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招魂问话
送走了带到话的屠户儿子，齐青崖看到了早在开门时候就在旁边守着的魁梧书生。
昨天答应了他去看看夫子是惹了什么邪祟，今儿白天赶巧没事。
况且昨天他得到的新能力，刚好能派上用场。
刘家同为扎纸铺子，和安福堂一样，补全的正是齐青崖这脉丢了传承的技法。
叫作“招死魂”。
这招死魂和招生魂，是招魂的两大分支。
顾名思义，招生魂就是招来活人的魂魄，这事儿有损阳寿阴德，只有不法分子喜欢干。
招死魂则简单的多，凭借死者和阳间留存的联系，请他上来喝喝茶。
其实纸人还魂，就属于招死魂的一种。
死了人的家儿求你扎纸人，这联系就建立起来了，所以新丧之人便能借纸人还魂。
可这是被动的，换句话说，这得看死者愿不愿意。
人家死都死了，正排队过奈何桥准备投胎呢。
他为了活着整天007，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根本就没有任何留恋的地方，好不容易嗝屁了能歇会儿。
这下好，你一把子薅过来，他回去还得重新排队。
这叫啥事儿？
所以扎纸铺子虽然一直有纸人还魂的传说，但也不是每次都能碰上的。
齐青崖也算是运气好，连着碰上了三次。
但有了招死魂这个技艺，那就不同了。
管你愿不愿意，你得来啊，你不来我拿什么奖励？
强买强卖的事儿，啧啧，那叫一个痛快。
想着正好借助夫子的事情练练手，于是和小白简单交代了两句，就转身离开。
夫子住的地方不远，靠在河边上，齐青崖路过早点摊子，扫了两眼，那消息灵通的两人恰好没在。
齐青崖就安心的举着个喷香冒热气儿的油饼边走边吃，嘴也没闲着，问了好些话。
夫子没有子嗣，唯独这一个关门弟子，前两天媳妇儿害了病，没煎两副药就撒手人寰。
夫子教书育人，在京城也是颇有名气，平日里除了迂腐些，其余为人处世的地方没有半点挑的出来刺的。
这些年开办私塾赚了些钱，老两口过的扣扣搜搜的，平日里剩菜剩饭从来没倒过，逢年过节才舍得吃些肉喝两口酒。
钱全都存下来了。
结发妻子死了，老头子铁了心要给她办的风风光光的，于是治丧这块儿就压根没想着省。
先是请了风水先生看了宝地，又请二皮匠敛容，纸人纸马更是没少买，十对童男童女，十匹老牛，一架四抬大轿，珠宝首饰盆碗摆设一样不落。
也就是夫子平日里为人不错，否则说不定就有红眼病要说他逾了规矩。
孙家的大儿子曾经在夫子的私塾读了半年书，凭着这份交情，就把事情托付给了孙家。
这时候的孙家忙着和安家竞争将军夫人的大标，急的起了心火，嘴上都冒了好几个疮。
心思就压根儿没往这上面放。
但老话怎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算起来夫子可是你的兄弟。
你是承了情的，现在人家又给你生意做，哪能不理会？
于是一口答应下来，转身就随口安排了手底下的伙计去办。
这问题，就出在了伙计身上。
.......
