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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朝堂

    那两个守卫一左一右搜陈应忠的身,他左边那个搜完袖子便走到他身前准备去搜膛前,而那封信就放在膛前的衬衣里。陈应忠低声快速地问他:“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伙子愣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假装搜脖颈,伺机贴近陈应忠,低声说:“公公,我叫李念。”陈应忠笑了,“好,我记住你了。”李念继续搜身,不出意外他摸到了那封信,此刻另一个守卫在搜腿。李念面不改色地抬起了手,随着另一个守卫搜完,他俩一同扭头看向城门校尉,李念说:“回禀校尉,并无任何可疑之物。”

    陈应忠出了城门,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便随便进了一家酒楼换了身衣服,从后门出去,在小贩手里高价买了匹马和箬笠,自己驾马半个时辰来到常府,将信交到将军常德手上。他终于松了口气,叫了辆马车将他送到宫门外。

    而常德读过信后,这一晚便注定不得消停了。他趁月色赶着夜路匆匆来到张行之丞相府上,带着信给张丞相商讨。一炷香的时间,便又骑马去了韩将军府上。而张丞相又去找了户部李尚书和礼部王尚书,这两位尚书是张丞相的学生,自是以张丞相为主。

    这一夜,常德将军和张行之丞相都没有睡,即使丑时过后,他们已安排妥当,但还是没有睡意。两位不知是喜是忧,不知是兴奋还是踌躇。

    尤其是张行之,自听闻萧岗起兵,而萧若昭昏迷不醒,他便整日唉声叹气。先皇后张汐是他的大女儿,也是张家嫡女。他这一心只盼着萧若昭能健康平安的长大,若非如此,他不会同意二女儿张漾入宫,也不会一直撑着宰相的位置直至现在。门外的风,吹开了窗户,但张丞相并没有去关上……

    次日清晨,是萧岗第一次来上朝。他兴奋地摸着龙椅,眼睛亮亮地看着下面的文武百官。他慷慨激昂地宣布改国号和大赦天下。之后是一番禀奏,待大小事宜处理完,张行之开口了:“臣有事要奏。”

    萧岗:“爱卿请讲。”

    张行之不卑不亢,徐徐说来:“臣听闻,先帝唯一皇嗣昭华公主已自昏迷中将将醒来。先帝生前于昭华公主给予殷切期望,以太子之仪培养之,而今已一十有七,足以处理朝中大小事宜。且我等认为先帝高风亮节却中年不幸身亡,于皇位传承一事尚未得知明确示意,是以我等希望能让昭华公主垂帘听政。一则对先帝亡魂有所交代,再则也对天下黎民有所交代。”

    这话说的很清楚,萧岗虽一介莽夫,却也能听明白。萧若昭是先帝遗孤,理当继承先帝的皇位,奈何一介女流且之前昏迷不醒,便被萧岗起兵轻易拿下了皇位。但张行之认为虽他暂时夺到了皇位,先帝的旨意还没有明确,而昭华公主与他的能力孰高孰低也未可知,所以希望昭华公主能垂帘听政。

    但他是她的叔父啊,自古以来垂帘听政哪有小辈听长辈的道理。且现在他刚得了皇位,怎么能愿意与人分担权利。

    “丞相说笑了,自古以来没有小辈垂听长辈的事。且我同先帝乃是手足,也是萧家的正统血脉,为何这皇位我却坐不得?”他这话虽说的谦虚,眼中却似喷火般死死盯着张行之,最后几个字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张行之抬起头和他对视,眸子里竟毫无波澜,继续淡淡地说到:“回禀陛下,在秦宣太后之前,历史上甚至没有过垂帘听政,老臣认为,才高者得天下于年岁无关。昭华公主也是皇家正统血脉,且是先帝唯一的皇嗣。”

    常德将军此刻迈步上前,躬身一揖:“臣附议。臣也认为在未得知先帝遗诏前应让昭华公主垂帘听政。”

    韩将军与李、王二位尚书见状也上前附议,众官员看到他们四位便再无顾忌,齐声道:“臣附议。”

    ……

    露华殿内,陈公公匆忙赶来跟萧若昭说朝堂之事。萧若昭正在练字,闻之并不意外。明日起,她便于朝堂上开始垂帘听政。

    陈应忠自先帝青年时便跟随先帝,先帝待他不薄。于他而言,先帝是主子也是亲人。他几度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说了,“奴才告退。”

    萧若昭看了出来,停下了笔,拿起了一侧的茶杯。对陈应忠说:“陈公公,您也是自幼便看着我长大的,您有什么话是不敢同我讲的?但说无妨。”

    陈应忠顿了顿,对萧若昭说:“公主,垂帘听政这条路可不好走啊。先帝生前最后的话便是希望您健康快乐的生活下去,您当真要走这条险路?”

