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阿刁
“你家是不是也在那片工业区啊？”趁着下课，苏过给同桌塞了张纸条，问出那句在心里憋了很久的话。
沈溺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没反应，苏过用圆珠笔轻轻敲了敲桌子，她才转头。
“对，还有现在是下课时间，你可以说话的。”她写。
苏过抬眼，发现沈溺正盯着自己，他赶忙趴在桌子上，用行动中止了这次对话。
人一多，苏过的语言模块就失灵了。
他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可沈溺表现得如此强势，他反而说不出口了。
日子还长，慢慢来。
……
苏过又观察到同桌的一个异常点。
无论流金铄石还是苦雨凄风，沈溺身上穿的总是长袖。
连课间操都是，老旧的音响里放着羽泉的《奔跑》，大家排好方阵挥汗如雨，清一色的夏季衬衫，唯独沈溺穿着长袖，在人堆里格外扎眼。
是为了遮文身吗？或是因为体寒？
苏过合上手中的杂志，问题太多，心乱，看不进去了。
下午一点太阳正盛，汗从额头滑到鼻尖，他擦了擦脸，单手托腮看向窗外。
园林间小道上倒映着松针树的阴影，午休后三三两两的同学从小卖铺满载而归。
“杂志可以借我看看吗？”
苏过回头，眨了眨眼，有点愣。
“不行就……”沈溺刚要放弃，苏过就把桌上的《萌芽》递了过来。
“谢谢……”
沈溺蛮喜欢看杂志，尤其是青春文学类。
就像她时不时在公交上cos悲情女主角一般，小说也有不错的代入感。
苏过在观察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苏过。
苏过买了好几刊不同的杂志堆在抽屉里，午休时再拿出来看。
今天沈溺决定试着借一本。
……
连续几天放学，苏过都跟在沈溺后面，距离不远也不近。
他想找个机会询问，可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勇气，结果就是他看起来像个尾随女生的变态跟踪狂。
“算了，同学而已，问清楚又有什么用……”
苏过加速蹬起自行车。
这一次，女孩停住了。
及腰的长发，无言的背影。
于是苏过急停，人差点从自行车上甩下去。
毫无疑问，女孩等的是他，他的尾随被发现了。
要兴师问罪吗？还是晓之以理？
苏过动了逃跑的念头。
他遇事第一时间总想着逃跑。
因为他害怕失败，所以便提前预想过很多种失败的情况。想多了，就更期盼逃离。
“你有话要说，对吧？”沈溺叫住了他。
“没……”在女孩的眼神下，苏过向后退了退。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只是好奇……”苏过支支吾吾的说，“好奇他们为什么孤……害怕你。”
“不是害怕，是孤立。”沈溺说，“不用这么委婉。”
苏过转移视线。
沈溺说的没错，是孤立，同学们都刻意躲着她。
按照常理，校园欺凌是落不到沈溺头上的，漂亮的优等生应该是大家追捧的对象。
就连苏过的处境都不算被孤立，他只是存在感低，同学们注意不到他。
“你去问问别人呗。”沈溺说，“去听听别人更客观的评价，被孤立总得有个理由吧？万一我为自己开脱呢？”
苏过默然。
他看不懂女孩脸上的表情。
是讥笑？还是无奈？
没做等待，沈溺骑上自行车，走了。
苏过望着女孩被夕阳吞没的背影，张了张嘴，常青藤叶子掉在他的脑袋上。
……
人活着总能等到好事发生。
苏过的生活费到账了。
这个月的生活费由母亲负责，母亲发来消息，道了个歉。
本应打款的那天正巧是苏过同母异父的“弟弟”生日，母亲把这茬忘了。
挺好的。
苏过由衷的为那个孩子感到开心。
苏过对生日的印象很淡，每年都是草草了事，也没听过“生日快乐”这样的祝福。
