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覆灭（下）
大当家也在奋力地进行着作战，理所当然地没能听到二当家最后的呐喊。一个多小时后，靠在椅背上小憩的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二弟去了很久还没有回来，呼叫几次亲信和手下也都无人应答。即便迟钝如他也明白发生了意外，带上长刀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出门没走几步，大当家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他当然对此却并不熟悉，因为早在百年前死者失去永恒的安宁之时，女神便降下了尸体不会腐朽的赐福。但刺鼻的臭味还是本能地令他感到厌恶，微弱的银色气芒在体表和刀身浮现。
大当家在三楼逛了一圈，本应站岗的小兵也都消失不见了。地面、围栏和墙壁上隐约有一些摩擦的痕迹，但他又不是二弟，完全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当家又骂了一声娘，一刀把无辜的栏杆劈碎，扛起刀循着臭味下到二楼。
大当家沉重的步伐将木楼梯踩得吱呀作响，这一层中除了远端仆人的房间外，所有照明用的火把和灯笼都熄灭了，狭长的走廊漆黑而恶臭，充满着不详的气息。大当家略一沉吟，手指在长刀上轻弹两下后，金色的光芒从他光滑的头顶冒出，向四面八方辐射开来。
借着金光，大当家看到了厨房前堆砌的沙石，屋内已经完全没了动静，只有粘稠的黑浆带着臭气向外渗出。这可难不倒他，大当家鼓足力气向前劈出一刀，狭小通道内的空气受到牵引形成乱流，卷起一阵沙暴朝着走廊末端喷射。一阵咳嗽后，厨房门前已经被他引来的风吹得一片狼藉，散落的碎石中夹杂着一些残破的布料。
大当家将石堆清扫开，发现一具缺了下颚的厨子头颅，从黑浆中漂浮的少许残肢来看，拼起来也够呛有一个人的份。他眯起眼睛，提高了头顶金光的亮度，朝屋内看去。屋里面全是这种黑色而恶臭的泥浆，大概有一指深，在最里头靠墙的位置有一个垂着休息的人影。距离太远了看不清容貌，但从裤子上的花纹看应该是二当家没错。
===
“二弟？”
理所当然地无人应答，大当家又骂了一声，把门口的通道开得再大一些，然后大步流星地踏入厨房。走到近前时，他已经从二当家无力垂下的手臂和没有起伏的胸膛上提前猜到了答案，但当他真的对上那一双没有焦距的瞳孔时，依旧被巨大的悲伤击中了。
“啊——”
伴随着大当家的咆哮，他身上金光大现宛若灯泡，屋内的空气也剧烈地震动起来，一道尚不稳定的灵能结构正在成型。不巧的是，天花板腐坏的横梁承受不住风压，破碎后带着大坨的粘液砸落下来。
“滚。”
大当家对着空中就是一拳，将横梁打得粉碎。四溅的粘液如同雨点般洒落，但他身周的金光犹如实质，不得寸进。面容狰狞的大当家连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勉强平复下来心情，微不可察地吸了一下鼻子后，伸手去抱二当家的遗体。
刚一上手，大当家就发现份量轻得过头，与此同时一条滑溜的触须从二当家的口中激射而出，直取他的胸膛。金色的气芒在他胸前炸散，四射的风刃将触须切成数块。急退一步的大当家出手去抓带着坚硬末端的最后一段，却没料到它的质地异常酥软，握住的中段直接就被捏爆了。飞射过去的触须末端钻过风暴，在大当家的胸口轻轻啄了一下后，就无力地掉落下来。
屋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几个小兵打扮的人背着沙袋和木板鱼贯入屋，沉默地堵住大当家去路。来者不善，无需多言，二当家的遗体重新坠落到开始沸腾黑浆中，蔓延数米长的金色刀光带着大当家的愤恨呼啸而至。
为首的小兵首当其冲，被压缩的空气携带着大量动能，首先摧折了他交叉的双臂，整个胸膛内的骨骼与血肉都被这一击轰得凹陷下来。但他并没有倒下，他的双脚扎进黑色的泥浆中后链接了真菌的网络，脊背被身后的同伴出手扶住，同伴又被更后面的同伴固定住。
