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准备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
“你是听风阁的下人。”罗绮君很笃定地说。
小太监梗着脖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却有些心虚。
看到他的承认，罗绮君脸上难掩哀伤，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相互摩擦，心乱如麻。
不怨那女人和小太监的看不起，现在她身上穿着的就是浣衣局普通宫人的衣物，布料不过是最差的细麻。这衣服因为常年被洗衣水溅到，花白一片，看起来更是寒酸。
她给听风阁丢脸了。罗绮君心想。
底下的人小心翼翼地去探她的脸色，只看到一张面无表情。
没人会想到，罗绮君这样一张柔弱清丽的脸上会露出那种神色——厌倦、嫌恶。
她自己也不会想到。
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众人都隐隐有点害怕。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突兀地，罗绮君发话了。
众人都没胆子接话。
刚才说话的小太监现在也惴惴不安了起来，缩手低着头，周围一片安静。
“咚”的一声，罗绮君将手中的脏衣篮扔到了地上，风礼精致的衣服一角露了出来。
众人惊讶，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罗绮君那爆发的声音：
“回答我！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是不是主子给不了你们好处，你们就要瞧不起、就要不忠心？难道你们这样做了，就能得到好处吗？今天是小主入宫的第一天，你们就这样敷衍了事，岂不是寒了小主的心！”
一通话喊完，罗绮君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小口喘着气，心底突然涌出一股茫然。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白衣少女没好气地道。
她本就因为身份低微，被迫安排到这个没景气的地方当最卑贱的差。
真是受够了！
罗绮君瞪红了一双眼：“我这是什么意思？你又是什么意思？你若是不想在听风阁当差，就走！小主现在在歇息，顾不得你们，但你们不能以为小主好欺负！”
白衣少女也不甘示弱，上前两步就揪住她的衣襟，面上还有些嫌弃的神色：
“我自然不想在听风阁当差，但那边安排的事情，我还能违背不成？你不由分说就给我扣上帽子，你亲眼看到我敷衍了事、不忠心了吗？”
她松开了罗绮君已经被捏皱的衣服。
“你这不经世事的样子真是愚昧！”
她甩袖倒退两步，和罗绮君对峙着。
冲动上头的怒意消去，罗绮君也冷静下来了。她确实没有看见他们不忠心的举动。
罗绮君垂首抿唇，虽然知道此番是自己错怪了他们，但还是放不下面子。
她咬牙切齿地道：“是我心绪絮乱，没顾到这些，误会一场，还请各位见谅。”
出乎她的意料，白衣少女的语气也没有那么冲了：“也不完全是误会。心有芥蒂的人虽然现在‘衷心’，以后未必‘衷心’，还会坏了事。”
这下罗绮君疑惑了：心有芥蒂之人，说的不就是这白衣少女吗？
再抬头时，白衣少女已经远去。罗绮君蹲下身揣起脏衣篮，默默离开了。
把衣服洗了，又和关文若同行到太医院取了药方子晚上回房后，罗绮君发现风礼还在睡，不忍心打扰她，就随便扫了个床位躺下。
心力交瘁之后会有一场好眠。
“……风礼病了？”
罗绮君刚睡醒，脑袋还蒙蒙的。突然听到了风礼生病的消息，愣神了两秒，一个箭步冲到自己的床榻前，撩起帐子，就看见风礼苍白的小脸。
小女孩虚弱地扭头朝罗绮君道：“我今天可能照顾不了小主了……”
今日是新人们第一次到中宫请安，最是危险。罗绮君高高提着心，却也不怎么怕——因为她又不跟着去。
关文若已经到正殿给小主伺候洗漱去了。罗绮君想着自己没资质，怎么也不会轮到自己吧，就听严云直接道：“你和文若一起去。”
“什么？”罗绮君不敢置信。
严云的身影已经在门口消失了。
