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特别盛宴
神奇的地方往往有奇异的事情发生。外面邓二爷父子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闲来无聊忽然跑进大殿上香。爷俩就是个玩，各抓了一把香，大把的火纸一起点着，然后火团乱飞，完全是在玩火。这时，猛然间殿内一股怪风刮起，香炉内的灰扑面而来，邓如彪用手一挡，不想带倒香炉，邓二爷眼看香炉砸下，正要后退，突然浑身一凉就动不了，香炉正中他的脚面，疼得直叫，铜香炉没有百斤也有大几十斤呐！
门外的手下以为出了大事，呼啦啦冲了进来，一看这情形不少人撇嘴。不就是砸了下脚面子？还这么哇哇叫。平常多狠的人，居然也这么稀松平常。
邓二爷怒从心头起，使劲向桌子一拍。一声重响！也许是年头久了，寸厚的八仙大桌居然裂出一道缝来，而且薄薄地落下一个掌印。
周禛急忙从后殿出来。邓家父子一身香灰，邓如彪惊异发问：“周道长，你这道观里有何鬼怪？”
周缜顾不上理他，把邓二爷带到后房治伤。一会儿的功夫邓二爷就不很疼了，心里依然惊恐，刚才那一刻真是阴森吓人啊！
邓二爷对周缜发火：“你道观里必然有鬼狐作祟，不然上香时，怎么会刮来阴风？”
周缜微微一笑，“二少爷你这就错了。道观是天尊凡居之地，鬼狐岂敢撒野？”
本来周禛称他为邓二爷，但是邓二十分无礼，因此改称他二少爷了。
邓二爷答不上来话，心里更加愤恨。你家出鬼砸了我的脚，你反到灵牙利齿地顶撞我！他就不兴吃亏，一字一句地说：“事情总该有个交代。”
这当口周缜也在说话：“想是二少爷左右有人冲撞了神灵，方有这事。”
周禛这话有个不好懂的意思。神仙不会跟邓二爷计较，然而道观里常有灵物前来祭拜，甚至站班护佑，这些东西巴不得要做点事，以得到道家神仙的提携，是这些东西在出手。
邓如彪实在忍不住了，一拍桌子，“老道你这话有何用意？”
“有人一直嚷着劫匪猖獗，贫道这正阳观已经好久不见一个香客，”周缜也来了火，忿忿地看着邓二爷，“以二少爷在本地的势力，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邓二爷怒道：“那是东大沟土匪作乱，与邓某何干？”
周禛更怒，几十年前你家杀道士的事情赖到土匪身上，现在还在干这事！“这都多久了？就算是土匪作乱，难道二少爷就约束不了么？”
邓二爷冷冷说道：“要是约束得了呢，道长又如何？”
周禛真被问住了，胡乱说道：“那贫道就号召山民，为二少爷树碑立传。”
这话简直在火上浇油。山民们吃了邓二爷的心都有，要他们给邓二爷立碑，立墓碑还差不多！
“啊？”邓二爷一阵蒙圈，然后把桌子拍的山响，指着周缜的鼻子，“甚么屁话！听清了，给我择日传了掌门之位！”
周缜站起来说了声“你”，突然晕倒。
周道长卧床不起，言语不清，很可能活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浣山！
言语不清这一点很关键，堂堂的道家高人已经成了废物。
必须说邓二爷干得漂亮。周禛收了箱子他就放风出去，整个浣山的人都知道周道长拿了他家的财物。山民们素来敬重周禛，知道他跟邓家从无瓜葛，因此并不相信这件事，都说八成是邓家散布的谣言，可是想想这样不对，因为在当时周禛还是好端端的，邓家霸道归霸道，打自己的脸还不至于。正当人们议论纷纷，都想知道个究竟，这事居然被周禛的弟子承认了，虽然他们说只收了药材没有拿钱。
山民们不管你拿的是什么，总是拿了邓家的东西，周禛简直自毁了一世的清白！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大量的山民来正阳观探望，一来感情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的，不可能一下子全都没了，二来他们要报恩，多少人得过周禛的救治，常常是分文不收。
相比之下，山民们更痛恨小道士平思，平思这个小王八蛋抢走师父的财物不说，还下了毒药，几乎要了师父的命，整个一个欺师灭祖！