操持长刀的大当家已经杀至跟前，每一次劈砍都会掀起一场小型风暴，小兵们挥舞沙袋的反抗在他眼前如同玩笑。一刀落下，整个沙袋都被拦腰砍断，飞扬的木屑如同漫天雪花。第二刀落下，锋利的宝刀削铁如泥，凡人的肉体不能阻它分毫。纵使偶尔会有污浊的触手从身体中爆出，徒劳地尝试着缠住这柄利刃，也只不过是让他多费一些力气搅动两下罢了。
不断的砍杀之下，失去二弟带来的悲痛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杀伐的快意。大当家身周的风暴听凭他的主宰，变得越发狂暴起来，将后排小兵投出的木矛直接卷得粉碎。几乎要在这黄金的阶位站稳脚，被动形成稳定灵能结构的他畅快至极。
“来啊，就凭你们也配……”
“敬畏火焰吧。”
然而就在大当家气势最胜的那一刻，一道淡淡的灵能波动在他心头炸响。紧接着便是地动山摇，天崩地裂，一朵小小的火星点燃了空中飞舞木屑，旋即一发不可收拾。爆炸，爆炸，还是爆炸，轰鸣的巨响夺走了他的视听，滚烫的热流与不可见的冲击波从四面八方袭来，刚才还听凭调遣的风暴也全都无法操控。
脆弱的天花板终于不堪重负，带着三楼的地面一起坠落下来，又把二楼的地面砸穿，一起摔落到一楼。大当家被炸得满脸是血，眼睛也瞎了一只，上方楼层的断面处不断有带着火焰的黑浆淌下，浇在压住他下半身的石块上。
“埃里奇！你这条老狗，我……”
大当家全新的灵能结构就如同路灯般显眼，守在一层的无头和从二楼跳下来的小兵很快就将他团团围住，像打老鼠一样乱棍打死了。李明得以近距离观察到一次亡者的苏生，大当家的灵能结构并未因为死亡而消散，反而继续依凭在了同样残破的肉体之上。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棍棒继续敲打直到成为肉酱，再放一把灵能之火将它们烧成黑炭就行了。
===
“求求你开门吧，我老婆还在外头没回来。”
安置仆人的房间里，一个男人跪在地上反复拍打紧锁的大门，但始终无人回应。之前外面的动静很大，连屋内都能感受到摇晃，腐烂的臭气也渐渐散播来了过来，实在叫人放心不下。待男人发泄完后无力地顺着门框滑下来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开口了：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要相信当家的，什么大风大浪都能挺过来。”
“可是……”
“没有可是，要是没了当家的庇佑，我们肯定也撑不下来。别想那些没用的，先保存体力轮流休息，我来安排下守夜顺序。”
几个仆人把脱力的男人拖回来后，老管家背着手站在门口守第一班岗，越是这般危急时刻，越是体现他们忠……咳咳。秋风寒，站久了的老管家扶着腰稍微咳嗽两声，而后就听到咔的一声，门板被一根触须凿出个洞。
老管家屏住呼吸，伸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待这只散发着恶臭的触手拱着末端坚硬的几丁质钻角蹭过他的脚边后，猛地蹲下手起刀落扎在了柔软的中段之上，再反手一拧一拉将其割断。老管家的突然袭击触发了触须新学会的应激反应，末端甲壳内填充的少量甲烷快速点火，爆炸将几丁质的破片掀飞后糊了他一脸。
老管家面朝下栽倒在腐臭的触须上，斑驳的银发被火焰点燃。一同守夜的其他仆人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吓得惊呼，大家被吵醒后手慢脚乱地将火苗踩灭，但已经于事无补了。望着从洞口缓慢收缩回去的半截触须和英勇保护了大家的老管家，众人不免悲从中来，也不提什么轮班的事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门口直到天亮。
