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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屋漏偏遇倾盆雨

    老鹫饶溪要求与惊蝉面谈。

    子青很忐忑。饶溪提出这样的请求可不是好兆头。他一直没有回燕国,是不是遇到难处了?现在的形势下,再见饶溪风险很大。但是,饶溪一直拖着不回燕国也不是一回事,实在难以回燕国,就必须另行安排他的去向了。

    出于安全的考虑,他决定易容成新的面容去见饶溪。

    找出了一罐谷子酒,拿起来灌了自己一大口,忍不住就想起了与藤莉一起喝酒的时刻,不禁悲上心来。他放下酒罐,躺在榻上睡了。

    早上,在街上的一个食铺吃了早点,去太子府点了一个卯,装模作样地在各书亭转了一圈,见廊道无人,他进了资料室。

    见子青悄悄的进来,瞿茼立刻起身抱住了子青的脖子。

    一番纠缠以后,子青吩咐她道:“瞿茼,我准备撤离太子府了,你也准备撤离吧?”

    她点头,很期待地道:“这一天我已经等了好久了。我立刻向乔诡辞职……”

    “不不,不能这么做。”子青瞅着她的眼睛道:“这么做会让乔诡心生疑虑,对你产生怀疑,到时候你想走就难了。这样,我让你那个在阳秦军大营的你以前的未婚夫来找你报信,说你家出事情了,你老爸死了,你老娘让你回家一次。然后,你就哭哭啼啼去找乔诡,问他怎么办才好?他若不说你回家去看看,你就不停地使劲哭,哭到他主动让你回家你再退出他书亭……”

    瞿茼笑了起来:“是逼他同意啊。”

    子青也笑了:“资料亭是敏感岗位,你只有逼他,让他确信你不存在问题,主动放你去探亲,你才能脱身。否则,他一定会疑神疑鬼,怀疑你是某方面的鼹鼠,现在要溜之大吉了,会下令抓捕你的。”

    “哦,知道了。”瞿茼明白了。

    但是,子青还是有那么点惴惴不安,瞅着她道:“瞿茼,你在乔诡面前演的这一出是生死劫,一定不能马虎,要演的悲痛欲绝……”

    她笑得更欢了,乜着他道:“在太子府这么多年,你还没有醒悟么?女人演戏是天分,藤莉给你的教训,你还没有记住么?”

    子青楞了一下,讪讪地咧嘴,窘迫地笑了。

    可是,子青发现自己被跟踪的情况升级了,跟踪者毫不避讳,几乎是公开的监视。好几次他上前询问跟踪者身份,他们除了木然地瞅着他,根本就不理会他,那眼神就是我跟踪你怎么了?你管得着么?

    他感觉事态严重,必须试探一下乔诡了。

    他去了乔诡书亭。

    现在乔诡的书亭是原先芈瑕用的,在内院。

    他郁闷地向乔诡报告了被人跟踪监视的情况,请示是否可以动用太子府间谍所的人对他们采取行动?

    “我看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按你的描述,他们应该是秦国卫戍军的人。”乔诡一脸的坦然,似乎早就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似的,他轻描淡写地对子青道:“秦国的要害部门都处于相互监察之下,我们太子府当然也不例外,就是我们内部也有相互监督的分工。别忘了子青,你也曾被芈瑕大人下令甄别过。”

    “那是事出有因,现在太子府还会对我进行监督么?”子青故意问道。

    乔诡一脸的诡异,话却冠冕堂皇:“如果需要自然也会。”

    他没有否认,威胁的意味浓郁。子青楞了一下,乔诡这般变本加厉,是要撕破脸了么?

    “子青,如果你真有什么问题,我建议你赶紧向我坦白,或许我能帮助到你。”他一脸阴笑,口吻很亲切,似乎吃定子青已经走投无路了。

    子青心里有了忐忑,沉默了,书亭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乔诡诡异地笑了,似乎要缓解一下紧张的氛围:“子青,我建议你好好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自己在某些方面的行为引起了别人的怀疑?他们对你的身份起疑心了,而且这样的疑心通常是敌对的。否则不会肆无忌惮地监视你。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数么?”

    “我莫名其妙。”子青装起一副很忐忑的样子,瞅这他道:“乔大人,我该怎么办?您能给属下指点一下么?”