    她捏着手里的茶杯,缓缓地说:“没有一个人逃得过他们的罪。即使不是他们的罪,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时机,我便替历史清理这登场的丑角,错杀一百不放一人。”

    陈应忠感觉,昭华公主似乎再也不复之前的单纯清澈,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冷意令他这么一个在深宫中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不寒而栗,这场大病之后,昭华公主竟似变了个人。但无论是她要走那条路,因她是先帝的遗孤,他都要辅佐下去。

    第二日朝堂之上,萧若昭坐于珠帘之后,太傅于珠帘一旁随侍,萧岗于龙椅之上。一些难以决断的事,陈应忠将珠帘后萧若昭写在书简上的裁决呈于堂前,由堂前的随侍太监宣读。

    无非是一些武官的征战派遣与粮草兵马的调度,或者文官的税收工造与礼仪制度。每一条每一件,萧若昭处理的得心应手,恰到好处。而那武将出身的萧岗在文官上奏的事件上显得力不从心,且他刚愎自用,甚是易怒。

    早朝结束,大多老臣对于昭华公主赞不绝口,几位尚书对张丞相叹息着说,“颇有先帝之风”。张丞相心中五味杂陈,他知树大招风,但不招风便能放过公主?他思索良久,花白的胡须被风吹起,脸上的纹路像他这一生官场的坎坷,若非为了这外孙女,他早就告老还乡了。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地说:“罢了罢了,糟老头子再等几年吧。”

    半月后,萧若昭一如既往的垂帘听政。但此次朝堂之上,却不似往常那样平淡。刑部尚书上奏,说狱中有一连续凶杀犯逃脱,目前下落不明。

    帘内的萧若昭有些无奈,明明是连续凶杀犯,为何不早下定论斩首示众?她握笔写下疑问,陈应忠呈递后由小太监诵读。刑部尚书称由于先皇登基大赦天下,一时将他放了出来,而后他又杀了人这才又抓进来,现下却逃了出去。

    此刻萧岗却并不觉得是自己的缘故,恍若置身事外。直到大臣们全都看向他,他却侧身倚着龙椅徐徐道来:“昨夜朕梦到了高祖,高祖握着朕的手说,女人当政必出大乱,今夜就有穷凶极恶之人出逃,算上天给我们大梁的警示。后来世祖入梦,挽着朕的手同朕说,希望迁陵到北方,让昭华公主随行,守灵七年。”这一番话,足以见得这皇帝脸皮很是厚。

    朝中大臣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张行之见状况不对,上前躬身说道:“陛下,昭华公主自垂帘听政以来,从未出错。何故致使罪犯出逃,又何故需昭华公主陪送迁陵?”

    萧若昭心想,这才半个月,便忍不住了。抓不住把柄便用托梦这种荒唐的理由,就这种人也配做大梁的皇帝?

    刑部尚书此刻开口了,“微臣认为,陛下所言颇有道理。这罪犯可是百年难遇的穷凶恶极罄竹难书啊。不如就让昭华公主随先皇迁陵,为国运祈福七年。若是有效果,便是我大梁的福泽啊。”

    张行之也明白了,原来刑部尚书与萧岗是串通好的。罪犯逃脱是引子,让昭儿守灵七年才是目的,那这出戏可真是精彩。正当礼部王尚书上前一步想禀奏时,守门太监扯着嗓子传话:“慧云法师到——”

    众人齐齐躬身退到两侧,中间留出一条宽敞的路。他稳步走在殿中,红色袈裟在微风中轻轻浮动,低垂的琥珀色眼眸古早无波。薄唇微抿,虽嘴角放松颜色红艳却如同莲池圣火,只觉宝相庄严。

    他如同云中明月,皎洁清冷。与这汲汲营营的朝堂众人,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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