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南宫书院
一旬光阴过得极快，老槐树上枯木抽新芽，这一夜顾凡尘真我盘坐心湖上。
看着仲淮挥手幻化出一座四柱行亭，少年便起身坐在行亭石凳上，身前圆桌摆放有黑白两罐棋子。
仲淮拂袖下一刻，石桌划出纵横十九道凿痕，“既已知棋理今日手谈一场，如何？”
顾凡尘从棋罐中抓来一把白子，少年想了想又放回棋罐，“你棋术老高，不打算让我几子？”
仲淮一手负后一手捻起罐中黑子，笑道：“于理当让子，今日却是你首弈，此局我多守少攻。”
猜先过后顾凡尘执白先行，少年一子落在天元处青翠作响。
仲淮捻黑子下在右手星位处，两人再无言语唯有落子声，少年落子不快仲淮更慢。
两人棋路更是天差地别，如在沙场两军对峙，一方多闪避或死守关隘不出，另一方则是铁骑凿阵各处，大有八面围杀之势头。
棋行至中盘黑子关隘如同扎根棋局，白子势头仍高一眼看去如大网遮下，少年却眉头紧皱，黑子看似各处被围却皆活棋，反观白棋撒网极大终究各自为战。
如此一来少年顾忌脉络越来越多，甚至有些首尾不得兼顾，一直磨到三百一十手，此时白子大网已经千疮百孔，各处脉络多被黑子冲断，一眼看去白子更多，再看一眼白棋战况可谓惨烈至极。
顾凡尘揉了揉脸头大入簸箕，最后看了眼不攻自破的惨淡局势，少年抓起一把白子放在棋局中，投子认输了。
仲淮双手笼袖笑道：“可知自己输在何处？”
顾凡尘盘坐在石凳上，双手扒住石凳边沿免得仰头掉下去，“急于求成算不算？”
仲淮点头却又摇头，“急于求成便有那上进之心，争强好胜当是少年郎该有，输在棋力不足更在自相矛盾。棋行至中盘看出白子路数弊端，陡然改攻转守却未考虑离散一众白子退路，这般果断实属难得，却也莫要做那赔本买卖。那时白子大势尚未退去犹可拖延，聚拢白子后若能尽力僵持到收关，想来有几分机会。”
听到最后少年思索一番报以礼貌微笑，天知道那是多少个几分的希望。
仲淮起身看着十九道中黑白子位置，“此番对弈却也有极为精彩处，七十三手的以伤换伤，一百五十一手的舍大保小却也保大局，最为精彩的是二百六十九手。”
见他一指点在棋局某个空荡处，点头说道：“眼看继续防守于胜负已经徒劳，一步无理手落在黑子关隘内口，为已死之棋争了两口气，你在赌我是守是攻，我若是攻你就再无封堵可能，大龙将直入白子腹地，可黑棋龙头也会自行消磨两口气，如此一来你在那无理手下跳出一步断去黑子联系，是好一个七气对六气的绝妙格局。”
听到这里顾凡尘下巴拄桌面心服口服道：“淮老这叫法是很有道理的。”
仲淮笑道：“这般豪赌胆识少年郎中少有，小赌怡情大赌却会伤身。”
顾凡尘有些无精打采，问道：“那咋个不赌也能赢嘞？”
后者挥手行亭如雾般散去，只留下天高地阔道：“看远看清些便可。”
顾凡尘拍了拍身下水面，涟漪荡起往极远处去，“人都有这个？”
仲淮将石桌跟棋罐挥散，脚下水中却倒映出原先棋局，画面之中最先有一颗白子点在天元。
“万物有灵勾连天地，于修者而言所谓资质。”
少年顿时来了兴致，站起身张望着心湖大小有些激动，“我这般是不是少有的天才？”
仲淮摇头反问道：“如何对修道感兴趣？”
顾凡尘想了想，“之前听一行人吃饭时候说过，修了道就能上天遁地御风远游。”
仲淮听着此句过后却无下文，不禁问道：“提及长生不更重要？”
少年摇头不言语，依旧用目光丈量着此方天地。
仲淮一笑悠悠哉，“你之心中大疑惑，却是世人眼中再小不过。”
少年转头有些疑惑，仲淮微微挥手顾凡尘脚下涟漪阵阵，再睁眼景色骤然一变，窗边还有月色。
少年推开屋门伸腰打哈欠，轩赫坐在院子台阶上啃着饼，见少年朝自己挥挥手走来，便笑着将膝上另一份递给顾凡尘。
顾凡尘坐在少年身边也啃起饼，见轩赫神情雀跃吃起来比平时更大口，顾凡尘不禁问道：“咋个这么高兴？”
轩赫从怀里取出挺厚一本书，书页有些泛黄好在完完整整“等今后去书院学了字，书上故事就能看懂了。”
顾凡尘也乐呵起来，仰头看着天上明月道：“我要去武院修行练武，就是不晓得啥时候才能往天上飞。”
陆白媛背着竹筐跨进大门，见两人啃着饼齐齐转头看来，还是忍不住使劲揉了揉两个脑袋“才多大就想着当天上神仙去，把字认全再说。”
