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陌生世界
一粒黑黑的、小小的、像蟑螂卵一样的异卵，突兀出现于“视野”。
它正安静躺在一条脑沟之内，甚至跟随着大脑皮层的活跃，而上下浮动。
爱德华意识前倾，微微触碰了异卵，只觉生命气息从内部渗出，紧接着，就是一种遭遇天敌般的恶心、恐惧感觉！
爱德华心神震颤，仿佛已看见异卵碎裂，爆出来一只食脑虫，疯狂啃食他的场景。
惊恐之间，他的意识没有凭依，一下便退出了那种“透视”的状态。
“嘶——呼——嘶——呼——”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爱德华剧烈喘息，疯狂地左右扭动脑袋，几乎无法维持住理智。
他的眼前一片虚幻，又被窗户外的天光映得发烫，泪水止不住地从两侧流淌下来。
直至一团木色出现在视野，层层叠叠地包裹住了眼珠，他才终于止住了疼痛，一点一点地将意识拉回。
“呼……”
爱德华的呼吸逐渐变缓，茫然立定，而后整个人向后一倒，重重摔在床上，再不想动弹。
“……”
古书盖趴在手边，目光被吊到了天花板上，白漆上的霉斑直攀向角落，像极了一只惊魂未定的老鼠。
默然良久。
爱德华一咬牙狠狠坐起，甩手去掏旁边的古书，但结果却没掏到。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右手，仍然在抖。
搞什么……
爱德华深呼一口气，心中苦笑几声，暗骂自己没出息。
夸张点说，死而复生都试过了，仅仅是脑袋里长个瘤子，就吓成这样。
他不断说服自己，努力调整心态，接着用颤抖的手指掀翻古书，仔仔细细去读里面的内容。
直至反复读过三遍，确定里面不曾有“异卵孵化”的说明，手指才总算是捋直了。
他把书平放在膝盖，仰起头将脊椎挺直，用骨头疏通的丝丝疼痛，来为自己醒神。
“……每逢大事须静气，冷静，冷静，先好好捋一下思路。”
爱德华自言自语，很快就把心思扭到了寻找解决办法上，毕竟——面对问题，不断的愤怒和抱怨，没有丝毫用处，只会消耗解决问题的时间。
“来吧，分析一下，我都知道些什么。”
“首先、首先根据《汲取之书》记载，以及我脑子里的……东西，可以确定：尸蛹炼成时，就会诞生异卵。”
“炼成尸蛹的祭品，倒不一定是活物，尸体亦可。”
“因为异卵会分泌一些物质，通过体液流遍全身，让尸蛹充满活性，这就是其血液提纯后，能够增强生命力的原因。”
“而尸傀炼成，是利用各式材料，让尸蛹转化升级……主持仪式的人，能够获得沟通尸傀的钥匙，操控这具傀儡。”
“嗯？如此说来，身体只是凭依，异卵才是核心，生存和行为，都由后者决定。”
“与其说‘炼成’，不如说是‘寄生’。”
“呵，书店长想必也不清楚，他一直注射的‘生命药剂’，其实是异卵的分泌物，说不定还含毒。”
“他被我几下……敲死后，突然像缩水一样变小，应该就是分泌物失去作用。”
“咦？分泌物本身是没有意识的吧？它自带活性，连尸体都可以填补，按理不会消散啊？”
“难道？书店长脑子里，也有异卵？”
思虑一会，爱德华觉得很有可能。
他现在逐渐理清了《汲取之书》的仪式逻辑，虽然缺乏更深入的知识，但已能提出一些猜测。
如果书店长拉斐尔·塞缪的脑子里真的有异卵，那么他的尸体，就可以直接当作尸蛹使用，举行尸傀炼成仪式，省了爱德华好多的功夫。
一番分析判断，爱德华得出了不少有用信息，方才惊慌的心，也逐渐平缓下来。
现在，《汲取之书》和异卵的分析，勉强算告一段落了，那么接下来……
“我刚刚，是怎么看见自己大脑的？”
