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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风云突变剑客亡

    尚仁人回到住处,草草吃了几口晚饭,越想越觉得不妥,他大风大浪见的多了,又老于世故,倒不是害怕,只是他处处仔细考虑,十分得体。这晚经过再三考虑后,他还是决定一走了之。心道我于数年前就已经脱离崆峒派,这次出手便是念在旧情,实是不忍自己同门弟子为这掌门之位互相残杀,可是西门进和欧阳广若无心听我良言相劝,我也不必继续呆在这里,免得多生事端。他白天见欧阳广的那几句认错之言并非诚恳,心中甚是厌恶,自觉不能耽搁太久,夜长梦多,迟则生变。于是他简单收拾了自己的应用之物,起身出房,向山下便走。

    他辨明方向,向前奔了一阵,忽觉后面火光冲天,喊杀四起,只见灯球火把,亮子油松,把黑夜照如白昼一般。自是欧阳广和西门进带着众弟子到了。

    尚仁人早料到他们会来,心中好笑,心想你们怎么追的上我?于是,展开绝顶轻功,把一干人远远甩在脑后。若论武功,即便他停下来应战,欧阳广和西门进也决计不是他的对手,他满身武功,心胸更是宽广,心想只有离开这是非之地,才能避免多伤人命,他脚下加紧,饶是众弟子轻功颇为不弱,竟追他不上。

    原来欧阳广心中暗自定下稳君之计,假意向尚仁人认错服输,等一回去后,便暗中设下眼线暗哨,紧盯着尚仁人,尚仁人一离开崆峒山,欧阳广和西门进便已经得知。心想他此一去,等于放虎归山,后患无穷,需得斩草除根才是,其实这端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即便欧阳广杀念未起,尚仁人也是无心管他们之间的门户之争,但他一心想要统领派中弟子,自认为尚仁人倘若不死,定会从中干涉,便马上集结队伍,带了各弟子三十余人,快马加鞭来追尚仁人。派中弟子有的便不愿来,但见到欧阳广的模样,也就不敢多言。

    但他们坐骑的脚程实在有限,无法跟尚仁人的绝顶轻功相比。一时半会,竟也追赶不上。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二十余里。眼看便要下了崆峒山。西门进甚是生气,双腿猛力一夹马肚子,马加快了速度,向前方奔去。

    跑着跑着,尚仁人心想,现下我已经离开崆峒山的地界,亦不在铁掌帮的地界,即便我与他们交手也不会连累派中的弟子,这也算是对得起我师兄了,但我这样一味地跑,岂不是会有损我铁掌派的威名,他们既然追了来,我就与他们大战一场,也算是为我师兄清理门户了。其实他为了免去争斗离开崆峒山,实在是大违本性之举,此刻见欧阳广等人穷追不舍,又生出了清理门户之念。

    他本来想要清理门户,可他平日里仁义谦逊,要他大开杀戒,终究还是于心不忍。随即转念一想,不管如何,他们都是我师兄的弟子,况且诸多弟子之中,就只欧阳广和西门进两个不肖之徒,别的弟子倒也不错。我只需将他们制服住,那便是了,倒也不必伤他们性命。想到此处,尚仁人停了下来。抬头看向天空,已然满天星斗,他微一苦笑,静静等待西门进众人。

    此时天边未明,点点雪花飘落下来,地上已盖了一层白色的锦帕。

    过了良久,欧阳广,西门进,欧阳山等人陆陆续续赶到了。西门进和欧阳广是崆峒派弟子之中武功最强的两人,此刻全力追赶尚仁人,饶是他二人功底深厚,却也累的嘘嘘直喘,略微稳了稳神,西门进用左手中的短刀指着尚仁人道:“老匹夫,你已无路可退!那便这样吧,念在叔侄的情分上,你给崆峒派认个错,承认你不该多管闲事,并且对天发誓,说你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干涉我崆峒派的大小事宜,你赔礼道歉,并且做到此节我就饶你姓命,你看如何?”唐朝时的人最信立誓发愿。西门进那时面对尚仁人还彬彬有礼,此刻却连这声师叔也不叫了。

    尚仁人仰天大笑:“少废话,铁臂佛祖岂能是贪生怕死之辈,要打便打,何须多言。你们二人败坏门风,我便要问问你,你们究竟能否罢手?”

