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白·花
你我本是一体
是在大自然中进化了亿万年的生命
但我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你选择冒险改变
我选择敬畏安然
你的冒险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也获得了飞速的进化
我的敬畏让我没有付出你的代价，自然也得不到你的进化
可是，你的所得与代价相比是否值得
你的所得真的是所得吗？
既然你我本是一体
大自然惩罚了你，会不会也惩罚我？
我不想被你连累！
***元后2118年10月，虚珏大陆，中央直辖大陆首府“铢泉”市***
大当家走在铢泉市市中心的“荃钰大道”，一边寻找‘荃钰商贾中心’一边欣赏这里的繁华盛景——
这条大道很宽，整齐的铺着大块淡雅木色与白色云纹交融的地砖，简洁又不失高贵；大道两旁是各种饭店、酒店、商业中心、购物娱乐中心，不是冷冰冰的楼宇，而是天然植物与人类建筑的美妙融合——有的是几层红墙绿瓦长在树干上，雕梁画栋的顶阁长在树冠上，垂下几绺彩色旌帆运送上上下下的客人；有的是缠着藤蔓的异型塔花宝塔，一个个硕大的叶子上放着蝴蝶翅膀形态的琉璃桌椅，客人们在上面用餐……
和其他城市一样，这里有大量全息浮窗，有的在树冠如绽放的繁花，有的在空中如漂浮的小鸟，大部分在播各种广告，但其中有几个在重点位置的浮窗都在播放这个内容——
“现在播报‘虚珏要闻’——今日，苦莲会首领白花女士与蓬生农业集团当家蓬生·联岂先生在铢泉市荃钰商贾中心签订《‘鱼渔同心’战略合作协议》，在首批合作中，蓬生农业集团将向苦莲会登记在册的10万贫困家庭进行粮食资助、农业技术培训、农业工具及基础设施建设。正所谓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这项合作不仅解决他们现在的吃饭问题，还能让他们掌握吃饭的技术，为长远的可持续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此项合作也得到了虚珏大陆与宁古大陆政衙的大力支持，首批10万被资助家庭将在这两个大陆选择……”
今天大当家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普通一些且更符合她要混进的场合，她没有像平时在百華深处里带着如鲜花生长出的头饰，而是选择了一对玛瑙步摇钗插在偏向左边的堕马髻上；没有穿裙装，而是一套底色为淡紫色的无袖齐腰攒丝短袄，上面有用缂丝法绣制的鸟羽和花朵，里面配一件白色泡袖衬衫，下身穿一条青色修身长裤和驼色短靴，肩上挎着一个月牙锁头型的包。
她终于到了荃钰商贾中心，这栋建筑整体为淡黄褐色，外围有二十根左右盘着龙与凤的硕大石柱，将主体建筑撑起巨大的三层莲花骨朵房顶和六边形房檐，使它比附近的建筑看起来严肃的多。
门口站着两个身着藏青色制服的门卫，他们手执长枪，枪头与枪柄的连接处围着红缨。大当家走上前打开自己的溪风弹出一个名片大小的浮窗，上面有她的头像和伪造的记者身份给门卫看，门卫带着的眼罩读取验证后便让她通过了。因为这个地方可以探测出隐形装置，所以大当家只能办一张真的假证件。
刚要进门时，她看到一只与小白长得一模一样的猫从建筑物旁边一闪而过，如果不是自己远在虚珏大陆，要是在百華深处附近的话她要真的以为小白跑出来了。
她进来后通过一道鸟笼状的安检设备，然后看到一群人围着的地方中央有一个台面上白花和联岂正在签署合作协议，二人将手掌按在空中同心锁状的浮窗上，锁应声打开，飘出一条条褐色协议条纹渐渐变成金色，带全部变完后瞬间被吸入锁中，表示协议签订完毕，此时台下有一群记者在拍照和准备访问。
联岂穿着上次她在应势神宫见到的同款绿色为底、黄色锁边的左开襟长衫；白花穿着标志性的绢质白裙，头戴白色绒花桂冠和半透明头纱，可以隐约看到乌黑的长发，腰带和纱巾边上有淡紫淡青的花纹装饰，与她平和柔顺的面庞构成一幅朴素又高雅画面。
大当家找到洗手间悄悄地启动隐形模式走出来等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白花和联岂准备离开了。白花周围有三个人跟随，两男一女。两个男人大约四十岁年纪，身材健壮，身着青色右衽长袍，下摆宽松便于活动，俨然一副保镖模样，他们长得也比较像，只是一个头发略长到脖颈，一个留着短短的毛寸。