爱德华合隆皮格书封，将其放在了旁边，同时一手抬起，搓了搓脸颊。
“当时，我应该是因为看见异卵的说明，很担心脑子里有东西，于是就晃了一下……晃了一下？”
爱德华喃喃念叨，忽然闭上双眼，紧跟着，轻轻摇晃一下脑袋。
他集中精神，用力地想要再去“透视”，去看一看那枚恶心的异卵。
恍惚间，意识仿佛穿透了一层浓浓灰雾，将阳光、木色、阴影统统甩开，沉进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里，猩红和水沫才是主色，一颗硕大的脑被无数丝线包裹，漂浮在了半空。
同时不出所料，偏斜上方的一条脑沟之中，正躺着一粒黑黑的、小小的硬卵。
——这就是我的大脑了。
爱德华顿时明悟。
他因为提前克制住情绪，没有像之前那般立刻退出，现在正以一种极为独特的视角，观察着身体的内部。
若要形容，就好像自己是一团游离于体内的雾气，虚无缥缈地感受着一寸寸肉身。
雾？
爱德华刚一想到雾气，那种漂浮不定的感觉，立刻就变得更深，让他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移动”了！
他下意识往远离硬卵的方向飘去，顿时沉入一面骨壁，撞进鼻道，再钻入被白色牙齿包围的口腔，而后便顺着呼吸道滑向全身，再无阻拦。
雾气冲进肺部，冲进腑脏，又冲向四肢。爱德华的意识随雾气旋转横扫，一路冲刺，也一路观察。
他看见自己肺部的肺泡上，有许多的黑色粉末，可能是工厂气体吸多了；
他看见胃袋壁上，攀附着几枚猩红的肉瘤子，像得了慢性胃病，平时倒没啥感觉；
他还看见自己的四肢骨骼中，全都藏有暗伤，大概率是之前教派活动时，各种碰撞留下的记录。
他……他看见了太多，以至于有点紧张。
爱德华飘过全身，而后心念一动，就倏地脱离了内视状态，重新坐在了床上。
窗外的阳光依旧，时间似乎没走多远。
爱德华随意瞥了眼，就不再管，而是认真回味起刚才的神奇体验——毕竟，化身成雾，可不是谁都能体会的。
身体很大，问题很多。
但我是因为内视所以变成的雾，还是说先作为雾，才拥有了内视状态？
这一刻，爱德华甚至灵光一闪，回想起了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情景：那时的他，恰恰就是一团无依无靠、无定无着的雾！
当时只以为是小说中的灵魂体，或是其他类似的东西，现在看来，却似乎另有内情？
这会不会是我回家的线索？
…………
“……知道的还是太少，分析不出什么。所以，绝不能闭门造车，必须走出去。”
爱德华揉了揉眉心，终究决定先将那些奇离古怪放在一边，专心着眼于当下该做的事。
他抬指点了点，确定目前亟待解决的事务，有以下几件：
一是找到新工作，获得新的经济来源，否则没饭吃。
二是处理昨夜后续，书店长的尸体还在地下室里，不知会不会臭掉？
三是研究非凡力量和《汲取之书》，解决脑子里的硬卵。
四是搞清楚自己的状态，弄懂雾气原理。
五是邪教那边，终究是个祸患……
至于寻找回家的路，还排在更后面呢。
综上一共五件急事，但爱德华思考片刻，觉得一和二可以放在一起解决。
因为一旦他能举行仪式，把书店长炼成尸傀，就可以控制其“复活”，并雇佣自己成为书店管理员，从此有吃有住，还有书看，简直完美。
之后，自己有了据点和私人空间，更是可以安心研究非凡力量和神秘学，取出硬卵，找到回家的路。
至于说邪教徒的身份问题，受限于能力，目前只能是拖着，所幸主教近期并无召唤，之后有力量了，再去处理不迟。
总而言之，当前第一要务，就是要进行尸傀炼成！
想清楚该干什么之后，爱德华从床沿起身，拍了拍脸，决定马上行动。