    西门进不愿多说,肩膀伤处又疼痛起来,侧目冷笑道:“自然不能!那好罢,师叔既然不听小侄的良言相劝,那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崆峒派不客气了!”说话间向左右人一使眼色,众人便一齐冲上前来,包围住了尚仁人。尚仁人见马振东,侯振远,牟振义都在其内。此外有多了两个汉子,一个黑脸你黄须汉子手拿长剑,在他左侧是个瘦长的青脸汉子。尚仁人并不认识,但想来也是师兄后来收的弟子。那黑脸黄须的是智大成第六弟子皮振山,那青脸的是七弟子崔振江。余下的也都是智大成的徒子徒孙。

    尚仁人一看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便使出家传绝学:铁砂掌,与这二十几人打到一块,不知不觉中,竟然已占了上风。实则这铁砂掌,走的是纯纲至猛的路子,往往在危难之中激发威力,此刻尚仁人四周强敌环伺,这铁砂掌狂打硬劈,使将出来便如霹雳狂风一般。所以只堪堪十余掌,众人倒退丈余,便已不是对手。

    好个尚仁人,以一敌多,丝毫不显惧色,真好比虎入狼群一般。只杀得刀光乱闪,人影乱飞,真不愧是铁臂佛祖,这些帮众虽缠的他一时,却也是无济于事。西门进双手紧攥,待要翻身下马,忽觉欧阳广一拉他手臂,示意再等一等。

    牟振义挥动双掌,来攻尚仁人左侧,尚仁人身子忽地向后急跃,不料侯振远,崔振江早已绕到他身后,发出掌力。尚仁人身子扭转,在身旁皮振山肩头一按。皮振山肩头酸痛,坐倒在地,尚仁人却早已向上跃起。

    正在此时,众人忽觉眼前白光一闪,只觉已经多了一人,众人抬眼看时,一个白衣老者飘然而落,他怀中抱了一物,众人凝目观看,竟是一个新生的婴儿。这老者向众人观望半晌,突然倒背着手纵声狂笑。不知是笑话众人武功不精,还是笑话这些人以一敌多,即便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众人就如如梦初醒般停住。

    西门进转过头来,见这老者白衣飘飘,清啜俊逸,器宇不凡,倒也不敢怠慢,在马上一抱拳:“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不知因何在此狂笑?”这白袍老者冷冷的道:“萧永林!”西门进大惊失色:“莫不是江湖上人称白袍巫师的就是前辈?”萧永林又道:“正是!你应当听到过!”西门进霎时间如堕冰窟,心头凉了半截。

    西门进又焉能未曾听过此人名号?

    原来这白袍巫师萧永林,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人。提起萧永林,大江南北黄河两岸确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铁臂佛祖尚仁人,平日里提起白袍巫师萧永林,尚自不住口称赞,更何况区区一个西门进了。

    西门进稳了稳神,抱拳道:“久闻前辈大名,久仰久仰,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但我们与前辈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不知老前辈为何要插手这等闲事,还请前辈示下!”

    这时东方见白,红日东升。天空中已呈现鱼肚之色,火红的朝阳显得格外绚烂多彩。

    萧永林道:“西门进,你此言差矣,这位尚老侠客,说的都是金玉良言,莫要说他是你师叔,即便是陌路之人,也当尽力听取,可你们听也好,不听也罢,不应该痛下杀手,天下人管天下事,老朽岂有袖手不管之理?这是其一,此外尚老侠客既是阁下的师叔,阁下不知为何以下犯上,欺师灭祖,这等大逆不道猪狗不如之事,老朽该不该管?”西门进显得十分尴尬,他此刻忠言逆耳,发了发呆道:“老前辈,莫要欺人太甚,这是我们崆峒派内部的恩怨,我劝老前辈还是就此罢手。以免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萧永林道:“老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管便管,少要废话,如果想动武,那就来罢!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哪一个是老朽的对手?”