“罗姐姐，你去吧……小主看起来挺喜欢你的。”风礼侧卧在榻上，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自己受主子喜爱的，可能只是个安慰吧。
罗绮君想着，替她掖上被褥：“那你好好休息，下床记得多穿件衣服。”
她拨开门，绕过穿廊，到了正殿。
罗绮君进屋后，一眼就看见了楚泠然。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还没有梳妆，三千青丝垂在身侧。不知怎的，她倚窗远眺，眼眸中结着淡淡的愁绪，犹如一朵颤巍巍绽放着的昙花，脆弱淡薄。
罗绮君竟看呆了。
等她回神时，楚泠然的眼睛已经望过来了：“你来为我梳妆。”
罗绮君着了迷一样地走过去，不由自主地握住那柄木梳，眼神呆滞。
“怎么了？”楚泠然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膜，悠悠钻入她的耳中。
猛然抖了抖，罗绮君愣怔在原地：怎么最近总是出神，莫不是有人在背后咒自己？
当看见自己手执木梳，站在楚泠然身旁，手已经伸向她的墨发，心里有些发虚，手心也出了点汗，贝齿咬住下唇，下定决心要留在楚泠然的近处。
“不必梳得太过华丽，就一字头吧。”
罗绮君点头应下，也放宽了点心。一字头还算常见，她马马虎虎也会梳的。
对镜，楚泠然看着自己头上那稍显松垮、却异常有韵味的一字头，眼神微移，盯着镜中罗绮君专注手中动作而隐在阴影中的脸，陷入了沉思。
罗绮君轻轻放下梳子：“小主，好了。”
楚泠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意：“你倒是手巧，本小主越看越觉得不同寻常。”
听她的话，罗绮君有些脸红：她绝对不能让小主知道，自己其实是在脑海中描绘着一朵白色的花菱草，照着它梳的一字头。
给楚泠然插上一枝碧兰凌花双合玉簪，又添了几朵浅紫色的珠花，罗绮君正打开梳妆台上一个看样子最华丽的黄花梨首饰盒，找耳坠。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
首饰盒里琳琅满目的嵌金、翡翠、金钿质地的耳环，唯独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翠绿色廉价耳坠，格格不入。
见她如此惊讶，楚泠然解释道：“哦，这是在瑶光殿外的墙边捡到的。”
罗绮君鬼使神差地捻起那个耳坠，扭过头道：“这是奴婢的坠子。”
话音未落，她就后悔了：这样可是大不敬！
“你是听风阁的下人。”罗绮君很笃定地说。
小太监梗着脖子，重重地点了点头，却有些心虚。
看到他的承认，罗绮君脸上难掩哀伤，双手不由自主地开始相互摩擦，心乱如麻。
不怨那女人和小太监的看不起，现在她身上穿着的就是浣衣局普通宫人的衣物，布料不过是最差的细麻。这衣服因为常年被洗衣水溅到，花白一片，看起来更是寒酸。
她给听风阁丢脸了。罗绮君心想。
底下的人小心翼翼地去探她的脸色，只看到一张面无表情。
没人会想到，罗绮君这样一张柔弱清丽的脸上会露出那种神色——厌倦、嫌恶。
她自己也不会想到。
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众人都隐隐有点害怕。
“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突兀地，罗绮君发话了。
众人都没胆子接话。
刚才说话的小太监现在也惴惴不安了起来，缩手低着头，周围一片安静。
“咚”的一声，罗绮君将手中的脏衣篮扔到了地上，风礼精致的衣服一角露了出来。
众人惊讶，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听见罗绮君那爆发的声音：
“回答我！你们都是这样想的吗！是不是主子给不了你们好处，你们就要瞧不起、就要不忠心？难道你们这样做了，就能得到好处吗？今天是小主入宫的第一天，你们就这样敷衍了事，岂不是寒了小主的心！”
一通话喊完，罗绮君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小口喘着气，心底突然涌出一股茫然。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个白衣少女没好气地道。
她本就因为身份低微，被迫安排到这个没景气的地方当最卑贱的差。