这个陌生世界处处都在对他施压，不快点动起来，他怀疑自己会心躁到睡不着。
收拾好东西，拿上绅士杖与皮包，爱德华迅速出了门。
楼道里偶有不认识的人，看衣服都是下夜班的工人，路边随便吃了饭，就昏昏沉沉地回家睡觉。
几间没关门的房间里，脚臭味和汗臭味弥漫出来，女人们就带着孩子在阴影中糊火柴盒。
爱德华不敢多看，僵着脸一路匆匆直行，快速下楼出了公寓。
一抬头，工厂区的浓烟在北面升起，被阳光映射得分外刺眼。
爱德华不打算去北边，他现在要去平民区中部的商业集市，那里会有很多珠石店、民俗草药店，能买到举行仪式所需的施法材料。
他先沿着灰帽街直走，再左拐往南，朝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爱德华提着绅士杖，挂着小皮包，一边扫视周围，一边不徐不疾地走着。
形形色色的路人闯入视野，衣着几乎都差不多，不是朴素的黑白正装，就是还算整洁的旧衣服。
平整的水泥道路上，行驶着几辆单人马车，在这个交通工具尚未进化的时代，它们充当着出租车的角色，且是比较奢侈的类型。
根据记忆，单人马车的起步价为3便士，视路程、时间的不同还会增加，偶尔坐坐还行，长期就会难以接受。
举个例子：类似爱德华昨夜行程，从地下室到书店再到公寓，路程计费大概是7便士，另加2便士半夜补贴，共9便士。
合计接近2银令，省着点用，都够普通三口家庭花销一阵了，放在贫民窟里甚至能改变命运。
算过就能明白为什么单人马车几乎都来自富人区——因为平民区的乘客真的不多。
当然，如果真的要出远门，平民也并非别无选择。
爱德华转过街角，忽然看见有两名绅士站在一根路牌下面，静静等待。
他扫过一眼，见路牌上面写着“鸢尾花街站”，便明白过来，这是城市公共马车的站点。
相比于3便士起步的单人马车，起步1/4便士的公共马车虽然会绕远路，却已经非常实惠了。
既不必像土包子那般呼哧赶路，还可以悠哉悠哉地看会报，平民区的绅士们，对它都非常偏爱。
爱德华正在考虑，自己是否也要体验一把“平民的观光”，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什么，迅速扭过了头。
几乎同时，一名孩童冲出街角，用力撞在了其中一位等车绅士的腰部，险些让后者扑倒。
“啊！你在干什么？！”
“对、对不起，先生。”
孩童一边敷衍地道歉，一边慌慌张张地逃跑，似乎在被什么人追逐。
爱德华还没搞懂情况，就见街角又冲出来一名凶恶的褐肤壮汉。
他一边挥舞棍棒，一边用沙哑的嗓子大骂：“滚回来！你这个该死的提玟亚杂种！敢偷东西，看我不把你的肠子打出来！”
路人见他来势凶悍，纷纷躲避，就连那名被撞的绅士，也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
不一会，一追一逃两道身影，就已逐渐跑远，消失在视线之外。
街道很快恢复正常。
只是那名被撞的绅士，开始慌慌张张地检查自己的口袋，搜索自己的包。
爱德华打量他几眼，从他的发色、肤色、以及慌乱的口音，判断出这是一位来自【莫瑞】的异乡人。
所以，一个【提玟亚】小孩，伙同一个【塞卡诺斯】壮汉，在【格林斯通】的土地上，盗窃了一位【莫瑞】绅士。
联合帝国境内四域的伟大团结，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爱德华观赏着跳脚叫骂的莫瑞人，感叹自己终于在孤独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丝熟悉。