    西门进道:“好罢,老前辈既然执意不听,那也只能如此了,我素闻老前辈威名,如雷贯耳,您非一人能敌,我们大家便一起上!”一声令下,崆峒派众弟子一齐冲上前来。

    二十几个人把萧永林缠住。尚仁人此时已经缓过乏来,舞动双掌,也加入战团。萧永林怀中抱着婴儿,左躲右闪,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之意,众人都是崆峒派的好手,其中智大成二弟子牟振义,三弟子侯振远等人的武功,实以达到颇高境界,牟振义挥动双掌,来击打萧永林的天灵盖,萧永林并不还招,只是施展轻身功夫躲避,侯振远挺长剑上前抢攻,却被萧永林一一化解。

    萧永林展开绝顶武艺,霎时间已经掌毙了三名帮众。欧阳广有些坐不住了,心想江湖上的传闻不假,若论真功夫,尚仁人我们都难以对付,可这白袍巫师的武功似乎又在尚仁人之上,我们万难取胜。他四下环顾,发觉两旁没人注意,心头一喜,偷偷往怀里一伸手,拿出一支喂着毒的亮银梅花镖,这是飞云子智大成的独门暗器。欧阳广早已练得得心应手。他偷偷瞄准着萧永林,直待时机成熟时便要发镖偷袭。实则习武之人使用暗器实属常见,但江湖中的大忌便是使用暗器偷袭,因暗器飞行速度极快,若非身负绝技,那便无法闪避。

    打着打着,萧永林一个转身,他的脊背便对准了欧阳广,欧阳广大喜,心道:“真是天助我也,这老匹夫武功卓绝,竟然忘了提防偷袭。”一看时机成熟,一抖手,亮银梅花镖激射而出,一道银光直奔萧永林,萧永林再想闪避已然不及,但与此同时,萧永林左掌突然击出,这一招老君关门凌厉无比,西门进低头相避,不料被萧永林掌风牢牢罩住,再也难以脱身,因此被萧永林劈面一掌,正拍在了西门进的头上。头顶百汇连及人身各处要害,一旦碰上万无生理。西门进惨叫一声,摔倒在地。那镖却也打中了萧永林的要害,透入后心。

    欧阳广痛断肝肠,飞奔过去,大叫道:“师弟,师弟!”但无奈西门进的头骨以裂,早已气绝多时。尚仁人目睹此时惨状,更是悲从中来,想扑上前去查看萧永林的伤势,可无奈四面八方都是敌人,难以移身。

    皮振山“唰唰唰”三剑刺出。尚仁人全力扑上前相救萧永林,闪避得未免有些拖泥带水。“嗤”的一声,长剑在他左臂上划破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尚仁人大怒,恐怕再生危险,凝神接掌。皮振山方才趁尚仁人精力未能集中于此,这才得手。此刻尚仁人连连催动掌力,皮振山哪里是他的对手。霎时间被掌光包围,什是窘迫,侯振远挺剑上前,左侧马振东也上前夹击。

    其实若论他们的武功,便是合众人之力也和尚仁人相差甚远,只是尚仁人不愿伤他们性命,发招便不似于敌人性命相拼时那般沉厚狠辣。这样一来,铁砂掌的威力便只发挥出六七成,但饶是如此,却也大占上风。

    欧阳广手中紧握单刀,便要找准机会加入战团。尚仁人心中起急,心道:这么打将下去终究不是上策,需得尽快脱身,也不必跟这些不肖弟子多做纠缠,他见西门进已死,也算是为本派清理门户。他见欧阳广心神不定。一招丹凤朝阳,直取他小腹。欧阳广大惊,他轻身功夫较高,自知这一掌如若拍在自己身上,那便骨断筋折。只得飞身而起,绕着战场圈圈游走。

    尚仁人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心道:“如他这般跟我打转,只怕总也追他不上”正焦急间,葛地里眼前一物飞来,他愕然之下,伸手相接,低头间却见怀中多了一物,触手之处甚是柔软,他微觉奇怪,仔细端详一番,不由得微微一惊,发觉此物正是萧永林怀中的那个新生婴儿。