那个女孩约莫六七岁年纪，长的粉雕玉琢，是大当家见过的人类所能达到的可爱极限，这不是憨憨傻傻的可爱，而是有点像小狐狸和绝世美女幼年时的混合体——她的黑色瞳孔很大很亮，闪着星星点点，尽显无辜与清纯，略微向上的眼角又增加了一丝聪慧感；饱满的额头、圆圆的小脸搭配了一个尖尖的小下巴；中央微凸的唇珠将粉粉的小嘴分成两个微微上翘的小弧线，让人感觉她无时无刻不带着迷人又治愈的微笑；今天她穿着白色绫罗小短裙，向上蓬起的头发宛如耳廓狐幼崽的耳朵，整个就像下凡的小狐仙。
大当家想起之前在收集资料时查到过这个女孩，是白花在宁古大陆贫民窟访问时捡到的弃婴，随后被她收为义女，取名“阿篱”，因为实在长得过于可爱，对于苦莲会的推广宣传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她跟着白花一行4人走到一个房间门口，两个保镖站在门外，白花准备和阿篱进去，这时阿篱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说：“妈妈，这个房子好大好漂亮哦，我想好好参观参观，让‘络合’叔叔陪我好不好？”一边说，一边拽着头发略长的那个保镖的下摆晃啊晃，络合被她萌的忍不住咧嘴一笑并伸手摸她的头和脸。
“好吧，那让‘敖合’叔叔留下，络合叔叔陪你去玩。”
“好哦！敖合叔叔，下次换你陪我玩哦。”
敖合也开心的咧嘴一笑。
***
白花进了门，大当家怕自己直接现形会吓到她大叫，便伸出两指点了她的第一与第二颈椎棘突之间的凹陷处的“哑穴”和下盘的“定穴”，然后解除隐形模式先向她致歉——
“非常抱歉对您这般无礼。我是中央政衙的异人特工，正在调查传说中光明圣战的真相，我解析出您的密码，您说‘您知道光明圣战的真相。’”
白花听到这话后受到惊吓表情转变成笑容并点了点头，大当家立刻帮她揭开了哑穴和定穴，并再次向她道歉。
“没关系的，小心行事是应该的职业素养。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没有名字，被叫做大当家。”
“听起来你是个重要人物。目前看来你应该已经知道光明圣战中的神驭派就是当前中央政衙的前身，悯生派就是与之对立的阴之神了？”
“是的。”
“是不是最近悯生派向你们发起了挑衅？”
“是的。”
“我明白了。首先我想说，所谓的真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每个人都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部分，相信自己想相信的部分。既然你是神驭派的一员，你应该是想从我这里了解如何打败悯生派的一些线索吧。”
“是……但不完全是。”
“什么意思？”
“我的行事原则是利益最大化，而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条件服从某一方。”
白花有一点惊讶，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比刚才更加灿烂的笑容：“很好，大当家，你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看来你想了解的是更全面的真相，而不是以神驭派的政治立场想让你了解的东西。”
“是的。”
“好，真相是这样的——悯生派和神驭派都不是神，他们本来是同一个科学家团队，我们称之为‘始祖科学家’，后来因为两个最有影响力的领导人之间的权力斗争分成了两个派别而已。这些科学家拥有高超的生物科学技术，他们对生物进行改造，产生了各方面能力远远超过常规生物的很多新物种，比如像你们这样的异人战士还有各种不被公开的灵异生物，都是那时他们研发的产物衍生出来的。
“他们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然而，这种把自己当做神随意改造大自然造物的行为注定是要遭到惩罚的，因为谁也没办法确定改动生命体某些地方会产生怎样的影响，特别是众多改造行为叠加在一起时的影响更加难以预料，结果，很多被改造的生命体发生了莫名的死亡、精神失常、暴走、怪异疾病等问题，不仅自己不得善终，还造成了严重的社会混乱，最终这些异常生命体都被他们无情的销毁抹去，而他们继续改造生命。所以，悯生派和神驭派不过是一丘之貉，都想统治世界，一个战败一个成功了而已。”
说到这里，白花停了下来想看看大当家的反应，大当家并没有显得惊讶，只是想接着听下去而已，问了一句：“神驭派是如何打败悯生派的？传说中的神上之神帝曌又是什么？”