齐青崖赶到夫子家里的时候，他正半躺在床上，就像是见了猫的耗子般瑟瑟发抖。
只不过老头子并不像是中了邪。
什么胡言乱语，印堂发黑，双眼发直，身体不受控制啥的，他一点儿不沾。
只不过有些萎靡罢了。
开门见山，没半点废话。
“纸人呢？在哪？”
趁着日头正好，烧完香拜完坟，魁梧书生就把纸人掏了出来。
扛着锄头，弄得长袍浑身是泥，反倒是看起来顺眼多了。
这纸人按道理说在土里面埋了这么久，多多少少都该有些破损脏污。
可拿出来的时候竟然是干干净净，往地上一放，嘿，就跟新扎的似的。
不用看就知道有问题。
但齐青崖总感觉怪怪的。
有邪祟是肯定的事儿，但这邪祟他到底正不正经就不一定了。
要是凶煞的话，就夫子这个半截入土的身子骨，哪里还能活蹦乱跳的。
身上的淤紫，也都是皮外伤而已。
他再来晚点，说不定自己都消了。
你搁这儿和邪祟打情骂俏呢？
也没听说过这么心慈手软的邪祟啊。
齐青崖心中有了分寸，扎纸还魂，还的是请你扎纸的主家新丧的魂，也就是老夫子媳妇的魂。
按道理来说，一把年纪了，虽说不算喜丧，但也应该没有足够的怨气支撑她成为邪祟。
估摸着该是哪一环出了巧合，让老婆子逗留人间。
齐青崖心里面思忖着，摸着下巴凑近纸人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纸人眼睛有问题。
扎纸匠必须掌握的基础功有三个，
一是篾技，以竹为骨，秸秆为筋，稻草为肉。
二是剪纸，纸张接缝要恰到好处，不能叠加或露缝。
三是画功，不说栩栩如生，最起码也要有些灵气。
但这个纸人的眼睛，明明画功了得，出自行家之手，却没有丁点灵气。
别扭的就像是JDZ的陶瓷大师，烧了个奥特曼出来似的。
不对啊，孙家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这不是砸自己饭碗嘛。
齐青崖一时间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直接问纸人不就好了吗？
这纸人身上的魂魄显然没走，只需招魂问话，并不用等到晚上。
昨儿到手的招死魂技艺还是热的，那就请你现身喝杯茶吧。
只是这杯茶么...
齐青崖唤来了书生，嘱咐道。
“你揣些钱，去城东大朗巷随便找个刽子手，问他买一杯杀头酒。”
“就说阴门同僚求的，救人性命。”
所谓杀头酒，不是用来喝的，而是行刑前喷在鬼头刀上。
用的是童子尿、无根水、乌鸦血、黄牛乳、蛇果配置，和电视上酱油的广告词说的一样，要晒够一百八十天的太阳。
阳气足的不像话。
齐青崖抬眼看了日头。
“跑快点，要赶在午时前回来。”
午时三刻是一天中阴气最弱的时候，也是四小阴门中人最喜欢的时候。
刽子手看准了时间砍头，二皮匠也要在这个时候搓线晒针。
配合上杀头酒，就算是牛头马面上来了，也能镇他一镇。
虽然齐青崖有金签在手，但此时没在扎纸铺子，不是自己主场。
多道保险总没错。
书生办事儿就是利索，没多久便折返回来，手上端着一杯杀头酒，走路带风，酒一点儿没洒。
平日里没少被罚端书背文，讲究的就是一个手稳，这点小事当然是难不倒他。
要说这杀头酒也是稀罕物，从配方上就能看出来有多繁琐，刽子手平日里也舍不得用。
那都是留着秋斩时候保命的。
要不是书生带着齐青崖的话，同行帮衬，花多少钱也买不来这一小杯。
准备就绪，接下来就好办了。
纸人摆在院子中间，连片遮荫的叶子都没有。
齐青崖还给老夫子准备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斜斜靠着，跟蔫巴了的茄子似的。
现在就等到午时三刻一到，纸人影子最短。
到时候杀头酒一泼，再把魂一招，就把事情安安全全的问个明白。
......
