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贞观十五年正月,乙亥,突厥侯利苾可汗帅其部落渡河建牙帐于定襄城,有户三万余,胜兵四万,马九万匹。仍奏言:“臣非分蒙恩,为部落之长,愿子子孙孙为国家一犬,守吠北门。若薛延陀侵逼,请从家属入长城。”皇帝下诏许其奏。

    并于同日出发开启巡幸洛阳之旅,皇太子承乾率百官恭送至京师外二十里乃还。此次皇帝出巡依旧是皇太子监国,只多留右仆射高士廉辅政。

    五月十九帝妃一行行至温泉行宫汤浴,卫士崔卿、刁文懿惮于长途跋涉,想到令皇帝受惊而中断行程回返京师的馊主意,乃夜行至行宫帝寝附近向皇帝内寝射箭矢,箭矢射入内寝庭院多达五支,帝妃皆大惊而走,及守军赶来捉拿其众,皆以大逆罪论处,斩首三百余级。

    三月戊辰,帝妃等巡幸至襄城宫,此地林木繁盛且烦热异常,复又多毒蛇令多人身亡,皇帝遂罢襄城宫并将拆除宫殿所得物料分赐周边百姓使用并于同日免阎立德将作大监之职。

    四月中旬,果毅都尉席君买帅精骑百二十袭吐谷浑丞相宣王并攻破其家,斩其兄弟三人。当初,吐谷浑丞相宣王专摄国政而阴谋联合吐蕃袭弘化公主并劫持其国王诺曷钵奔逃吐蕃。诺曷钵闻迅脱身独走奔鄯善城,其臣属威信王率部迎战宣王,席君买帅部加入战端讨伐讨宣王。吐谷浑国人不知内情以为战端重开故惊恐逃难,吐谷浑逐渐有崩解之势,帝遣户部尚书唐俭等在唐军互送下入吐谷浑安抚其民众掌其权柄归纳其众。

    五月十二,并州父老来京师敬献祥表请帝封禅泰山后还幸晋阳宫,皇帝嘉许。

    五月十六,百济使团来京告其王扶馀璋之丧,并请唐放还其于京师求学的嗣子义慈以回国继立为君,皇帝遂遣使团携册封诏书于其使团一齐互送嗣子义慈回国继承王位。

    六月十九,太微星旁出孛星,太史令薛颐上疏说天象示警不可往泰山添土祭祀天地。六月二十一起居郎褚遂良以天灾示警上疏劝阻皇帝封禅泰山。朝廷多有上书劝阻者,皇帝遂于六月二十六下诏停罢。

    七月十七,皇帝回京修养月余,召集诸臣及众皇子武德殿宴饮,酒酣耳热,话题转向天下治理之道,帝道:“守天下难易?”侍中魏征对答:“甚难!”帝道:“任贤能,受谏诤即可,何谓为难?”征曰:“观自古帝王,在于忧危之间,则任贤受谏。及至安乐,必怀宽怠。言事者惟令兢惧,日陵月替,以至危亡。圣人所以居安思危,正为此也。安而能惧,岂不为难?”帝渭承乾道:“承乾当谨记此言。”承乾辑礼称是。

    帝以手上指殿屋谓承乾等诸子及侍臣,道:“治天下如建此屋,营构既成,勿数改移;苟易一榱,正一瓦,践履动摇,必有所损。若慕奇功,变法度,不恒其德,劳扰实多。”

    承乾等作揖称是,承乾心中却颇感慨: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守祖宗之法而奉圭臬,不求变通只以墨守成规为要,乃至以教条严律甚至恐吓之法以防祖宗之法被窜更,其不重事实,不重实际,而唯以不变之宗法应世界之变化,终令帝国政坛沦为死水一潭,犹如腐朽枯木初临光明和微风便化为腐朽,这不得不令人叹息不已。

    朝廷使团在职方郎中陈大德率领下沿途经停高句丽。八月初十返京交还职事而后略做休整便往宫中回复皇帝所见所感,陈大德言:初至高句丽,知其山川风俗,所至城邑,以所带绫绮赠其官吏守军,对其守军将领道:“吾雅好山水,此有胜处,吾欲观之。”将领喜不自胜,自请为向导带领使团众人游览经历诸地风俗,几乎走便了其地,多见中国人,自云“家在某郡,隋末从军,没于高丽,高丽妻以游女,与高丽错居,殆将半矣。”因使团来自中国故问起其家人亲戚存没否,陈大德只得宽慰道:“皆无恙。”皆涕泣不止,互相告慰亲邻中国来人。

    数日后使团将离开,隋人沿途望使团车驾而哭者遍于郊野。陈大德言于帝,道:“其国人闻高昌亡,大惧,馆候之勤,加于常数。”皇帝难掩疲色,以手扶额思索片刻,缓缓道:“高丽本四郡地耳,吾发卒数万攻辽东,彼必倾国救之。别遣舟师出东莱,自海道趋平壤,水陆合势,取之不难。但山东州县凋瘵未复,吾不欲劳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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