这下不知道多少人睡不好觉，人们只觉得六神无主。道德已然沦丧，心里的太阳落了下来，他们不停地争论是世道不好，让好人变坏，还是怪周道长没了骨头，这样的一个人也能堕落？
邓二爷心里乐开了花。这一招一箭双雕，既毁了周禛又毁了山民的心气。他急忙派邓如彪赶去襄阳王府报喜，宝贝儿子还没见过王宫是个什么样子，趁这个机会去长长见识。
襄阳王府内，盛宴已经准备就绪。
与往日不同，今日的宴会设在了东南处的军机堂里，这四周卫士林立，防备森严，除了有庄王爷的口谕，否则任何人踏入大门就格杀勿论。
参加宴会的人不多，然而身份个个尊贵。这些人多数是武官，既有总兵也有参将，这是指挥数万兵马的三军统帅，最低的都是指挥使，手下也有大几千人。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他们都是庄王爷的死党，生死相随，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人们面前的桌上摆满各色瓜果美酒，江澄站在那里，正作着反动宣传：
“国势衰弱是因为皇上无道。先皇无子，众臣瞧得上他，推他坐了皇位，可这厮得寸进尺，居然追封父亲为帝，颠倒我大明纲常！为此大肆屠戮忠良，将大好的朝廷搅得乌烟瘴气。这还罢了，居然又闹出个壬寅宫变，列祖列宗的脸面都被这厮丢了个一干二净，有何面目再做天子之位？这次王爷与我一路微服自京城往返，眼见得百姓们怨声载道，如此下去不毁在夷人之手，亦国将不国矣！”
江澄口诛笔伐的皇上当然是嘉靖皇帝，而壬寅宫变则是嘉靖帝的耻辱。江澄说的没错，这不只是嘉靖帝个人的耻辱，更是大明朝的耻辱。
壬寅宫变是一场宫女暴动。
嘉靖皇上虔信道教，这个也不算错，错在于他的心极大。要女人要长寿又要成仙，为此尽找出了名的道士来炼丹弄法，正儿八经的道家高真哪受得了？人家几十年不浪费一枪一弹，你昼夜里炮火连天，就算道爷把身子借给你也不够用呀。
自古高真要隐居，跑去深山老林不见人，人家犯得上躲老百姓么？躲的是皇帝。
因此嘉靖请来的都是些旁门左道，招来的也都是一些妖仙。不过妖仙毕竟也是仙，陪皇上玩玩可以，随叫随到人家也不干，于是道士的法术时常不灵。嘉靖心里不痛快，动不动就骂这些人，道士被皇上责备，编造说这是宫女们的身子不干净，上仙嫌她们脏，因此不来。
道士们出主意，说宫女们吃五谷杂粮总是不能干净，要把她们养成仙体，让她们吃花吃水果，不给吃粮食，至于鱼肉这种脏东西想都别想。就这样，宫女们一天到晚肚子里没东西，不拉粑粑只拉稀，实在忍受不了，决定趁皇上睡觉的时候弄死他。
从结果上看，嘉靖皇上不让宫女吃饭还是对了，这些宫女真的一点劲都没有，多少天不吃饭还能有劲？当时嘉靖皇上刚欢腾完，精力全无，睡得像个死猪，十几个宫女拿着绳子勒他的脖子，他都不知道反抗了，居然还没勒死。要不怎么说皇帝命厉害，这命也忒硬了！
江澄讲完，正事就开始了。
庄王爷的表情很郑重，大声说道：“到底蛰伏待机，还是扯旗造反，此事一直没个定论，今晚本王请来一位高人，就此诸位就面对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大事做个了结。”
高人就坐在庄王身边。江澄起身站立，介绍道：“这位便是我跟诸位多次提到的武落文升，天机先生。天机先生是今天的贵客，也是今后的同道兄弟。”
众人齐齐瞪大了眼睛。王爷果然手段无穷，不仅请来了天机先生，而且还成了自己人，忒牛逼了。
他们纷纷站起来，拱手见礼，鼓掌欢迎。
天机先生面容清奇，神情高远，一身布衣更称出隐士之风，自然就是蒋天基。
难怪庄王亲自去找蒋天基，蒋天基太过重要，关系着手底下多少人的命！
蒋天基也不说话，站起来举杯一饮而下，滴酒不剩。其他连王爷在内都将酒斟满，一同饮下。
这是一个承诺，一个交代，都不用说话。这也是缘分，蒋天基自从儿子脱罪就认了跟庄王爷的缘分，良缘也好，孽缘也罢，总之以后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天机先生请坐。”庄王破天荒对人这么客气，站起来还要做个手势。
