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败家子‘本性’

    迎面人群走来一人，人群都纷纷推开避让。来人脸上不怒自威，显然是个有来头的人。他头戴红边黑高帽，身穿蓝衣、套着红边马甲、胸前一个‘捕’字，脚踏黑布靴，腰悬牛尾刀。身材不高不低、眼神有些精明。然而他一出现，整个东市安静下来。卖家眼中的愤怒消失的无影无踪，脸上全都生出讨好笑容。这便是东市巡捕，众人眼中的秦爷，真名秦五。一个巡捕，在县城不算大，却是百姓惹不起的存在。县城除了县令、主薄、县尉有品级，其余便是无品衙役、巡捕、书办……这些统称为‘吏’。这些‘吏’虽没品级，却在吏部有备案，也是铁饭碗，父死子继。每个吏手下都有几十帮闲，协助官府完成公务。吏不给这些帮闲酬劳，全靠他们办差时自己捞取。帮闲盘剥的利益，大头还得给‘吏’，小头帮闲们分。翻江龙便是秦五的帮闲，卖鱼抽成双方是三七开！翻江龙九人分三成，秦爷一人拿七成，至于往上交多少，不是底下人能知道的！看着帮闲倒了一地，秦五并未直接过来，而是站在原地，听人讲了一会，才蹙眉走到骡车前，上下打量陈明五人。刚才打几个泼皮，根本不当回事的大龙、二龙，对着秦五精亮眼神，直接面色煞白、有些害怕。陈四海更是战战兢兢、站都要站不稳了。陈撼山蹙眉不语。陈明理解四人反应。在村民眼中，衙役、巡捕、小吏，只要跟衙门沾边的全都是官差，老百姓惹不起的存在。

    “秦爷您可来了！”一看靠山来了，翻江龙爬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腿：“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老老实实来东市买鱼，这五个泥腿子竟然把我打成这样，快把他们抓去衙门。”“你胡说！”莽撞的二龙忍不住了：“明明是我们来卖鱼，你要抽二成、比官府抽一成税还多，你还倒打一耙诬陷人，看我陈破敌今天，不打死你这泼皮！”翻江龙吓得躲到秦五身后生怕再挨揍，这莽撞小子拳脚他可尝够了。大龙拉住二龙。场面安静下来！

    众人看着秦五。秦五打量着穿长袍陈明：“你，读书人？”陈明点头！秦五又道：“可有功名？”陈明摇头报出成绩：“祥瑞二年，院试第三！”五年前，大丰新帝登基，年号‘祥瑞’。两年后，前身参加院试，小县录取前二十名，前身第三名中了童生，不过秀才才算有功名，童生只拥有一些特权。“原来是位小相公，捕快刑三给你行礼了！”一脸严肃刑三赔笑抱拳，转身一巴掌抽在翻江龙脸上。秀才被称相公，跟秀才只差一步的童生可称‘小相公’。啪！翻江龙直接被抽懵了，连嘴角的血也顾不得擦。“你这泼皮不知死活，竟然欺负到小相公头上了!本巡捕今天要拿你去县衙，让县老爷严惩你。”秦五大义凛然扭着翻江龙就走，其余泼皮乖乖跟着。“翻江龙不是秦五的帮闲么，秦五怎么把他押走了！”“吏滑如油，秦五一看欺负的是小相公，怕人家将来高中做官，到时秋后算账破家灭门，做样子撇清关系呗！”“啊，那少年竟是小相公，怎么干起咱商人的贱业了？”“没听刚才说欠债了么！”秦五一走，东市又热闹起来，商户也不再叫秦爷了。陈明还有些发呆。他实在没有想到，一个童生名头竟然还有点管用。五人开始卖鱼。秦五押着翻江龙离开东市，松手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秦爷！”翻江龙踉跄站住，转身赔笑道：“他就一个童生，还未中秀才、举人、进士，离做官远着的，咱们怕他干啥……啪！”“鼠目寸光的蠢货！”秦五一巴掌抽过去：“他十来岁能中童生，说明读书很有天赋，这样的人早晚能中进士，将来若是做了大官，一句话便能让你我家破人亡。天下最狠的就是读书人，也就你们这种没脑子蠢货，以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好欺负！”还有那莽撞小子一人打垮九人，分明是练家子。那一把拉住他的大哥，分明比那莽小子更加厉害。最可怕那眼神凌厉中年人，身上煞气比刽子手都重，绝对不是简单人物。要拿下这三人，他手下帮闲全部出动，也未必能成。闹大弄出人命，捅到县太爷哪里，事情就大发了。作为小吏，他最清楚那些人能拿捏，那些人不能招惹。“秦爷教训的是！”翻江龙捂着脸道：“但他以后还来卖鱼，东市那么大一块肥肉，咱们不能这么丢了啊！”“自然不能丢了！秦五两眼一眯，瞅着翻江龙道：“你今天被人打成这样，已经灭了威风，镇不住那些商户了，换一个人做鱼老大，等将来有机会，再换你上去。至于他们的抽成，告诉他们不抽了，但让他们做个样子，管好嘴别再乱说。”这些人捕一车鱼不知废了多少工夫。天越来越冷，鱼往后越来越不好捕，不抽也损失不了多少。“……是，秦爷！”翻江龙低头、满脸不甘。下去的老大，哪还有上去的。而且鱼老大更替，也不是简单一两句话事情。……

