动的触须鞭子的一击。
不过这至少有二十余丈高的触须全力砸在地上，掀起的风刮得他的脸生疼。
“我通仙楼怎么成了这样子？！”说话的居然是术道人——眼下他浑身暗红、道袍破碎，双眼充血，头发凌乱，宛若个乞丐。
“术道人？怎么……您渡劫难道……”
“什么渡劫，雷劫还没结束不知怎么的就没了！我这方才发现你的——该死，还来！？”话没说完，术道人再次化作剑光，带着张踏真躲到了距离这触须更远的、近四十丈的地方，“其他的攀天者呢？通仙楼的总管事应该在这里的。”
话语刚落，术道人便好像明白了什么：前方数十只飞行的生物躯体上挂着的道袍就是很明显的答案。
不过——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是和周围这异常充沛的灵气有关吗？
虽然这样想，但是术道人却想不通自己扛雷劫的时候同样借助了这充沛的灵气、为何自己还能保持人样。
他掐起指诀：自己的法宝早就早雷劫的时候被劈坏了，现在自己身无一物，所以面对这些怪物——尤其是那些飞起来的东西，他不认为自己能赢。同时他又看着地面上又缓缓爬过来的怪物，再回头，好像四周的所有怪物都在向这进发一样，估摸着半柱香的时间就会到达他们面前。
“可惜我丹田已损，刚刚那两次已经是极限了。张踏真，你试着跑吧，我给你开一条道。”
不过话没说完，他身边的肃杀的气息让他扭头：张踏真也握着剑摆出了姿势，这才想起来这小乞丐剑术远超凡人，击杀寻常的攀天者都不在话下，所以改了主意：“我拖住天上的，你从这地上的怪物中杀出一条路。”
说完，在左手中凝炼出一道白色的剑气。右手指诀微微变换，这剑气就向着天上的那些生物飞过去，同时感慨：“可惜，若是你没练那什么‘离气诀’，我定是想着法子把你举荐到三十三国我推荐的最好的仙门去。”
被术道人白色的剑气刺破身体的数十只怪物不断发出“啪啪”的声音，逐一摔在地面的“青苔”上，不过最终却那最后一只毫无办法。
“这……便是总管事？”术道人渡劫前还以为无论渡劫成功与否，自己都会遭到总管事的毒手，然而现在这总管事居然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活下来的反而是自己——不过总管事生前确实有本事，现在自己拿变成了怪异生物的它毫无办法。
——甩开剑气，它向着自己的脸扑过来。
赶忙将剑气调回护住身体——不过二者相撞，术道人在冲击之下连指诀都掐不住，直接摔在地上，呕出一口血。
然后张踏真跃入二人之间，刺出一剑：那怪物却灵巧地拉开了距离，围着他们不断转悠，随时准备发起第二次攻击。
“不是叫你跑吗？！”术道人骂。
“跑不得啊——我一打算跑身体就不听使唤。”张踏真解释——他怀疑自己这身体中了邪的愿意，是不是那个不是自己的自己“不让自己跑”。
术道人听张踏真这样说，还以为这是在找借口，正思考原因，忽然意识到——通仙楼的攀天者全部变成了那怪异的样子，甚至连心智都失去了，而那有着异常天赋的钟绮大概也一样吧？
所以这张踏真这情窦初开的小子才不愿意跑了？
伤心归伤心，不过他还是尝试重新凝炼起剑气，但这剑气明显已经弱了不少。
“张踏真，那怪物虽然怕你的剑，但就像我说的，你又不一定打得到会飞的东西。我还是建议你自己跑。”
“不，我警戒它，而您则清除地面的怪物开出一条道，然后我们一起跑。”张踏真提议。
术道人尝试操纵剑气，但这剑气很勉强地才飞向前方穿透一只怪物，见自己已虚弱至此，遂摇头：“你小子对经历了半个雷劫、半身入土的攀天者太苛刻了，我已是强弩之末。”
张踏真看向通仙楼那已经布满暗红肌肉的触须……不，准确来说应该是“触手”了：这触手上的眼睛死死盯着自己。
张踏真脑袋轰的一声。
然后那硕大的触手便扭动起来、联通地面也大幅度震动。
——这触手似乎在尝试爬出地面！
抬头，那飞行的生物不断作出俯冲的姿态，同时……远处缓缓前来的怪物也更近了。
四面楚歌。
——所以两人就要在这等死？
张踏真想起来自己一直有拖着那“箱子”，刚刚朦胧的记忆中自己似乎使用这箱子干出来了一些很不寻常的事情。