庄王从不啰嗦，一开口便入正题：“天机先生，当今朝廷的兵力，或在北御蒙虏，或在南平倭寇，中原一带加津机大营加御林军马一道只有十万，而本王的实力先生也知晓，不仅兵马倍于朝廷，战力更是完胜于彼，若是以此挥师京城，先生看结果如何？”
蒋天基愣了。在京城的时候已经反复谈过这个问题，为何再次提起？
门外的手下以为出了大事，呼啦啦冲了进来，一看这情形不少人撇嘴。不就是砸了下脚面子？还这么哇哇叫。平常多狠的人，居然也这么稀松平常。
邓二爷怒从心头起，使劲向桌子一拍。一声重响！也许是年头久了，寸厚的八仙大桌居然裂出一道缝来，而且薄薄地落下一个掌印。
周禛急忙从后殿出来。邓家父子一身香灰，邓如彪惊异发问：“周道长，你这道观里有何鬼怪？”
周缜顾不上理他，把邓二爷带到后房治伤。一会儿的功夫邓二爷就不很疼了，心里依然惊恐，刚才那一刻真是阴森吓人啊！
邓二爷对周缜发火：“你道观里必然有鬼狐作祟，不然上香时，怎么会刮来阴风？”
周缜微微一笑，“二少爷你这就错了。道观是天尊凡居之地，鬼狐岂敢撒野？”
本来周禛称他为邓二爷，但是邓二十分无礼，因此改称他二少爷了。
邓二爷答不上来话，心里更加愤恨。你家出鬼砸了我的脚，你反到灵牙利齿地顶撞我！他就不兴吃亏，一字一句地说：“事情总该有个交代。”
这当口周缜也在说话：“想是二少爷左右有人冲撞了神灵，方有这事。”
周禛这话有个不好懂的意思。神仙不会跟邓二爷计较，然而道观里常有灵物前来祭拜，甚至站班护佑，这些东西巴不得要做点事，以得到道家神仙的提携，是这些东西在出手。
邓如彪实在忍不住了，一拍桌子，“老道你这话有何用意？”
“有人一直嚷着劫匪猖獗，贫道这正阳观已经好久不见一个香客，”周缜也来了火，忿忿地看着邓二爷，“以二少爷在本地的势力，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邓二爷怒道：“那是东大沟土匪作乱，与邓某何干？”
周禛更怒，几十年前你家杀道士的事情赖到土匪身上，现在还在干这事！“这都多久了？就算是土匪作乱，难道二少爷就约束不了么？”
邓二爷冷冷说道：“要是约束得了呢，道长又如何？”
周禛真被问住了，胡乱说道：“那贫道就号召山民，为二少爷树碑立传。”
这话简直在火上浇油。山民们吃了邓二爷的心都有，要他们给邓二爷立碑，立墓碑还差不多！
“啊？”邓二爷一阵蒙圈，然后把桌子拍的山响，指着周缜的鼻子，“甚么屁话！听清了，给我择日传了掌门之位！”
周缜站起来说了声“你”，突然晕倒。
周道长卧床不起，言语不清，很可能活不了多久。这个消息很快传遍了浣山！
言语不清这一点很关键，堂堂的道家高人已经成了废物。
必须说邓二爷干得漂亮。周禛收了箱子他就放风出去，整个浣山的人都知道周道长拿了他家的财物。山民们素来敬重周禛，知道他跟邓家从无瓜葛，因此并不相信这件事，都说八成是邓家散布的谣言，可是想想这样不对，因为在当时周禛还是好端端的，邓家霸道归霸道，打自己的脸还不至于。正当人们议论纷纷，都想知道个究竟，这事居然被周禛的弟子承认了，虽然他们说只收了药材没有拿钱。
山民们不管你拿的是什么，总是拿了邓家的东西，周禛简直自毁了一世的清白！不过即便如此，还是有大量的山民来正阳观探望，一来感情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的，不可能一下子全都没了，二来他们要报恩，多少人得过周禛的救治，常常是分文不收。
相比之下，山民们更痛恨小道士平思，平思这个小王八蛋抢走师父的财物不说，还下了毒药，几乎要了师父的命，整个一个欺师灭祖！
这下不知道多少人睡不好觉，人们只觉得六神无主。道德已然沦丧，心里的太阳落了下来，他们不停地争论是世道不好，让好人变坏，还是怪周道长没了骨头，这样的一个人也能堕落？
邓二爷心里乐开了花。这一招一箭双雕，既毁了周禛又毁了山民的心气。他急忙派邓如彪赶去襄阳王府报喜，宝贝儿子还没见过王宫是个什么样子，趁这个机会去长长见识。
襄阳王府内，盛宴已经准备就绪。
与往日不同，今日的宴会设在了东南处的军机堂里，这四周卫士林立，防备森严，除了有庄王爷的口谕，否则任何人踏入大门就格杀勿论。