真是受够了！
罗绮君瞪红了一双眼：“我这是什么意思？你又是什么意思？你若是不想在听风阁当差，就走！小主现在在歇息，顾不得你们，但你们不能以为小主好欺负！”
白衣少女也不甘示弱，上前两步就揪住她的衣襟，面上还有些嫌弃的神色：
“我自然不想在听风阁当差，但那边安排的事情，我还能违背不成？你不由分说就给我扣上帽子，你亲眼看到我敷衍了事、不忠心了吗？”
她松开了罗绮君已经被捏皱的衣服。
“你这不经世事的样子真是愚昧！”
她甩袖倒退两步，和罗绮君对峙着。
冲动上头的怒意消去，罗绮君也冷静下来了。她确实没有看见他们不忠心的举动。
罗绮君垂首抿唇，虽然知道此番是自己错怪了他们，但还是放不下面子。
她咬牙切齿地道：“是我心绪絮乱，没顾到这些，误会一场，还请各位见谅。”
出乎她的意料，白衣少女的语气也没有那么冲了：“也不完全是误会。心有芥蒂的人虽然现在‘衷心’，以后未必‘衷心’，还会坏了事。”
这下罗绮君疑惑了：心有芥蒂之人，说的不就是这白衣少女吗？
再抬头时，白衣少女已经远去。罗绮君蹲下身揣起脏衣篮，默默离开了。
把衣服洗了，又和关文若同行到太医院取了药方子晚上回房后，罗绮君发现风礼还在睡，不忍心打扰她，就随便扫了个床位躺下。
心力交瘁之后会有一场好眠。
“……风礼病了？”
罗绮君刚睡醒，脑袋还蒙蒙的。突然听到了风礼生病的消息，愣神了两秒，一个箭步冲到自己的床榻前，撩起帐子，就看见风礼苍白的小脸。
小女孩虚弱地扭头朝罗绮君道：“我今天可能照顾不了小主了……”
今日是新人们第一次到中宫请安，最是危险。罗绮君高高提着心，却也不怎么怕——因为她又不跟着去。
关文若已经到正殿给小主伺候洗漱去了。罗绮君想着自己没资质，怎么也不会轮到自己吧，就听严云直接道：“你和文若一起去。”
“什么？”罗绮君不敢置信。
严云的身影已经在门口消失了。
“罗姐姐，你去吧……小主看起来挺喜欢你的。”风礼侧卧在榻上，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自己受主子喜爱的，可能只是个安慰吧。
罗绮君想着，替她掖上被褥：“那你好好休息，下床记得多穿件衣服。”
她拨开门，绕过穿廊，到了正殿。
罗绮君进屋后，一眼就看见了楚泠然。
她已经换好了衣服，还没有梳妆，三千青丝垂在身侧。不知怎的，她倚窗远眺，眼眸中结着淡淡的愁绪，犹如一朵颤巍巍绽放着的昙花，脆弱淡薄。
罗绮君竟看呆了。
等她回神时，楚泠然的眼睛已经望过来了：“你来为我梳妆。”
罗绮君着了迷一样地走过去，不由自主地握住那柄木梳，眼神呆滞。
“怎么了？”楚泠然的声音好像隔着一层膜，悠悠钻入她的耳中。
猛然抖了抖，罗绮君愣怔在原地：怎么最近总是出神，莫不是有人在背后咒自己？
当看见自己手执木梳，站在楚泠然身旁，手已经伸向她的墨发，心里有些发虚，手心也出了点汗，贝齿咬住下唇，下定决心要留在楚泠然的近处。
“不必梳得太过华丽，就一字头吧。”
罗绮君点头应下，也放宽了点心。一字头还算常见，她马马虎虎也会梳的。
对镜，楚泠然看着自己头上那稍显松垮、却异常有韵味的一字头，眼神微移，盯着镜中罗绮君专注手中动作而隐在阴影中的脸，陷入了沉思。
罗绮君轻轻放下梳子：“小主，好了。”
楚泠然毫不掩饰自己的满意：“你倒是手巧，本小主越看越觉得不同寻常。”
听她的话，罗绮君有些脸红：她绝对不能让小主知道，自己其实是在脑海中描绘着一朵白色的花菱草，照着它梳的一字头。
给楚泠然插上一枝碧兰凌花双合玉簪，又添了几朵浅紫色的珠花，罗绮君正打开梳妆台上一个看样子最华丽的黄花梨首饰盒，找耳坠。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
首饰盒里琳琅满目的嵌金、翡翠、金钿质地的耳环，唯独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翠绿色廉价耳坠，格格不入。
见她如此惊讶，楚泠然解释道：“哦，这是在瑶光殿外的墙边捡到的。”
罗绮君鬼使神差地捻起那个耳坠，扭过头道：“这是奴婢的坠子。”
话音未落，她就后悔了：这样可是大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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