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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翟嬋的软肋

    翟嬋的脸色依然波然不惊,无忌只能心悸地继续讲下去——

    祀夫这才松了一口气,忙着去与齐国、赵国协调合纵对抗秦国的事情了。表面看,经三司会审,他已经对石颇的生死不感兴趣。实际他心里很清楚,三司会审的结果上奏给姬圉请旨后,对这么一条落水狗,姬圉断是不会留他命的。

    所以,石颇难逃一死。

    唉,不说了,想这些情况已经足够翟嬋娘娘参考了。

    总之,老夫认为,祀夫与姬圉面上和和气气,面下则是暗流凶涌,姬圉很可能会被祀夫撬下台去,这对无忌来说就是一个机会!

    娘娘,快带无忌来大梁吧,时不待我哦。

    ——无忌讲完了。

    “无忌,你认为郎逍的为人可靠吗?”翟嬋的目光死死盯住了无忌,让无忌陷入了无比的惊恐中。

    他没想到翟嬋会盯上自己,楞了一下,吃不准翟嬋的意图,含混地道:“我?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蛊虫,怎么知道他可靠不可靠啊?”

    其实,他已经猜透了翟嬋的意图,不就是想带自己去大梁么?无意中瞥了一眼手中的绢帛,发现背面还有字,便立刻朝翟嬋装惊异道:“唉,后面还有字呐。”

    他的本意是转移翟嬋的关注焦点。

    果真,翟嬋被他的表情吸引了,急急地催问道:“说了什么?”

    他也就读了起来:“如果,老夫是说如果,老夫长子有幸能做无忌老师,老夫很希望你们能结束颠沛流离的生活,并且欢迎两位贵人入住老臣陋居,老夫愿意倾一生护佑无忌,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期待娘娘能早做决定。

    顺便说一下,原来的宅邸被一个冒失的家丁引火烧了,老夫已经另觅一处院子,地址在信封上写着了。”

    读完了上面的字,无忌很是后悔,真不该给翟嬋读这个补充的。

    翟嬋听了似乎有了感动,平息了一下心情,又继续起刚才的话题,盯着白莹问道:“莹,你怎么看?”

    “我听下来,这个老头好像对无忌很倾心,还不后悔肝脑涂地什么的,应该是个忠义之人。”白莹实话实说。

    “嗯,我们女人的直觉就是好,一针见血,哪像无忌这般的愚钝?”翟嬋满意白莹的表态,笑了起来。

    但是,无忌听了她的话,立刻察觉到了不妙,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有了彻骨寒意。没有想到翟嬋还是陷入了郎逍的蛊惑,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

    果然,翟嬋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了他的眼睛,透着赴死的毅然决然。

    “无忌,我和莹的看法是一致的,都选择相信郎逍。所以我想赌一把,赌信郎逍一次。赌赢了,或许你就可以回王宫了。”翟嬋冷漠地望着他道:“我不许你反对,必须听我的,这是我的决定。”

    翟嬋是走火入魔、孤注一掷了。无忌无奈地苦笑,讥讽道:“你的决定?呵呵,娘这口气,好像是緈太后似的。”

    “不许嬉皮笑脸的!”翟嬋依然板着脸,蛮横地道:“过几天我们就去大梁找郎逍。莹,你去问问,能不能把浣溪茶庄收回来?那边的金子我想全部带到大梁去。”

    翟嬋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无忌很恐惧。但是,翟嬋的决定是无法抗拒的,他无能为力。

    “全部带走么?”白莹犹豫了一下,道:“姐,很多呐,这么去大梁很招摇的,被歹人盯上就麻烦了。”

    “浣溪茶庄里藏着金子么?”听白莹这么说,无忌顿时计上心来,道:“那可不能轻易去拿。姨说得很对,回大梁的事一定要谨慎,要低调低调再低调。不然,还没有到大梁,就会弄得天下人尽知。那样,我们还有活路么?”