    原来萧永林于千钧一发之际,只觉梅花镖穿胸而过,他恐手中婴儿遭遇毒手,马振东,侯振远又颇为不好对付,他于乱战之中,使出绝招,找准破绽,击死西门进。又百忙之中把婴儿抛向尚仁人,自己身子却缓缓垂了下去。

    忽听身边风声响动,欧阳广冷笑一声,挥刀便砍,尚仁人闪到右侧,不料欧阳广刀路忽变,这次目标却不是尚仁人,正是他怀中那个新生婴儿。尚仁人大惊,心道:“这人好不狠毒,自知打我不过,竟对这婴儿下手!”他将婴儿护在胸前,以防误伤了他。欧阳广刀刀加紧,招招不离那婴儿的身子。他起初对尚仁人颇为忌惮,因此留有余地,数十招过后,见尚仁人对那婴儿颇为回护,胆子渐渐大了起来。一刀接着一刀,以他保护婴儿之机,忽施偷袭。

    尚仁人心道:“此人甚是难缠,萧大侠瞧来伤势甚重,这可万万耽误不得!”想到此处,左掌抬起,右掌运劲,半空中画了个弧线,向前平推,这一掌使出了全力,刚猛沉雄,正是铁砂掌中的翻掌推山。四下里风声呼啸,天边此时几朵黑云交相掩映而来,夹杂着掌中的风雷之声,劲风扑面,动人心魄。

    欧阳广众人被这股雄厚的掌风逼退数步,见尚仁人凛然而立,不由得望而生畏。欧阳广本就理亏,师弟西门进又已惨死,尸骨未寒。抬掌想要再起,一双臂膀却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来。他殊不知这铁砂掌的宗旨便是累得敌人筋疲力尽,此时欧阳广如若上前再打,只四五招之间,便会被尚仁人制住。当下不敢逞强,一挥手,众弟子都退了下去。

    尚仁人见他们不战,正合自己心意。当下从腰间解下那婴儿。他见那孩子一双大眼睛黑溜溜的,长得甚是壮健。

    欧阳广此时已经将西门进的尸体抱起,冷冷地道;”尚仁人,从今以后,我崆峒派跟你这老匹夫不共戴天,我师弟之仇,我们早晚要报!”实则西门进之死,跟尚仁人绝无关系,皆是因为他二人咎由自取,才落得今天这般下场。可萧永林身受重伤,欧阳广本来为尚仁人阻止自己当上掌门一事,恼羞成怒。此刻无伦他是对是错,都万万不会承认。因此将所有过错,都推在了尚仁人身上。

    他师兄弟从小同门学艺,智大成众多弟子之中又以他二人感情最为深厚,只是皆具野心,这才产生分歧,此刻见师弟惨死,心中不由得大感伤痛。欧阳广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未干的泪水,将西门进的尸体负在背上,率领众弟子逃之夭夭。片刻归于平静。尚仁人长叹一声,缓缓摇了摇头。

    此时天边黑云渐渐退去,但四下里突然冷了起来。深山之中刮出一阵冷风,尚仁人方才一战,已然力尽筋疲,此刻经风一吹,只感胸前微微颤抖,这铁砂掌最耗内力,便是铁打的身子,亦不能多用。眼光看处,萧永林正躺在地上,那梅花镖乃是江湖中极其毒辣的暗器,凡是击中要害者,大多有死无生。

    尚仁人抱着婴儿,快步赶到萧永林身前,将他扶起,只见他脸色苍白,全无半点血色,后心兀自钉着那枚梅花镖。鲜红的血液顺着伤口急流而出。他与萧永林不过刚刚会面片刻,但看到他于危难之中出手相救,已然是侠肝义胆,极重义气之人,此刻为了自己身受重伤,不由得心中悲愤欲绝,眼泪连珠般滚落下来。