不过对自己如何使用的过程却异常模糊——明明知道记忆就在那里，但就是想不起来！
术道人最终指诀都没有办法维持，剑气也散了，大呼：“我修气门算是到头了！唯二的两个弟子今天居然都要在这里交代！”
“术道人，还有什么遗憾吗？”
“我还遗憾钟绮那丫头，”术道人皱眉，“那么好的苗子可惜了……要是我能把她举荐到好的仙门，定然能当个大大的攀天者！可惜了，若是她能活着的话……”
怎么听起来那丫头跟死了一样？
张踏真瞥了术道人一眼，然后说：“这话，您千万别当面和她说。”
“你是说钟绮没事！？”
“您老为什么认为她人没了呢！？”张踏真看向江的那一侧，“您看。”
“看什么……”术道人顺着看过去——江面居然有东西在迅速接近。
张踏真知道那些攀天者几乎都变成了怪物，所以看到那贴着江面飞来的剑光心里也犯嘀咕，但远远看去那飞剑上的一点红色分明就是钟绮衣服的颜色！
“踏剑术？不可能，那丫头哪里来的那么庞大的灵气……”说到这，术道人急忙挥手大喊道，“回去！回去！别再动用周围怪异的灵气了！”
然而怎么听得到？
“师傅！小栓！”
——飞剑划出尖啸，钟绮跳下飞剑，然后是一个指诀。
那剑便直冲怪物而去，就像一块落石砸进水里，激起一片波纹！
——形式瞬间逆转！
这丫头果然是丫头，毫无奇巧，全是力量！
术道人见四周的灵气疯狂经过钟绮的身体，吓得直接把她抓到身边：“别用灵气了！别用灵气了！”
张踏真当然也是这想法——要是钟绮在自己眼前变成了那怪异的东西，估计自己要做一辈子噩梦。
不过钟绮只是不可置否地吐了个舌头，然后看向张踏真，眨眼：“小栓，你知道的吧，我不会有事的，毕竟……”
张踏真明白她要说什么。
——她想说自己并不是人。
然后……突如其来的、术道人脚下踩着的那些“青苔”裂开了，他就要随着这塌陷落下去。
“小栓！”
“小子、接住！”
站立不稳的术道人下意识将钟绮推向张踏真的方向，张踏真抱住钟绮，还想伸手拉住术道人，不过几乎同时，自己脚下的地面也碎裂——整片大地一同塌陷下去，而从塌陷中伸出的触须，将他们团团捆住，高高举起。
随后，那硕大的触手彻底摆脱地面的束缚，也蠕动起来：近了、更近了……
那眼睛死死盯着张踏真，张踏真感觉到钟绮紧紧抓住了自己的手。
“万事休矣？”
他这样想，但心里却出现了之前的那个不明的声音：
【非也。】
心神的震荡随着眩晕一同出现。
【身体借我一用。】
再次睁开眼睛，他却发现——自己穿着一身赤红外裳，袍下是尚学府的……青色花纹学生服？
等等，这身体是……钟绮的？？？正疑惑之际，自己却用钟绮的身体、说出了自己完全没有想要说的话：
【哼，这躯体却比那凡人好得多了。】
——什么？
【男性的身体真是使不习惯，更何况是凡人的躯体。】
——你是谁？
【我？我是钟绮。】
张踏真只见钟绮（自己）的身子轻而易举地撑开了那层层包裹的触手，一个没见过的指诀聚拢起一片霞光。
【当然也是张踏真。】
——啊？
这身体挥动左手，不远处的术道人也被送了过来，和自己原本的身体摆在了一块。
【不过……如果要按照大家的叫法来称呼我的话……】
这身体一边说，一边用双手作出了一连串的指诀：
天罗覆手地网-铁帐-覆地-剑树-小泰山印！
【你可以称我为……】
双手的指诀使得整个白匠城的灵气统统涌向钟绮这身体。
【踏天真人！】
待一串指诀完成，这身体静静看着那硕大的眼睛，而这眼睛里显现出的居然是仓皇？
双手合十：
裂。
周围的灵气也被尽数吞噬，整个城市被笼罩在一片血雨之中，而那巨大的触手和那颗带着惊恐的眼睛，宛若从来就不曾存在一般。
……
待到张踏真苏醒，他看了看自己：
右手紧紧握着钟绮的手；
左手揪着术道人的衣服；
而胸口，是那个藤制箱子。
——四周的怪物不见了。
——危机感，也不见了。
他躺在地上。
——可笑，刚刚的记忆……也不见了。
唯一勉强能回忆起的，是那个自我介绍。
“踏天真人。”
踏天真人？
张踏真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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