    乔诡淡淡地道:“他们一定是怀疑你的身份了,又没有证据,只能监视你,抓捕与你接触过的人,从他们身上打开缺口。所以,这种事情要看你自己处理,我没有建议可给你。”

    子青只能怏怏地告辞了。

    出了乔诡的书亭,出了太子府,他意识道,乔诡这是摆明的要猎杀自己了,自己危机时刻已经到了。

    他观察到,跟随自己的人有两三个,还有一辆马车不急不慢地跟在后面。

    他有了杀了他们的冲动。忽然,他感觉自己见乔诡的行为失策了。如果不见乔诡,自己完全可以装着不知情将他们击杀。但是,既然见了乔诡,他也解释了原委,再击杀他们就没有推诿的理由了。

    但是,瞿茼还等着她的前未婚夫送信以脱离太子府;老鹫饶溪还没有离开洛邑,还需要与他见面,商量后续去向。如果不采取行动,就是坐着等死,瞿茼、饶溪也将在劫难逃。

    他必须采取行动。

    出了紫街,他上了一辆马车,赶去了阳驻屯军大营。

    看了一眼后面,他们也上了马车,紧紧地跟了上来。

    进了驻屯军大营,他找了联络官戚逵,对他道:“戚逵联络官,我出门办事,遇见了一伙心存不轨的人,一直紧盯我不放。瞧那辆马车,他们都躲在马车厢里。我请求你帮我把他们抓起来,送到阳卫戍军间谍所范彝博士那儿去,请他对这些人进行审讯。”

    戚逵知道子青在太子府的身份,立刻召集卫士出了驻屯军军大营,迅速包围了马车,把那些跟踪子青的人全部抓了起来。

    那些跟踪者猝不及防,被五花大绑地捆了起来,被戚逵和士兵们押去了卫戍军本部。

    子青则趁机回了法码街寓所。

    不能再用以往的书生气大叔形象露面了。想起乔诡阴险的嘴脸,他起了戏耍乔诡的念头,于是他往头上套上一个光凸凸脑袋的假发,黏上了络腮胡子,俨然是乔诡的外表样子。

    但是,乔诡很壮实,肩很宽,而且跟踪者尾随自己多日,已经非常熟悉自己的身形,要想摆脱他们的视线是很难的。想到这一点,他心里有了怵意。

    现在的情况表明,乔诡已经针对自己下手了,自己必须采取防备措施。不管有没有用,必须防患于未然。

    思索了很久,翻出一件棉长袍,剪下胸部以上部分,又从剪下的棉长袍里掏出不少棉花加塞在里面,穿上后紧紧束缚住,使自己的体形看上去如同虎背熊腰一般。

    然后他穿上了乔诡常穿的深蓝色长袍。一边易容,一边想象乔诡一旦察觉自己被诬陷而恼怒的模样,他开心地笑了起来。

    出了门,他去了郡衙街邮差所,委托邮差去阳驻屯军大营找瞿茼的前未婚夫报信,就说是老家捎来的口信,瞿茼父亲病重,想她回去见最后一面。并让邮差尽快去传口信,他可以另付银子犒赏。

    邮差很兴奋,收了银子立马往阳赶去。

    子青则去了秦川街秦国食铺,他前两天与老鹫饶溪约定在这儿见面的。

    前些日子,他收到了在燕国特使府藏身的老鹫饶溪放在死信箱里的绢帛,要求见面。看来饶溪对回燕国一事犹豫了,有了新的想法。

    每每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就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惊悸,在这个危机的时刻,希望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选择在午餐时间见面,是因为这工夫食铺里的顾客很多,很嘈杂,坐着谈话不引人注目。实际情况也确实如此,进得堂铺,每个矮桌前基本都有了客人,若他没有预定桌子恐怕也是没座了。

    在预定的矮桌前,他见到了饶溪,他正跪坐着想心思。

    怕他误会,子青上前朝他作揖道:“哎呀老鹫,你已经先到啦?”

