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尘埃落定
那是什么？
在聂祥宽大衣袖的遮挡下，大殿内的百官看不到那所谓的证物到底是什么，即便有不少人会穿墙视物之术，他们也不可能在这朝堂上对着聂祥使用——虽然聂祥已经说了事情全都是杜云一个人做的，但这朝堂上就是不缺那些随便拿点由头就滥做文章的人。
“呈上来看看。”
一个小太监正打算按照公主的吩咐去取那证物，却见聂祥径直往前走了几步，显然是想亲自将这证物呈上去。
虽然聂祥还不至于所谓的剑履上殿，但钦天监监正也算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这种小僭越倒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见聂祥这般，安远公主微微颔首，示意聂祥走上来。而当聂祥亲自将那几截金针呈到面前时，即便安远公主已经六旬有余，早已过了为外物所惊扰的年纪，但瞳孔细微的震动还是出卖了她心中的震惊。
虽然修为仅能算得上中流，但见识已经超出天下绝大多数修行者的安远公主一眼便能断定，这几截断掉的金针，绝对不是凡间的器物。
这东西不来自凡间，那来自何方？
投下这根针的是天上的某个人，还是天上的某群人？
若是某个人，天下宗门世家众多，祖上有得道成仙者不在少数，上行下效，又是哪家宗门世家要有大动作了？
若是某群人，那他们到底是谁？蓬莱？瑶池？净土？还是那些更为隐秘的秘境？
一瞬间，安远公主脑中闪过种种，但到了嘴边，却是一句嗤笑。
“你这徒弟倒是有些小聪明，搞了这么个小玩意，就能闹出那么大动静。”
顿了顿，安远公主继续道。
“这东西便放在你那里，你那什么宗门大阵也该修修了，我可不希望长安再来一个大炮仗。”
在百官众臣眼中，这便是荣宠，昨晚那么大的事情，一句嗤笑，一个“大炮仗”就轻轻揭了过去；但聂祥知道，重点是安远公主把金针继续放在钦天监——金针的事情继续查，悄悄地查，不要惊动任何人。
……
皇宫那边朝会进行的同时，钦天监里也在进行着一场议事。
“初步统计，因大阵爆炸，鹿鸣山周围共有百二十座民房被震塌，七十六户人家无处可归，伤者不计。”
“珍兽园中逃散之珍兽已尽数抓回，抓捕过程中共有十七名人受伤，其中内庭弟子十三人，两人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爆炸震塌了藏经阁，废墟正在挖掘中，不过在废墟中有发现其他修行者的痕迹，初步判定有典籍在混乱中被盗，具体情况仍需进一步勘查。”
“长安城北百里的一处观星台昨夜正进行观星仪式，星象仪被爆炸激波所干扰，目前已确定损坏，初步估算维修费用四十万两。”
“……”
跪在没了房顶的真武大殿里，杜云听着昨晚种种损失的汇报，他本以为自己会如何愧疚如何难过，可现在听着听着，一种麻木的感觉却逐渐占据心头，和脚上的麻木混在一起，整个人从里到外麻了个通透，种种损失就好像是单纯的数字，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跟他一起跪着的还有他的二师兄应梁，昨晚钦天监轮到应梁值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值班的自然是逃不了干系。
杜云偷偷斜眼看向二师兄，青衣玉冠的二师兄跪得笔直，一条布带将他的双眼蒙住，很难看出脸上有什么表情，平静得就像一尊雕像一般。
也难怪，二师兄天生失明失聪，修的是所谓无垢心，要是这种事能让他有什么动容，这无垢心也别修了。
看完二师兄，杜云又偷偷将目光移向面前，除了师父在上朝之外，内庭的众多长老都在，就连外庭都来了几个客卿长老，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无一例外的凝重且严肃，按理说杜云仅仅是内庭弟子，外庭长老管不到他，不过此次爆炸确实也让外庭有很大损失，外庭有人过来也是应该的。
目光再往里看去，原本庄严威武的真武塑像被炸得只剩下了半截身子，露出了泥塑的外壳，而另半截身子在砸塌了一面墙之后，埋在了废墟瓦砾之中，只露出了半个残损的脑袋。
而就在杜云看向那真武像的半截脑袋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杜云突然发现那半截脑袋竟然在朝自己笑。
怎么回事？