“具体过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是一种基因武器，可以瞬间杀死很多人。”
“基因武器？如果是这样的东西，为什么我怎么都查不到相关记载呢？”
“这恐怕是你都无权接触到的机密。”
“当时神驭派为什么没有彻底铲除悯生派？”
“看似机密但其实很官方的原因是他们做不到，这种基因武器不是对所有人都起作用。”
“看似机密但其实很官方？这么说什么意思？”
白花露出了略显阴森的表情对大当家说：“想想显湿教吧，以你对政衙军事实力的了解，彻底铲除他们很难吗？你所服务的中央核心真的可信吗？！有时候维护统治需要一定的混乱和树立敌人，这样人民才有被保护的感觉，才会更加依赖统治者。当然，我不确定他们对悯生派的行为是否出于这个目的，也许还有别的目的。”
大当家听到后联想到一些不了了之的歼灭行动，瞬间感到一丝寒意，没有说话。
“对于光明圣战，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大当家想了想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我怎么能确认它们的真实性？”
“我的祖先是那个科学家团队的一员，我们代代传承她的记忆，我并不关心你是否相信，这次见面能让你开始质疑他们的行为就够了，然后你自有办法求证。”
“你应该想得到，我很可能会把本次对话的内容如实上报给政衙最高核心，你这么说不怕有生命危险吗？”
“哈哈，为了达到我们一族代代相传的目标，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什么目标？”
“停止对大自然造物的改造，这样人类才能避免被大自然毁灭！”
“你们用什么方法达到这个目的？”
“很多，比如今天告诉你这些就是其中一种。其他的我现在不会告诉你的。”（杀害相关科学家，破坏实验室）
两人端坐相视，空气静的就像凝固了一样。大当家感觉自己被带入了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如狂风骤雨般的纷争即将到来。
“妈妈，我回来了，开门。”阿篱娇滴滴的声音和敲门声打破了这样的气氛。
“来啦，宝贝儿。”然后白花压低嗓音对大当家说：“好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说罢便去开门。
大当家迅速打开隐形模式，趁白花打开门的时候溜了出去。她一边走一边想该如何向帝傅和皇帝汇报今天与白花的对话。对于异人和灵异生物都是上古科技产物这件事，其实中央核心的极少数人早就知道了，包括大当家、帝傅光希、皇帝永啻、学尊恺渊，只不过大当家并不知道曾经有过上古科学家团队并且分裂为悯生派和神驭派而已，而她早已感觉到其他中央核心的人知道的比她要多。
***两天后，摩比佛都，应势神宫***
大当家像往常一样从六芒星通道来到秘阁，几乎同时，恺渊从另外一个密道用同样的方式进来。他们等了几分钟帝傅光希和皇帝永啻也来了，大当家随即做了这样的汇报——
“白花知道我们和悯生派的祖先不是神，而是科学家，现在世界的格局是由以前的科学家造成的，她称之为始祖科学家。科学家们对生物进行了改造产生了我们这些异人战士和各种目前被归类为灵异的生命体，后来这些生命体发生了很多暴走、精神失常、古怪疾病事件，不仅这些生命体不得善终，还造成了严重的社会混乱。白花说她的祖先是始祖科学家中的一员，反对对大自然创造的生命进行改造，并认为这种行为终将导致人类灭亡。他们一族世代传承这个记忆和使命，并不惜为此牺牲性命。
“对于光明圣战，他说当年神驭派打败悯生派用的是基因武器，具体细节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可以瞬间杀死很多人。请问学尊，你有听说过这样的武器吗？或者有没有类似方向的研究？”
恺渊想了想说：“我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到这种方向的研究。目前如此恐怖的武器研究是不可能审批通过的。”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帝傅接着问道：“大当家，白花有没有说他们用什么方法实现那个目标？”
“她不肯说，当时的情况不便逼供，对于之后的行动还需与陛下和帝傅讨论。”
“你怎么看对生命体的改造这件事？”
“胜者为王，社会的规则是由权力决定的。此外，我无法推出改造生命体一定会导致人类灭亡的结论。”