    “也是刚到。”他知道金蟾擅易容,也见怪不怪了,朝子青作揖道。

    子青跪坐下来,端详起饶溪。

    他看上去很落魄。一个个子不矮的人却佝偻起身子,脸色晦暗,衣着邋遢,胡子拉渣,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像是很长时间没有梳理了。他的脑袋属蛋形那种,头顶尖尖的,一双黑色的眸子如鱼泡一般没有光泽,眼白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这样子可不像他以往的精神面貌,似乎意志已经崩溃。子青的心揪了起来,莫名地有了不安的感觉。

    他察觉到,饶溪摊上事情了,而且是大事情。

    子青点了一罐谷子酒、一盘鸡、一盘凉拌萝卜。

    不待子青开口,饶溪便不客气地吃了起来,一边喝酒,一边绝望地地讲了自己的身不由己:他的夫人不愿意回到燕国那个苦寒的地方去,而是想继续呆在洛邑。这几天她一直在与自己闹,嫌弃他是个窝囊废,在洛邑白待了这么多年,连一点银子也没有攒下。说,既然散伙了,那夜莺小组怎么着也要对他这几年刀口舔血的日子有所补偿吧?这样,至少他们就能在洛邑开一间铺子,生活就有了保障。

    断断续续的,他终于讲完了自己的述求。

    子青已经想到要给遣散费。所以。听他说要补偿,子青就从衣袖袋里掏出一个布袋递了过去——是一百两的银子。这些银子足够他们在洛邑开一家铺子了。

    他掂了一下分量,将银子收了起来。然后又叹了一口气,讲起了自己的苦经,道:“这几年在洛邑潜伏,我失去了许多发财的机会。早几年我和夫人看中了洛水河滩的一家客栈。可是囊中羞涩一直没能盘下来。我想,若我能盘下这个客栈,你以后来洛邑落脚就没有问题了,在洛邑从事抗秦活动也就有了落脚点,获取情报也更方便。”

    子青对他的话表示认可。但是,他准备结束这次见面了。

    “现在一切正常。”他压了压手,示意子青继续坐,然后道:“所以,在你离开之前我想另外索要一百两银子。”

    “你想要?”子青楞了一下,没有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贪,来了一手得寸进尺。

    “不错,而且现在就要,在你离开食铺之前。我老婆说得对,这是一笔我不能不要的银子,你必须给我。不然,情况就会变得不正常。”他大大咧咧地道,口水从嘴角漏了出来。他用袖口擦了擦。

    “可这银子我恐怕给不了你。”见饶溪敲诈自己,子青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银子你不给也得给。”饶溪的脸也阴沉了下来,强势地朝子青瞪眼威胁道。

    “是什么让你这么有信心?”子青笑了,心里暗暗叫苦,屋漏偏遇倾盆雨哦。

    饶溪身子稍稍前倾,悄声对子青发狠地道:“你难道认为我来见你只是为了你刚才那点可怜的银子么?不,这点银子抵不上我这么多年为你的舍身卖命。十来天前阳卫戍军拘捕了一个像你这样的人。那也是夜莺小组的人吧?”

    “我们在阳并没留下人。”子青若无其事,一口否认了。但是,据他所知,饶溪这话其实不假,卫戍军确实杀了一个抗秦人士。饶溪说这样的话,意味着他有意变节,想通过这个手段恐吓自己。

    只是,饶溪不知道自己的底细,也不清楚自己的落脚点,是没法出卖自己的,他不怕。想到这里,他瞥了一眼门外。戚逵押送那些跟踪者去阳卫戍军本部已经有一会了,他估计那些跟踪的人应该就属于卫戍军。戚逵只要见了浦宗或者范彝,就会明白是一场误会。那时候,乔诡也就得到消息了,太子府和卫戍军就会出动找寻自己的下落。自己时间很紧迫,必须尽快离开这儿。

    他淡然地望着饶溪,鄙视地道:“你当初入墨子会的时接就是一个不得志的人,应该说是穷困潦倒吧?你自己的能力自己还不知道么?若不是墨子会救助,你可能已经烂得只剩下骨头了。现在竟然还好意思说大话,你不知道你自己的斤两么?若不是墨子会善心给你一百两银子,你就是到死也挣不到。该知足了。告诉你,我不想、也无权再给你一毫银子!”

    “那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说着,他从袖袋里掏出一把暗器,是四刃的旋镖。他意味深长地在擦拭起镖刃。

    子青不屑地道:“你拿它出了做什么呢?去典当么?”

    见子青无畏,他悻悻地耸了耸肩,把旋镖又放回袖袋里,抬眼瞅着子青道:“那么你是不想给喽?”

    子青一脸不屑地笑了:“想都不用想。”

    饶溪一开始的恭顺态度已经变了,敌意十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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