    “十三贯七百六十文！”活鱼好卖，不过一个时辰，一车鱼卖的只剩两条大的、十条小的，还交了一成的交易税。看着散碎银子、半兜铜钱，陈四海、大龙、二龙双眼放光，在陈家村长到十几岁，从没见过这么多钱。陈撼山蹙眉摇头：“这连四十贯一半都不到啊！”三人立刻清醒过来，一脸紧张道：“那怎么办，捕鱼来不及了，今天还债最后一天啊！”陈明也是苦笑。捕了这么多斤活鱼，本来以为至少能够卖个二三十贯。结果没想到这里一斤十六两，果真是古人说的“半斤八两”。根本没卖到他的期望值。“看来只能回去借了！”陈撼山叹气道：“咱家里有三贯多钱，再出去跟亲戚借借，应该勉强能够凑够十贯！”村民都穷、家底薄，能凑两三贯钱的都不多！陈四海咬牙道：“我去找我三个哥哥，现在咱们有捕鱼秘法，即便不告诉他们，只要许诺一点好处，应该也能说服他们，凑个五六贯！”“那还差十贯左右！”大龙看着陈明道：“明哥，嫂子的镯子拿去当了吧！咱们有捕鱼秘法，过几天再赎回来，就贴点利息”。“不用，我还有办法！”陈明摇头开口：“你们现在去南市，把这些钱全花出去，买我要你们买的东西，然后去北市‘王家铁匠铺’找我。”从一开始，他就没认为，捕一天鱼能赚到四十贯。一听陈明要买的东西，四人立刻诧异起来。陈四海蹙眉：“撼山叔，你看陈明，卖鱼的钱还不够还债，他又让我们乱买东西，还全是吃穿、补品、享受用的，他又开始败家了！”二龙一听火了：“陈四海，你个没良心的家伙，明哥帮你和大哥买缎衣鞋子，你还背地里说他！”陈四海委屈道：“我知道陈明的好心意，我是担心他把钱花完了，怎么还债啊！”稳重大龙也开口了：“爹，你说明哥为什么替我和四海哥买衣服，还是清一色的家丁样式？”陈撼山也是疑惑不解，只能开口道：“按陈明说的做，他是个有主意的人，这样做肯定有深意，咱们听他的就行！”。面对几人的疑惑陈明笑而不答，只是心里暗暗说道“接下来的操作你们就等着瞧好吧！正所谓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