帝傅想了想说：“鉴于苦莲会的影响力，我们的确不便对白花逼供或抓捕她。你先调查一下苦莲会对于实现他们的目标究竟做过哪些事情，然后我们再讨论。陛下，您觉得这样可以吗？”
“没有问题，就这么办吧。”
“遵命。”
***
回到百華深处后，她开始查找涉及生物改造的科研机构、专家的相关信息。为了保密，这些工作都是用她自己住处的电脑，在层层安全封锁的闭环网络上进行的。
由于这些实验本来就属于政衙对民众保密的范畴，所以大当家只能在她有权限的机密信息库中查找，也是因为这种情况，能够承接这种实验的机构必须由中央政衙管控并秘密执行，所以相关的研究并不会像普通科学家做的研究那样多如牛毛，找起来如大海捞针。
她能够查到的最久远的时间节点是元后1600年的，她把从那时至今的所有能查到的相关研究按照时间进行分类排序，然后统计时间与研究数量之间的线性关系，发现这是一个波浪形曲线，也就是说此类研究的数量随着时间的推移并非一直减少，也非一直增加。
随后，她划出了一条基准线，把基准线下面的波谷部分单独拿出来分析——
“处在波谷的时间段有——1658年至1702年，1734年至1761年，1804年至1823年，1842年至1868年……还有就是从1200年开始直到现在都处于基准线以下。那么基准线以下的这些时候研究为什么数量变少？有没有异常中止的情况呢？或者莫名其妙的失败？”
她快速浏览了波谷附近年份相关生物改造研究的概况，把有疑点的重点看了看，主要是那些本来应该成功但却失败的研究，然后总结了原因并做了相似失败原因占比分析——
“实验体无法存活32%，主要负责人离开或死亡11%，重要设备故障22%，资金不足34%，其他1%。这里面有多少和苦莲会有关呢？因为这些项目主要由政衙筹措资金，苦莲会能干预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他们更有可能通过前三种方式导致实验失败……啊，不对！如果政衙里面有隐藏他们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她查了这些资金给付的相关政衙部门，通常是由历任学尊对科研机构的项目进行评估后直接向帝傅申请，这样的话能被苦莲会干预的可能性就真的几乎没有了。
“能够干预实验结果，导致主要负责人离开或死亡，重要设备故障……会不会是科研机构里面有苦莲会的内奸？”
大当家把所有的能查到的苦莲会相关事件做了同样的分析，将结果与生物改造实验的分析结果对比，试图找到它们之间的关联性。
“苦莲会的活动基本都是慈善相关的，这样看来没有任何关联性。”然后转念一想，“不过这些科研机构虽然直接受政衙拨款，但事实上也与财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苦莲会也与财阀企业有大量合作，他们会一起资助一些未成年人读书直到工作，然后推荐他们到相关企业或机构工作……”
想到这里她恍然大悟，拿出溪风联络恺渊：“学尊，我怀疑研究生物改造技术的科研机构中很有可能混进了苦莲会的人，他们蓄意增加实验的失败率，破坏实验设备，甚至杀害关键人物，可否麻烦你调出涉及生物改造实验的机构中尽可能多的工作人员档案，我是从元后1600年开始查起得，所以最好能把尽可能久远的人事档案也调出来，我想看看有没有被苦莲会资助过的人，或者曾经与苦莲会有过瓜葛的人。”
“好，不过这是个大工程我也没做过这种事，我可以允许情报使进入科研机构的人事系统，这样会快很多。不过如果你不再信任风鸣和离墨，你也可以和我用其他的方式，但肯定慢很多。”
“好的，多谢。我考虑一下。”
大当家从椅子上起来仰面倒在床上，脑子里不断翻腾着白花的话，特别是她没有汇报的部分——
“‘你们用什么方法达到这个目的？’
‘很多，比如今天告诉你这些就是其中一种……’”
同时她也在反思自己最近的行为——自从悯生派出现后，大当家被迫对百華深处的成员多了一分防备，尽管她可以在每个人的卧室里安装监控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但是始终不愿意这么做，原因之一是一旦被发现会严重打击组织成员的工作积极性，还有一个原因是她非常讨厌这种手段。所以，去东華市之前在契欢、凌越、弘熵体内植入元神处子这件事让她非常矛盾痛苦，但鉴于职责还是这么做了。到现在为止，他们三人都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喵呜，喵呜……”
小白跳上床，用湿湿的鼻子和毛茸茸的小脸蹭蹭她的手，然后把全身最柔软最脆弱的肚子反过来朝上扭来扭去求爱抚。