也不知是晨曦的微光率先照亮，还是腹中空空的女仆先擦好了泪痕。总之当对黑夜与怪物的恐惧过去之后，仆人们终于发现在原地枯等救援不是个办法。在经过了一轮紧张刺激的抽签过后，一名哭丧着脸的仆人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跨过管家，晃了晃门。
“还是打不开。”
“你试试那个洞。”
仆人回头看了看大家期待的表情，又看了看手上不争气的短签，对着触须留下的洞面露难色。突然，他狠狠地啐了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臂伸了进去，抓到了门开的挂锁。叮铃咣铛地努力了一阵后，他悻悻地收回手，再看向众人。
“真的打不开。”
“你再……”
“行了，我来吧。”
那个丢了老婆的男仆休息了一夜后又恢复了一点力气，对着门连踹三脚后，门已经形变非常明显了。他稍微喘了口气，再补上最后一脚，哐当一下听到了锁头掉在地上的声音。他一把抢过另一个仆人手中的灯笼，忍着恶臭夺门而出，在一地狼藉的走廊里一边狂奔一边呼喊老婆的名字。他先冲上三楼，发现没有太多战斗痕迹，也没有两位当家的身影后又返回二楼，最后在一楼的仓库附近听到了微弱的声音。
“鲍尔，是你吗？你再等待，蜡烛就快要烧完了。”
鲍尔哪还等得了那么多，对着从内部锁上的门就是一顿乱锤，发现打不开后直接用身体开始撞。
“行了，行了。你别把锁撞坏了真开不了了，我给你开开总行了吧。”
“娜莎！赞美女神，你没事吧？”
另一个仆人打开门，鲍尔和娜莎紧紧抱在一起后再定睛一看，昨晚被叫出去的三名仆人都在这里。
“鲍尔，你轻点，我们没事。昨天一个教会的大人救了我们，但他让我们等这根蜡烛烧完了再去找他。”
===
一大早就守在教堂的埃里奇见到来报信的仆人后，点上半队全副武装的人马赶往事发地点。看着屋内洒得到处都是的腐殖土，他装模做样地举起火焰喷射器，一脸悲痛地说道：
“女神在上，这里已经被彻底污染了，让我来净化这一切。”
在庄严的祷告声中，神圣的火焰将真菌留下的痕迹彻底焚毁。跟他来的都是本地教会最精锐的骨干，一个眼神就大致明白了意图。神父们借机把土匪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果不其然地在卧室和仓库内找到了金银珠宝、地契文书以及正在风干的吊肉。
埃里奇本人则蹲在了大当家的尸体现场发愣，倘若不是李明提前告知了答案，他是真的无法将这一地碎肉和一名抵达了黄金阶的大将联系在一起。他抬头望了望这个贯穿三层楼的巨大坑洞，又叹了口气。女神在上啊，您的慈悲与恩惠果然是我等凡人无法理解的。
到了大约八九点钟的时候，第二批以学徒为主圣职人员赶了过来，同时带来另一个重磅消息：负责把守镇门的“部队”在营中全军覆没了，场面极为惨烈。与此同时，一个精锐的神官刚从楼上把十几条干枯了的触须扎成捆搬下来，扔进院子里刚燃起的大火堆中焚烧。埃里奇接到消息后，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只是微微点头，语气里有一丝轻松。
“不要慌乱，带我去看看。卢卡，这里你负责接手。”
营内的状况也差不多，只是这里被早上想要出门的百姓们发现了，稍微引起了一些恐慌。好在埃里奇主教平时的人缘不错，再加上熊熊的烈火能够烧尽一切污秽之物，很快就稳定住了民心。他找来李明留下的几具有头，捆起来架在火堆上向民众们宣告：
“上任镇长暗中勾结游魂，残害百姓。所幸在邪祟集结的那一刻，女神降下了神罚，赞美女神。”
一直忙到下午，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的埃里奇才回到教堂的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了李明的声音。
“矿区也搞定了，恭喜，大权在握的感觉怎么样？”
出门没走几步，大当家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腐臭味。他当然对此却并不熟悉，因为早在百年前死者失去永恒的安宁之时，女神便降下了尸体不会腐朽的赐福。但刺鼻的臭味还是本能地令他感到厌恶，微弱的银色气芒在体表和刀身浮现。
