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终是纯真弃少年
望着悬崖下灰蒙蒙一片，顾凡尘心弦一紧试探问道：“底下有人吗？”
不多时便传来一个少年嗓音，语气明显虚浮不定中气不足，“有…快成死人了！”
顾凡尘微微蹲身扯着嗓子道：“你在何处？”过了片刻那道干嚎嗓音传来：“崖下的树枝上吊着，救命啊！”
少年摸着自己良心又看看险峻悬崖之下，天人交战一番，莫名就想到那句死道友不死贫道。
念头一转不就是救道友死贫道来着，顾凡尘又瞄了眼崖壁瘆得慌，“不是我不想救你，我家母牛快生崽了，虽然与人命相比不值一提，但我上有八十岁奶奶，下嘛，下还无子，要靠着奶牛养活一家人，总不能看着难产死掉。”
顾凡尘又拍了拍良心，一本正经道：“况且以后还要靠那奶牛娶媳妇…要不我们打个商量，等母牛生完崽我肯定回来。”
不知下面那人此时是何表情，反正顾凡尘是有些许亏心的，回话期间少年已经按住刀柄，心声询问淮老道：“老淮你觉着是否有诈？”
仲淮摇头道：“灵气波动细微境界不算高，他身上还有些…金子。”顾凡尘微皱眉头，风雪如此之大那人上山作甚？
正思量间沙哑嗓音传来，“我就算摔死也没什么，怨不得兄弟你头上，都是身上这三根金条给拖累的…”
顾凡尘抽出一张符箓攥在手心，索性与那人将计就计道：“但是！区区奶牛怎可与人命相提并论，我可不是那见死不救的小人。”
一番话说下来脸不红心不跳，那崖下之人好似也被顾凡尘这番变卦本事噎住，好半天才开口道：“那兄台是想要我几…咳，怎样救我啊？”
顾凡尘转身往来时路去，“车到山前必是有路的，莫急我马上就来。”
顾凡尘取出框中一捆麻绳，将有铁钩的一头绕捆在不远处树干上，回到悬崖这边将绳子甩出，顾凡尘大声询问道：“双手能动吗？”
“不能…啊！你又扔了什么东西下来，我这树枝快折了。”等待间那人头顶被什么一抽，惨叫一声摇摇欲坠。
顾凡尘深吸一口气把箩筐放在地上，反复扯了扯绳子确定足够结实，将绳子另一头捆在身上，两脚触及崖壁缓缓往下摸索。
往下一段距离后顾凡尘才渐渐看清，身下数米的一处岩石中斜生出一棵矮树，透过风雪隐隐出现一道人形抓住矮树枝干，随风晃荡。
仲淮语气古怪道：“买来这内里做工粗糙而且只是三股编织而成，同时扯住两人容易断。”
顾凡尘回想起当初那个留着两撇胡子，说要给自己买一送一的店家，“他说过断一赔十来着。”仲淮哑然不再说话。
顾凡尘低头仔细观察，那人身上分明有好几个袋子，“咳咳，那个…兄弟呀，突然想起那家里母猪也快生了，今年猪肉也不便宜，失掉一头牛也就算了，可这猪也没了…咳咳改天定来救你啊！”
那人抬头望着顾凡尘嗓音带了几分急躁，“别啊，一根金条抵得上多少牲畜，再者都下来了！”
顾凡尘作势要往上攀，他赶紧改口道：“打个商量！我这里其实有十来根金条，救我一命给你五根如何？”
等到这句话少年心满意足，想想做人不能太贪心所谓知足常乐，顾凡尘自然清楚这条绳子不济事，自己手中还握着一张符箓，倘若出了什么变故，真有诈在其中，也只会是那人身死。
顾凡尘一截截往下，抓着树干的少年有些失魂落魄，此刻他面色大喜劫后余生，终于临近矮树，他双腿夹住树干勉强腾出一只胳膊使劲伸向顾凡尘，顾凡尘也伸出手将那人拽起骑在树干上。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从高处传来，两人抬头望去坐在树干上的少年一愣，细长绳子猛然崩断，电光火石之间顾凡尘整个人往下坠去。
“卡！”一双手抓住了那棵矮树的枝干，顾凡尘松了一口气，那少年却脸色一变，白里透青，不等开口只听，“咔嚓…”一声。
