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诱导
次日，树林方面派出的小队明显谨慎了许多，一旦四脚着地的勘探型表现异常，就头也不回地往林子里逃，让负责诱敌的戴拉很是郁闷。但很快他们就改变了策略，由戴拉的小队在远处开枪驱赶，盖瑞则带队提前绕到敌人身后埋伏。
被惊扰的游魂逃到一半就受到迎头痛击，慌不择路之时身后的追兵已至，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被剿灭了。老班弯腰一斧头砍下颗脑袋，啐了唾沫骂了句街。
“娘咧，原来这帮崽子也知道怕。逃？我看你们往哪里跑？”
“行了，林肯那边也快就位了，抓紧时间。”
盖瑞也踹了这尸体一脚，然后吹了两声长哨。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士兵缓缓聚集过来，列队后跟着他朝指示的方向前进，行进不久便听到一声巨响。
硕大的火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后坠落在游魂身旁，剧烈的轰鸣声令感官敏锐的勘探型几乎当场失聪，被其他游魂架起前腿就逃。不过，李明通过火球术远程炮击的精度有些低，敌人逃窜的方向离林肯小队埋伏的位置产生了一些偏差。
接到提示的林肯赶忙组织队员从坑里爬出来，抓紧时间集合出发，从侧翼撞上了敌人。队员们移动中射击的命中率不高，只有两个倒霉蛋游魂被流弹打断了腿，被遗弃在路边。但他们还是成功迫使敌人改变了行进方向，一头扎进了盖的包围网中。
“叔，这也太爽了，它们只会抱头鼠窜。”
“爽吗？林克，要是你们再勇敢一点，准头再好一点，我们就不用被分掉那么多功劳了。”
看着满脸兴奋的侄子，林肯不禁有些头痛，他可是清楚地记得昨天游魂迎着弹雨差点冲锋到身前的骇人场景，它们本是不知何为恐惧的怪兽，但今天立刻变得见人就逃，那只能说明——怪兽的背后有人指挥——这可不是件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歼灭掉眼前的这一小撮游魂后，盖瑞和林肯的队伍进行了短暂的汇合，互相交流一下胜利的喜悦与物资补给。
“数量不对，跑了两个。”
“无妨，李明说无头已经替我们解决了。”
盖瑞一边从腹部抠出几粒香料放进自己的烟斗里，一边轻松惬意地说，
“喏，这就来了。”
风雪中几乎被染成白色的无头远远地拋来两颗头颅，嵌在林肯脚边的积雪里，随后继续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
晚饭时分，三支小队重新在山上汇合，互相吹嘘分享这一天的胜果。戴拉一边分发着热汤，一边清点起人数。
“怎么又少了几个？明大人也不在。”
“哦，明大人带他们去山顶上做实验了。”
一名守家的士兵随口答道。白天鲍尔带着他们组装了一架小型投石机，这倒没什么，每个男人都多少会点木匠手艺。只是，接下来的要求就太过变态了——居然要把石头打磨成固定的质量。
“李明大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机器，鲍尔，你手上的这台玩意儿是个机器。而机器最大的特点就是，只要你控制好了给它输入的参数，它每次都会给你输出同样的结果。”
李明耐心地向鲍尔解释道，
“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决定我们能把石头扔多远的因素，一共有哪些呢？”
“呃……力气大就扔得远，还有石头的份量和朝上的方向也很重要。”
鲍尔努力思考的结果还显得有些稚嫩，但这是个很好的开始，李明马上鼓励他道：
“很好，这三个是最重要的因素。此外，石头的形状和风力的状况也会产生影响，以及我们现在所站立的高处能帮助石头飞得更远，还听得明白吗？”
鲍尔的眼神停止了转动，他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明白。”
“很好，接下来思考这样一个假设：如果我们能控制刚才说的六个要素都保持不变，那我们今天扔的石头和明天、后天、大后天扔的石头都会飞得一样远，是不是这样？”