它正安静躺在一条脑沟之内，甚至跟随着大脑皮层的活跃，而上下浮动。
爱德华意识前倾，微微触碰了异卵，只觉生命气息从内部渗出，紧接着，就是一种遭遇天敌般的恶心、恐惧感觉！
爱德华心神震颤，仿佛已看见异卵碎裂，爆出来一只食脑虫，疯狂啃食他的场景。
惊恐之间，他的意识没有凭依，一下便退出了那种“透视”的状态。
“嘶——呼——嘶——呼——”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爱德华剧烈喘息，疯狂地左右扭动脑袋，几乎无法维持住理智。
他的眼前一片虚幻，又被窗户外的天光映得发烫，泪水止不住地从两侧流淌下来。
直至一团木色出现在视野，层层叠叠地包裹住了眼珠，他才终于止住了疼痛，一点一点地将意识拉回。
“呼……”
爱德华的呼吸逐渐变缓，茫然立定，而后整个人向后一倒，重重摔在床上，再不想动弹。
“……”
古书盖趴在手边，目光被吊到了天花板上，白漆上的霉斑直攀向角落，像极了一只惊魂未定的老鼠。
默然良久。
爱德华一咬牙狠狠坐起，甩手去掏旁边的古书，但结果却没掏到。低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右手，仍然在抖。
搞什么……
爱德华深呼一口气，心中苦笑几声，暗骂自己没出息。
夸张点说，死而复生都试过了，仅仅是脑袋里长个瘤子，就吓成这样。
他不断说服自己，努力调整心态，接着用颤抖的手指掀翻古书，仔仔细细去读里面的内容。
直至反复读过三遍，确定里面不曾有“异卵孵化”的说明，手指才总算是捋直了。
他把书平放在膝盖，仰起头将脊椎挺直，用骨头疏通的丝丝疼痛，来为自己醒神。
“……每逢大事须静气，冷静，冷静，先好好捋一下思路。”
爱德华自言自语，很快就把心思扭到了寻找解决办法上，毕竟——面对问题，不断的愤怒和抱怨，没有丝毫用处，只会消耗解决问题的时间。
“来吧，分析一下，我都知道些什么。”
“首先、首先根据《汲取之书》记载，以及我脑子里的……东西，可以确定：尸蛹炼成时，就会诞生异卵。”
“炼成尸蛹的祭品，倒不一定是活物，尸体亦可。”
“因为异卵会分泌一些物质，通过体液流遍全身，让尸蛹充满活性，这就是其血液提纯后，能够增强生命力的原因。”
“而尸傀炼成，是利用各式材料，让尸蛹转化升级……主持仪式的人，能够获得沟通尸傀的钥匙，操控这具傀儡。”
“嗯？如此说来，身体只是凭依，异卵才是核心，生存和行为，都由后者决定。”
“与其说‘炼成’，不如说是‘寄生’。”
“呵，书店长想必也不清楚，他一直注射的‘生命药剂’，其实是异卵的分泌物，说不定还含毒。”
“他被我几下……敲死后，突然像缩水一样变小，应该就是分泌物失去作用。”
“咦？分泌物本身是没有意识的吧？它自带活性，连尸体都可以填补，按理不会消散啊？”
“难道？书店长脑子里，也有异卵？”
思虑一会，爱德华觉得很有可能。
他现在逐渐理清了《汲取之书》的仪式逻辑，虽然缺乏更深入的知识，但已能提出一些猜测。
如果书店长拉斐尔·塞缪的脑子里真的有异卵，那么他的尸体，就可以直接当作尸蛹使用，举行尸傀炼成仪式，省了爱德华好多的功夫。
一番分析判断，爱德华得出了不少有用信息，方才惊慌的心，也逐渐平缓下来。
现在，《汲取之书》和异卵的分析，勉强算告一段落了，那么接下来……
“我刚刚，是怎么看见自己大脑的？”
爱德华合隆皮格书封，将其放在了旁边，同时一手抬起，搓了搓脸颊。
“当时，我应该是因为看见异卵的说明，很担心脑子里有东西，于是就晃了一下……晃了一下？”