    翟嬋犹豫了,这是个现实的威胁。

    无忌见唬住了翟嬋,信心大增,继续道:“如果郎逍是真心帮我,那么,在形势明朗之前,他肯定不希望我们暴露在天下人面前的。所以,我们的行程一定要避开所有人,尤其是要避免禁卫军的关注,要悄悄的去大梁。”

    白莹赞同无忌的主意,频频点头地道:“就是,那些禁卫军太野蛮了。”

    “好吧,浣溪茶庄就先别动了。”翟嬋思索了一会,终于松口了。

    “岂但不能动,而且要更加小心地掩饰。衙门街那个小院子我判断也会被人盯上的,不能让禁卫军将浣溪茶庄与衙门街小院子联系起来……”

    “小院子也会有问题么?”翟嬋不信,摇摇头,很不以为然:“郎逍已经去过多次信,而且我们也收到了,不会有问题的。”

    翟嬋信任石颇,相信他不会出卖自己。而对郎逍,她已经放下戒意,现在任何对郎逍的质疑,在翟嬋面前就是对牛弹情。

    无忌很绝望。

    但是,小院子的风险不能不防,看着桌子上的信,他有了说辞:“你没有看见信上写了么?姬圉下旨会审石颇了。从石颇的秉性判断,你认为他能扛得住禁卫军的酷刑么?我们的地址是石颇告诉郎逍的,他就不能告诉禁卫军么?”

    翟嬋恍然醒悟。但是,她很纠结:“可是,那个地方是昭王、还有郎逍联系我们的地址啊,断了……”

    “郎逍不会再来信了。”无忌打断了翟嬋的话:“他给了你新地址,接下来就是等你去大梁了。”

    “也是。”翟嬋楞了一下,点头道:“这样,莹,小院子以后就别去了。你去买些鸡蛋回来,我们煮了带在路上吃。其他的糕点、水果什么的你也看着买一些。我们明天就出发去大梁。”

    “哎,我马上去买。”白莹答应着去了。

    她赶着马车去了街里。

    她买好东西后,想明天就要去大梁了,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就将马车赶往了北门。到了衙门街,很想去看一看小院子。可是想起无忌说的禁卫军可能盯住了浣溪茶庄和小院子,她踌躇了。于是她用纱巾遮住脸,在头上戴了一顶大草帽,赶着马车进了衙门街。

    好在街里人不多,很空,马车踢踢踏踏地一路走了过去。

    这一走让她吓了一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非但是茶庄,连小院子附近都出现了许多小摊贩,全都是男人。

    怀疑他们是禁卫军,她不敢停车,快马加鞭地匆匆地出衙门街,绕了好大的一圈才出城,回了村子中的院子。

    听白莹说起事情经过,翟嬋顿时吃了一惊,是禁卫军嗅着味了?或许果真是石颇出问题了?看来安邑是不能呆了!

    天大亮后,还是由白莹赶车,她们赶往了野王。为了避免麻烦,无忌建议两个女人都换上了男人的服饰,将自己改扮成了一个小女孩。

    熟门熟路,十来天以后,又来到了沙海。

    马上就要进大梁了,无忌很是惶惶不安,此次来大梁,还是飞蛾扑火哦!

    但是,现在的翟嬋已经又一次钻进了牛角尖,听不进他劝了。

    得设法自救。

    首先是不能直接闯进郎逍宅邸,进了他的宅邸就死定了。

    有什么理由呢?

    “姐,我们进了大梁,还住上次那家客栈么?”白莹回头问翟嬋道。

    “不,这次我们要找一个院子住下来。”翟嬋掀开了车门帘对白莹道:“虽然郎逍让我们住在他家里。但是,我感觉总不太方便。再说,你也要有地方住不是?”

    翟嬋没有直接去郎逍家的意思,无忌松了一口气,心里忽然有了主意,道:“娘,大梁可不比安邑,达官贵人很多,找院子可不容易哦。依我看,我们不如住到石颇家里去。他已经被祀夫抓了,家也被查抄了,没人会再关注那里,那可是地道的灯下黑……”

    翟嬋听了无忌的话笑了起来,点头道:“是个好主意。这样,莹,我们就先在上次那个客栈住下,我先去石颇家看看情况再说。”

    无忌的心这才稍安。他相信郎逍信中的话全是谎言,只要翟嬋往石颇家那里走一遭,就会发觉大梁的情况与郎逍所描述的大相径庭,她一定会察觉自己又一次上了郎逍的当。那时候,她才会听进自己的判断,听从自己的意见。

    在沙海住了一晚,第二天,他们进了大梁。

    在客栈安顿好,翟嬋学着白莹的法子,继续穿着男人的服饰,往头上戴了一顶大草帽,坐上了车辕,吆喝着马车上街去了。

    石颇宅邸在昆山街,离这儿挺远的,她慢悠悠地赶着车,像逛似的赶着马车,一路观察着街上的情况。

    虽然已经是深秋,阳光依然很灼热,晒在身上暖烘烘的感觉。

    昆山街上很平静,没有什么行人。但是,街道上禁卫军很多,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好像有大事要发生了。

    她心里有了忐忑。

    只是石颇宅邸已经没了往日的气派,大门紧闭,门庭一副凋零样子。

    门前的灯笼红布罩子已经破碎了,细看大门上似乎还交叉地贴着两张封条。

    军士已经没了踪迹,门前台阶上满是落叶,像是好长时间没人进出了。

    翟嬋很惊诧,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石颇的家人也下监狱了,祀夫下手还真狠哦!