鲍尔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裂开了一条缝，有什么东西要进去又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但——他还坚持得住，暂时还能听得懂李明的意思。
“是，是这样的，但我们没办法……”
“是的，是的，我们没办法控制住所有六个因素。”
李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鲍尔甚至怀疑就连昨天打胜仗时他都没有笑得那么灿烂。或许，就是被这笑容感染而产生的一瞬间松懈，让他完整地听到了接下来魔鬼般的呓语。
“那么仔细想想，通过使用这台机器，我们可以控制哪几个因素呢？”
……
鲍尔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从山顶回到营地的了，可怕的炮术原理在他的脑内肆意轰鸣，而这些甚至还只能算作“基础”，但他仍然记住了李明作为结语的一句玩笑话。
“我要教给你们的东西很多，但最为核心的两项无非烧开水和扔石头这罢了。把这门课学好，你就能有我五成功力了。”
===
令士兵们愉快的围猎只持续了短短两天，到了第三天早上便没有小股的游魂外出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群结队嫁接着针刺型灌木的游魂远程火力，拱卫着中间一棵五米高的树人，缓慢地离开树林在雪地上前行。
士兵们也没客气，提前在移动路径上排了个扇形包围圈。可惜，仅有前两波的集中火力消灭了三头游魂，剩下的很快反应过来后龟缩到了大树身后。树人垂下几丛茂密的枝叶，软绵绵的子弹打在它身上不痛不痒，只是激起一到略带愤怒的讯息扩散而出。
“渺小的人类，卑劣的纵火者，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盖瑞闻之无动于衷，换持圣枪后略作瞄准，一枪打断了一根粗枝，最后不满地啧了一声。倒是树人对这一枪的威力有些意外，迅速收缩枝干后朝来枪的方向摆出一个防御姿态，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将断枝挑飞、掷出作为反击。
这般迟缓的攻击显然不会有任何建树，断枝在地面上砸起的雪水便是这战场上最后的变化，树人和游魂等待了许久才最终确认——那帮人类大抵也许是走了。
可没等它们走出几百米，周围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枪声。如同惊弓之鸟的游魂丢下两具尸体后再度躲到树荫下，可这群地鼠般的人类又不露头了。如此反复折腾了三回，树人无能狂怒的讯息如潮水般扩散。
“卑鄙，卑鄙，你们敢不敢……”
“聒噪。”
叠加后的简短讯息振幅巨大，如同惊雷般在树人的位置炸开。趁着它短暂失神的这一功夫，在其背后现身的李明丢出火球。但树木并非两侧对称的生物，没有所谓前后之分，它只需稍稍转动树干，将针叶更为密集的那一侧呈伞状对准火球即可构建防御形态。
火球命中针叶构成的伞尖瞬间，李明注意到空气有股不自然的被扭曲感。随后，火球炸裂成四散的火星与氤氲的雾气，却无法进一步将树人的枝叶点燃。最后，才是反应迟钝的树人捶胸顿足，毫无意义地抖落细小针叶与积雪。
超小型化梦界。
判断对李明而言只是一瞬间的事，在树人的下一步行动之前，他便解开四肢的拟态，弹射起步快速近身。从五十米开始便是针刺型游魂的有效射程，但此刻它们尽数龟缩在树荫下，被同伴和枝叶严重干扰了射界。
火焰沿着鞭状的藤曼蔓延，狠狠地抽击在雪地上，制造出遮蔽身形的水雾。然而高大的树人根本不必搭理这种小伎俩，它只需一个横扫就可以覆盖被雾笼罩的整个区域。
“呵。”
树人传达了愉悦的讯息，枝干的末梢传来触感，它已经抓到了这个滑溜的……断肢？的确有复数的藤蔓攀上了它的枝头，并且因为给出拉力的挣扎而受到更加暴力的摧残，可底下的人呢？
树下的游魂发出急报，但已经为时过晚。借荡秋千之势速降的李明虎入羊群，原为右臂的藤蔓分叉成多股，每一股都不是这些畸形的游魂能单独应付的。射击是它们能做出的最后反抗，用锋利的针刺扎穿这个怪物拟态的外皮，但也仅此而已了。
笃。
和树人庞大的身躯相比，这是一柄小到有些可笑的手斧。但感受着它一次又一次抡圆了以后凿穿坚硬的树皮，“灯下黑”的树人却并无任何办法。下砸的枝条如同从天而降的大剑，却永远只能溅起些许的泥浆。此刻，它才终于慌了神。
