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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别有用心

    男子越想越是激动,眼神也愈发冰冷骇人,爷爷面有阴翳,回道:“我一时也无法定论,此症状毕竟不属伤疾范畴,自然也无药调理,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医有病者易,医无病者难啊。”

    男子听后蓦地一恸,面色直如霜打一般,片刻后,爷爷继续道:“你也不用过于失落,我只说此症状无从下手,却没说是不愈之症,或许日后某个瞬间,待你触景生情之际,便能唤起先前的记忆,正如欲速不达可遇不求之理。”

    听闻这话,男子心结依然不得开解,他迫切想要探明身世,迫切想要报仇雪恨。

    爷爷见那男子愁眉不展,已是猜出其心中所想,随语重心长地道:“你现下所处之地唤作补丁村,一方深山,穷乡僻壤,近乎与世隔绝,以你这一身伤病,如何也走不出去。”

    “即便你此刻恢复记忆又有何用,不过徒增焦躁而已,正所谓喜则气顺,思则气结,你眼下当以安息养伤为重,免得落下终生之疾,待那时,悔之晚矣!”

    斗金也宽慰道:“没错,你眼下只是刚刚苏醒,痊可都是猴年马月的事了,一时没有记忆又有何妨!”

    男子低头瞧了眼满是疮痍的躯体,内心感慨万千,自嘲道:对啊,眼下能否痊愈尽还未知,终身残废亦有可能,复仇更是痴人说梦,可笑!可怜啊!

    一旁曦瑶见状,啪地一声拍在了斗金肩头,向那男子比划道:“你不要听他瞎说,你身体很快就能痊愈,你也很快就能恢复记忆的!(哑语)”

    斗金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语又有不妥,望着曦瑶不住傻笑。

    那男子虽是不懂曦瑶哑语,却已从两人举止猜出大概,心中不禁多了一丝暖意。

    男子继续问道:“老人家,我现下伤势如何?”

    爷爷略一沉思,道:“伤口虽多,但都是些皮外伤,几处筋骨受挫,也并无大碍。”

    曦瑶寻思:他伤势之重见而未见,爷爷如此说法,定是让他宽心养伤。

    男子微微松了口气,爷爷担心言多有失,拿起药篓便走向了院中,道:“我去晾晒草药,你们聊吧。”

    斗金神情一顿,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哑妹,你前些日子不是托俺捎带东西给你的吗,俺今日正为此事而来。”

    斗金伸手向怀,取出一样四四方方的东西,只见黑布包裹,很是神秘。

    曦瑶道:“你真帮我寻到了吗!(哑语)”

    她举止激动,笑靥如花,两个酒窝若隐若现,斗金得意道:“那是自然,就没有俺斗金办不到的事!”

    说着已将那东西递到了曦瑶面前,曦瑶接过布包,将其小心展开,一褐青色书籍映入眼帘,其上写着“诗词选集”四个大字。

    曦瑶如葱玉指缓缓抚过封面,爱怜横溢,难再隐藏,那神情宛如痴情郎遇上了娇羞女一般。

    斗金见状更是费解,道:“书上又没镶金挂玉,有这么好看吗?”

    斗金忽又想起上次,哑妹托自己捎本识字用的《千字文》,不惜重金换取,着实令人想不明白。

    自己看这上面密密麻麻好似蚁群一般,瞅上一眼便全身难受,如此书籍看了能有啥出息,还不如算术实用,可以拿来挣钱,斗金如是想道。

    曦瑶欣然道:“我听母亲说,世上大美者往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这本书却能让人切切实实地领悟。(哑语)”

    曦瑶再是裹上黑布,将那本书紧紧攥在怀中,双眼好似在憧憬什么,岂知她柔情似水亦如此书般令人沉醉。

    斗金右手一摆,道:“罢了,罢了,反正俺是看不懂这些高雅之物的。”

    说话间斗金目光又转移到了床榻,见那男子眉目凝重,想必内心极不受用。

    斗金双眼打转,精光一闪而过,向着一旁的哑妹煞有介事道:“哑妹,你猜俺这次去龙门村见到了啥稀罕事物?”

    曦瑶轻轻摇头,不知所以,斗金轩眉瞠目,愕然道:“俺看到了一间药铺,竟比咱们村子还大,里面药材应有尽有,当真世之罕见,把俺眼睛都给看花了!”

    斗金举止荒诞,言辞夸张,却是一旁的曦瑶,神色撼然,满脸向往。

    道:“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大的药铺,若给爷爷晓得,必然心馋得要死!(哑语)”

    斗金与她相视一笑,道:“对啊,爷爷去了准不愿再回来了,哈哈哈!”

