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集结
“安妮塔，你躲在外头干什么，盐带来了吗？”
“带来了。”
一行人准备离开后，才发现被卫兵拦在外头的安妮塔。她好像有些胆小，既没报李明的名字，也没让卫兵转交，在寒风中把自己的脸蛋冻得发红。被李明发现后，她郑重地把盐袋递给他，然后一溜烟地躲到身后去了。
“别怕。”
无声的言语在安妮塔的脑海深处缓释，李明升起一颗火球环绕在她身旁供暖，之后向戴拉的副官再讨来医疗箱。在第二颗火球进行了简单而有效的消毒后，戴拉和她的副官一人举着个小瓶给担架上的伤员边走边输液。最后一颗火球散落成六朵更小的火苗漂浮在队伍周围，权当提供照明与警戒。埃里奇有些复杂的眼神最终只化作了两个字：
“走吧。”
返回教会的队伍路线略微经过了市集，远离了教士的安妮塔总算恢复了状态，告一声罪后便去找菌牛上的老太太汇报今日的战果了。虽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但仍有一些镇民对市集流连忘返。一个有些调皮的小男孩从卫兵们的缝隙中看见了卢卡，不由得发出惊呼：
“是卢卡叔叔！”
前行的队伍为之一滞，沉默的卫兵立定持戈一言不发。男孩的父亲赶忙从摊位前跑过来，赔着笑说：
“不好意思，是我管教不严，各位这是？”
埃里奇从前面走回来，用慈祥的笑容温暖了冰冷的空气。
“是有些事，不过不着急，明天中午会正式通知大家的。”
===
次日，教堂周围围聚了不少镇民，昨晚刻意的暗示在坊间发酵后成为了八卦的热点。埃里奇再次在民众眼前露面时，又戴上了那顶庄严的高冠。他先不作言语，让半截身子缠上绷带的卢卡调动大家情绪。
“午安，愿仁慈的女神永远注视着各位。我叫卢卡，是一名普通的神职人员，也是一名侦察兵。昨天的事可能已经有人听说了，女神垂怜，我差点就没机会和大家见面了。”
座位上的人群稍有骚动，都焦急地等待着卢卡继续说下去。
“大家或许听家里的老人说过，我们的国家以前是并非如此贫瘠的模样。我们曾有完善的基建，不仅一日三餐都用得起火，富有一些的家庭还能在夜晚点灯与月同辉。我们在奔腾的大江之上建立堤坝，高原之上的水库足以灌溉一洲。我们凿开山岩，白石铺成的驰道纵横交通。然而——”
卢卡背诵的演讲只能说是流利，并未有多少抑扬顿挫，然而真挚的情感足以打动听众。
“然而！百年前从极北冻原南下的游魂摧毁了这一切，它们如同蝗虫过境般摧毁沿途的村庄与城镇，所行之处无人幸免。先帝与教宗携手对敌，召集十万大军与之决战，才为我们挣得了这二十年的和平。无数英烈为之牺牲，无数家庭因此破碎，咳，可惜——”（演讲不代表真实历史）
卢卡适时地用被绷带缠绕的胳膊遮住嘴，咳出一口鲜血。
“二十年后，这群该死的混蛋又回来了。就在东北面的大山之后，距离镇子还不到五十里路。艾洛克……就是那位鼻梁很高、每周三下午会来聆听告解的教友，永远地留在了那里，愿女神安抚他的灵魂。”
“令逝者安息。”
卢卡并不平静地闭上双眼坐下，埃里奇在他身后起立诵念。虚幻的银月洒下霜华，婉转的哀乐似烟似雨，直达心弦。曲罢，月崩。四周的燃灯火光摇曳，飞出赤红的燕雀叼衔碎月。
“令生者振作。”
李明推着餐车从阴影中走出，为座上的镇民们分发面包。他打开桶盖，搅动着里面的蘑菇浓汤，飞舞的火雀又将零碎的月屑投入其中。在一片默哀之中，教堂内只余下了喉咙的吞咽声。
===
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埃里奇驻着权杖缓步走到女神像下，重叩地面。
“游魂屡屡犯我疆域，山河破碎，旧恨难消，此为一。今日再犯，伤我手足，害我亲友，又添新仇，此为二。匪寇新除，万事复兴，凛冬将至，故土难迁，此为三。
我等世受神恩，当堪斯重任，驱除游魂，护佑民生。虽敌众我寡，犹万死不辞，请女神见证。”