    他将萧永林靠在自己身上,解开他外衣,又将内力输送到他的体内。抓着梅花镖的镖头一拔,鲜血喷溅而出,尚仁人忙给他擦上金疮药。过不多时,萧永林身子一动,缓缓睁开眼来。尚仁人见他醒转,心中稍定。将那婴儿放在地上。

    尚仁人道:“萧大侠,你怎么样了?”萧永林惨然一笑,勉强支撑起身子,颤声说道:“尚老侠客,我……我是不行的了。但萧某素来敬……敬重你的为人。似你这般仁义大侠,萧某......萧某今日......今日有幸得见,死而无憾。但临了之时,我......却还有一事相求。看在我……我的薄面上,这......这件事你能答应了吗?”

    尚仁人毫不迟疑,大声道:“当然,萧大侠有话尽管讲来,但教力之所及,无有不从,不,尚某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萧永林剧烈地咳嗽着,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点头道:“言……言重了,我只有一事相求。这......这是犬子,他......他母亲早丧,我怕他......怕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没人照看,我想你......也并无子嗣,便把他收做义子吧,等他......等他将来长大成人,让他给你送终!”话到此处,后心伤口疼痛,胸口一阵窒息,已提不上气来。

    尚仁人大惊,萧永林伤势如此,眼见是不活了。他这遗言于自己来说自是毫无迟疑,当即点头道:“萧大侠,此事好办,尚某答应你便是!”萧永林顿了一顿,又道:“尚老侠客,我早知......早知你武功人品都为上乘,尽皆高于老朽,我盼......盼你能好好教这孩子!”

    尚仁人慨然道:“你便放心,尚某定将全身武功都传授给他!”萧永林面现喜色,缓缓点了点头。

    尚仁人心有不甘,心道:我以纯阳内力给他疗伤,或许还可见效。便存了一线希望,又给萧永林输了些真气。萧永林摇头苦笑道:“老侠客。不必……白费力气了,生死有命,你我都改变不了。”萧永林望向婴儿,眼光中流露出爱怜神色。尚仁人黯然不语,伸手抱起婴儿,送到萧永林近前。

    萧永林提起最后一口真气,将婴儿抱在怀里,那婴儿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忽然大哭起来,尚仁人见到萧永林的凄惨神色,心中百感交集:愤怒,自责,内疚,痛惜等诸般感觉纷至沓来,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

    萧永林在那婴儿脸上亲了亲,轻轻抚摸那孩子红扑扑的小脸,轻声说道:“儿啊,生.......而不养,是......为父之错,你......要好生听话,以后不可......不可任性妄为!”

    过了良久,终于把婴儿重又交给尚仁人。又道:“老侠客,说来也甚是惭愧,孩……孩子还没有名字,请您……请您给他取个名字罢!把……把孩子交给你,我……我……很放心。”说到此处,头一歪,就此气绝。

    尚仁人流下泪来,黯然道:“萧大侠,尚某定将这孩子抚养成人,你放心的去罢!等这孩子长大了,我定让他杀了欧阳广,给你报仇雪恨!”哭罢多时,止住悲声,抱起婴儿,将萧永林的尸身掩埋了。

    此时阳光爬上崆峒山的飞云峰百丈崖顶,阳光照射下来,稍稍掩盖了方才的寒意。那孩子却不知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眼睛不住转动。

    他决心要将这婴儿抚养成人,那婴儿又哭起来,尚仁人将右手指甲在左臂上一割,鲜血立刻涌出,汨汨而流。滴入那婴儿的口中,那婴儿似乎是饿了,喝了几口便不哭了。尚仁人抱着他向前便走。行到前面市镇之上买了些米。向山上便行。行到中午,眼前便是一个山洞。尚仁人用掌力将一块实木中间削去,俨然变成了一个盛食的容器。点了火,将它架在火上,舀了些许河水,煮了些米,又喂了些米汤给那婴儿。眼见天色已晚,于是取些树叶盖在那婴儿身上,自行在一旁打坐调息。次日一早,尚仁人又煮粥来喂那婴儿。而后抱起婴儿走出山洞。