两人脸色同时一僵，枝干断折同两人随风急急坠下，顾凡尘头晕目眩整个人如同倒栽葱一般，咬牙睁眼看到身旁那人。
顾凡尘伸手扯过少年胳膊，另一手攥碎那张黄纸符箓，下一刻两人身影出现在崖下三米临空处，顾凡尘急坠而下一头栽入雪中晕死过去。
……
坐在小山头上，取下道冠附上一张精细面皮咳嗽两声，啃着葱花饼的道士猛地打了个喷嚏，左右张望一圈他有些纳闷喃喃自语：“今儿还没摆摊啊，谁骂我…”
昏沉之中少年缓缓睁眼，周遭暗淡一盏孤灯高悬，顾凡尘抬头有些刺眼，灯在极高处；起身环顾寂寥无声，股股寒意自脚下窜入体内，冰凌刺骨。
“你在找什么?”走近了，少年才发现一个几近透明的虚影一手提着孤灯一手拿着铜镜，这时顾凡尘才回过神来，哪里有什么明灯高悬万丈，不过是一面铜镜映照出的道道假象。
“有些冷哎…”他彻底清醒眨了眨眼漠然道。
“我让你驱散寒冷，你帮我掌灯。”说话间那道身影便将一手抬起，那盏明灯停在少年身前。
他默不作声静静看着眼前身影，两道身影便这样同雕塑般矗立不动。
光阴在此间永恒寒冷却继续蔓延，渐渐的，丝丝寒霜结在少年指尖，脸色开始苍白，洁白冰霜逐渐将他包裹，眉际染上点点冰粒。
时间推移，乌黑青发也被雪花染白，“十息之后，神魂俱灭…。”提灯之人语气依然冷漠，眼神平淡蔑视少年。
……
顾凡尘渐渐散乱的眸开始缓缓汇聚，浑身气势一变，此刻少年蓦然判若两人。
不卑不亢只是无声，那提灯身影依旧静静注视着身前平静少年，“五吸…”
“他”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抽，心中腹诽：“失策失策。”
少年牙齿微呲，拼着一口心头血喷出，眉心一抹赤色宛若夜中黎明。
“蚍蜉撼树，想硬抢不成？”那道虚影大怒，语气中道道神韵吐露，威严盖过夜色。
少年硬扛着山岳一般的威压砸下，仍是一步踏出，就欲再点明灯。
后者并无回应，一股煞气爆发而出，周遭的夜色刹那间被刺眼白芒笼罩，灯芯燃起，可这次却是黑火纷飞，孤灯之中飞出道道火蝶，洞穿少年身体，登时之间神魂俱灭。
本就阴沉的天野愈发昏暗，厚实的积雪中一只脑袋突然破雪而出。
呆滞片刻眸子中闪出一抹释然，不顾半截身子没入在雪中，“哒…”一道微弱火苗在指尖跳动。
叹出一口郁气，将嘴角血迹抹去，微微一笑似要说些什么，刹那之间“他”浑身一震，少年便又一头倒入雪中意识全无。
一双眸子猛地张开，噌地坐起，把一旁偷偷摸摸的少年吓得一哆嗦，手中焚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嘶，你好歹先吱两声，吓死我了…”一边起身说着，一边赶忙将一柄“罪证”放回原处。
顾凡尘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发青就似大病初愈，望向四周，仅有一小堆萎靡不振的篝火摇摆不定，“这是何处？”
鼻尖嗅着有些恶臭的气味，少年开始回忆落崖之后的事情，按他计算，三米高度不该昏迷才对。
“这里呀，不知是什么野兽的巢穴，你身后那一堆骨头应该就是它的。”那少年见顾凡尘并未察觉什么，语气踏实不少。
顾凡尘眉头微皱，自他醒来之初便一直呼唤着淮老，可令顾凡尘有些不安的是自己灵气几近枯竭，灵海之水也缩减极多淮老消失的无影无踪。
强行收拢散乱思绪，顾凡尘转头打量站在不远处的少年，上下一瞧有些咋舌，那人浑身上下的衣物没有一处是完好。
破到顾凡尘都不敢相信这家伙是怎么抗住寒风没被冻死，想来就是牧城街旁的乞丐，都不至如此寒酸。