现在母亲一家生活幸福美满，这个新生的孩子可以度过一个相对快乐的童年，可以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可以听母亲拍着手唱儿歌。
苏过退了两百块钱回去，附言“生日快乐”。
上传的网文也收到站内短信了，编辑联系他签约。
双喜临门。
苏过是一名作者了。
他对文字的热爱来自于《萌芽》，他每期都买，同时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从新概念作文大赛中脱颖而出。
某韩姓作者的成名之路就是从新概念开始的。
可惜现在纸媒行业不景气，《萌芽》从半月刊变成了月刊，价格从最早的四块八涨成了现在的九块，页数还少了四十页，新概念作文大赛的影响力也在逐年减弱。
但这些都不影响苏过目前的愉快心情。
签约除了签合同，还有一份需要家长签署的未成年作者授权委托书。
苏过拿出纸笔，试着模仿两种不同的笔迹。
自己签就好了，没必要因此联系父母。
类似的事他干过不少，小时候老师让家长在试卷上签名，他都是自己签的。
刚开始操作生疏，相同的笔迹被老师一眼识破，后来苏过苦练签名，终于瞒天过海。
“会变好的。”苏过摸了摸胸前的佛像吊坠。
他等到了生活的转机，哪怕仅仅是刚冒出的苗头。
……
晚上，沈溺躺着，脑子里想着白天发生的琐事。
准确的说，是放学路上的那段对话。
“被孤立总得有个理由吧？万一我为自己开脱呢？”
孤立的确有理由，但沈溺不会为自己开脱。
是苏过的问题刺痛了她。
她不想说。
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吧，她会害怕。
好不容易有个对自己一无所知的新同桌，假如苏过问清一切后，变得和其他人一样，用异样的眼神看待自己，怎么办？
沈溺受够了。
流言蜚语是把看不见的利刃，它会慢慢破开人身上坚硬的外壳，削去皮肉，让行刑者在厅堂饱食大餐，宛若凌迟。
半年，再等半年。
半年后她就能离开这些刀刃，届时壳下露出的将不再是皮肉，而是羽人的外衣。
“五颜六色，五彩缤纷……”沈溺呢喃着，昏昏睡去。
沈溺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没反应，苏过用圆珠笔轻轻敲了敲桌子，她才转头。
“对，还有现在是下课时间，你可以说话的。”她写。
苏过抬眼，发现沈溺正盯着自己，他赶忙趴在桌子上，用行动中止了这次对话。
人一多，苏过的语言模块就失灵了。
他还有几个问题想问，可沈溺表现得如此强势，他反而说不出口了。
日子还长，慢慢来。
……
苏过又观察到同桌的一个异常点。
无论流金铄石还是苦雨凄风，沈溺身上穿的总是长袖。
连课间操都是，老旧的音响里放着羽泉的《奔跑》，大家排好方阵挥汗如雨，清一色的夏季衬衫，唯独沈溺穿着长袖，在人堆里格外扎眼。
是为了遮文身吗？或是因为体寒？
苏过合上手中的杂志，问题太多，心乱，看不进去了。
下午一点太阳正盛，汗从额头滑到鼻尖，他擦了擦脸，单手托腮看向窗外。
园林间小道上倒映着松针树的阴影，午休后三三两两的同学从小卖铺满载而归。
“杂志可以借我看看吗？”
苏过回头，眨了眨眼，有点愣。
“不行就……”沈溺刚要放弃，苏过就把桌上的《萌芽》递了过来。
“谢谢……”
沈溺蛮喜欢看杂志，尤其是青春文学类。
就像她时不时在公交上cos悲情女主角一般，小说也有不错的代入感。
苏过在观察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苏过。
苏过买了好几刊不同的杂志堆在抽屉里，午休时再拿出来看。
今天沈溺决定试着借一本。
……
连续几天放学，苏过都跟在沈溺后面，距离不远也不近。
他想找个机会询问，可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勇气，结果就是他看起来像个尾随女生的变态跟踪狂。
“算了，同学而已，问清楚又有什么用……”