华贵的教袍下是一双有些干枯的手，古旧的权杖上是一颗失去光泽的龟裂宝石。然而，当刻意佝偻着身子的埃里奇走到人群中去时，还是有一只同样枯朽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主教大人，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拽住他的老妇人抬起头，两个空荡荡的眼窝黑暗而深邃，
“老婆子我啊，家里实在是没人可以出了。”
没有人不认得这位英雄妇女，据说她年轻时就活跃在北方防线，为此丢掉了一双眼睛和第一任丈夫。帝国的最后一役又夺走了她的后两位爱人和三子一女，如今只是一个每天早上都来打卡的絮叨婆子罢了。
“何至于此！”
埃里奇双手握住她的枯手，眼中满是悲伤，
“前受匪寇侵扰，民众疲惫不堪，刚刚开始恢复，我又怎么忍心逼着他们上前线？大家只需在镇子上好好生活，帮忙把一些物资运送到矿区那里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一旁的听众们刚放下心，就见到门外一身戎装的戴拉推开大门，英姿飒爽地带着半队人走进来，大声咆哮道：
“主教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去吧，女神会指引我们每一个人。”
===
李明推着餐车跟上队伍离开了教堂，转过两个弯后，戴拉从排头掉下来，双手撑在车上悄悄递过来一把小手枪。
“哟，明大人，您这是打算把车推到前线去呐？”
“确实好像没什么必要，等会儿过镇门的时候放那边好了。”
出了镇门，在半荒的道路上行过大约五里，后排拖着辎重的车队传来一声马嘶，前排的队伍便立刻反水将两人围住。
“明大人，您初来乍到，打仗的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面对着明晃晃的矛尖，李明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戴拉，但后者只是抱起双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教会就是这么办事的？”
“战场乃死生之地，不可儿戏，还请大人不要乱来。”
“荒谬！”
雷霆般的轰鸣在教徒们脑海中炸响，
“那么多人，土匪不敢打，游魂也不敢打，要你们何用？”
李明依旧站在原地，回过神来的教徒们却觉得手中的长矛热得发烫。隐形的火焰藏身在游魂病毒栖息的灵能通道中，烫得这些小兵丢盔卸甲，满地打滚。刚才满口胡言的小队长还不肯罢休，丢掉长矛去摸腰间的手枪。
砰！
瞄准李明的子弹还未激发，就被提前引爆炸了膛。李明趁势踏步上前，一拳把小队长的脏话送回嘴里。再侧身躲开断指处溅起的血液，一巴掌从背后将他的脑袋按进土里。
“剩下的人，继续还是投降？”
“投降，我投降。”
“大人我错了，都是他们逼我的。”
===
见李明摆平了这出闹剧后，戴拉才懒洋洋地走过来，带着三分戏谑地说：
“留手了？我还以为你会把他们都变成那种无头的怪物。”
“我倒是还想问你呢，这算怎么一回事？”
“展示下真实情况呗，精锐不都带着你的人提前出发了？”
戴拉随便找了个树根坐下，一边指挥刚才的造反者互相把手绑住，一边继续吓唬他们，
“反正到了战场上，这种不够坚定的还不如去死，运气好给逼急了说不定还能养出个亡者呢。”
戴拉这话说得坦荡，但也离谱。李明摇了摇头，和无头的小队长一起挖了个坑把他的脑袋埋进去。
“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战局本身？”
戴拉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把手枪别回自己的腰间。
“担心也没用，敌人是数量十倍以上的游魂，我想不到任何办法。但反正负责指挥的是大人您，我只要做好为女神献身的准备就好了。”
“这也是埃里奇的想法？”
“主教大人他……我不知道。我只能代表我自己的软弱，但也许……奇迹真的会发生呢？”
“战术理论也衰退得这么快吗？真是难为你们了。不过我可以保证，这里没有奇迹，全是操作。”
===