杜云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可那真武像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灿烂了几分。
“怎的，你还有什么不忿不成？！”
一声怒喝在杜云耳边炸响，也终于震散了真武像脸上那诡异的笑容，而杜云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动作，确实有些过分了。
开口的是负责管教弟子，主掌刑罚的执法长老公羊渊，虽然他已经修炼到返老还童的地步，看上去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但威势仍在，不止是杜云，就连旁边围观的弟子都有人被吓得一哆嗦。
“没……没有，弟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分明是仍有贼心！”
执法长老撸起袖子，正要起势正式开骂，一道流光却突然窜进大殿，那流光在半空打了个旋，最后变成了杜云的师父，钦天监监正，聂祥。
见聂祥现身，公羊长老赶忙止住骂声，连同着殿内其他长老一起，对聂祥行礼道。
“监正。”
聂祥摆摆手，他抬头上望，目光透过天花板上的大破洞直达天空，一声长叹清楚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聂祥在叹那隐藏在天空帷幕里的仙人，但在各位不明就里的长老眼中，却是叹天花板上的那个大洞。
“监正，这杜云属实……”
这种场合下，能开口相劝的就只有执法长老公羊渊了。
“罢了，多说无益……”
打断了公羊渊的话，沉吟了一会，聂祥缓缓开口道。
“……亲传弟子杜云，因顽劣不堪，不听管教，闯下大祸……兹，褫夺杜云亲传弟子名号，贬为内庭弟子，罚其回昆仑祖师祠堂守灵，除非通过外庭考核，否则不得踏出昆仑半步……”
钦天监的前身是昆仑玉虚宫，因有从龙之功才迁到长安改组成钦天监，虽然昆仑山上仍然有旧址，却也只有寥寥几人罢了，罚杜云回昆仑守灵，也是仅次于逐出师门的严厉刑罚了。
“可……”
似乎有个内庭长老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聂祥没有给那人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道。
“至于应梁，昨夜有此大祸，其有不可推卸之失职之嫌，然念其平日素来秉直勤勉，中正稳健，故罚其俸三年，命其主持大阵修复事宜，若日后大阵有失，严惩不贷！”
在聂祥宽大衣袖的遮挡下，大殿内的百官看不到那所谓的证物到底是什么，即便有不少人会穿墙视物之术，他们也不可能在这朝堂上对着聂祥使用——虽然聂祥已经说了事情全都是杜云一个人做的，但这朝堂上就是不缺那些随便拿点由头就滥做文章的人。
“呈上来看看。”
一个小太监正打算按照公主的吩咐去取那证物，却见聂祥径直往前走了几步，显然是想亲自将这证物呈上去。
虽然聂祥还不至于所谓的剑履上殿，但钦天监监正也算是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这种小僭越倒也没什么好指摘的。
见聂祥这般，安远公主微微颔首，示意聂祥走上来。而当聂祥亲自将那几截金针呈到面前时，即便安远公主已经六旬有余，早已过了为外物所惊扰的年纪，但瞳孔细微的震动还是出卖了她心中的震惊。
虽然修为仅能算得上中流，但见识已经超出天下绝大多数修行者的安远公主一眼便能断定，这几截断掉的金针，绝对不是凡间的器物。
这东西不来自凡间，那来自何方？
投下这根针的是天上的某个人，还是天上的某群人？
若是某个人，天下宗门世家众多，祖上有得道成仙者不在少数，上行下效，又是哪家宗门世家要有大动作了？
若是某群人，那他们到底是谁？蓬莱？瑶池？净土？还是那些更为隐秘的秘境？
一瞬间，安远公主脑中闪过种种，但到了嘴边，却是一句嗤笑。
“你这徒弟倒是有些小聪明，搞了这么个小玩意，就能闹出那么大动静。”
顿了顿，安远公主继续道。
“这东西便放在你那里，你那什么宗门大阵也该修修了，我可不希望长安再来一个大炮仗。”
在百官众臣眼中，这便是荣宠，昨晚那么大的事情，一句嗤笑，一个“大炮仗”就轻轻揭了过去；但聂祥知道，重点是安远公主把金针继续放在钦天监——金针的事情继续查，悄悄地查，不要惊动任何人。
……
皇宫那边朝会进行的同时，钦天监里也在进行着一场议事。
“初步统计，因大阵爆炸，鹿鸣山周围共有百二十座民房被震塌，七十六户人家无处可归，伤者不计。”