苏过加速蹬起自行车。
这一次，女孩停住了。
及腰的长发，无言的背影。
于是苏过急停，人差点从自行车上甩下去。
毫无疑问，女孩等的是他，他的尾随被发现了。
要兴师问罪吗？还是晓之以理？
苏过动了逃跑的念头。
他遇事第一时间总想着逃跑。
因为他害怕失败，所以便提前预想过很多种失败的情况。想多了，就更期盼逃离。
“你有话要说，对吧？”沈溺叫住了他。
“没……”在女孩的眼神下，苏过向后退了退。
“那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只是好奇……”苏过支支吾吾的说，“好奇他们为什么孤……害怕你。”
“不是害怕，是孤立。”沈溺说，“不用这么委婉。”
苏过转移视线。
沈溺说的没错，是孤立，同学们都刻意躲着她。
按照常理，校园欺凌是落不到沈溺头上的，漂亮的优等生应该是大家追捧的对象。
就连苏过的处境都不算被孤立，他只是存在感低，同学们注意不到他。
“你去问问别人呗。”沈溺说，“去听听别人更客观的评价，被孤立总得有个理由吧？万一我为自己开脱呢？”
苏过默然。
他看不懂女孩脸上的表情。
是讥笑？还是无奈？
没做等待，沈溺骑上自行车，走了。
苏过望着女孩被夕阳吞没的背影，张了张嘴，常青藤叶子掉在他的脑袋上。
……
人活着总能等到好事发生。
苏过的生活费到账了。
这个月的生活费由母亲负责，母亲发来消息，道了个歉。
本应打款的那天正巧是苏过同母异父的“弟弟”生日，母亲把这茬忘了。
挺好的。
苏过由衷的为那个孩子感到开心。
苏过对生日的印象很淡，每年都是草草了事，也没听过“生日快乐”这样的祝福。
现在母亲一家生活幸福美满，这个新生的孩子可以度过一个相对快乐的童年，可以骑在父亲的肩膀上，可以听母亲拍着手唱儿歌。
苏过退了两百块钱回去，附言“生日快乐”。
上传的网文也收到站内短信了，编辑联系他签约。
双喜临门。
苏过是一名作者了。
他对文字的热爱来自于《萌芽》，他每期都买，同时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从新概念作文大赛中脱颖而出。
某韩姓作者的成名之路就是从新概念开始的。
可惜现在纸媒行业不景气，《萌芽》从半月刊变成了月刊，价格从最早的四块八涨成了现在的九块，页数还少了四十页，新概念作文大赛的影响力也在逐年减弱。
但这些都不影响苏过目前的愉快心情。
签约除了签合同，还有一份需要家长签署的未成年作者授权委托书。
苏过拿出纸笔，试着模仿两种不同的笔迹。
自己签就好了，没必要因此联系父母。
类似的事他干过不少，小时候老师让家长在试卷上签名，他都是自己签的。
刚开始操作生疏，相同的笔迹被老师一眼识破，后来苏过苦练签名，终于瞒天过海。
“会变好的。”苏过摸了摸胸前的佛像吊坠。
他等到了生活的转机，哪怕仅仅是刚冒出的苗头。
……
晚上，沈溺躺着，脑子里想着白天发生的琐事。
准确的说，是放学路上的那段对话。
“被孤立总得有个理由吧？万一我为自己开脱呢？”
孤立的确有理由，但沈溺不会为自己开脱。
是苏过的问题刺痛了她。
她不想说。
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吧，她会害怕。
好不容易有个对自己一无所知的新同桌，假如苏过问清一切后，变得和其他人一样，用异样的眼神看待自己，怎么办？
沈溺受够了。
流言蜚语是把看不见的利刃，它会慢慢破开人身上坚硬的外壳，削去皮肉，让行刑者在厅堂饱食大餐，宛若凌迟。
半年，再等半年。
半年后她就能离开这些刀刃，届时壳下露出的将不再是皮肉，而是羽人的外衣。
“五颜六色，五彩缤纷……”沈溺呢喃着，昏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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