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最后一个影像（2）
苏蜜已经在凳子上被绑了好久了，她的手腕脚腕被勒到红肿，不动没知觉，一动就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咬她，那股麻劲直冲脑门。王佳文的铁片一直架在她脖子上，和皮肤贴得很近很近，带给她一种瘙痒的感觉。
她很想哭，但由于嘴里塞了很大的布团，她的五官活动变得十分困难，连哭都没法哭得畅快。苏优优仍在前边和王佳文周旋，用各种的闲话拖延时间，但这一切对于最终的结果貌似无济于事。
王佳文好像很享受现在的对话，单纯地杀死猎物并不能给猎手带来很大的快感，而先虐后杀、看着敌人临死前挣扎或跪地求饶的可怜样子却可以。
但对生活和未来充满希望是小孩子的天性，随着时间推移，苏蜜愈发觉得她不会死，或许是因为有姐姐在这陪着，或许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哭很难受，但哭完的眼睛会变得很湿润、亮晶晶的。苏蜜满脑子乱七八糟，想着通过垂下眼帘盯着水泥地板上的一个点定定神。
突然间，她以孩子意外的敏锐和失神关注到了王佳文地板上的影子，那个影子不再是原来矮小的形状了，它变得长了起来。她使劲地看，使劲地想，觉得这个影子长得十分熟悉——瘦瘦高高，戴着一个渔夫帽的影子——那是她在楼梯遇到的哥哥！
小孩子从来都是最相信童话和奇迹的生物，她早料到还会有人来帮她破局，结果就真的有人来了。她惊喜地瞪大眼睛，虽然这件事并不在她意料之外。
姐姐赶来的时候，她同样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而其实她也并不惊讶，因为她知道姐姐一定会来救她。苏蜜只是觉得，这是一个被困住的孩子看到有人来救她后应有的表情，而且这个表情一定会让来营救她的人感到开心。
我早就料到啦，我不会死在这里。苏蜜开心地想。
那个影子发现到苏蜜注意到了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又比了个鬼脸逗她开心。苏蜜非常想笑，可惜她根本笑不了，但她发自内心地高兴，甚至觉得今天被绑也算值了。
影子看起来很清闲，因为全场除了苏蜜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又看了一会戏，听了听苏优优和王佳文你一句我一句的无聊废话，甚至摘下渔夫帽捋了捋头发。最后他冲进了王佳文的身体，消失不见。
不久后，苏蜜感到王佳文然像个稻草人一样不动了。手中的铁片贴着苏蜜的脖子滑落，王佳文直挺挺地向后倒下，随后用手死死抱住头，抽动着僵硬的双腿把身体蜷成了一个虾米。她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苏蜜看到姐姐向她冲过来的身影，那身影突然变得像坠入水中般遥远又模糊。是她又哭了，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
远处的天台上。
男子的装备很豪华。他原本带着眼罩，脖子上围着U型枕，靠在矮墙上看起来睡得挺舒服。
几分钟后，男子醒了。他把眼罩摘了下来，缓缓睁开朦胧的眼睛。
“醒了？”旁边的杜莉问。
“嗯。”男子说。杜莉低头打量了一下男子的脸，如果从男子刚看完言情电影、动作电影、恐怖电影三个选项中选一个，她会选择恐怖电影。
“看见什么了？”
“呃......一些不太妙的东西。”
“你看到过好的东西吗？”
“没有，”男子把眼罩精准地投射回包里，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虽然看到的东西都不太好，但我可以接受，因为我心理素质好。”
杜莉低头看着他那副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模样，好心地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杜莉姐，你要把我拍死了。”
“好吧。”杜莉把手伸了回来，环抱在腰前。
“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杜莉又说。
下雨了，晴日落雨。
那是人工降雨。武汉的夏日午后是非常热的，为了给居民降温，市政府经常会下达这么一些贴心的安排。那雨来得毫无征兆，头顶的天空明明还是干净晴朗的，没有一丝阴霾或乌云，成片成片的雨水就突然开始毫不留情地往下砸，伴随着股股燥热的空气。
杜莉拿出一把印着黄色柠檬图案的伞，撑开，遮在自己的头顶。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像是在敲鼓一般。
“凭什么下雨。”男子赶紧把自己的脑袋藏到杜莉的伞底下。
“谁知道呢。”杜莉说。
***
苏优优给苏里打了电话，让他叫几个人过来接应。明娜和苏蜜都被接走了，但苏优优没有跟去，她还有一件事要办。
王佳文抱着头在地上痛苦地哭号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化为了黑色火焰状的魂体——她又死了。被收服的亡魂会化为魂体紧紧跟随杀死它的人，直到重返冥界。苏优优看到那个魂体慢悠悠地飘出了窗外，飞向了对面楼的天台处。
苏优优想都没想就跑了出去。她要找到那个人，那个救了她和苏蜜的人，那人一定是用了什么罕见的术远程收服了王佳文。术的习成方法门类各异，但大多都靠自己领悟，而她现在一个靠谱的术都不会用。是什么人能悟出用这么奇异又厉害的术法，又为什么要救她们？
她冒着雨一口气冲到了对面楼的天台上，那里很平坦、很开阔，但空无一人，连飘飘然的魂体也不见了踪影。她停下了脚步，任由雨打在身上，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颊，深红色的丝绒连衣裙也变得潮湿而沉重。她向四周环顾，满目雨声，惊觉人可能在这里留下的最后一缕痕迹早已被流水消磨。