大当家温柔的抚摸着小白的肚子，心中浮出一句话：“有时候，信任是拆穿谎言的最好武器。”
她又爱抚了一会儿小白，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鼻子、嘴巴，便起身去找风鸣和离墨了。
是在大自然中进化了亿万年的生命
但我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你选择冒险改变
我选择敬畏安然
你的冒险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也获得了飞速的进化
我的敬畏让我没有付出你的代价，自然也得不到你的进化
可是，你的所得与代价相比是否值得
你的所得真的是所得吗？
既然你我本是一体
大自然惩罚了你，会不会也惩罚我？
我不想被你连累！
***元后2118年10月，虚珏大陆，中央直辖大陆首府“铢泉”市***
大当家走在铢泉市市中心的“荃钰大道”，一边寻找‘荃钰商贾中心’一边欣赏这里的繁华盛景——
这条大道很宽，整齐的铺着大块淡雅木色与白色云纹交融的地砖，简洁又不失高贵；大道两旁是各种饭店、酒店、商业中心、购物娱乐中心，不是冷冰冰的楼宇，而是天然植物与人类建筑的美妙融合——有的是几层红墙绿瓦长在树干上，雕梁画栋的顶阁长在树冠上，垂下几绺彩色旌帆运送上上下下的客人；有的是缠着藤蔓的异型塔花宝塔，一个个硕大的叶子上放着蝴蝶翅膀形态的琉璃桌椅，客人们在上面用餐……
和其他城市一样，这里有大量全息浮窗，有的在树冠如绽放的繁花，有的在空中如漂浮的小鸟，大部分在播各种广告，但其中有几个在重点位置的浮窗都在播放这个内容——
“现在播报‘虚珏要闻’——今日，苦莲会首领白花女士与蓬生农业集团当家蓬生·联岂先生在铢泉市荃钰商贾中心签订《‘鱼渔同心’战略合作协议》，在首批合作中，蓬生农业集团将向苦莲会登记在册的10万贫困家庭进行粮食资助、农业技术培训、农业工具及基础设施建设。正所谓授之于鱼不如授之于渔，这项合作不仅解决他们现在的吃饭问题，还能让他们掌握吃饭的技术，为长远的可持续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此项合作也得到了虚珏大陆与宁古大陆政衙的大力支持，首批10万被资助家庭将在这两个大陆选择……”
今天大当家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普通一些且更符合她要混进的场合，她没有像平时在百華深处里带着如鲜花生长出的头饰，而是选择了一对玛瑙步摇钗插在偏向左边的堕马髻上；没有穿裙装，而是一套底色为淡紫色的无袖齐腰攒丝短袄，上面有用缂丝法绣制的鸟羽和花朵，里面配一件白色泡袖衬衫，下身穿一条青色修身长裤和驼色短靴，肩上挎着一个月牙锁头型的包。
她终于到了荃钰商贾中心，这栋建筑整体为淡黄褐色，外围有二十根左右盘着龙与凤的硕大石柱，将主体建筑撑起巨大的三层莲花骨朵房顶和六边形房檐，使它比附近的建筑看起来严肃的多。
门口站着两个身着藏青色制服的门卫，他们手执长枪，枪头与枪柄的连接处围着红缨。大当家走上前打开自己的溪风弹出一个名片大小的浮窗，上面有她的头像和伪造的记者身份给门卫看，门卫带着的眼罩读取验证后便让她通过了。因为这个地方可以探测出隐形装置，所以大当家只能办一张真的假证件。
刚要进门时，她看到一只与小白长得一模一样的猫从建筑物旁边一闪而过，如果不是自己远在虚珏大陆，要是在百華深处附近的话她要真的以为小白跑出来了。
她进来后通过一道鸟笼状的安检设备，然后看到一群人围着的地方中央有一个台面上白花和联岂正在签署合作协议，二人将手掌按在空中同心锁状的浮窗上，锁应声打开，飘出一条条褐色协议条纹渐渐变成金色，带全部变完后瞬间被吸入锁中，表示协议签订完毕，此时台下有一群记者在拍照和准备访问。
联岂穿着上次她在应势神宫见到的同款绿色为底、黄色锁边的左开襟长衫；白花穿着标志性的绢质白裙，头戴白色绒花桂冠和半透明头纱，可以隐约看到乌黑的长发，腰带和纱巾边上有淡紫淡青的花纹装饰，与她平和柔顺的面庞构成一幅朴素又高雅画面。
大当家找到洗手间悄悄地启动隐形模式走出来等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白花和联岂准备离开了。白花周围有三个人跟随，两男一女。两个男人大约四十岁年纪，身材健壮，身着青色右衽长袍，下摆宽松便于活动，俨然一副保镖模样，他们长得也比较像，只是一个头发略长到脖颈，一个留着短短的毛寸。