午时已到！
那宛若崭新出厂的纸人立在太阳下，影子缩成了脚下一小团，不仔细看都瞅不见。
齐青崖站起身来，冲着老爷子说了句。
“您老打起点精神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夫子一愣，这后生的话啥意思？
被徒弟搀扶着坐直了身子，就看到齐青崖端着杀头酒，走到了纸人面前。
“您呐借着这个机会把想说的都说出来，然后该回哪去回哪去。”
“阴阳两别，勿恋人间，看把你家老头子吓得。”
说完，齐青崖把杀头酒横在纸人面前洒了一条线。
站在线后，嘴唇嗫嗫，招死魂来。
酒水落地，艳阳当头，纸人发颤。
倏的，在原来那双惟妙惟肖却没有灵气的眼睛下，又冒出来一双画法拙劣的眼睛。
就像是小孩子信手涂鸦似的。
一开口，那夫子满脸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
纸人的声音，分明就是他刚死的媳妇！
昨天答应了他去看看夫子是惹了什么邪祟，今儿白天赶巧没事。
况且昨天他得到的新能力，刚好能派上用场。
刘家同为扎纸铺子，和安福堂一样，补全的正是齐青崖这脉丢了传承的技法。
叫作“招死魂”。
这招死魂和招生魂，是招魂的两大分支。
顾名思义，招生魂就是招来活人的魂魄，这事儿有损阳寿阴德，只有不法分子喜欢干。
招死魂则简单的多，凭借死者和阳间留存的联系，请他上来喝喝茶。
其实纸人还魂，就属于招死魂的一种。
死了人的家儿求你扎纸人，这联系就建立起来了，所以新丧之人便能借纸人还魂。
可这是被动的，换句话说，这得看死者愿不愿意。
人家死都死了，正排队过奈何桥准备投胎呢。
他为了活着整天007，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根本就没有任何留恋的地方，好不容易嗝屁了能歇会儿。
这下好，你一把子薅过来，他回去还得重新排队。
这叫啥事儿？
所以扎纸铺子虽然一直有纸人还魂的传说，但也不是每次都能碰上的。
齐青崖也算是运气好，连着碰上了三次。
但有了招死魂这个技艺，那就不同了。
管你愿不愿意，你得来啊，你不来我拿什么奖励？
强买强卖的事儿，啧啧，那叫一个痛快。
想着正好借助夫子的事情练练手，于是和小白简单交代了两句，就转身离开。
夫子住的地方不远，靠在河边上，齐青崖路过早点摊子，扫了两眼，那消息灵通的两人恰好没在。
齐青崖就安心的举着个喷香冒热气儿的油饼边走边吃，嘴也没闲着，问了好些话。
夫子没有子嗣，唯独这一个关门弟子，前两天媳妇儿害了病，没煎两副药就撒手人寰。
夫子教书育人，在京城也是颇有名气，平日里除了迂腐些，其余为人处世的地方没有半点挑的出来刺的。
这些年开办私塾赚了些钱，老两口过的扣扣搜搜的，平日里剩菜剩饭从来没倒过，逢年过节才舍得吃些肉喝两口酒。
钱全都存下来了。
结发妻子死了，老头子铁了心要给她办的风风光光的，于是治丧这块儿就压根没想着省。
先是请了风水先生看了宝地，又请二皮匠敛容，纸人纸马更是没少买，十对童男童女，十匹老牛，一架四抬大轿，珠宝首饰盆碗摆设一样不落。
也就是夫子平日里为人不错，否则说不定就有红眼病要说他逾了规矩。
孙家的大儿子曾经在夫子的私塾读了半年书，凭着这份交情，就把事情托付给了孙家。
这时候的孙家忙着和安家竞争将军夫人的大标，急的起了心火，嘴上都冒了好几个疮。
心思就压根儿没往这上面放。
但老话怎么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算起来夫子可是你的兄弟。
你是承了情的，现在人家又给你生意做，哪能不理会？
于是一口答应下来，转身就随口安排了手底下的伙计去办。
这问题，就出在了伙计身上。
.......