爱德华喃喃念叨，忽然闭上双眼，紧跟着，轻轻摇晃一下脑袋。
他集中精神，用力地想要再去“透视”，去看一看那枚恶心的异卵。
恍惚间，意识仿佛穿透了一层浓浓灰雾，将阳光、木色、阴影统统甩开，沉进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里，猩红和水沫才是主色，一颗硕大的脑被无数丝线包裹，漂浮在了半空。
同时不出所料，偏斜上方的一条脑沟之中，正躺着一粒黑黑的、小小的硬卵。
——这就是我的大脑了。
爱德华顿时明悟。
他因为提前克制住情绪，没有像之前那般立刻退出，现在正以一种极为独特的视角，观察着身体的内部。
若要形容，就好像自己是一团游离于体内的雾气，虚无缥缈地感受着一寸寸肉身。
雾？
爱德华刚一想到雾气，那种漂浮不定的感觉，立刻就变得更深，让他发现自己居然可以“移动”了！
他下意识往远离硬卵的方向飘去，顿时沉入一面骨壁，撞进鼻道，再钻入被白色牙齿包围的口腔，而后便顺着呼吸道滑向全身，再无阻拦。
雾气冲进肺部，冲进腑脏，又冲向四肢。爱德华的意识随雾气旋转横扫，一路冲刺，也一路观察。
他看见自己肺部的肺泡上，有许多的黑色粉末，可能是工厂气体吸多了；
他看见胃袋壁上，攀附着几枚猩红的肉瘤子，像得了慢性胃病，平时倒没啥感觉；
他还看见自己的四肢骨骼中，全都藏有暗伤，大概率是之前教派活动时，各种碰撞留下的记录。
他……他看见了太多，以至于有点紧张。
爱德华飘过全身，而后心念一动，就倏地脱离了内视状态，重新坐在了床上。
窗外的阳光依旧，时间似乎没走多远。
爱德华随意瞥了眼，就不再管，而是认真回味起刚才的神奇体验——毕竟，化身成雾，可不是谁都能体会的。
身体很大，问题很多。
但我是因为内视所以变成的雾，还是说先作为雾，才拥有了内视状态？
这一刻，爱德华甚至灵光一闪，回想起了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情景：那时的他，恰恰就是一团无依无靠、无定无着的雾！
当时只以为是小说中的灵魂体，或是其他类似的东西，现在看来，却似乎另有内情？
这会不会是我回家的线索？
…………
“……知道的还是太少，分析不出什么。所以，绝不能闭门造车，必须走出去。”
爱德华揉了揉眉心，终究决定先将那些奇离古怪放在一边，专心着眼于当下该做的事。
他抬指点了点，确定目前亟待解决的事务，有以下几件：
一是找到新工作，获得新的经济来源，否则没饭吃。
二是处理昨夜后续，书店长的尸体还在地下室里，不知会不会臭掉？
三是研究非凡力量和《汲取之书》，解决脑子里的硬卵。
四是搞清楚自己的状态，弄懂雾气原理。
五是邪教那边，终究是个祸患……
至于寻找回家的路，还排在更后面呢。
综上一共五件急事，但爱德华思考片刻，觉得一和二可以放在一起解决。
因为一旦他能举行仪式，把书店长炼成尸傀，就可以控制其“复活”，并雇佣自己成为书店管理员，从此有吃有住，还有书看，简直完美。
之后，自己有了据点和私人空间，更是可以安心研究非凡力量和神秘学，取出硬卵，找到回家的路。
至于说邪教徒的身份问题，受限于能力，目前只能是拖着，所幸主教近期并无召唤，之后有力量了，再去处理不迟。
总而言之，当前第一要务，就是要进行尸傀炼成！
想清楚该干什么之后，爱德华从床沿起身，拍了拍脸，决定马上行动。
这个陌生世界处处都在对他施压，不快点动起来，他怀疑自己会心躁到睡不着。
收拾好东西，拿上绅士杖与皮包，爱德华迅速出了门。
楼道里偶有不认识的人，看衣服都是下夜班的工人，路边随便吃了饭，就昏昏沉沉地回家睡觉。