吃完饼两人跟着陆白媛出了门，五更时分路上行人却是不少，多是几日前就赶来牧城的外乡学子，只等今日往南宫书院而去，每年三月书院便会招纳二十岁以下学子，这个时候旅店驿站生意便最为火爆，通常住下就是长久客人。
走了有一个多时辰来到书院门口，大门两边的门柱上写着“淮楚有才，于斯为盛。”
一对石狮子威然立在那里添了几分气势，南宫书院有五十七座，分立于整个大楚五十七州版图，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诗经书卷国史典故，皆有涉及。
看着整座书院皆灯火，这是川州唯一一处不受夜禁管制之地。
陆白媛今日带着两人前来多有一试的心态，有底气来此的学子多是青年，少说也在家乡小有名气，见顾凡尘跟轩赫这般岁数的，不想也知道是奔着武院去的。
每年想入武院的大抵都是牧城本地人家，稀迹着自家孩子是那修道胚子碰运气的。
陆陆续续在书院门口聚集了约么着也有几百人，日头还未升起无人言语。
院门缓缓打开走出位儒衫老者和一个年轻男子，众人作揖顾凡尘与轩赫有样学样，两人还礼，其中一个方脸长须老者开口道：“文院学子递交荐程随我来。”
说罢，儒士转身离去身后跟随一众书生。
那年轻男子相貌平平眼神却很是犀利，看了眼约莫还剩百来人的一众年轻男女道：“武院没文院那般规矩繁多，既然觉着有望修行那就随我同往，测上一测。”
陆白媛摆摆手对着两人笑道：“跟那前辈先去武院，我就在门口等你们。”
两个少年跟着人流往书院另外一边走去，南宫书院占地极大，一路所见楼阁亭台众多，穿过一处宽广长廊又入竹林，竹枝翠绿长势极好，透过枝叶依稀见东边拂晓。
顾凡尘心声问道：“不是说万物有灵，应该皆可修行啊。”
仲淮言语在心湖回荡，“甘淋晨露与泥沼，皆是水。所谓修行，山上仙人枯坐千年是修行，凡夫俗子市井一生亦是修行。”
顾凡尘有些听不懂，再问去仲淮只让自己去想，撇撇嘴少年觉着不如不想，自己这脑瓜儿留着可是要干大事的，少年瞪着眼睛打量起那座挺高学塾，下一刻已经在想中午要吃些什么。
看着仲淮挥手幻化出一座四柱行亭，少年便起身坐在行亭石凳上，身前圆桌摆放有黑白两罐棋子。
仲淮拂袖下一刻，石桌划出纵横十九道凿痕，“既已知棋理今日手谈一场，如何？”
顾凡尘从棋罐中抓来一把白子，少年想了想又放回棋罐，“你棋术老高，不打算让我几子？”
仲淮一手负后一手捻起罐中黑子，笑道：“于理当让子，今日却是你首弈，此局我多守少攻。”
猜先过后顾凡尘执白先行，少年一子落在天元处青翠作响。
仲淮捻黑子下在右手星位处，两人再无言语唯有落子声，少年落子不快仲淮更慢。
两人棋路更是天差地别，如在沙场两军对峙，一方多闪避或死守关隘不出，另一方则是铁骑凿阵各处，大有八面围杀之势头。
棋行至中盘黑子关隘如同扎根棋局，白子势头仍高一眼看去如大网遮下，少年却眉头紧皱，黑子看似各处被围却皆活棋，反观白棋撒网极大终究各自为战。
如此一来少年顾忌脉络越来越多，甚至有些首尾不得兼顾，一直磨到三百一十手，此时白子大网已经千疮百孔，各处脉络多被黑子冲断，一眼看去白子更多，再看一眼白棋战况可谓惨烈至极。
顾凡尘揉了揉脸头大入簸箕，最后看了眼不攻自破的惨淡局势，少年抓起一把白子放在棋局中，投子认输了。
仲淮双手笼袖笑道：“可知自己输在何处？”
顾凡尘盘坐在石凳上，双手扒住石凳边沿免得仰头掉下去，“急于求成算不算？”
仲淮点头却又摇头，“急于求成便有那上进之心，争强好胜当是少年郎该有，输在棋力不足更在自相矛盾。棋行至中盘看出白子路数弊端，陡然改攻转守却未考虑离散一众白子退路，这般果断实属难得，却也莫要做那赔本买卖。那时白子大势尚未退去犹可拖延，聚拢白子后若能尽力僵持到收关，想来有几分机会。”
听到最后少年思索一番报以礼貌微笑，天知道那是多少个几分的希望。
仲淮起身看着十九道中黑白子位置，“此番对弈却也有极为精彩处，七十三手的以伤换伤，一百五十一手的舍大保小却也保大局，最为精彩的是二百六十九手。”