两人带着一队俘虏回到矿区时，正赶上无头给大家授课，演示如何快速挖坑构建临时工事。不论曾是村民、镇民、矿工还是教会精锐的神官，现在都提了把铲子边看边学。
“鲍尔，干得不错。”
鲍尔挖的快速掩体深浅合适，射界开阔，胸墙夯实，李明予以点名表扬，
“你多留一天，教教这些新来的。对了，谁要是连坑都不会挖，也留下来陪他们。”
此话一出，原本几个磨洋工的年轻神官马上振作起精神，奋力地挥了几铲。一个络腮胡的中年神官在得到了李明的表扬后，压低声音悄悄问：
“明大人，他们犯了什么事？”
“有熟人？”
“是的，我叫林肯，有个侄子在里头。”
“他们跟着造反。”
“啊？”
林肯的声音明显颤了下，但李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后就去检查其他人了。除了个别几个极不认真的神官，大部分人都记住了构筑掩体的标准，至于效率上的不足就靠未来的经验来弥补吧。
===
午饭还是经典的面包配热蘑菇汤，咸鲜而不带苦涩的口感让不少神官都眼前一亮，但现在他们没工夫细细回味了。短暂的用餐时间过后，所有会挖坑的人都排成两列，通过矿道前赴战场。
“不要被立着的路牌迷惑了，举起你们的火把，注意看两侧的岩壁。去的时候，白色条纹多的一侧永远在右手边，回来的时候就相反，不要迷路了。”
鼠鼠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内心有些唏嘘。当初跟着甲哥逃走时还想着和这里永别了，没想到如今竟会跟着李明在这条通道中反复穿梭，真是世事难料。就连自己祖传的手电筒，献上之后他也只是把玩了一下就还了回来，还说什么以后可以人手一只之类难懂的话。
鼠鼠没有注意到的是，除了矿工们设置的路牌和标识，深棕色的蘑菇也悄悄地在矿道中扎下了根。在这座立体迷宫的深处，敬业的无头甚至在光顾了那些早已废弃数十年的矿道后，偶然间找到了一种硫细菌。
但比起这意外的收获，更重要的是李明获得了完整的矿区地图。借由孢子与菌丝在其中的不断增殖扩张，使整座矿山隐隐有成为虫巢的趋势。
===
即便是有着相当数量的火把，离开矿洞内阴暗潮湿的环境还是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爽快感。李明早早地选定好了营地驻扎的位置，将队伍分成整地、伐木和取水的三队，每队各十余人。
李明带着甲哥来到稍微下风口一点的角落，无形的烈焰在不可见的灵能空间追猎游魂病毒。然而这般粗暴的方法只能在肢体末端起效，一旦火焰接近到脊椎与脑袋这样的核心区域，即便是甲哥这样的硬汉也疼得身体颤抖，冷汗直流。
“大人，其实我还能再坚持坚持。”
“没必要太早冒险，我只是刚开始尝试这项技术，还有很多优化提升的空间。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还是很沉重，不过那些恶心的声音好像轻了一些。”
“只是轻了一点？”
“是，一停下来就还是能抓住它们，又吵又烦人，越不想听越是能听见。”
“难办，我再细化一点试试。”
李明试着将火焰分割变细，尽可能降低患者在治疗时的痛苦。但当火焰能量低于1/1296单位后的分割就能明显感受到阻力，再削弱6~9倍后就不能对游魂的病毒产生压倒性优势。
费了好大劲才分割开的火苗一不留神就聚合了回去，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动力学趋势。李明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又对其他能级的火焰进行了实验。虽然驱动力不强，但分数份的火焰确实都有聚合为一的趋势。看来女神设下的火焰法则并不那么容易绕过，教会收藏的箴言机技术中还藏有其他秘密。
两人返回营地时，外出取水的队伍也提前回来了。不过这并非是他们提前找到了山泉，而是——天上下雪了。
“带来了。”
一行人准备离开后，才发现被卫兵拦在外头的安妮塔。她好像有些胆小，既没报李明的名字，也没让卫兵转交，在寒风中把自己的脸蛋冻得发红。被李明发现后，她郑重地把盐袋递给他，然后一溜烟地躲到身后去了。