几间没关门的房间里，脚臭味和汗臭味弥漫出来，女人们就带着孩子在阴影中糊火柴盒。
爱德华不敢多看，僵着脸一路匆匆直行，快速下楼出了公寓。
一抬头，工厂区的浓烟在北面升起，被阳光映射得分外刺眼。
爱德华不打算去北边，他现在要去平民区中部的商业集市，那里会有很多珠石店、民俗草药店，能买到举行仪式所需的施法材料。
他先沿着灰帽街直走，再左拐往南，朝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爱德华提着绅士杖，挂着小皮包，一边扫视周围，一边不徐不疾地走着。
形形色色的路人闯入视野，衣着几乎都差不多，不是朴素的黑白正装，就是还算整洁的旧衣服。
平整的水泥道路上，行驶着几辆单人马车，在这个交通工具尚未进化的时代，它们充当着出租车的角色，且是比较奢侈的类型。
根据记忆，单人马车的起步价为3便士，视路程、时间的不同还会增加，偶尔坐坐还行，长期就会难以接受。
举个例子：类似爱德华昨夜行程，从地下室到书店再到公寓，路程计费大概是7便士，另加2便士半夜补贴，共9便士。
合计接近2银令，省着点用，都够普通三口家庭花销一阵了，放在贫民窟里甚至能改变命运。
算过就能明白为什么单人马车几乎都来自富人区——因为平民区的乘客真的不多。
当然，如果真的要出远门，平民也并非别无选择。
爱德华转过街角，忽然看见有两名绅士站在一根路牌下面，静静等待。
他扫过一眼，见路牌上面写着“鸢尾花街站”，便明白过来，这是城市公共马车的站点。
相比于3便士起步的单人马车，起步1/4便士的公共马车虽然会绕远路，却已经非常实惠了。
既不必像土包子那般呼哧赶路，还可以悠哉悠哉地看会报，平民区的绅士们，对它都非常偏爱。
爱德华正在考虑，自己是否也要体验一把“平民的观光”，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什么，迅速扭过了头。
几乎同时，一名孩童冲出街角，用力撞在了其中一位等车绅士的腰部，险些让后者扑倒。
“啊！你在干什么？！”
“对、对不起，先生。”
孩童一边敷衍地道歉，一边慌慌张张地逃跑，似乎在被什么人追逐。
爱德华还没搞懂情况，就见街角又冲出来一名凶恶的褐肤壮汉。
他一边挥舞棍棒，一边用沙哑的嗓子大骂：“滚回来！你这个该死的提玟亚杂种！敢偷东西，看我不把你的肠子打出来！”
路人见他来势凶悍，纷纷躲避，就连那名被撞的绅士，也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
不一会，一追一逃两道身影，就已逐渐跑远，消失在视线之外。
街道很快恢复正常。
只是那名被撞的绅士，开始慌慌张张地检查自己的口袋，搜索自己的包。
爱德华打量他几眼，从他的发色、肤色、以及慌乱的口音，判断出这是一位来自【莫瑞】的异乡人。
所以，一个【提玟亚】小孩，伙同一个【塞卡诺斯】壮汉，在【格林斯通】的土地上，盗窃了一位【莫瑞】绅士。
联合帝国境内四域的伟大团结，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爱德华观赏着跳脚叫骂的莫瑞人，感叹自己终于在孤独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丝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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