大当家在三楼逛了一圈，本应站岗的小兵也都消失不见了。地面、围栏和墙壁上隐约有一些摩擦的痕迹，但他又不是二弟，完全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当家又骂了一声娘，一刀把无辜的栏杆劈碎，扛起刀循着臭味下到二楼。
大当家沉重的步伐将木楼梯踩得吱呀作响，这一层中除了远端仆人的房间外，所有照明用的火把和灯笼都熄灭了，狭长的走廊漆黑而恶臭，充满着不详的气息。大当家略一沉吟，手指在长刀上轻弹两下后，金色的光芒从他光滑的头顶冒出，向四面八方辐射开来。
借着金光，大当家看到了厨房前堆砌的沙石，屋内已经完全没了动静，只有粘稠的黑浆带着臭气向外渗出。这可难不倒他，大当家鼓足力气向前劈出一刀，狭小通道内的空气受到牵引形成乱流，卷起一阵沙暴朝着走廊末端喷射。一阵咳嗽后，厨房门前已经被他引来的风吹得一片狼藉，散落的碎石中夹杂着一些残破的布料。
大当家将石堆清扫开，发现一具缺了下颚的厨子头颅，从黑浆中漂浮的少许残肢来看，拼起来也够呛有一个人的份。他眯起眼睛，提高了头顶金光的亮度，朝屋内看去。屋里面全是这种黑色而恶臭的泥浆，大概有一指深，在最里头靠墙的位置有一个垂着休息的人影。距离太远了看不清容貌，但从裤子上的花纹看应该是二当家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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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弟？”
理所当然地无人应答，大当家又骂了一声，把门口的通道开得再大一些，然后大步流星地踏入厨房。走到近前时，他已经从二当家无力垂下的手臂和没有起伏的胸膛上提前猜到了答案，但当他真的对上那一双没有焦距的瞳孔时，依旧被巨大的悲伤击中了。
“啊——”
伴随着大当家的咆哮，他身上金光大现宛若灯泡，屋内的空气也剧烈地震动起来，一道尚不稳定的灵能结构正在成型。不巧的是，天花板腐坏的横梁承受不住风压，破碎后带着大坨的粘液砸落下来。
“滚。”
大当家对着空中就是一拳，将横梁打得粉碎。四溅的粘液如同雨点般洒落，但他身周的金光犹如实质，不得寸进。面容狰狞的大当家连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勉强平复下来心情，微不可察地吸了一下鼻子后，伸手去抱二当家的遗体。
刚一上手，大当家就发现份量轻得过头，与此同时一条滑溜的触须从二当家的口中激射而出，直取他的胸膛。金色的气芒在他胸前炸散，四射的风刃将触须切成数块。急退一步的大当家出手去抓带着坚硬末端的最后一段，却没料到它的质地异常酥软，握住的中段直接就被捏爆了。飞射过去的触须末端钻过风暴，在大当家的胸口轻轻啄了一下后，就无力地掉落下来。
屋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几个小兵打扮的人背着沙袋和木板鱼贯入屋，沉默地堵住大当家去路。来者不善，无需多言，二当家的遗体重新坠落到开始沸腾黑浆中，蔓延数米长的金色刀光带着大当家的愤恨呼啸而至。
为首的小兵首当其冲，被压缩的空气携带着大量动能，首先摧折了他交叉的双臂，整个胸膛内的骨骼与血肉都被这一击轰得凹陷下来。但他并没有倒下，他的双脚扎进黑色的泥浆中后链接了真菌的网络，脊背被身后的同伴出手扶住，同伴又被更后面的同伴固定住。
操持长刀的大当家已经杀至跟前，每一次劈砍都会掀起一场小型风暴，小兵们挥舞沙袋的反抗在他眼前如同玩笑。一刀落下，整个沙袋都被拦腰砍断，飞扬的木屑如同漫天雪花。第二刀落下，锋利的宝刀削铁如泥，凡人的肉体不能阻它分毫。纵使偶尔会有污浊的触手从身体中爆出，徒劳地尝试着缠住这柄利刃，也只不过是让他多费一些力气搅动两下罢了。