    她怕有人在暗地里盯着,没敢停车,更没敢下车上前看封条,直接赶车匆匆从门前跑过。

    来到了十字街口附近,远远看见街市口高大的牌坊柱子上挂着好几张细木板。那应该是衙门的布告,绢帛罩在上面,墨字黑黑的,写的名字被画上了红圈,鲜红色的朱砂圈圈很是醒目。

    街市口四周也散落着不少禁卫军士兵。见他们没有关注看衙门布告的人,她把马车停在街边,下了车辕,装作逛街的样子朝牌坊柱子走了过去。

    瞅了一下四周,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她也就细细地看了一下布告。

    这是司冠贴的布告,上面内容竟然与石颇有关。

    细细地看了一下,大意是石颇是秦国间谍,为搞乱魏国宫廷混进了东宫,除了向昭王进献义渠女闾(妓女)翟嬋,还挑动昭王四处猎艳、参与了緈濑的反叛活动。禁卫军查抄了石颇的家,共抄出金、银数万两,另有若干鼎、簋、爵等王家青铜器,都是石颇私自截留隐藏家中的。现在案子已经三司会审终结,经奏请监国圣决,判决石颇磔刑,他的四子及亲随宁泰、周威二人,皆被判斩首弃市,妻妾及女俱发配功臣家为奴。兹定于十一月八日执行,特榜示天下。

    她看得手脚冰凉,背后寒气直冒,呆若木鸡。

    石颇真的要被处死了。自己哪是什么翟嬋娘娘,竟然是石颇献给昭王的义渠女闾!

    立刻她的心惊悸起来,倘若自己被禁卫军抓住必定难逃一死哦。

    看来,郎逍信里的话全是胡诌!

    看这行刑的日子,应该就是后天。

    她心情很悲痛、很慌乱。石颇窝囊不假,可是他对自己是真心的。

    想到他一家凄凉的下场,翟嬋悲痛了,禁不住流下泪水。

    失魂落魄,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滚落下的串串泪珠,立刻醒悟过来,慌忙走回马车上了车辕,驱马回了客栈。

    白莹见了翟嬋悲痛、落魄的脸吃了一惊,惊恐地问道:“姐,你这是……怎么了?”

    她上前,赶紧扶着翟嬋砸榻上躺下。

    “姬圉后天要剐了石颇……”翟嬋却不愿意躺下,她瘫坐在榻上绝望嘟囔着,两眼发呆,充满血丝的眼睛满是泪水:“他们一家完了!”

    “不是杀他一个人么?”白莹很惊讶:“搞错了吧,他又没有参加造反,姬圉怎么可以他全家呢?”

    “没错,我亲眼看了布告。”翟嬋泪水哗哗地流了下来,凄凄地道:“郎逍信里的话全是胡诌的。无忌设想的灯下黑根本就不存在。因为衙门的判决已经将我和石颇的罪联在一起,他们肯定在石颇家候着我们了。这下糟了,我也成了抓捕对象,看来也是难逃一死哦。”

    “后天就要剐了石颇?”无忌忽然就明白了郎逍的意图,很是惶恐。既然郎逍要将自己作为投名状献给姬圉,姬圉就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

    郎逍与单颖都知道石颇与翟嬋的关系,石颇名义上还是将翟嬋献给姬遫的人,并且是石颇将他们在安邑的地址就是石颇透露给郎逍的。所以,他们一定判断石颇与翟嬋有联系。

    如此,郎逍嚷着要杀石颇,实际上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按义渠人习惯,如果翟嬋知道石颇被剐,她一定会来为石颇送行的,郎逍是不会放过这个逮住翟嬋良机的!

    而且,以自己的观察,翟嬋虽然嫌石颇窝囊,可是还是很陶醉于石颇对她的追求的,两人藕断丝连,为了这份情愫,翟嬋是一定会为石颇送行的,他是翟嬋的一个软肋。

    这是要命的事!

    所以,郎逍才在信中大谈石颇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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