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十二）

    李三从牢房里被提出来时他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于是乎连走路都忘记了，只是不停地干呕，似在呕吐灵魂，他被牢房的两个班头架出来带到了韩昭面前，即使是亲耳听到韩昭对他无罪的宣判，他依旧茫然若失地立在原地干呕。

    这些天他一直游离在生死之间，所以当脚踏实地来到自己身边时，他开始不知所措，不知道这是不是梦照进了现实。

    处理完李三的事情韩昭就往祁王府走去，他手里拿着刑部的搜查令，这次就不用担心王中军来找什么麻烦，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对于调查祁王，尚书大人格外支持，就连搜查令都是他亲自题写的。

    黑主司同他约好在朱雀大街药堂对门的酒馆碰头。

    看到韩昭的身影黑主司立马喝掉碗里的酒，赶紧朝店内的小二喊道：“炒菜不要了。”

    “客官，这菜都撒盐了哪有不要的说法。”

    对于小二的无奈，黑主司也给不出理由来，他只好把气撒到韩昭身上。

    “你来得也太快了。”黑主司边抱怨，边从腰带处摸出银子来付了还没品尝到的炒菜钱。

    韩昭没有在意他的语气，而是一门心思的想赶紧去祁王府，他摇晃着手里的搜查令，催促着黑主司。

    再次来到祁王府的门前，他们顿感陌生，原本死寂的祁王府现如今看上去生机勃勃，黑漆的大门被刷成了红色，向内打开，以往只开侧门，屋檐下也挂起了灯笼，出来进去采买的丫鬟脸上挂着笑，鬓角戴着花，管家指挥着家丁搬弄物件摆设，整个院子一下子活过来了。

    他们站在门前面面相觑，有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从他们脑海中飘过——祁王把府邸给卖了。

    深知不可能的他们，依旧被这天翻地覆的改变给震惊。

    在这番彻底的改变下祁王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黑主司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一探究竟。

    他们由管家引路一直往后院走，院中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景象都不约而同地指向一件即将到来的好事，至于是什么好事他们就猜不到了。

    来至后院书房，管家上前轻声禀报来客和来意，后院也同其它院子一样焕然一新。

    得到回复后，管家轻轻地推开屋门，对韩昭他们做了个请的动作，他们作揖回谢后从容不迫地走了进去，随后管家轻轻关上门离开了。

    书房里祁王坐在轮椅上翻看着书籍，看到韩昭进来他刻意抬起头，见韩昭的脸上慢慢浮现略带惊讶的表情后，他笑了起来。

    在韩昭的印象里祁王和笑是两个极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起，而且面前这个人让他有些不敢相认，他记忆中的祁王是那样瘦弱不堪，眼神空洞，对一切事物都充满恶意，颓废的气息经久不散地裹着他。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人毫无颓废可言，眼神中流露着对未来抱有期待的希望，他的恶意也不会蔓延到所有事物上，可以说除了一样瘦弱不堪外，他就是披着祁王外皮的另一个人。

    祁王好像很满足现在的状态，他将书合起放到腿上，转动轮椅来到书案前，亲切地询问二位要喝点什么。

    “酒，可以吗？”黑主司谨慎地开口询问，他想王府的酒定要更好些。

    “摇翠，拿坛子酒来。”对于黑主司的冒失，祁王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以随和的态度来对待。

    接着他又将目光聚焦到韩昭的身上，韩昭表示喝茶就行。

    他给韩昭和自己倒了杯茶，并让他们坐下，示意不要太过拘谨。

    摇翠把酒端了过来，黑主司早已急不可耐，立马给自己倒了一碗，飘出的醇厚酒香，钻进黑主司的鼻孔，使他沉浸其中，喉头的燥热，让他顾不上礼节端起就饮。

    温吞的清酒像一只细腻的手抚摸过他的燥热，他毫不客气地说道：“好喝诶。”

    瞧着黑主司的模样祁王也随着发笑。“韩大人的朋友可真豪爽。”

    韩昭只从祁王的言语中品味出取笑，至于豪爽什么的他一概不知。一旁的黑主司全然没有在意他们的对话，自顾自地喝着酒，时不时地发出几句赞叹。

    韩昭无暇顾及黑主司，紧盯着祁王，从进门开始主动权就一直掌握在祁王的手里，所以他决定是时候该扭转局面了。

    趁祁王端起茶碗时他就开始组织语言，想着等他放下手里的茶碗就开始进攻。

    当一切准备就绪，箭以上弦，不想被祁王来了个先发制人。

    “我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

    韩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祁王也并没有给韩昭回答的机会就陷入回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