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唐家要倒霉了吗？

    出了平善人家，唐国泰坐上车，心里直窝火：“今天丧气，倒不是碰到南二姐上吊死了，而是被平善人讹诈了，不给利息也就算了，还活生生讹我10块本钱。”

    他越想越气，摸了摸口袋，还有二块钱，突然心血来潮，对儿子说，“到办丧事的哪一家门前停一会，他妈的，你讹我，还不如我今天就做一个真正积德行善的人，要比你平善人铁公鸡一毛不拔强得多，给平家洼的百姓留些话头。”

    唐国泰给了平培基一家二块大洋，才觉得心情平静一些。

    唐国泰家三十来亩地，他的父母在他两口子有了唐树春二三年之后去世了，这十五六年来，一家三口还算守住了田产。这150块大洋是从树春的爷爷开始，二三十年积攒下来的，今天让平善人讹了，连利息四五十块啊，他能不气吗？但转念一想，如果再晚几天，说不定还讨不回来呐！想到这里，唐国泰心里又平顺了一些：“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

    唐国泰认不了几个字，他有一个癖好，每逢新市街集会，一定要花二十文钱去听听评书，再花十文坐钱坐个雅座，要上一壶好茶悠闲地品味，竖起两个耳朵听着说书人说古道今，闭上眼睛思考着我唐国泰怎么为人处世。在这种雅趣中，唐国泰还真地参透了不少人情世故，历史沧桑，刚才他那善恶有报的泄愤话就是听评书听来的，深有体会，脱口而出。

    二三月的太阳长，日头还有一竿子高，儿子唐树春吆车往家里赶。唐树春坐在车辕上根本不用吆喝牛，因为牛走回家路要比出来的时候快得多，健步如飞；父亲唐国泰坐在车上给儿子谈古论今。

    “娃呀，明朝末年，陕北连续多年天旱闹灾荒，遭了年馑，成千上万老百姓口中无食，李自成跟他舅舅于是拉杆子起来造反，他最先杀的恐怕是他周围那些富户，那些家里有粮食的人家；然后官府来人抓捕他，他再杀官府的人。再说南二姐上吊这个事情，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谁有一点办法还会去上吊呢？”

    “大呀，那看起来这两件事之间还真地有瓜葛，人活不下去了但是还要活的话，就只能学李自成起来拉杆子造反。”

    “大呀，那你看咱这里现在也遭年馑了，连北边也闹起了棍客。万一也有个造反的，那像咱家里也有点粮食，岂不是也要倒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