    曦瑶暗暗心想,有生之年,自己若能走出大山,见识下外面世界该有多好。

    下一刻,又是想起那男子伤病之事,心中略起疑虑,寻思:斗金所说,山外世界何其精彩,若真如此,他又为何被害成这样,外面世界究竟是十足的精彩,还是十足的险恶呢?

    斗金双眼溜溜一转,别有用心地道:“俺还听人说,他们药店有门祖传的膏药,专治挫骨断筋,跌打损伤,任你伤得再重,往往用后几日便能生龙活虎,恢复得和开始一样!”

    床榻之上,那男子听闻斗金提到筋骨一事,不免偷偷留神,但当他听完斗金描述药效之时,眉宇之间略带沮丧。

    心想自己虽然失忆,却并不痴傻,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哪里会有几天便能痊愈的神药,他这番言语岂不是诓人!

    看此人言行举止,尽显市井之气,果真是应了他的名字,想到这里那男子慢慢闭上了双眼,也不去理会斗金再说些什么。

    斗金偷睨床上男子,见其丝毫不为所动,心中不免失落,他本以资捞上一笔,现在来看也无法得售。

    回神之际,却发现一旁哑妹双眼惊讶,意犹未尽,似在等自己继续说将下去,斗金心想如此也罢,全当给哑妹开长见识了。

    斗金随又说了下去,他侃侃而谈,一说便是半个时辰,由药铺聊到廛市,由风土人情聊到飨宴礼仪,直至最后口舌干燥,万般无奈才停了下来。

    遥望屋外天色,不免一怔,道:“天色不早了,哑妹,俺也该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

    曦瑶恍然醒悟,自己一时听得着迷,不觉间已是日昃之离,忙起身将斗金送了出去。

    待回至屋中,发现那男子的汤药早已凉透,自己一时分神,竟一口也没喂他。

    曦瑶心有惭愧,欲拿去加热,走来床前,却发现那男子双眉如裁,一如他昏迷时那般紧蹙。

    心想:他仍为失忆一事而萦怀吗,还是说,筋骨断裂令他疼痛难抑,时刻历受着煎熬。

    曦瑶双眼一闪,好似想起了什么,二话不说,起身便奔出了屋外。

    斗金只身行走窄巷,口中悠然哼着小曲儿,残阳如金,铺满他脚下的每一寸土地,而后再爬上他的后背,乍一看去,整个身影好似更显单薄了一般。

    啪地一声闷响传来,一道巴掌拍在了斗金肩头,他整个人都吓得跳离了地面,回身去看,却是哑妹气喘吁吁,正站在斗金身后。

    斗金服膺大喘,心有余悸地道:“哑妹,大白天的你要吓死俺啊!”

    曦瑶双眼又大又圆,巴巴凝望着斗金,道:“你方才说的那个膏药,真的有那么神奇吗?(哑语)”

    斗金微微一愣,道:“膏药?”

    下一刻顿如醍醐灌顶,喜笑颜开道:“你是说膏药啊!”

    曦瑶轻轻点头,斗金心想自己没忽悠到那男子,却是哑妹主动入了彀,爹爹常说,有钱不赚是傻子,到手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迎面,只见斗金眼如绿豆,内含金黄,不知是被斜阳所映,还是内心使然。

    他故装镇定地道:“咱俩从小一块长大,俺自然不会骗你,哑妹有所不知,那膏药在龙门村可抢手着呢,谅你再是有钱,也千金难求一贴啊!”

    听闻此话,曦瑶脸上有失望,有犹豫,更有无措,双手刚要支起,却又默默放了下去。

    斗金不解,哑妹为何举止如此扭捏,只见曦瑶双手举起又放,放下又起,反复三次,终是缓缓示意道:“既然……既然如此抢手,那必然买不到了?(哑语)”

    斗金只为等她此话,听后,昂首挺胸道:“若是他人必然不行,可这世上之事却难不倒俺斗金,哑妹只要买,俺下次必给你送上门来!”

    曦瑶转悲为喜,如受不虞之誉,却见她双颊生春,晕晕泛红,难为情地道::“那你……那你下次回来······能帮我带上几贴吗?(哑语)”

    斗金目的得售,心下何其欢愉,拍了拍胸脯,朗声道:“包在俺身上!”

    声音甫歇,斗金神色一凝,似有难言之隐,曦瑶见状慌忙问道:“怎么了,可是膏药买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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