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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不如尘土

    无忌无奈地站在翟嬋的跟前,傻愣愣地看着痛苦的翟嬋,束手无策。

    过了一会,出于强烈的求生本能,他拽起白莹的手,嘴里叫着“姨……姨……”,把她朝茅厕拉去,然后搬了一块砖堵在墙洞上。

    白莹明白了,立即动手堵起墙洞,扫清了地面。

    过了很长时间,有人来了,很多人。但是,全是北屈城郡衙的人,只有一个穿着棕色长袍的禁卫军校尉,跟在勘查尸体的仵作行人后面。

    仵作行人观察现场后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些人是禁卫军啊!”

    禁卫军校尉上前看了一下尸体上衣料和兵器:“长袍是禁卫军的没错,兵器是仿制禁卫军的。”

    “这么说,这些人身份有疑哦。”仵作行人说着走到屠贤尸体前,抓起他的头发拎起头颅看了一下脸,立刻吃一惊:“这不是屠镖师吗?”

    这时候,外面有进来一个衙役,报告道:“大街上也死了一个,是打更的,是被勒死了。”

    仵作行人看了地上每一个尸体后,沉思了一会,道:“现场很简单,屠镖师进门以后干倒了门口的那个,然后干死了井边这个,随后被堂屋那个的弩箭击中,死前飞刀杀了射弩的人。”

    “对,就是这样的。但是,还有一个人逃走了。”翟嬋从席子上站了起来,冷冷地插话道。她已经冷静下来,虽然悲伤依旧,却已经恢复了思考能力。

    今天亏得屠贤来了,否则后果她不敢设想。

    她不能让毕氏和屠贤白死,她要为他们报仇。

    翟嬋抱起无忌从堂屋走到院里,接着仵作行人的分析,对仵作行人道:“这个人是他们的头目,被屠镖师打伤了眼睛,逃走了。”

    仵作行人身后的禁卫军校尉冷冷地看着她道:“你亲眼看见了?就详细说说吧!”

    “这帮人强行撞开院门冲进院子里,抓住我娘……要我娘交出家里的钱财……他们不停地打她……随后我娘就被他们扔进井里了,之前那个逃跑的人还捅了我娘一刀……屠镖师刚好进来看见……就打起来了……那个头目被屠镖师手里扔出的东西打伤了眼睛……捂住眼睛逃走了……”翟嬋抽泣着讲完了经过,除了作案目的,与事实无二。

    那个问话的禁卫军校尉满脸疑狐,问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你,你们在哪里?”

    “我们被拿弩的人堵在堂屋里。”翟嬋瞅了这家伙一眼,怀疑他是与作案人一伙的。

    “就是一个抢劫杀人案。”仵作行人对禁卫军校尉道:“他们冒充禁卫军来到巫教居民区,先向打更人逼问,知道这家院里没有男人后勒死打更人,跑到这儿来抢劫,没有想到屠镖师突然出现,这才酿成了一个血案。”

    禁卫军点点头。

    仵作行人对翟嬋道:“你随我们去一下郡衙,把那个逃走人的模样对画师说一下,好让郡衙发海捕文书追缉他。”

    “民女遵命。”翟嬋躬了一下腰。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头戴无檐小白帽,一身黑袍的屠贤师傅径直闯进了小院。

    他在屠贤尸体旁站定,然后蹲下,将屠贤尸体翻转过来,将他的头抱在怀里,老泪纵横。

    翟嬋见状,抱着无忌跪在老爷子面前,白莹也跟着跪下了。

    翟嬋悲戚地含泪道:“老人家,屠贤是为救我们而死的,这大恩……”

    老爷子猛地挥手制止了她说话,道:“自从我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贤被你迷住了,无可救药。你就是个不吉利的女人,克死了你丈夫不说,早晚会害了贤。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么快啊!咳,命啊……”

    翟嬋心悸了,她对屠贤的死怀有愧疚不假。但是,老爷子的话让她很不舒服,她翟嬋是一个祸害男人的人吗?