    如此这般走了数日,尚仁人终于觅得一个山谷。山谷里隐隐传来鸟鸣之声。他想此处倒是一个好的所在,他决心将这孩子抚养成人,便信步走近山谷。进入山谷,眼前宛如别有洞天,和外面的景致大有不同。但见翠谷悠悠,鸟语花香。一条瀑布蜿蜒流入湖中。风景甚是优美。尚仁人大喜,他带着婴儿一路奔波。难得寻得如此优美一个世外桃源,不由得心情大好。带着这婴儿便住了下来。他本来想要带着那孩子回归原籍故土,可自从经历了萧永林一事以后,已大生万念俱灰之感。心想如果自己回去,必然会说名震江湖的白袍巫师萧大侠居然为了自己而死,我又有何脸面面对亲朋好友。再说尚某生在天地之间,如何能连救命恩人的遗孤都保护不得?他父亲江湖之上仇人甚多,如果带着这孩子四处奔波,未免太过不便,此刻见到这风景如画的山谷,就决心留了下来。

    其实他身为铁掌派的一派之主,肩上重担着实不轻。自觉自己如果在这深谷之中耽搁太久未免太过麻烦。可他平日里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对于什么派主,掌门之位丝毫不放在心上,因此于帮中大小之事也不常过问,加之这十几年间铁掌派日益壮大,太平无事,因此他这派主便似乎仅仅是挂了个名号,实则大小事务全交给了派中第一高手范云升处理。

    他再三思考之后,觉得首要之事便是将这孩子养大成人。他在山谷之中找了一处僻静所在,每日里除了用米汤喂那婴儿,便是砍柴凿石,他内力深湛。于数月光景已盖起了一间木屋。条件虽陋,但此处实是个绝佳的练武所在。尚仁人对武学甚是痴迷,后来竟在这深谷之中,将铁砂掌补足修整,威力更胜往昔。那孩子甚是聪明伶俐,倒也不觉寂寞。

    如此这般用米汤喂那婴儿,尚仁人偶尔见到一两只鹿,就捉了来,用鹿乳喂那婴儿。数月之后,那婴儿长出奶牙,可以正常进食。

    几年过去,那孩子长到了五岁,尚仁人便开始传授他武功。那孩子颇为聪明,一点就透。往往能够举一反三。尚仁人抽空便将萧永林之事告诉他知道,要让他长大之后找到欧阳广报杀父之仇。那孩子很是懂事,从小又缺少父爱,尚仁人感念萧永林之德,对他视如己出,至于他母亲是谁,连尚仁人却也不清楚了!

    弹指一挥间,那孩子也已长到了十八岁。喉结突起,一改往日的稚嫩之气,俨然长成了一个英俊少年。剑眉虎目,英气朗朗。

    这十三年间,这少年把尚仁人的根基功夫学到了一半有余,武功造诣已经不错。尚仁人这十几年间潜心钻研上乘武学,大有进展,因此在这孩子还未正式学武之时,尚仁人便把铁掌派的纯阳内功传授给他。因此,这孩子的武功虽非甚高,可内力却达到颇高造诣。

    尚仁人心想这孩子已经成年,但从小居于深山,没见过世面,也该当让他去报了杀父之仇,顺便也让他闯荡江湖。

    可是这十余年,大唐的江山出现了大变故,大唐江山不复往日的雄风,情况急转直下,终于在天宝十四年,以节度使安禄山和其部下史思明为首的众多反贼,在范阳起兵爆发了起义,这无疑对大唐是一个巨大的浩劫。这股起义并非小股势力,正是震惊天下的安史之乱。

    尚仁人闲暇之时反复思量:这孩子父亲走得太急,以致没向我言道他的名讳,只说教我给他取一个名字,可这些年来,他一心照料这孩子的安危起居,无有此心,二人一直也以叔侄相称,如今安史之乱爆发,世人皆知。心中报国之心一日盛过一日,再三犹豫,便给这孩子取名为萧灭安,他父亲姓萧,这姓氏自然是不可变了的,至于这灭安二字,意在教他勤学苦练,拨乱反正,平定安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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