“别怕。”
无声的言语在安妮塔的脑海深处缓释，李明升起一颗火球环绕在她身旁供暖，之后向戴拉的副官再讨来医疗箱。在第二颗火球进行了简单而有效的消毒后，戴拉和她的副官一人举着个小瓶给担架上的伤员边走边输液。最后一颗火球散落成六朵更小的火苗漂浮在队伍周围，权当提供照明与警戒。埃里奇有些复杂的眼神最终只化作了两个字：
“走吧。”
返回教会的队伍路线略微经过了市集，远离了教士的安妮塔总算恢复了状态，告一声罪后便去找菌牛上的老太太汇报今日的战果了。虽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但仍有一些镇民对市集流连忘返。一个有些调皮的小男孩从卫兵们的缝隙中看见了卢卡，不由得发出惊呼：
“是卢卡叔叔！”
前行的队伍为之一滞，沉默的卫兵立定持戈一言不发。男孩的父亲赶忙从摊位前跑过来，赔着笑说：
“不好意思，是我管教不严，各位这是？”
埃里奇从前面走回来，用慈祥的笑容温暖了冰冷的空气。
“是有些事，不过不着急，明天中午会正式通知大家的。”
===
次日，教堂周围围聚了不少镇民，昨晚刻意的暗示在坊间发酵后成为了八卦的热点。埃里奇再次在民众眼前露面时，又戴上了那顶庄严的高冠。他先不作言语，让半截身子缠上绷带的卢卡调动大家情绪。
“午安，愿仁慈的女神永远注视着各位。我叫卢卡，是一名普通的神职人员，也是一名侦察兵。昨天的事可能已经有人听说了，女神垂怜，我差点就没机会和大家见面了。”
座位上的人群稍有骚动，都焦急地等待着卢卡继续说下去。
“大家或许听家里的老人说过，我们的国家以前是并非如此贫瘠的模样。我们曾有完善的基建，不仅一日三餐都用得起火，富有一些的家庭还能在夜晚点灯与月同辉。我们在奔腾的大江之上建立堤坝，高原之上的水库足以灌溉一洲。我们凿开山岩，白石铺成的驰道纵横交通。然而——”
卢卡背诵的演讲只能说是流利，并未有多少抑扬顿挫，然而真挚的情感足以打动听众。
“然而！百年前从极北冻原南下的游魂摧毁了这一切，它们如同蝗虫过境般摧毁沿途的村庄与城镇，所行之处无人幸免。先帝与教宗携手对敌，召集十万大军与之决战，才为我们挣得了这二十年的和平。无数英烈为之牺牲，无数家庭因此破碎，咳，可惜——”（演讲不代表真实历史）
卢卡适时地用被绷带缠绕的胳膊遮住嘴，咳出一口鲜血。
“二十年后，这群该死的混蛋又回来了。就在东北面的大山之后，距离镇子还不到五十里路。艾洛克……就是那位鼻梁很高、每周三下午会来聆听告解的教友，永远地留在了那里，愿女神安抚他的灵魂。”
“令逝者安息。”
卢卡并不平静地闭上双眼坐下，埃里奇在他身后起立诵念。虚幻的银月洒下霜华，婉转的哀乐似烟似雨，直达心弦。曲罢，月崩。四周的燃灯火光摇曳，飞出赤红的燕雀叼衔碎月。
“令生者振作。”
李明推着餐车从阴影中走出，为座上的镇民们分发面包。他打开桶盖，搅动着里面的蘑菇浓汤，飞舞的火雀又将零碎的月屑投入其中。在一片默哀之中，教堂内只余下了喉咙的吞咽声。
===
等到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埃里奇驻着权杖缓步走到女神像下，重叩地面。
“游魂屡屡犯我疆域，山河破碎，旧恨难消，此为一。今日再犯，伤我手足，害我亲友，又添新仇，此为二。匪寇新除，万事复兴，凛冬将至，故土难迁，此为三。
我等世受神恩，当堪斯重任，驱除游魂，护佑民生。虽敌众我寡，犹万死不辞，请女神见证。”
华贵的教袍下是一双有些干枯的手，古旧的权杖上是一颗失去光泽的龟裂宝石。然而，当刻意佝偻着身子的埃里奇走到人群中去时，还是有一只同样枯朽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主教大人，是不是又要打仗了？”
拽住他的老妇人抬起头，两个空荡荡的眼窝黑暗而深邃，
“老婆子我啊，家里实在是没人可以出了。”
没有人不认得这位英雄妇女，据说她年轻时就活跃在北方防线，为此丢掉了一双眼睛和第一任丈夫。帝国的最后一役又夺走了她的后两位爱人和三子一女，如今只是一个每天早上都来打卡的絮叨婆子罢了。