    鉴于老头的悲愤情绪,她不想与老爷子计较。但是,老爷子的话很可能被衙役们听着她好像与屠贤有非分的关系似的,可能会惹来麻烦。

    果然,禁卫军校尉来劲了,他冷冷地对仵作行人道:“这个案子的另一个可能是争风吃醋导致的血案,这个女人,与案子脱不了干系,很可能是案子的关键所在。必须把她拿回去,好好的审一审。”

    他朝后面的衙役大声吩咐道:“来呀,把这个女人绑了,带回衙门!”

    衙役们应声一拥而上,两个衙役抓住了翟嬋的胳膊,另一人拿着绳子就要将翟嬋捆起来。

    “你们不能这么冤枉好人!”白莹大吃一惊,上前挡在翟嬋前面,无忌也抱着翟嬋的一支大腿死死不放。

    一个衙役上前抓住白莹的胳膊往边上一甩,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立刻翟嬋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

    无忌恐惧地抱着翟嬋的大腿放声大哭。

    忽然,院子外面传来了一声铜锣声,隔一段时间又响一下……渐渐的锣声越来越近,在院门外停下了。

    来了一群郡衙的人。

    为首的是北屈城郡衙郡守。他进了院子,后面紧跟着北屈城郡丞、郡尉、监御史等一干人。

    见翟嬋被五花大绑、无忌在声嘶力竭地哭喊,郡守的眉头顿时锁了起来,一脸恼怒地看着仵作行人:“你绑受害人干什么?”

    仵作行人慌了,连忙道:“是禁卫军林校尉怀疑这个案子是争风吃醋导致的血案,怀疑这个女人是当事人……”

    “现场看完了?”郡守恼怒地打断了他的话。

    “看完了。”仵作行人谦卑地点头哈腰道:“死了六个人,一个在街上,打更的;一个在院子里,是巫教镖师;一个老妇女,在井里。三个禁卫军打扮的人全死在院里,一个被伤了眼睛,在逃。林校尉怀疑他们是假冒禁卫军。”

    “把水井撩干,把人弄上来。”郡守下令道。随后问林校尉道:“逃跑的人派人去追查了吗?”

    林校尉解释道:“这不重要,关键的人在这里,不怕他跑了……”

    “屁!”跟在郡守后面的郡尉勃然大怒,喝道:“争风吃醋导致的案子,会杀女方家人吗?怎么会有你这般死脑筋的禁卫军?快滚,去抓那个眼睛伤了的人!记住,关闭城门,给我挨家挨户搜。跑了人,我拿你是问!”

    “诺。”林校尉恍然醒悟,慌忙出院子去了。

    郡守上前,惶恐地给翟嬋作了一个揖,道:“这位……奶奶,对不起了,下人办事莽撞。”

    说着,他动手为翟嬋解绳子。郡尉看着气不打一处来,朝一帮衙役怒吼道:“死人,还不赶快上去松绑?”

    “诺。”衙役们如梦方醒,赶紧七手八脚地为翟嬋松绑。

    “把这些凶手的尸体都弄回去,请画师把这些凶手的脸都画下来,发海捕文书,看有没有认识这些人的,来举报的,重奖。”郡守对仵作行人吩咐道:“尤其是那个眼睛受伤的,要抓紧时间排查,一定要逮着他,弄清案子的真相。”

    “诺。”仵作行人表功道:“在下已经准备请夫人去郡衙协助画师画像。若不是林校尉拦着,都已经回去开干了。”

    郡守鼻子哼了一下,又吩咐道:“马上去找人来,把院子门修好。”

    仵作行人疑惑了:“这也要管……”

    “按我说的办。”郡守言罢,回头往翟嬋那儿走去。

    “诺。”仵作行人作揖答应。

    翟嬋已经被白莹扶着去了堂屋。但是,郡守仅迈了一步便收住了脚步。

    还有一具尸体需要先处置。

    “老人家,”郡守上前对依然抱着屠贤头颅的老爷子作揖道:“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巫教习俗入土为安,要不要我安排人把他送到什么地方去么?”

