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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灵(十七)

    白色的天空里凌乱地飞舞着几片雪花,它们忽而向东,忽而向西,这种似落非落的感觉从黎明一直持续到午后,去云喂完第一遍蚕,检查过所有的团匾,确认没有其他状况后,才来到蚕室门口的台阶处坐下,若有所思地望着落雪,飞舞的雪片忽忽悠悠地落在去云脚下的台阶上,灰色的台阶上即刻显出黑点,又瞬间消失。

    去云将右手伸出屋檐,来迎接一片雪的降落。

    她已经在掖庭宫待了快五个月,昨天内侍省的老太监神神叨叨地跑过来询问她可有意去女红坊做活,她便试探地问自己走了那些蚕该怎么办,不想老太监却满不在乎地回应说自然有人顶替,只要她去女红坊做活就行,其余的事不用考虑。

    她知道老太监的用意是晋王指使的,前天她收到晋王这五个月以来的第一次来信,信的开头是询问她在这里过得如何,吃得如何,有无不顺心的人或事,之后又简单的寒暄了几笔,才接着写出自己已经安排好接下来的一切,只要去云听从安排就行,信的最后寥寥几笔交代了她父母去世的事情。

    去云看到父母去世的文字,内心确实涌起悲伤,不过这个悲伤是被稀释过的,也许是她早有准备的缘故,在掖庭宫的这五个月里,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对方,可惜这些想念没有得到回应,她夜夜的期望在不断的落空,于是她也开始坦然的接受现实,当事实来临,自己并没有被击垮,泪水固然在流,多的只是释怀在其中,她已然可以一个人在世上活着。

    雪越下越大,去云随即将手缩了回来,她哈出一口暖气,升腾的烟雾弥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自从得知父母确实去世的消息后,去云对还存在的弟弟的事越发在意,之前她还经常抱怨自己落到这般地步都是拜他所赐,现在她却有些想念,这大概就是血缘的关系吧。

    “想到这个世上还有和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我就越发踏实,因为我再也不是形单影只了。”这话是她对自己十几年后的儿子说的。

    去云在女红坊待了一年零两个月,这期间她学了一身本事,只要是说得出来的绣法她都可以信手拈来,虽说算不上精炼,倒也瞧得过去,在一众绣娘中她算不上最出彩的,不过她对这种虚假的噱头并不热忱,只想平平淡淡的做自己就好。

    在七月中旬的一天,老太监交给了去云一个锦袋,里面装着些许结痂,他让去云将这些结痂磨成粉,然后放到鼻子里,去云疑惑不解地问这是做什么,老太监语重心长地回答说是能帮助她出去的法子。

    拎着这袋子东西,去云仍旧一头雾水,虽然她弄不清楚其中缘由,但她还是照老太监所言行事。

    将老太监给的结痂磨成粉放到鼻子里的第二天,去云就感觉浑身难受,绣花织布时都有些力不从心,等到第三天状况已经严重到无法下床,隔壁的女人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就被烫得缩回了手,起初她们认为只是偶感风寒,喝些汤药就能好,可一连好几天过去,去云的症状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而且在去云的脸上开始冒出紫红色的丘疹,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众人才去老太监那报告。

    老太监心里早有准备,当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事情的严重性,他也表现出意外的慌张,然后忙不迭地去太医院请大夫过来检查。

    经过大夫一番望闻问切后,终下结论,去云得的是天疮。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同去云接触过的人,都惶恐不安起来,好些人都跑进屋子里,将衣服脱下让对方查看自己身上可有什么疹子没有。

    只有同去云靠背而睡的女人在镇定自若地询问大夫该如何治疗。

    大夫告诉她若是发现得早些许还有几乎,现下只怕是无力回天了。

    老太监在一旁点着头,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然后将大夫送出门去。

    他回来的时候正好瞧见女人侧坐在去云的边上低声哭泣。

    “帮她把东西收拾好。”老太监冷冰冰的说。

    在皇城里这句话的含义同杀头别无二致。

    女人应声擦掉眼角的泪,然后着手收拾起来,去云带来的东西很少,除了几件贴身衣服外,就只有那块木雕的玉玦。

    她将木雕玉玦仔细的包在手绢里,然后揣到去云的胸口。

    一切都整理好后,老太监叫人推来了一辆板车,女人小心的将去云抱到板车上,将打包好的衣物放在去云头下,当作枕头,然后给她盖好被子,仔仔细细的掖好,生怕进风,她一边做一边流泪,就像是送别自己的孩子。

    老太监也看出她的情真意切,于是便让她推着板车一起出皇城。

    出了皇城,又往前行了几里路在一处市集边,老太监停下脚步,他看了眼市集里的鼓楼,示意女人把板车放在鼓楼的门洞里就好。

    之后他们迎着晚霞步履不停地回到了皇城。

    在夜色即起,鼓楼的门洞中出现一位高大的身影,他推着板车走出市集,然后泰然自若地往东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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