“何至于此！”
埃里奇双手握住她的枯手，眼中满是悲伤，
“前受匪寇侵扰，民众疲惫不堪，刚刚开始恢复，我又怎么忍心逼着他们上前线？大家只需在镇子上好好生活，帮忙把一些物资运送到矿区那里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一旁的听众们刚放下心，就见到门外一身戎装的戴拉推开大门，英姿飒爽地带着半队人走进来，大声咆哮道：
“主教大人，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去吧，女神会指引我们每一个人。”
===
李明推着餐车跟上队伍离开了教堂，转过两个弯后，戴拉从排头掉下来，双手撑在车上悄悄递过来一把小手枪。
“哟，明大人，您这是打算把车推到前线去呐？”
“确实好像没什么必要，等会儿过镇门的时候放那边好了。”
出了镇门，在半荒的道路上行过大约五里，后排拖着辎重的车队传来一声马嘶，前排的队伍便立刻反水将两人围住。
“明大人，您初来乍到，打仗的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面对着明晃晃的矛尖，李明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戴拉，但后者只是抱起双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教会就是这么办事的？”
“战场乃死生之地，不可儿戏，还请大人不要乱来。”
“荒谬！”
雷霆般的轰鸣在教徒们脑海中炸响，
“那么多人，土匪不敢打，游魂也不敢打，要你们何用？”
李明依旧站在原地，回过神来的教徒们却觉得手中的长矛热得发烫。隐形的火焰藏身在游魂病毒栖息的灵能通道中，烫得这些小兵丢盔卸甲，满地打滚。刚才满口胡言的小队长还不肯罢休，丢掉长矛去摸腰间的手枪。
砰！
瞄准李明的子弹还未激发，就被提前引爆炸了膛。李明趁势踏步上前，一拳把小队长的脏话送回嘴里。再侧身躲开断指处溅起的血液，一巴掌从背后将他的脑袋按进土里。
“剩下的人，继续还是投降？”
“投降，我投降。”
“大人我错了，都是他们逼我的。”
===
见李明摆平了这出闹剧后，戴拉才懒洋洋地走过来，带着三分戏谑地说：
“留手了？我还以为你会把他们都变成那种无头的怪物。”
“我倒是还想问你呢，这算怎么一回事？”
“展示下真实情况呗，精锐不都带着你的人提前出发了？”
戴拉随便找了个树根坐下，一边指挥刚才的造反者互相把手绑住，一边继续吓唬他们，
“反正到了战场上，这种不够坚定的还不如去死，运气好给逼急了说不定还能养出个亡者呢。”
戴拉这话说得坦荡，但也离谱。李明摇了摇头，和无头的小队长一起挖了个坑把他的脑袋埋进去。
“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战局本身？”
戴拉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把手枪别回自己的腰间。
“担心也没用，敌人是数量十倍以上的游魂，我想不到任何办法。但反正负责指挥的是大人您，我只要做好为女神献身的准备就好了。”
“这也是埃里奇的想法？”
“主教大人他……我不知道。我只能代表我自己的软弱，但也许……奇迹真的会发生呢？”
“战术理论也衰退得这么快吗？真是难为你们了。不过我可以保证，这里没有奇迹，全是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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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带着一队俘虏回到矿区时，正赶上无头给大家授课，演示如何快速挖坑构建临时工事。不论曾是村民、镇民、矿工还是教会精锐的神官，现在都提了把铲子边看边学。
“鲍尔，干得不错。”