    老爷子楞了一会儿,神色黯然地道:“那就麻烦你把他送到我家里去吧。”

    郡守看了一眼仵作行人,道:“听见老人家说的话了么?快去办。”

    “诺。”

    很快,衙役们雇来了两辆板车,将屠贤的尸体抬上其中的一辆,有老爷子护着,往老爷子家而去。

    翟嬋和白莹见状,起身抱着无忌来到院子门口,为屠贤鞠躬作揖送行。

    三具凶犯的尸体被搬上了另一辆板车,叠压着放在车板上被拉走了。

    井中的水已经舀得到了底,一个衙役下到井底用绳子扎住毕氏,然后众衙役合力将毕氏的尸体拽出了井。

    翟嬋趴在毕氏身上哭嚎起来,白莹和无忌也放声大哭。

    郡守与郡丞、郡尉、监御史等也跪在毕氏跟前连连磕头。

    过了好长一会时间,翟嬋她们哭声才渐渐息了。郡守附耳对郡尉悄声说了些什么。郡尉连连点头,随后出院子去了。

    已经有人在修理院子的门。

    过了一会,一行人扛着一副门板,拿着两盏油灯、还有白丝布什么的和郡尉一起回来了。

    郡守在毕氏的脸上盖了一张白丝布。

    他们把门板放在毕氏尸体旁边,将她搁在门板上,抬进堂屋后放在了地板上。然后在堂屋中堂贴了一个大奠字,放上油灯点起了长明灯,在灵床前放了一个香炉和一个火盆。简单的灵堂搞好了。

    翟嬋在香炉里插上了燃着的香,引燃白丝布放在火盆中,然后伏在地上给毕氏磕了三个头。

    白莹和无忌也磕了头。

    郡守和郡尉等陪站她们身后,躬身朝毕氏连连作揖。

    见丧事告一段落,他们走到翟嬋面作揖,郡守道:“奶奶节哀,在本官的辖域竟然发生如此惨痛的案件,实在是本官万死的罪过。请奶奶责罚。若能乞得奶奶恕罪一二,本官万幸矣。”

    “民女谢诸过位大人。”翟嬋回揖,悲切的泪水泊泊地流着,道:“请诸位大人不要往自己身上揽责,民女惶恐。民女望大人尽快缉捕到凶手,以慰我娘在天之灵。”

    “诺。一定把他绳之以法。”郡守作揖表态道。

    “一定全力缉捕凶犯。请节哀。”

    郡丞、郡尉、监御史也纷纷应喏着,连连作揖。

    “另外,我有一件事相托。”翟嬋看着他们缓缓地道:“屠镖师是为救我们一家遇难的,我想送他一副楠木棺椁和一匹白布,以表我的心意。但是,我现在也是披麻戴孝的人,去他师傅家不太妥当。斗胆烦请各位大人代办。行吗?”

    “诺。”他们忙不迭失地答应了。郡守讨好地道:“老太太也需要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椁,不如让本官一并办了吧?”

    “如此最好了,银俩我一并算给你就是。”翟嬋点头作揖致意道:“那就麻烦猪位大人了。”

    “哎呀,这那是银两的事啊?是我们的孝心而已。”他们千恩万谢般地出院去了。

    院子门已经修好,关上院门,家里顿时冷清下来。

    她知道郡守和郡丞、郡尉、监御史的心事,这一定是太子那边得到凶讯给他们放狠话了。他们不是傻蛋,自然察觉到了自己不同凡响的背景,惶惶然间背负起天大的恐惧,千方百计地在讨好她。

    看着毕氏的尸体,她们悲痛欲绝。

    但是她更在意那个逃跑的校尉下落,她要将他碎尸万段,报仇雪恨。

    呆呆地看着毕氏,翟嬋的脑海剧烈地翻腾起来。

    那个校尉说的很清楚,他们奉旨悄悄地带她和无忌回大梁城。可是,昨晚石颇很明确地表达了太子要她们远离大梁城的旨意。这几个凶手编的这个理由太荒谬,连毕氏都不相信,没必要深究。

    但是他们说得理直气壮,还说出了无忌名字,这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说明,给他们指派任务的人就是这样说的。

    那就说明,有人在打她和无忌的主意!

    可是,这人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这可是她和太子之间的秘密,除了石颇没人知道。

    陡然间,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难道是石颇泄密?她的心变得惶恐起来。可是转念,石颇都已经和她达成了默契,把仕途押在了无忌身上,他是不可能泄密的。

    蓦地,翟嬋想起了石颇昨晚说的有人跟踪他的话,不由得后脊梁冷汗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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