“珍兽园中逃散之珍兽已尽数抓回，抓捕过程中共有十七名人受伤，其中内庭弟子十三人，两人尚未脱离生命危险。”
“爆炸震塌了藏经阁，废墟正在挖掘中，不过在废墟中有发现其他修行者的痕迹，初步判定有典籍在混乱中被盗，具体情况仍需进一步勘查。”
“长安城北百里的一处观星台昨夜正进行观星仪式，星象仪被爆炸激波所干扰，目前已确定损坏，初步估算维修费用四十万两。”
“……”
跪在没了房顶的真武大殿里，杜云听着昨晚种种损失的汇报，他本以为自己会如何愧疚如何难过，可现在听着听着，一种麻木的感觉却逐渐占据心头，和脚上的麻木混在一起，整个人从里到外麻了个通透，种种损失就好像是单纯的数字，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跟他一起跪着的还有他的二师兄应梁，昨晚钦天监轮到应梁值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这个值班的自然是逃不了干系。
杜云偷偷斜眼看向二师兄，青衣玉冠的二师兄跪得笔直，一条布带将他的双眼蒙住，很难看出脸上有什么表情，平静得就像一尊雕像一般。
也难怪，二师兄天生失明失聪，修的是所谓无垢心，要是这种事能让他有什么动容，这无垢心也别修了。
看完二师兄，杜云又偷偷将目光移向面前，除了师父在上朝之外，内庭的众多长老都在，就连外庭都来了几个客卿长老，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无一例外的凝重且严肃，按理说杜云仅仅是内庭弟子，外庭长老管不到他，不过此次爆炸确实也让外庭有很大损失，外庭有人过来也是应该的。
目光再往里看去，原本庄严威武的真武塑像被炸得只剩下了半截身子，露出了泥塑的外壳，而另半截身子在砸塌了一面墙之后，埋在了废墟瓦砾之中，只露出了半个残损的脑袋。
而就在杜云看向那真武像的半截脑袋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杜云突然发现那半截脑袋竟然在朝自己笑。
怎么回事？
杜云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可那真武像脸上的笑容非但没有消失，反而更灿烂了几分。
“怎的，你还有什么不忿不成？！”
一声怒喝在杜云耳边炸响，也终于震散了真武像脸上那诡异的笑容，而杜云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动作，确实有些过分了。
开口的是负责管教弟子，主掌刑罚的执法长老公羊渊，虽然他已经修炼到返老还童的地步，看上去和小孩子没什么两样，但威势仍在，不止是杜云，就连旁边围观的弟子都有人被吓得一哆嗦。
“没……没有，弟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分明是仍有贼心！”
执法长老撸起袖子，正要起势正式开骂，一道流光却突然窜进大殿，那流光在半空打了个旋，最后变成了杜云的师父，钦天监监正，聂祥。
见聂祥现身，公羊长老赶忙止住骂声，连同着殿内其他长老一起，对聂祥行礼道。
“监正。”
聂祥摆摆手，他抬头上望，目光透过天花板上的大破洞直达天空，一声长叹清楚地传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聂祥在叹那隐藏在天空帷幕里的仙人，但在各位不明就里的长老眼中，却是叹天花板上的那个大洞。
“监正，这杜云属实……”
这种场合下，能开口相劝的就只有执法长老公羊渊了。
“罢了，多说无益……”
打断了公羊渊的话，沉吟了一会，聂祥缓缓开口道。
“……亲传弟子杜云，因顽劣不堪，不听管教，闯下大祸……兹，褫夺杜云亲传弟子名号，贬为内庭弟子，罚其回昆仑祖师祠堂守灵，除非通过外庭考核，否则不得踏出昆仑半步……”
钦天监的前身是昆仑玉虚宫，因有从龙之功才迁到长安改组成钦天监，虽然昆仑山上仍然有旧址，却也只有寥寥几人罢了，罚杜云回昆仑守灵，也是仅次于逐出师门的严厉刑罚了。
“可……”
似乎有个内庭长老想要说些什么，不过聂祥没有给那人说话的机会，直接打断道。
“至于应梁，昨夜有此大祸，其有不可推卸之失职之嫌，然念其平日素来秉直勤勉，中正稳健，故罚其俸三年，命其主持大阵修复事宜，若日后大阵有失，严惩不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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