参加宴会的人不多，然而身份个个尊贵。这些人多数是武官，既有总兵也有参将，这是指挥数万兵马的三军统帅，最低的都是指挥使，手下也有大几千人。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他们都是庄王爷的死党，生死相随，大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人们面前的桌上摆满各色瓜果美酒，江澄站在那里，正作着反动宣传：
“国势衰弱是因为皇上无道。先皇无子，众臣瞧得上他，推他坐了皇位，可这厮得寸进尺，居然追封父亲为帝，颠倒我大明纲常！为此大肆屠戮忠良，将大好的朝廷搅得乌烟瘴气。这还罢了，居然又闹出个壬寅宫变，列祖列宗的脸面都被这厮丢了个一干二净，有何面目再做天子之位？这次王爷与我一路微服自京城往返，眼见得百姓们怨声载道，如此下去不毁在夷人之手，亦国将不国矣！”
江澄口诛笔伐的皇上当然是嘉靖皇帝，而壬寅宫变则是嘉靖帝的耻辱。江澄说的没错，这不只是嘉靖帝个人的耻辱，更是大明朝的耻辱。
壬寅宫变是一场宫女暴动。
嘉靖皇上虔信道教，这个也不算错，错在于他的心极大。要女人要长寿又要成仙，为此尽找出了名的道士来炼丹弄法，正儿八经的道家高真哪受得了？人家几十年不浪费一枪一弹，你昼夜里炮火连天，就算道爷把身子借给你也不够用呀。
自古高真要隐居，跑去深山老林不见人，人家犯得上躲老百姓么？躲的是皇帝。
因此嘉靖请来的都是些旁门左道，招来的也都是一些妖仙。不过妖仙毕竟也是仙，陪皇上玩玩可以，随叫随到人家也不干，于是道士的法术时常不灵。嘉靖心里不痛快，动不动就骂这些人，道士被皇上责备，编造说这是宫女们的身子不干净，上仙嫌她们脏，因此不来。
道士们出主意，说宫女们吃五谷杂粮总是不能干净，要把她们养成仙体，让她们吃花吃水果，不给吃粮食，至于鱼肉这种脏东西想都别想。就这样，宫女们一天到晚肚子里没东西，不拉粑粑只拉稀，实在忍受不了，决定趁皇上睡觉的时候弄死他。
从结果上看，嘉靖皇上不让宫女吃饭还是对了，这些宫女真的一点劲都没有，多少天不吃饭还能有劲？当时嘉靖皇上刚欢腾完，精力全无，睡得像个死猪，十几个宫女拿着绳子勒他的脖子，他都不知道反抗了，居然还没勒死。要不怎么说皇帝命厉害，这命也忒硬了！
江澄讲完，正事就开始了。
庄王爷的表情很郑重，大声说道：“到底蛰伏待机，还是扯旗造反，此事一直没个定论，今晚本王请来一位高人，就此诸位就面对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大事做个了结。”
高人就坐在庄王身边。江澄起身站立，介绍道：“这位便是我跟诸位多次提到的武落文升，天机先生。天机先生是今天的贵客，也是今后的同道兄弟。”
众人齐齐瞪大了眼睛。王爷果然手段无穷，不仅请来了天机先生，而且还成了自己人，忒牛逼了。
他们纷纷站起来，拱手见礼，鼓掌欢迎。
天机先生面容清奇，神情高远，一身布衣更称出隐士之风，自然就是蒋天基。
难怪庄王亲自去找蒋天基，蒋天基太过重要，关系着手底下多少人的命！
蒋天基也不说话，站起来举杯一饮而下，滴酒不剩。其他连王爷在内都将酒斟满，一同饮下。
这是一个承诺，一个交代，都不用说话。这也是缘分，蒋天基自从儿子脱罪就认了跟庄王爷的缘分，良缘也好，孽缘也罢，总之以后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天机先生请坐。”庄王破天荒对人这么客气，站起来还要做个手势。
庄王从不啰嗦，一开口便入正题：“天机先生，当今朝廷的兵力，或在北御蒙虏，或在南平倭寇，中原一带加津机大营加御林军马一道只有十万，而本王的实力先生也知晓，不仅兵马倍于朝廷，战力更是完胜于彼，若是以此挥师京城，先生看结果如何？”
蒋天基愣了。在京城的时候已经反复谈过这个问题，为何再次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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