不断的砍杀之下，失去二弟带来的悲痛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杀伐的快意。大当家身周的风暴听凭他的主宰，变得越发狂暴起来，将后排小兵投出的木矛直接卷得粉碎。几乎要在这黄金的阶位站稳脚，被动形成稳定灵能结构的他畅快至极。
“来啊，就凭你们也配……”
“敬畏火焰吧。”
然而就在大当家气势最胜的那一刻，一道淡淡的灵能波动在他心头炸响。紧接着便是地动山摇，天崩地裂，一朵小小的火星点燃了空中飞舞木屑，旋即一发不可收拾。爆炸，爆炸，还是爆炸，轰鸣的巨响夺走了他的视听，滚烫的热流与不可见的冲击波从四面八方袭来，刚才还听凭调遣的风暴也全都无法操控。
脆弱的天花板终于不堪重负，带着三楼的地面一起坠落下来，又把二楼的地面砸穿，一起摔落到一楼。大当家被炸得满脸是血，眼睛也瞎了一只，上方楼层的断面处不断有带着火焰的黑浆淌下，浇在压住他下半身的石块上。
“埃里奇！你这条老狗，我……”
大当家全新的灵能结构就如同路灯般显眼，守在一层的无头和从二楼跳下来的小兵很快就将他团团围住，像打老鼠一样乱棍打死了。李明得以近距离观察到一次亡者的苏生，大当家的灵能结构并未因为死亡而消散，反而继续依凭在了同样残破的肉体之上。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棍棒继续敲打直到成为肉酱，再放一把灵能之火将它们烧成黑炭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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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开门吧，我老婆还在外头没回来。”
安置仆人的房间里，一个男人跪在地上反复拍打紧锁的大门，但始终无人回应。之前外面的动静很大，连屋内都能感受到摇晃，腐烂的臭气也渐渐散播来了过来，实在叫人放心不下。待男人发泄完后无力地顺着门框滑下来后，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开口了：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要相信当家的，什么大风大浪都能挺过来。”
“可是……”
“没有可是，要是没了当家的庇佑，我们肯定也撑不下来。别想那些没用的，先保存体力轮流休息，我来安排下守夜顺序。”
几个仆人把脱力的男人拖回来后，老管家背着手站在门口守第一班岗，越是这般危急时刻，越是体现他们忠……咳咳。秋风寒，站久了的老管家扶着腰稍微咳嗽两声，而后就听到咔的一声，门板被一根触须凿出个洞。
老管家屏住呼吸，伸手摸向腰间的匕首。待这只散发着恶臭的触手拱着末端坚硬的几丁质钻角蹭过他的脚边后，猛地蹲下手起刀落扎在了柔软的中段之上，再反手一拧一拉将其割断。老管家的突然袭击触发了触须新学会的应激反应，末端甲壳内填充的少量甲烷快速点火，爆炸将几丁质的破片掀飞后糊了他一脸。
老管家面朝下栽倒在腐臭的触须上，斑驳的银发被火焰点燃。一同守夜的其他仆人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吓得惊呼，大家被吵醒后手慢脚乱地将火苗踩灭，但已经于事无补了。望着从洞口缓慢收缩回去的半截触须和英勇保护了大家的老管家，众人不免悲从中来，也不提什么轮班的事了，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门口直到天亮。
也不知是晨曦的微光率先照亮，还是腹中空空的女仆先擦好了泪痕。总之当对黑夜与怪物的恐惧过去之后，仆人们终于发现在原地枯等救援不是个办法。在经过了一轮紧张刺激的抽签过后，一名哭丧着脸的仆人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地跨过管家，晃了晃门。