那个女孩约莫六七岁年纪，长的粉雕玉琢，是大当家见过的人类所能达到的可爱极限，这不是憨憨傻傻的可爱，而是有点像小狐狸和绝世美女幼年时的混合体——她的黑色瞳孔很大很亮，闪着星星点点，尽显无辜与清纯，略微向上的眼角又增加了一丝聪慧感；饱满的额头、圆圆的小脸搭配了一个尖尖的小下巴；中央微凸的唇珠将粉粉的小嘴分成两个微微上翘的小弧线，让人感觉她无时无刻不带着迷人又治愈的微笑；今天她穿着白色绫罗小短裙，向上蓬起的头发宛如耳廓狐幼崽的耳朵，整个就像下凡的小狐仙。
大当家想起之前在收集资料时查到过这个女孩，是白花在宁古大陆贫民窟访问时捡到的弃婴，随后被她收为义女，取名“阿篱”，因为实在长得过于可爱，对于苦莲会的推广宣传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她跟着白花一行4人走到一个房间门口，两个保镖站在门外，白花准备和阿篱进去，这时阿篱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说：“妈妈，这个房子好大好漂亮哦，我想好好参观参观，让‘络合’叔叔陪我好不好？”一边说，一边拽着头发略长的那个保镖的下摆晃啊晃，络合被她萌的忍不住咧嘴一笑并伸手摸她的头和脸。
“好吧，那让‘敖合’叔叔留下，络合叔叔陪你去玩。”
“好哦！敖合叔叔，下次换你陪我玩哦。”
敖合也开心的咧嘴一笑。
***
白花进了门，大当家怕自己直接现形会吓到她大叫，便伸出两指点了她的第一与第二颈椎棘突之间的凹陷处的“哑穴”和下盘的“定穴”，然后解除隐形模式先向她致歉——
“非常抱歉对您这般无礼。我是中央政衙的异人特工，正在调查传说中光明圣战的真相，我解析出您的密码，您说‘您知道光明圣战的真相。’”
白花听到这话后受到惊吓表情转变成笑容并点了点头，大当家立刻帮她揭开了哑穴和定穴，并再次向她道歉。
“没关系的，小心行事是应该的职业素养。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没有名字，被叫做大当家。”
“听起来你是个重要人物。目前看来你应该已经知道光明圣战中的神驭派就是当前中央政衙的前身，悯生派就是与之对立的阴之神了？”
“是的。”
“是不是最近悯生派向你们发起了挑衅？”
“是的。”
“我明白了。首先我想说，所谓的真相，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理解，每个人都只会看到自己想看的部分，相信自己想相信的部分。既然你是神驭派的一员，你应该是想从我这里了解如何打败悯生派的一些线索吧。”
“是……但不完全是。”
“什么意思？”
“我的行事原则是利益最大化，而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无条件服从某一方。”
白花有一点惊讶，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比刚才更加灿烂的笑容：“很好，大当家，你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看来你想了解的是更全面的真相，而不是以神驭派的政治立场想让你了解的东西。”
“是的。”
“好，真相是这样的——悯生派和神驭派都不是神，他们本来是同一个科学家团队，我们称之为‘始祖科学家’，后来因为两个最有影响力的领导人之间的权力斗争分成了两个派别而已。这些科学家拥有高超的生物科学技术，他们对生物进行改造，产生了各方面能力远远超过常规生物的很多新物种，比如像你们这样的异人战士还有各种不被公开的灵异生物，都是那时他们研发的产物衍生出来的。
“他们对自己的能力非常自信，然而，这种把自己当做神随意改造大自然造物的行为注定是要遭到惩罚的，因为谁也没办法确定改动生命体某些地方会产生怎样的影响，特别是众多改造行为叠加在一起时的影响更加难以预料，结果，很多被改造的生命体发生了莫名的死亡、精神失常、暴走、怪异疾病等问题，不仅自己不得善终，还造成了严重的社会混乱，最终这些异常生命体都被他们无情的销毁抹去，而他们继续改造生命。所以，悯生派和神驭派不过是一丘之貉，都想统治世界，一个战败一个成功了而已。”
说到这里，白花停了下来想看看大当家的反应，大当家并没有显得惊讶，只是想接着听下去而已，问了一句：“神驭派是如何打败悯生派的？传说中的神上之神帝曌又是什么？”
“具体过程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是一种基因武器，可以瞬间杀死很多人。”