见他一指点在棋局某个空荡处，点头说道：“眼看继续防守于胜负已经徒劳，一步无理手落在黑子关隘内口，为已死之棋争了两口气，你在赌我是守是攻，我若是攻你就再无封堵可能，大龙将直入白子腹地，可黑棋龙头也会自行消磨两口气，如此一来你在那无理手下跳出一步断去黑子联系，是好一个七气对六气的绝妙格局。”
听到这里顾凡尘下巴拄桌面心服口服道：“淮老这叫法是很有道理的。”
仲淮笑道：“这般豪赌胆识少年郎中少有，小赌怡情大赌却会伤身。”
顾凡尘有些无精打采，问道：“那咋个不赌也能赢嘞？”
后者挥手行亭如雾般散去，只留下天高地阔道：“看远看清些便可。”
顾凡尘拍了拍身下水面，涟漪荡起往极远处去，“人都有这个？”
仲淮将石桌跟棋罐挥散，脚下水中却倒映出原先棋局，画面之中最先有一颗白子点在天元。
“万物有灵勾连天地，于修者而言所谓资质。”
少年顿时来了兴致，站起身张望着心湖大小有些激动，“我这般是不是少有的天才？”
仲淮摇头反问道：“如何对修道感兴趣？”
顾凡尘想了想，“之前听一行人吃饭时候说过，修了道就能上天遁地御风远游。”
仲淮听着此句过后却无下文，不禁问道：“提及长生不更重要？”
少年摇头不言语，依旧用目光丈量着此方天地。
仲淮一笑悠悠哉，“你之心中大疑惑，却是世人眼中再小不过。”
少年转头有些疑惑，仲淮微微挥手顾凡尘脚下涟漪阵阵，再睁眼景色骤然一变，窗边还有月色。
少年推开屋门伸腰打哈欠，轩赫坐在院子台阶上啃着饼，见少年朝自己挥挥手走来，便笑着将膝上另一份递给顾凡尘。
顾凡尘坐在少年身边也啃起饼，见轩赫神情雀跃吃起来比平时更大口，顾凡尘不禁问道：“咋个这么高兴？”
轩赫从怀里取出挺厚一本书，书页有些泛黄好在完完整整“等今后去书院学了字，书上故事就能看懂了。”
顾凡尘也乐呵起来，仰头看着天上明月道：“我要去武院修行练武，就是不晓得啥时候才能往天上飞。”
陆白媛背着竹筐跨进大门，见两人啃着饼齐齐转头看来，还是忍不住使劲揉了揉两个脑袋“才多大就想着当天上神仙去，把字认全再说。”
吃完饼两人跟着陆白媛出了门，五更时分路上行人却是不少，多是几日前就赶来牧城的外乡学子，只等今日往南宫书院而去，每年三月书院便会招纳二十岁以下学子，这个时候旅店驿站生意便最为火爆，通常住下就是长久客人。
走了有一个多时辰来到书院门口，大门两边的门柱上写着“淮楚有才，于斯为盛。”
一对石狮子威然立在那里添了几分气势，南宫书院有五十七座，分立于整个大楚五十七州版图，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诗经书卷国史典故，皆有涉及。
看着整座书院皆灯火，这是川州唯一一处不受夜禁管制之地。
陆白媛今日带着两人前来多有一试的心态，有底气来此的学子多是青年，少说也在家乡小有名气，见顾凡尘跟轩赫这般岁数的，不想也知道是奔着武院去的。
每年想入武院的大抵都是牧城本地人家，稀迹着自家孩子是那修道胚子碰运气的。
陆陆续续在书院门口聚集了约么着也有几百人，日头还未升起无人言语。
院门缓缓打开走出位儒衫老者和一个年轻男子，众人作揖顾凡尘与轩赫有样学样，两人还礼，其中一个方脸长须老者开口道：“文院学子递交荐程随我来。”
说罢，儒士转身离去身后跟随一众书生。
那年轻男子相貌平平眼神却很是犀利，看了眼约莫还剩百来人的一众年轻男女道：“武院没文院那般规矩繁多，既然觉着有望修行那就随我同往，测上一测。”
陆白媛摆摆手对着两人笑道：“跟那前辈先去武院，我就在门口等你们。”
两个少年跟着人流往书院另外一边走去，南宫书院占地极大，一路所见楼阁亭台众多，穿过一处宽广长廊又入竹林，竹枝翠绿长势极好，透过枝叶依稀见东边拂晓。
顾凡尘心声问道：“不是说万物有灵，应该皆可修行啊。”
仲淮言语在心湖回荡，“甘淋晨露与泥沼，皆是水。所谓修行，山上仙人枯坐千年是修行，凡夫俗子市井一生亦是修行。”
顾凡尘有些听不懂，再问去仲淮只让自己去想，撇撇嘴少年觉着不如不想，自己这脑瓜儿留着可是要干大事的，少年瞪着眼睛打量起那座挺高学塾，下一刻已经在想中午要吃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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