鲍尔挖的快速掩体深浅合适，射界开阔，胸墙夯实，李明予以点名表扬，
“你多留一天，教教这些新来的。对了，谁要是连坑都不会挖，也留下来陪他们。”
此话一出，原本几个磨洋工的年轻神官马上振作起精神，奋力地挥了几铲。一个络腮胡的中年神官在得到了李明的表扬后，压低声音悄悄问：
“明大人，他们犯了什么事？”
“有熟人？”
“是的，我叫林肯，有个侄子在里头。”
“他们跟着造反。”
“啊？”
林肯的声音明显颤了下，但李明只是拍了拍他的肩后就去检查其他人了。除了个别几个极不认真的神官，大部分人都记住了构筑掩体的标准，至于效率上的不足就靠未来的经验来弥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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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还是经典的面包配热蘑菇汤，咸鲜而不带苦涩的口感让不少神官都眼前一亮，但现在他们没工夫细细回味了。短暂的用餐时间过后，所有会挖坑的人都排成两列，通过矿道前赴战场。
“不要被立着的路牌迷惑了，举起你们的火把，注意看两侧的岩壁。去的时候，白色条纹多的一侧永远在右手边，回来的时候就相反，不要迷路了。”
鼠鼠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内心有些唏嘘。当初跟着甲哥逃走时还想着和这里永别了，没想到如今竟会跟着李明在这条通道中反复穿梭，真是世事难料。就连自己祖传的手电筒，献上之后他也只是把玩了一下就还了回来，还说什么以后可以人手一只之类难懂的话。
鼠鼠没有注意到的是，除了矿工们设置的路牌和标识，深棕色的蘑菇也悄悄地在矿道中扎下了根。在这座立体迷宫的深处，敬业的无头甚至在光顾了那些早已废弃数十年的矿道后，偶然间找到了一种硫细菌。
但比起这意外的收获，更重要的是李明获得了完整的矿区地图。借由孢子与菌丝在其中的不断增殖扩张，使整座矿山隐隐有成为虫巢的趋势。
===
即便是有着相当数量的火把，离开矿洞内阴暗潮湿的环境还是给人一种豁然开朗的爽快感。李明早早地选定好了营地驻扎的位置，将队伍分成整地、伐木和取水的三队，每队各十余人。
李明带着甲哥来到稍微下风口一点的角落，无形的烈焰在不可见的灵能空间追猎游魂病毒。然而这般粗暴的方法只能在肢体末端起效，一旦火焰接近到脊椎与脑袋这样的核心区域，即便是甲哥这样的硬汉也疼得身体颤抖，冷汗直流。
“大人，其实我还能再坚持坚持。”
“没必要太早冒险，我只是刚开始尝试这项技术，还有很多优化提升的空间。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还是很沉重，不过那些恶心的声音好像轻了一些。”
“只是轻了一点？”
“是，一停下来就还是能抓住它们，又吵又烦人，越不想听越是能听见。”
“难办，我再细化一点试试。”
李明试着将火焰分割变细，尽可能降低患者在治疗时的痛苦。但当火焰能量低于1/1296单位后的分割就能明显感受到阻力，再削弱6~9倍后就不能对游魂的病毒产生压倒性优势。
费了好大劲才分割开的火苗一不留神就聚合了回去，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动力学趋势。李明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又对其他能级的火焰进行了实验。虽然驱动力不强，但分数份的火焰确实都有聚合为一的趋势。看来女神设下的火焰法则并不那么容易绕过，教会收藏的箴言机技术中还藏有其他秘密。
两人返回营地时，外出取水的队伍也提前回来了。不过这并非是他们提前找到了山泉，而是——天上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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