答案是什么，究竟重要吗？苏优优抱着头蹲了下来，像雨中长出来的一朵红蘑菇。
她很想哭，但由于嘴里塞了很大的布团，她的五官活动变得十分困难，连哭都没法哭得畅快。苏优优仍在前边和王佳文周旋，用各种的闲话拖延时间，但这一切对于最终的结果貌似无济于事。
王佳文好像很享受现在的对话，单纯地杀死猎物并不能给猎手带来很大的快感，而先虐后杀、看着敌人临死前挣扎或跪地求饶的可怜样子却可以。
但对生活和未来充满希望是小孩子的天性，随着时间推移，苏蜜愈发觉得她不会死，或许是因为有姐姐在这陪着，或许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哭很难受，但哭完的眼睛会变得很湿润、亮晶晶的。苏蜜满脑子乱七八糟，想着通过垂下眼帘盯着水泥地板上的一个点定定神。
突然间，她以孩子意外的敏锐和失神关注到了王佳文地板上的影子，那个影子不再是原来矮小的形状了，它变得长了起来。她使劲地看，使劲地想，觉得这个影子长得十分熟悉——瘦瘦高高，戴着一个渔夫帽的影子——那是她在楼梯遇到的哥哥！
小孩子从来都是最相信童话和奇迹的生物，她早料到还会有人来帮她破局，结果就真的有人来了。她惊喜地瞪大眼睛，虽然这件事并不在她意料之外。
姐姐赶来的时候，她同样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而其实她也并不惊讶，因为她知道姐姐一定会来救她。苏蜜只是觉得，这是一个被困住的孩子看到有人来救她后应有的表情，而且这个表情一定会让来营救她的人感到开心。
我早就料到啦，我不会死在这里。苏蜜开心地想。
那个影子发现到苏蜜注意到了他，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又比了个鬼脸逗她开心。苏蜜非常想笑，可惜她根本笑不了，但她发自内心地高兴，甚至觉得今天被绑也算值了。
影子看起来很清闲，因为全场除了苏蜜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又看了一会戏，听了听苏优优和王佳文你一句我一句的无聊废话，甚至摘下渔夫帽捋了捋头发。最后他冲进了王佳文的身体，消失不见。
不久后，苏蜜感到王佳文然像个稻草人一样不动了。手中的铁片贴着苏蜜的脖子滑落，王佳文直挺挺地向后倒下，随后用手死死抱住头，抽动着僵硬的双腿把身体蜷成了一个虾米。她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苏蜜看到姐姐向她冲过来的身影，那身影突然变得像坠入水中般遥远又模糊。是她又哭了，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
远处的天台上。
男子的装备很豪华。他原本带着眼罩，脖子上围着U型枕，靠在矮墙上看起来睡得挺舒服。
几分钟后，男子醒了。他把眼罩摘了下来，缓缓睁开朦胧的眼睛。
“醒了？”旁边的杜莉问。
“嗯。”男子说。杜莉低头打量了一下男子的脸，如果从男子刚看完言情电影、动作电影、恐怖电影三个选项中选一个，她会选择恐怖电影。
“看见什么了？”
“呃......一些不太妙的东西。”
“你看到过好的东西吗？”
“没有，”男子把眼罩精准地投射回包里，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虽然看到的东西都不太好，但我可以接受，因为我心理素质好。”
杜莉低头看着他那副不知道是开心还是不开心的模样，好心地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脑袋，以示安慰。
“杜莉姐，你要把我拍死了。”
“好吧。”杜莉把手伸了回来，环抱在腰前。
“你爱怎样就怎样吧。”杜莉又说。
下雨了，晴日落雨。
那是人工降雨。武汉的夏日午后是非常热的，为了给居民降温，市政府经常会下达这么一些贴心的安排。那雨来得毫无征兆，头顶的天空明明还是干净晴朗的，没有一丝阴霾或乌云，成片成片的雨水就突然开始毫不留情地往下砸，伴随着股股燥热的空气。
杜莉拿出一把印着黄色柠檬图案的伞，撑开，遮在自己的头顶。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伞上，像是在敲鼓一般。
“凭什么下雨。”男子赶紧把自己的脑袋藏到杜莉的伞底下。
“谁知道呢。”杜莉说。
***
苏优优给苏里打了电话，让他叫几个人过来接应。明娜和苏蜜都被接走了，但苏优优没有跟去，她还有一件事要办。
王佳文抱着头在地上痛苦地哭号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化为了黑色火焰状的魂体——她又死了。被收服的亡魂会化为魂体紧紧跟随杀死它的人，直到重返冥界。苏优优看到那个魂体慢悠悠地飘出了窗外，飞向了对面楼的天台处。
苏优优想都没想就跑了出去。她要找到那个人，那个救了她和苏蜜的人，那人一定是用了什么罕见的术远程收服了王佳文。术的习成方法门类各异，但大多都靠自己领悟，而她现在一个靠谱的术都不会用。是什么人能悟出用这么奇异又厉害的术法，又为什么要救她们？
她冒着雨一口气冲到了对面楼的天台上，那里很平坦、很开阔，但空无一人，连飘飘然的魂体也不见了踪影。她停下了脚步，任由雨打在身上，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颊，深红色的丝绒连衣裙也变得潮湿而沉重。她向四周环顾，满目雨声，惊觉人可能在这里留下的最后一缕痕迹早已被流水消磨。
答案是什么，究竟重要吗？苏优优抱着头蹲了下来，像雨中长出来的一朵红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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