再看那一双眸子中流露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韵味，顾凡尘眼角余光瞥见火堆四处拿金条围堵起来，应该是怕木头散开，这幅做作着实让顾凡尘有些…自惭形秽。
“还不知晓兄台，高姓大名？”那破衣少年凑近，微微侧身有意无意挡住那处闪烁金光的篝火，顾凡尘一愣随即脱口而出道：“在下顾雀德。”
“嗯，好名字，真是好名字！”少年眼神诚挚语气却有些敷衍意味。
“阁下贵姓？”也不纠结，顾凡尘盘腿而坐开始吐纳，这是在尚武殿习来的下品武学，可快速吸纳周遭灵气，填充亏空气海。
“小人赵孽。”那自称赵孽的少年腼腆一笑，顾凡尘点点头学着先前少年口气说道：“嗯，好名字，真是好名字，那…赵孽兄啊，可否讲述一下我二人从崖上至此的前因后果。”
少年抹了把脸收敛些许眼中狡黠道：“我仅知晓掉下时挂在树上，你就躺在不远处雪中，那崖壁不算多高，只是风雪遮挡，背着你走了百米不到便发现此处，捡了些干柴便是等你醒来。”
“没了？”顾凡尘总觉得自己脑海之中少了些什么，却又觉得并无不妥，赵孽挠挠头苦哈哈道：“应该没了。”
顾凡尘明显感觉到自己浑身无力手脚冰凉，这是寒毒入体的征兆。
赵孽见少年再无下文，开始自顾自的絮叨起来：“我出身贫寒家徒四壁，父母早逝家中只有八十岁高龄的爷爷，与我相依为命哎，家中母猪与奶牛将要生崽，可连着几天的大雪让我爷爷染上风寒，家里没钱只好进山采药……”
想来是怕顾凡尘不信，少年眉飞色舞笔画一通。
顾凡尘听着这有些熟悉的说辞是一脸的同情神色，那眼神看向赵孽是对少年说：“兄台真是可怜，我顾某信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会心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能省许多气力。
篝火那点微光映照在洞穴墙壁上，两道影子的尾巴渐渐拉长……
赵孽从自己的背篓中取出几个窝窝头递给顾凡尘，忽然悲从中来顿感与那雀德兄弟同病相怜，赵孽自顾自啃着窝窝头不忘抹眼泪。
几个时辰悄无声息过去，除外边肆虐风声与柴枝不时地噼啪轻响，再无其他。
雪势比到鹅毛不知大了多少，这是顾凡尘迄今所见的最大一场雪，不时瞥一眼坐在那里有些百无聊赖的家伙，顾凡尘知晓那个自称赵孽的少年也在观察着自己。
两人都未遮掩纷纷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熟悉气息，那是被称为大道之基的灵，显而易见都是看破不说破的主。
至于那赵孽所说顾凡尘是一句也没信，剩余四张符箓并未被动过手脚，既然都无杀心那少年身份自然不甚重要了，凡尘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小半精神投入灵海眉头微皱，这么长时间过去自己灵力却却只恢复了四成不到。
仔细观察着水中那轮明月，一手伸出调动整片灵海，双眸微闭虚无离散间星辰开始转动，随后渐渐消散，当顾凡尘再次睁眼时却是另一片天地，漫天星辰闪烁勾勒出少年全身胫骨脉络。
手掌间便是同珠子大小的几颗星辰，这便是淮老所说一念之间沧海桑田。
除那几处筋络被寒气冻伤其他再无异样，但当灵气流窜巡狩过丹田所在处时，一丝灵气莫名消失，察觉后便仔细感受着丹田动静异样仅是转瞬即逝，顾凡尘散出些许灵气还是莫名其妙消失无踪。
哪怕在星图之上也瞧不出丝毫端倪，将两成灵力全部堵在丹田一处，这一式不要紧，但当灵气彻底封锁丹田，顾凡尘整个人都浑身一震。
在不远处的赵孽正瞥着少年身旁的两柄直刀，眼珠微微转动从始至终就没停过，见少年突然浑身一颤赶忙收回眼神，装作一副风轻云淡。