齐青崖赶到夫子家里的时候，他正半躺在床上，就像是见了猫的耗子般瑟瑟发抖。
只不过老头子并不像是中了邪。
什么胡言乱语，印堂发黑，双眼发直，身体不受控制啥的，他一点儿不沾。
只不过有些萎靡罢了。
开门见山，没半点废话。
“纸人呢？在哪？”
趁着日头正好，烧完香拜完坟，魁梧书生就把纸人掏了出来。
扛着锄头，弄得长袍浑身是泥，反倒是看起来顺眼多了。
这纸人按道理说在土里面埋了这么久，多多少少都该有些破损脏污。
可拿出来的时候竟然是干干净净，往地上一放，嘿，就跟新扎的似的。
不用看就知道有问题。
但齐青崖总感觉怪怪的。
有邪祟是肯定的事儿，但这邪祟他到底正不正经就不一定了。
要是凶煞的话，就夫子这个半截入土的身子骨，哪里还能活蹦乱跳的。
身上的淤紫，也都是皮外伤而已。
他再来晚点，说不定自己都消了。
你搁这儿和邪祟打情骂俏呢？
也没听说过这么心慈手软的邪祟啊。
齐青崖心中有了分寸，扎纸还魂，还的是请你扎纸的主家新丧的魂，也就是老夫子媳妇的魂。
按道理来说，一把年纪了，虽说不算喜丧，但也应该没有足够的怨气支撑她成为邪祟。
估摸着该是哪一环出了巧合，让老婆子逗留人间。
齐青崖心里面思忖着，摸着下巴凑近纸人一看，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纸人眼睛有问题。
扎纸匠必须掌握的基础功有三个，
一是篾技，以竹为骨，秸秆为筋，稻草为肉。
二是剪纸，纸张接缝要恰到好处，不能叠加或露缝。
三是画功，不说栩栩如生，最起码也要有些灵气。
但这个纸人的眼睛，明明画功了得，出自行家之手，却没有丁点灵气。
别扭的就像是JDZ的陶瓷大师，烧了个奥特曼出来似的。
不对啊，孙家怎么能犯这种错误呢，这不是砸自己饭碗嘛。
齐青崖一时间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直接问纸人不就好了吗？
这纸人身上的魂魄显然没走，只需招魂问话，并不用等到晚上。
昨儿到手的招死魂技艺还是热的，那就请你现身喝杯茶吧。
只是这杯茶么...
齐青崖唤来了书生，嘱咐道。
“你揣些钱，去城东大朗巷随便找个刽子手，问他买一杯杀头酒。”
“就说阴门同僚求的，救人性命。”
所谓杀头酒，不是用来喝的，而是行刑前喷在鬼头刀上。
用的是童子尿、无根水、乌鸦血、黄牛乳、蛇果配置，和电视上酱油的广告词说的一样，要晒够一百八十天的太阳。
阳气足的不像话。
齐青崖抬眼看了日头。
“跑快点，要赶在午时前回来。”
午时三刻是一天中阴气最弱的时候，也是四小阴门中人最喜欢的时候。
刽子手看准了时间砍头，二皮匠也要在这个时候搓线晒针。
配合上杀头酒，就算是牛头马面上来了，也能镇他一镇。
虽然齐青崖有金签在手，但此时没在扎纸铺子，不是自己主场。
多道保险总没错。
书生办事儿就是利索，没多久便折返回来，手上端着一杯杀头酒，走路带风，酒一点儿没洒。
平日里没少被罚端书背文，讲究的就是一个手稳，这点小事当然是难不倒他。
要说这杀头酒也是稀罕物，从配方上就能看出来有多繁琐，刽子手平日里也舍不得用。
那都是留着秋斩时候保命的。
要不是书生带着齐青崖的话，同行帮衬，花多少钱也买不来这一小杯。
准备就绪，接下来就好办了。
纸人摆在院子中间，连片遮荫的叶子都没有。
齐青崖还给老夫子准备了把椅子，坐在屋檐下，斜斜靠着，跟蔫巴了的茄子似的。
现在就等到午时三刻一到，纸人影子最短。
到时候杀头酒一泼，再把魂一招，就把事情安安全全的问个明白。
......
午时已到！
那宛若崭新出厂的纸人立在太阳下，影子缩成了脚下一小团，不仔细看都瞅不见。
齐青崖站起身来，冲着老爷子说了句。
“您老打起点精神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夫子一愣，这后生的话啥意思？
被徒弟搀扶着坐直了身子，就看到齐青崖端着杀头酒，走到了纸人面前。
“您呐借着这个机会把想说的都说出来，然后该回哪去回哪去。”
“阴阳两别，勿恋人间，看把你家老头子吓得。”
说完，齐青崖把杀头酒横在纸人面前洒了一条线。
站在线后，嘴唇嗫嗫，招死魂来。
酒水落地，艳阳当头，纸人发颤。
倏的，在原来那双惟妙惟肖却没有灵气的眼睛下，又冒出来一双画法拙劣的眼睛。
就像是小孩子信手涂鸦似的。
一开口，那夫子满脸不可置信的站了起来。
纸人的声音，分明就是他刚死的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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