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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孙家实况

    天黑起星,入夜点灯。

    今晚只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招来孙家伙计的魂魄,问一问当晚将军夫人又说了些什么话。

    准备一个纸人就行。

    小白麻溜的扎好了纸人,现在正仔仔细细的打扫着铺子,连粒灰都不放过。

    跟个扫地机器人似的,卫生是她的头等大事儿。

    齐青崖眼神落在了小白身上,白天抽空去买的蓝色长裙齐膝,不知道是不是不太合身,有些紧,托的胸前沉甸甸的。

    这些裁缝偷工减料的,呸!

    等到鸡鸣才能点睛,齐青崖并不着急,又多看了两眼,这才收回心思。

    开始琢磨起仿人图来。

    仿人图大面积昏暗的地方仍旧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是衬托出散发着微光的几间铺子格外明显。

    齐青崖猜测这些暗处,是除开人类以外的众生百态。

    啥时候能碰上妖魔鬼怪办白事,自己也好去吃个席啊。

    咂吧咂吧嘴,齐青崖把注意力放在了图册中的扎纸铺子上。

    相比起画匠摊子和肉铺来看,扎纸铺子已然称得上是高楼阔宇,特别是门前的旌旗三道金丝熠熠生辉。

    从还魂纸人身上得到的奖励,都会在仿人图上体现出来。

    如今已然点亮三处,还有茫茫多的空白。

    并且不管是亭台楼宇,还是山野田间的纸人,仍旧是死气沉沉的,黑线勾边没有丝毫色彩。

    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得全图鉴啊。”

    齐青崖念叨着,却突然想到了杀死宋画匠和李屠户的那人。

    这人不会和自己一样也是个收集癖吧?

    三百六十行,挨个杀过去?这也太暴力了。

    齐青崖摇了摇头。

    他是手段凶狠的连环杀人犯,我是一个遵纪守法助人为乐的扎纸匠。

    不一样的。

    而且这人行踪诡秘,就算是得到了屠户和画匠的口述,也只不过知道他右手手腕上有一个刺青。

    其余一概不知,简直比将军夫人还要神秘。

    不过有一件事可以确定,这人肯定不会就此打住,到时候肯定还会暴露更多线索。

    齐青崖并不着急,如今京城的扎纸铺子一天比一天少,外地的扎纸匠自己的生意都忙不过来,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冒冒失失的前来送死。

    最后生意都要落在他的头上。

    不怕找不到蛛丝马迹。

    咯,咯咯~

    清脆的鸡鸣打断了齐青崖的思路,双手互相拍了拍,站起身来。

    得,到了该点睛的时候了。

    按照约定,先用招死魂把老婆子的魂魄给请上来。

    纸人一阵哆嗦,身体逐渐饱满。

    呼——

    老婆子从地府上了人间。

    见齐青崖还没提笔点睛,于是稍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等在了一旁。

    齐青崖瞄了一眼仿人册,还是熟悉的青光,心中了然。

    看来孙家伙计翻不了什么风浪。

    也是,你当人的时候就被鬼欺负,现在成鬼了,岂不是更弱鸡。

    看来连阴活之人都派不上用场。

    十分麻利的点了睛,纸人还魂。

    眼皮翕合,打量四周。

    当眼神扫到身边那个让他做鬼也忘不了的纸人的时候,孙家伙计终于是忍不住嚎了出来。

    “怎么死了也不放过我!”

    齐青崖听完一乐,你小子少了一魂一魄,没想到记性倒是挺好,正巧方便自己问话。

    于是乎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看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是来给你还东西的,不然的话这时候都喝上汤了。”

    似乎是怕他不信,老婆子张口一吐,一紫一灰两个光团便打着滚儿滑了出来。

    孙家伙计虽然没见过这等神奇的玩意儿,但那种难以割舍的亲切感仍旧让他迫不及待的一把夺了过来。

    像是吸溜汤圆似的吞下了肚子。

    魂魄补全,连带着他的纸人都变得更加丰满和生动。

    孙家伙计呆立了半晌,终于是回过神来,感激的眼神看着身边的纸人,还有对面的齐青崖。

    “这件事儿是老婆子我迷了心智,不过多谢齐师傅帮忙,既然事情已经结束,那我就重归地府了。”

    听着老婆子如释重负的话,齐青崖感慨的点了点头。

    其实说到底,老夫子两口子并没有丁点错,彻彻底底是受害者。

    然而心存善念,对别人总是抱以善意,这是他们做人的底线。

    世道如此,更显难得。

    反观一旁的罪魁祸首,此时正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不断的上下摸索着。

    他那被不太聪明的智商重新占领高地的脑袋里,只有两个想法。

    一个是他妈的纸人传说都是真的。

    另一个就是他妈的怎么我成纸人了?

    齐青崖对他没客气,鼻头哼了个响,金签在手指间打着转儿。

    “说说吧,你死的那天晚上,孙家发生了什么事。”

    ......

    那天晚上,孙家家主浑身抖如筛糠,看着带刀甲士从外面锁了门,面如死灰。

    被抢了大生意的怨恨没有因为安福堂暴毙而消失,反而更加浓烈。

    你死就死了,现在这事儿轮到了我的头上。

    怎么办?

    逃是逃不了了,孙家家主一咬牙,把老本都给掏了出来。

    黑驴蹄子、糯米、朱砂、八卦镜、疯狗牙、屠夫刀、杀头酒...

    不管有没有用,只要是沾上点辟邪两字的,都一股脑的摆在了桌子上。

    手里面死死攥着金签,骨节都发白了。

    做了这么多准备,心里面还是嗒嘀嗒的打鼓。

    坐立不安的过了半夜,眼见着公鸡马上就要打鸣了,孙家家主一狠心,指着一个伙计。

    “你来!”

    这人是谁呢?刚好就是丢了一魂一魄的新伙计。

    嗨,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呢?

    这家伙自从送走夫子媳妇的纸人之后,浑浑噩噩的,眼歪嘴斜,胡言乱语。

    跟个傻子似的。

    他指派别的伙计,人家肯定不乐意,推推攘攘的惹人烦,干脆就让傻子来吧。

    于是乎,毛笔就塞到了新伙计手上。

    你说人的命是不是提前就注定的?这伙计命里面就不该入这行。

    第一次点睛丢了一魂一魄,这第二次点睛,就丢了性命。

    刚刚落笔,将军夫人如约而至。

    满桌器物,没一件起到了作用。

    孙家上下十几号人,就像是被揉成团的面剂子似的,统统被塞进了井里。

    恍惚之间,将军夫人说了话。

    这一开口,语出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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