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九 无臂人

    从一道门出来之后，迎头撞上的是烂泥一般的黏胶人，它个头不高，体表是一层不断融化的软胶，像蜡一样的向下滴着。不过它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欲望，等到植木他们按照预演的路线，快速到达出口时，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们。

    第二次碰到的，是一个挥舞双手不停奔跑的男人，它穿着破烂的衣服，身上拴着几条锁链，奔跑时口中还在淌着唾液，样子把银杏吓了一大跳。但和之前观测到的一样，它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三个相邻的平面，路线也是固定的，所以也没造成什么威胁，很顺利的就通过了。

    唯一和预演情况有出入的，就是一开始那个没有手臂的人，它不知何时从坐着的小方块上下来，蹲在门的旁边，以至于让植木他们直到要进门前才发现它的存在。无臂人裸露的后背对着他们，没有任何反应。

    既然画家说过会有不和善的成员，如果再没有其他的“家人”出现，那么这个看上去最普通的人，危险程度应该最高。植木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心一波比一波强烈的跳动着，但那个半蹲着的人却始终没什么反应。

    路线只有这一条，硬着头皮也得过，植木带着两人，率先走向门，打算用最短的时间离开这里。无臂人这才有了动作，它突然站起，转过身歪歪扭扭的堵住门口，光秃秃的脸上只有一张嘴，而身体的两面居然都是后背，上面所有的肉都疯狂地抖动起来，频率越来越大。植木没有法子，绕到侧面猛地一脚，竟然真的使这个怪人受到冲击，踉踉跄跄着离开门边，移动到平台的边缘处，几乎要掉落下去。

    没有多余的时间确认它的情况，三人快速的通过了门，移动到另一个平台上。从那里回头看时，他们发现这个无臂人的样子十分奇怪，它痛苦地躺在平面上，腰尽可能的弯折下去，将全身蜷缩成球状。那些抖动的肉开始向身体外挣扎，形成许多个鼓包，上面又分别裂开了嘴，纷纷变成了哀嚎着的头颅，头与头的夹缝中还不停地有新的肉在增殖，最终变成了一颗全身长满了嘴的巨大肉球。

    肉球在原地微微晃动了两下，有两张嘴张了一张，就像正在呼吸的鼻翼，当确认到三人的位置后，便接连不断的啃食着周遭的事物，从建筑的外侧滚动上来。

    通过刚才积攒的经验，他们已经可以大概确认门的对应关系，能明确每一道门的出口，抓紧时间将它们走完也许是一种办法，但剩余的门还有不少；或者可以沿着之前的路，在建筑中与肉球进行周旋。但肉球滚过的地方，门无一例外的都被破坏，使可以穿梭的道路不断减少，即使熟记所有门的对应关系，也容易因为通道断裂，被困死在某一个立方体上。

    植木飞快的思考着，他向前踱了几步，注意到了离他们最近的轨道，这部分的轨道分为三层，每一层之间互相平行，两头均有柱状的浮空小岛阻挡，看到这里，他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一样，开始摸索立方体上的窗子装饰。

    肉球已经快要接近他们，香樟心急如焚，想尽快通过下一道门，即使不可能，也要争取时间走完通路。然而植木却还在原地磨蹭着浪费机会，甚至调转方向，朝另一道可能是通向浮游岛的门爬过去。

    “走错了，那条是死路！”香樟喊道，浮游岛的立方体少，通路有限，在上面想要移动到其他的门，并没有主体建筑来的方便；而肉球在轨道上则如鱼得水，会更加快速的到达浮游岛，到那时，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但植木只是点了点头作为回应。香樟无奈，但仍然相信植木的判断，跟着他前往了浮空岛。

    感应到植木等人的位置变化，肉球快速的转移了方向，从上方高高弹起，落到了轨道上。巨大的惯性让它保持着前进的速度，飞快地冲向浮空岛。

    然而，想象中会被撞击吃掉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在香樟的目瞪口呆之中，那肉球竟然一直沿着轨道猛冲，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撞到浮游岛上，而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轨道的第二层；又转过一圈之后，从轨道的最底层冲出，直直的坠落下去。

    直到三人到达浮空岛的另一面时，香樟才发现轨道其实只有一条，只是由于弯折角度等因素设计的及其巧妙，加上一些建筑的阻挡，视觉看上去就像断成了三条，并且连接在浮空岛与主体建筑之间，实际上它们之间是互不相连的。正因为如此，到达岛上唯一的方式就是通过门，而以肉球的大小是无法穿过的，只能先到达轨道才能尽可能的靠近他们，却由于惯性一条路滚了下去。

    “这里和之前碰到的情况不同，无论有多少种视错觉，真正的结果只有一种，不然的话，这次试炼本身都无法成立。”植木解释道，他刚才测试窗户的凹凸情况，就是为了调整视觉，通过对比确认轨道实际的样貌。

    来时的门已经被肉球毁掉了，要回到主体的建筑上，就要从其他的门尝试，植木勾着梯子往浮游岛的下部爬去，然而，正当他快要抵达最近的门时，突然感到右腿猛地一坠，差点也从高空中坠落下去。

    这一情况把另两人吓得不轻，纷纷询问植木发生了什么事。而植木并没有腾出精力回答，而是盯着自己的右腿，冷汗直流，在他的小腿上，有一个满身溃烂的婴儿抱在那里，肚子上有几根小小的触角，插进植木的肉中，以便固定自己，然而他却一直没有感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依附上来的。

    只要这个婴儿还在腿上，就好像整条腿的力量都被吸干，用不上一点劲。植木费力的甩着这条没用的右腿，试图将这个小孩扔下去，但它就像一块橡皮糖牢牢地黏在上面，一直对着植木发出渗人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