“基因武器？如果是这样的东西，为什么我怎么都查不到相关记载呢？”
“这恐怕是你都无权接触到的机密。”
“当时神驭派为什么没有彻底铲除悯生派？”
“看似机密但其实很官方的原因是他们做不到，这种基因武器不是对所有人都起作用。”
“看似机密但其实很官方？这么说什么意思？”
白花露出了略显阴森的表情对大当家说：“想想显湿教吧，以你对政衙军事实力的了解，彻底铲除他们很难吗？你所服务的中央核心真的可信吗？！有时候维护统治需要一定的混乱和树立敌人，这样人民才有被保护的感觉，才会更加依赖统治者。当然，我不确定他们对悯生派的行为是否出于这个目的，也许还有别的目的。”
大当家听到后联想到一些不了了之的歼灭行动，瞬间感到一丝寒意，没有说话。
“对于光明圣战，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些，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大当家想了想问：“你是如何知道这些的？我怎么能确认它们的真实性？”
“我的祖先是那个科学家团队的一员，我们代代传承她的记忆，我并不关心你是否相信，这次见面能让你开始质疑他们的行为就够了，然后你自有办法求证。”
“你应该想得到，我很可能会把本次对话的内容如实上报给政衙最高核心，你这么说不怕有生命危险吗？”
“哈哈，为了达到我们一族代代相传的目标，我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什么目标？”
“停止对大自然造物的改造，这样人类才能避免被大自然毁灭！”
“你们用什么方法达到这个目的？”
“很多，比如今天告诉你这些就是其中一种。其他的我现在不会告诉你的。”（杀害相关科学家，破坏实验室）
两人端坐相视，空气静的就像凝固了一样。大当家感觉自己被带入了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如狂风骤雨般的纷争即将到来。
“妈妈，我回来了，开门。”阿篱娇滴滴的声音和敲门声打破了这样的气氛。
“来啦，宝贝儿。”然后白花压低嗓音对大当家说：“好了，今天就聊到这儿吧。”说罢便去开门。
大当家迅速打开隐形模式，趁白花打开门的时候溜了出去。她一边走一边想该如何向帝傅和皇帝汇报今天与白花的对话。对于异人和灵异生物都是上古科技产物这件事，其实中央核心的极少数人早就知道了，包括大当家、帝傅光希、皇帝永啻、学尊恺渊，只不过大当家并不知道曾经有过上古科学家团队并且分裂为悯生派和神驭派而已，而她早已感觉到其他中央核心的人知道的比她要多。
***两天后，摩比佛都，应势神宫***
大当家像往常一样从六芒星通道来到秘阁，几乎同时，恺渊从另外一个密道用同样的方式进来。他们等了几分钟帝傅光希和皇帝永啻也来了，大当家随即做了这样的汇报——
“白花知道我们和悯生派的祖先不是神，而是科学家，现在世界的格局是由以前的科学家造成的，她称之为始祖科学家。科学家们对生物进行了改造产生了我们这些异人战士和各种目前被归类为灵异的生命体，后来这些生命体发生了很多暴走、精神失常、古怪疾病事件，不仅这些生命体不得善终，还造成了严重的社会混乱。白花说她的祖先是始祖科学家中的一员，反对对大自然创造的生命进行改造，并认为这种行为终将导致人类灭亡。他们一族世代传承这个记忆和使命，并不惜为此牺牲性命。
“对于光明圣战，他说当年神驭派打败悯生派用的是基因武器，具体细节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个可以瞬间杀死很多人。请问学尊，你有听说过这样的武器吗？或者有没有类似方向的研究？”
恺渊想了想说：“我没有听说过，也没有见到这种方向的研究。目前如此恐怖的武器研究是不可能审批通过的。”
大家沉默了一会儿，帝傅接着问道：“大当家，白花有没有说他们用什么方法实现那个目标？”
“她不肯说，当时的情况不便逼供，对于之后的行动还需与陛下和帝傅讨论。”
“你怎么看对生命体的改造这件事？”
“胜者为王，社会的规则是由权力决定的。此外，我无法推出改造生命体一定会导致人类灭亡的结论。”
帝傅想了想说：“鉴于苦莲会的影响力，我们的确不便对白花逼供或抓捕她。你先调查一下苦莲会对于实现他们的目标究竟做过哪些事情，然后我们再讨论。陛下，您觉得这样可以吗？”
“没有问题，就这么办吧。”
“遵命。”
***
回到百華深处后，她开始查找涉及生物改造的科研机构、专家的相关信息。为了保密，这些工作都是用她自己住处的电脑，在层层安全封锁的闭环网络上进行的。