顾凡尘开始剧烈咳嗽点点火星从嘴巴里吐出来，夹杂着些许烟气，一道火光就这样从口中喷了出来，那道火苗出现刹那整个洞穴都被照亮几分。
赵孽嘴角一抽心中腹诽：“嘶…不就是瞅了瞅你的刀嘛，至于火冒三丈高…”
不多时便传来一个少年嗓音，语气明显虚浮不定中气不足，“有…快成死人了！”
顾凡尘微微蹲身扯着嗓子道：“你在何处？”过了片刻那道干嚎嗓音传来：“崖下的树枝上吊着，救命啊！”
少年摸着自己良心又看看险峻悬崖之下，天人交战一番，莫名就想到那句死道友不死贫道。
念头一转不就是救道友死贫道来着，顾凡尘又瞄了眼崖壁瘆得慌，“不是我不想救你，我家母牛快生崽了，虽然与人命相比不值一提，但我上有八十岁奶奶，下嘛，下还无子，要靠着奶牛养活一家人，总不能看着难产死掉。”
顾凡尘又拍了拍良心，一本正经道：“况且以后还要靠那奶牛娶媳妇…要不我们打个商量，等母牛生完崽我肯定回来。”
不知下面那人此时是何表情，反正顾凡尘是有些许亏心的，回话期间少年已经按住刀柄，心声询问淮老道：“老淮你觉着是否有诈？”
仲淮摇头道：“灵气波动细微境界不算高，他身上还有些…金子。”顾凡尘微皱眉头，风雪如此之大那人上山作甚？
正思量间沙哑嗓音传来，“我就算摔死也没什么，怨不得兄弟你头上，都是身上这三根金条给拖累的…”
顾凡尘抽出一张符箓攥在手心，索性与那人将计就计道：“但是！区区奶牛怎可与人命相提并论，我可不是那见死不救的小人。”
一番话说下来脸不红心不跳，那崖下之人好似也被顾凡尘这番变卦本事噎住，好半天才开口道：“那兄台是想要我几…咳，怎样救我啊？”
顾凡尘转身往来时路去，“车到山前必是有路的，莫急我马上就来。”
顾凡尘取出框中一捆麻绳，将有铁钩的一头绕捆在不远处树干上，回到悬崖这边将绳子甩出，顾凡尘大声询问道：“双手能动吗？”
“不能…啊！你又扔了什么东西下来，我这树枝快折了。”等待间那人头顶被什么一抽，惨叫一声摇摇欲坠。
顾凡尘深吸一口气把箩筐放在地上，反复扯了扯绳子确定足够结实，将绳子另一头捆在身上，两脚触及崖壁缓缓往下摸索。
往下一段距离后顾凡尘才渐渐看清，身下数米的一处岩石中斜生出一棵矮树，透过风雪隐隐出现一道人形抓住矮树枝干，随风晃荡。
仲淮语气古怪道：“买来这内里做工粗糙而且只是三股编织而成，同时扯住两人容易断。”
顾凡尘回想起当初那个留着两撇胡子，说要给自己买一送一的店家，“他说过断一赔十来着。”仲淮哑然不再说话。
顾凡尘低头仔细观察，那人身上分明有好几个袋子，“咳咳，那个…兄弟呀，突然想起那家里母猪也快生了，今年猪肉也不便宜，失掉一头牛也就算了，可这猪也没了…咳咳改天定来救你啊！”
那人抬头望着顾凡尘嗓音带了几分急躁，“别啊，一根金条抵得上多少牲畜，再者都下来了！”
顾凡尘作势要往上攀，他赶紧改口道：“打个商量！我这里其实有十来根金条，救我一命给你五根如何？”
等到这句话少年心满意足，想想做人不能太贪心所谓知足常乐，顾凡尘自然清楚这条绳子不济事，自己手中还握着一张符箓，倘若出了什么变故，真有诈在其中，也只会是那人身死。
顾凡尘一截截往下，抓着树干的少年有些失魂落魄，此刻他面色大喜劫后余生，终于临近矮树，他双腿夹住树干勉强腾出一只胳膊使劲伸向顾凡尘，顾凡尘也伸出手将那人拽起骑在树干上。
就在此时一声轻响从高处传来，两人抬头望去坐在树干上的少年一愣，细长绳子猛然崩断，电光火石之间顾凡尘整个人往下坠去。
“卡！”一双手抓住了那棵矮树的枝干，顾凡尘松了一口气，那少年却脸色一变，白里透青，不等开口只听，“咔嚓…”一声。
两人脸色同时一僵，枝干断折同两人随风急急坠下，顾凡尘头晕目眩整个人如同倒栽葱一般，咬牙睁眼看到身旁那人。