“还是打不开。”
“你试试那个洞。”
仆人回头看了看大家期待的表情，又看了看手上不争气的短签，对着触须留下的洞面露难色。突然，他狠狠地啐了一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臂伸了进去，抓到了门开的挂锁。叮铃咣铛地努力了一阵后，他悻悻地收回手，再看向众人。
“真的打不开。”
“你再……”
“行了，我来吧。”
那个丢了老婆的男仆休息了一夜后又恢复了一点力气，对着门连踹三脚后，门已经形变非常明显了。他稍微喘了口气，再补上最后一脚，哐当一下听到了锁头掉在地上的声音。他一把抢过另一个仆人手中的灯笼，忍着恶臭夺门而出，在一地狼藉的走廊里一边狂奔一边呼喊老婆的名字。他先冲上三楼，发现没有太多战斗痕迹，也没有两位当家的身影后又返回二楼，最后在一楼的仓库附近听到了微弱的声音。
“鲍尔，是你吗？你再等待，蜡烛就快要烧完了。”
鲍尔哪还等得了那么多，对着从内部锁上的门就是一顿乱锤，发现打不开后直接用身体开始撞。
“行了，行了。你别把锁撞坏了真开不了了，我给你开开总行了吧。”
“娜莎！赞美女神，你没事吧？”
另一个仆人打开门，鲍尔和娜莎紧紧抱在一起后再定睛一看，昨晚被叫出去的三名仆人都在这里。
“鲍尔，你轻点，我们没事。昨天一个教会的大人救了我们，但他让我们等这根蜡烛烧完了再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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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就守在教堂的埃里奇见到来报信的仆人后，点上半队全副武装的人马赶往事发地点。看着屋内洒得到处都是的腐殖土，他装模做样地举起火焰喷射器，一脸悲痛地说道：
“女神在上，这里已经被彻底污染了，让我来净化这一切。”
在庄严的祷告声中，神圣的火焰将真菌留下的痕迹彻底焚毁。跟他来的都是本地教会最精锐的骨干，一个眼神就大致明白了意图。神父们借机把土匪的府邸翻了个底朝天，果不其然地在卧室和仓库内找到了金银珠宝、地契文书以及正在风干的吊肉。
埃里奇本人则蹲在了大当家的尸体现场发愣，倘若不是李明提前告知了答案，他是真的无法将这一地碎肉和一名抵达了黄金阶的大将联系在一起。他抬头望了望这个贯穿三层楼的巨大坑洞，又叹了口气。女神在上啊，您的慈悲与恩惠果然是我等凡人无法理解的。
到了大约八九点钟的时候，第二批以学徒为主圣职人员赶了过来，同时带来另一个重磅消息：负责把守镇门的“部队”在营中全军覆没了，场面极为惨烈。与此同时，一个精锐的神官刚从楼上把十几条干枯了的触须扎成捆搬下来，扔进院子里刚燃起的大火堆中焚烧。埃里奇接到消息后，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只是微微点头，语气里有一丝轻松。
“不要慌乱，带我去看看。卢卡，这里你负责接手。”
营内的状况也差不多，只是这里被早上想要出门的百姓们发现了，稍微引起了一些恐慌。好在埃里奇主教平时的人缘不错，再加上熊熊的烈火能够烧尽一切污秽之物，很快就稳定住了民心。他找来李明留下的几具有头，捆起来架在火堆上向民众们宣告：
“上任镇长暗中勾结游魂，残害百姓。所幸在邪祟集结的那一刻，女神降下了神罚，赞美女神。”
一直忙到下午，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一口的埃里奇才回到教堂的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了李明的声音。
“矿区也搞定了，恭喜，大权在握的感觉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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