由于这些实验本来就属于政衙对民众保密的范畴，所以大当家只能在她有权限的机密信息库中查找，也是因为这种情况，能够承接这种实验的机构必须由中央政衙管控并秘密执行，所以相关的研究并不会像普通科学家做的研究那样多如牛毛，找起来如大海捞针。
她能够查到的最久远的时间节点是元后1600年的，她把从那时至今的所有能查到的相关研究按照时间进行分类排序，然后统计时间与研究数量之间的线性关系，发现这是一个波浪形曲线，也就是说此类研究的数量随着时间的推移并非一直减少，也非一直增加。
随后，她划出了一条基准线，把基准线下面的波谷部分单独拿出来分析——
“处在波谷的时间段有——1658年至1702年，1734年至1761年，1804年至1823年，1842年至1868年……还有就是从1200年开始直到现在都处于基准线以下。那么基准线以下的这些时候研究为什么数量变少？有没有异常中止的情况呢？或者莫名其妙的失败？”
她快速浏览了波谷附近年份相关生物改造研究的概况，把有疑点的重点看了看，主要是那些本来应该成功但却失败的研究，然后总结了原因并做了相似失败原因占比分析——
“实验体无法存活32%，主要负责人离开或死亡11%，重要设备故障22%，资金不足34%，其他1%。这里面有多少和苦莲会有关呢？因为这些项目主要由政衙筹措资金，苦莲会能干预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他们更有可能通过前三种方式导致实验失败……啊，不对！如果政衙里面有隐藏他们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她查了这些资金给付的相关政衙部门，通常是由历任学尊对科研机构的项目进行评估后直接向帝傅申请，这样的话能被苦莲会干预的可能性就真的几乎没有了。
“能够干预实验结果，导致主要负责人离开或死亡，重要设备故障……会不会是科研机构里面有苦莲会的内奸？”
大当家把所有的能查到的苦莲会相关事件做了同样的分析，将结果与生物改造实验的分析结果对比，试图找到它们之间的关联性。
“苦莲会的活动基本都是慈善相关的，这样看来没有任何关联性。”然后转念一想，“不过这些科研机构虽然直接受政衙拨款，但事实上也与财阀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苦莲会也与财阀企业有大量合作，他们会一起资助一些未成年人读书直到工作，然后推荐他们到相关企业或机构工作……”
想到这里她恍然大悟，拿出溪风联络恺渊：“学尊，我怀疑研究生物改造技术的科研机构中很有可能混进了苦莲会的人，他们蓄意增加实验的失败率，破坏实验设备，甚至杀害关键人物，可否麻烦你调出涉及生物改造实验的机构中尽可能多的工作人员档案，我是从元后1600年开始查起得，所以最好能把尽可能久远的人事档案也调出来，我想看看有没有被苦莲会资助过的人，或者曾经与苦莲会有过瓜葛的人。”
“好，不过这是个大工程我也没做过这种事，我可以允许情报使进入科研机构的人事系统，这样会快很多。不过如果你不再信任风鸣和离墨，你也可以和我用其他的方式，但肯定慢很多。”
“好的，多谢。我考虑一下。”
大当家从椅子上起来仰面倒在床上，脑子里不断翻腾着白花的话，特别是她没有汇报的部分——
“‘你们用什么方法达到这个目的？’
‘很多，比如今天告诉你这些就是其中一种……’”
同时她也在反思自己最近的行为——自从悯生派出现后，大当家被迫对百華深处的成员多了一分防备，尽管她可以在每个人的卧室里安装监控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但是始终不愿意这么做，原因之一是一旦被发现会严重打击组织成员的工作积极性，还有一个原因是她非常讨厌这种手段。所以，去东華市之前在契欢、凌越、弘熵体内植入元神处子这件事让她非常矛盾痛苦，但鉴于职责还是这么做了。到现在为止，他们三人都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喵呜，喵呜……”
小白跳上床，用湿湿的鼻子和毛茸茸的小脸蹭蹭她的手，然后把全身最柔软最脆弱的肚子反过来朝上扭来扭去求爱抚。
大当家温柔的抚摸着小白的肚子，心中浮出一句话：“有时候，信任是拆穿谎言的最好武器。”
她又爱抚了一会儿小白，然后亲了亲他的额头、鼻子、嘴巴，便起身去找风鸣和离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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