顾凡尘伸手扯过少年胳膊，另一手攥碎那张黄纸符箓，下一刻两人身影出现在崖下三米临空处，顾凡尘急坠而下一头栽入雪中晕死过去。
……
坐在小山头上，取下道冠附上一张精细面皮咳嗽两声，啃着葱花饼的道士猛地打了个喷嚏，左右张望一圈他有些纳闷喃喃自语：“今儿还没摆摊啊，谁骂我…”
昏沉之中少年缓缓睁眼，周遭暗淡一盏孤灯高悬，顾凡尘抬头有些刺眼，灯在极高处；起身环顾寂寥无声，股股寒意自脚下窜入体内，冰凌刺骨。
“你在找什么?”走近了，少年才发现一个几近透明的虚影一手提着孤灯一手拿着铜镜，这时顾凡尘才回过神来，哪里有什么明灯高悬万丈，不过是一面铜镜映照出的道道假象。
“有些冷哎…”他彻底清醒眨了眨眼漠然道。
“我让你驱散寒冷，你帮我掌灯。”说话间那道身影便将一手抬起，那盏明灯停在少年身前。
他默不作声静静看着眼前身影，两道身影便这样同雕塑般矗立不动。
光阴在此间永恒寒冷却继续蔓延，渐渐的，丝丝寒霜结在少年指尖，脸色开始苍白，洁白冰霜逐渐将他包裹，眉际染上点点冰粒。
时间推移，乌黑青发也被雪花染白，“十息之后，神魂俱灭…。”提灯之人语气依然冷漠，眼神平淡蔑视少年。
……
顾凡尘渐渐散乱的眸开始缓缓汇聚，浑身气势一变，此刻少年蓦然判若两人。
不卑不亢只是无声，那提灯身影依旧静静注视着身前平静少年，“五吸…”
“他”嘴角微不可查的一抽，心中腹诽：“失策失策。”
少年牙齿微呲，拼着一口心头血喷出，眉心一抹赤色宛若夜中黎明。
“蚍蜉撼树，想硬抢不成？”那道虚影大怒，语气中道道神韵吐露，威严盖过夜色。
少年硬扛着山岳一般的威压砸下，仍是一步踏出，就欲再点明灯。
后者并无回应，一股煞气爆发而出，周遭的夜色刹那间被刺眼白芒笼罩，灯芯燃起，可这次却是黑火纷飞，孤灯之中飞出道道火蝶，洞穿少年身体，登时之间神魂俱灭。
本就阴沉的天野愈发昏暗，厚实的积雪中一只脑袋突然破雪而出。
呆滞片刻眸子中闪出一抹释然，不顾半截身子没入在雪中，“哒…”一道微弱火苗在指尖跳动。
叹出一口郁气，将嘴角血迹抹去，微微一笑似要说些什么，刹那之间“他”浑身一震，少年便又一头倒入雪中意识全无。
一双眸子猛地张开，噌地坐起，把一旁偷偷摸摸的少年吓得一哆嗦，手中焚雪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嘶，你好歹先吱两声，吓死我了…”一边起身说着，一边赶忙将一柄“罪证”放回原处。
顾凡尘脸色有些苍白，嘴唇发青就似大病初愈，望向四周，仅有一小堆萎靡不振的篝火摇摆不定，“这是何处？”
鼻尖嗅着有些恶臭的气味，少年开始回忆落崖之后的事情，按他计算，三米高度不该昏迷才对。
“这里呀，不知是什么野兽的巢穴，你身后那一堆骨头应该就是它的。”那少年见顾凡尘并未察觉什么，语气踏实不少。
顾凡尘眉头微皱，自他醒来之初便一直呼唤着淮老，可令顾凡尘有些不安的是自己灵气几近枯竭，灵海之水也缩减极多淮老消失的无影无踪。
强行收拢散乱思绪，顾凡尘转头打量站在不远处的少年，上下一瞧有些咋舌，那人浑身上下的衣物没有一处是完好。
破到顾凡尘都不敢相信这家伙是怎么抗住寒风没被冻死，想来就是牧城街旁的乞丐，都不至如此寒酸。
再看那一双眸子中流露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韵味，顾凡尘眼角余光瞥见火堆四处拿金条围堵起来，应该是怕木头散开，这幅做作着实让顾凡尘有些…自惭形秽。
“还不知晓兄台，高姓大名？”那破衣少年凑近，微微侧身有意无意挡住那处闪烁金光的篝火，顾凡尘一愣随即脱口而出道：“在下顾雀德。”
“嗯，好名字，真是好名字！”少年眼神诚挚语气却有些敷衍意味。
“阁下贵姓？”也不纠结，顾凡尘盘腿而坐开始吐纳，这是在尚武殿习来的下品武学，可快速吸纳周遭灵气，填充亏空气海。
“小人赵孽。”那自称赵孽的少年腼腆一笑，顾凡尘点点头学着先前少年口气说道：“嗯，好名字，真是好名字，那…赵孽兄啊，可否讲述一下我二人从崖上至此的前因后果。”
少年抹了把脸收敛些许眼中狡黠道：“我仅知晓掉下时挂在树上，你就躺在不远处雪中，那崖壁不算多高，只是风雪遮挡，背着你走了百米不到便发现此处，捡了些干柴便是等你醒来。”
“没了？”顾凡尘总觉得自己脑海之中少了些什么，却又觉得并无不妥，赵孽挠挠头苦哈哈道：“应该没了。”
顾凡尘明显感觉到自己浑身无力手脚冰凉，这是寒毒入体的征兆。
赵孽见少年再无下文，开始自顾自的絮叨起来：“我出身贫寒家徒四壁，父母早逝家中只有八十岁高龄的爷爷，与我相依为命哎，家中母猪与奶牛将要生崽，可连着几天的大雪让我爷爷染上风寒，家里没钱只好进山采药……”
想来是怕顾凡尘不信，少年眉飞色舞笔画一通。
顾凡尘听着这有些熟悉的说辞是一脸的同情神色，那眼神看向赵孽是对少年说：“兄台真是可怜，我顾某信了。”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会心一笑，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能省许多气力。
篝火那点微光映照在洞穴墙壁上，两道影子的尾巴渐渐拉长……
赵孽从自己的背篓中取出几个窝窝头递给顾凡尘，忽然悲从中来顿感与那雀德兄弟同病相怜，赵孽自顾自啃着窝窝头不忘抹眼泪。
几个时辰悄无声息过去，除外边肆虐风声与柴枝不时地噼啪轻响，再无其他。
雪势比到鹅毛不知大了多少，这是顾凡尘迄今所见的最大一场雪，不时瞥一眼坐在那里有些百无聊赖的家伙，顾凡尘知晓那个自称赵孽的少年也在观察着自己。
两人都未遮掩纷纷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了熟悉气息，那是被称为大道之基的灵，显而易见都是看破不说破的主。
至于那赵孽所说顾凡尘是一句也没信，剩余四张符箓并未被动过手脚，既然都无杀心那少年身份自然不甚重要了，凡尘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小半精神投入灵海眉头微皱，这么长时间过去自己灵力却却只恢复了四成不到。
仔细观察着水中那轮明月，一手伸出调动整片灵海，双眸微闭虚无离散间星辰开始转动，随后渐渐消散，当顾凡尘再次睁眼时却是另一片天地，漫天星辰闪烁勾勒出少年全身胫骨脉络。
手掌间便是同珠子大小的几颗星辰，这便是淮老所说一念之间沧海桑田。
除那几处筋络被寒气冻伤其他再无异样，但当灵气流窜巡狩过丹田所在处时，一丝灵气莫名消失，察觉后便仔细感受着丹田动静异样仅是转瞬即逝，顾凡尘散出些许灵气还是莫名其妙消失无踪。
哪怕在星图之上也瞧不出丝毫端倪，将两成灵力全部堵在丹田一处，这一式不要紧，但当灵气彻底封锁丹田，顾凡尘整个人都浑身一震。
在不远处的赵孽正瞥着少年身旁的两柄直刀，眼珠微微转动从始至终就没停过，见少年突然浑身一颤赶忙收回眼神，装作一副风轻云淡。
顾凡尘开始剧烈咳嗽点点火星从嘴巴里吐出来，夹杂着些许烟气，一道火光就这样从口中喷了出来，那道火苗出现刹那整个洞穴都被照亮几分。
赵孽嘴角一抽心中腹诽：“嘶…不就是瞅了瞅你的刀嘛，至于火冒三丈高…”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