“不，等等。”
“说。”
李明甚至真的停下了手，斧头在多根触须间抛接传递，永远找不到规律。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树人却根本没顾及这么多，只是求饶。
“我是大根须统领的眷族，你不能杀我，否则……”
“就这？”
重叠的讯息再度如爆音般炸响，树人再无任何侥幸，地上的枝叶陡然静止，根须猛地扎入地下开始疯长。等等，这是什么？
李明轻轻击了一声响指，将地下埋的弹药引爆。巨大的冲击掀破土皮，也炸断了新生的根须。然而令树人最终绝望的不是在断口处流出的黄绿色汁水，而是不断往里面深入的棕黑色纤维。
“你原来是……”
“滚。”
树人最后的讯息也无法传递回林，多股讯息的叠加轻而易举地将其变成噪音。只捡回小半身体的李明稍微等待了一会，从地下的菌丝网络调集来足够的营养后，才向远处的盖瑞发出讯息。
“目标已清除。经测试，地雷足以炸断它的根须，近身砍伐也是有效的，但估计你们比较难以接近，完毕。”
===
“头，你这又是啥玩意？”
“不清楚，从敌人身上扒下来的。”
李明摩挲着手上这滩粘稠的“空气”，他之前从未设想过部分本质是时空的梦界可以像这般轻易地被触及。但转念一想，这块小型梦界依旧符合树林那头难于制造、易于使用的技术风格，多半也不是敌人自己掌握的技术。
那么，暂时将破解的目标从原理降低到使用方法上，就变得具有实际意义了。李明暗自打定主意，要笼统地测试一遍这一小块梦界的物理性质，就先从耐热性开始吧。
……
傍晚时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不，应该说是以朽木雕成的人形生物从林中梦界的缺口走出，远远地眺望倒下树人的残骸。
“唉，人类，本来还想多留他们几天的。也罢，反正也没几年时间就要敲钟了，早和晚也没多大差别。”
仔细倾听着支离破碎的灵能讯息，大根须的神情有些唏嘘。作为过来人，他很能理解那些人的反抗情绪，但这是毫无意义的。伟大赐福在混沌中低语一切，解答一切，只有经历过这一切后才能体会到过去的无知与狭隘。
直到太阳的余晖尽数落下，大根须终于看够了这一切。他退回树林，伴随着一阵扭曲的空气彻底消失在了梦界的迷雾里。不多时，正在山上做实验的李明猛地一个激灵，扭头叮向树林。
灵能的视野里，梦界如云似雾般的轮廓疯狂翻卷，从缺口处泄漏出一道道新的加密波纹。很快，大批的游魂部队在此集结，趁着夜色一边走出林外，一边散播病毒。
蛰伏在灵能空间的火焰剧烈地燃烧，但游魂病毒却显得源源不绝。随着一头头冒着黑烟的队长级游魂不断走出，勉力支撑的火焰终于难以为继，致命的病毒重新在空气中肆虐。
李明放下手中的工作，表情严肃地站了起来，与地下的菌丝网络连接沟通。山下的黑夜里，同时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这些脖颈喷火的无头是地下网络的地上节点，作为中转为灵能空间的火焰提供助力，在友方的半场重新构筑防线。
李明的意识神游而下，为靠前的几个节点种上焚尽信息的灵火火种。而后，操控着位于阵线最前方的无头重新长出火焰化形的头颅，与黑暗中的游魂大军遥相对峙。
被惊扰的游魂逃到一半就受到迎头痛击，慌不择路之时身后的追兵已至，反而以更快的速度被剿灭了。老班弯腰一斧头砍下颗脑袋，啐了唾沫骂了句街。
“娘咧，原来这帮崽子也知道怕。逃？我看你们往哪里跑？”
“行了，林肯那边也快就位了，抓紧时间。”
盖瑞也踹了这尸体一脚，然后吹了两声长哨。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士兵缓缓聚集过来，列队后跟着他朝指示的方向前进，行进不久便听到一声巨响。
硕大的火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后坠落在游魂身旁，剧烈的轰鸣声令感官敏锐的勘探型几乎当场失聪，被其他游魂架起前腿就逃。不过，李明通过火球术远程炮击的精度有些低，敌人逃窜的方向离林肯小队埋伏的位置产生了一些偏差。
接到提示的林肯赶忙组织队员从坑里爬出来，抓紧时间集合出发，从侧翼撞上了敌人。队员们移动中射击的命中率不高，只有两个倒霉蛋游魂被流弹打断了腿，被遗弃在路边。但他们还是成功迫使敌人改变了行进方向，一头扎进了盖的包围网中。
“叔，这也太爽了，它们只会抱头鼠窜。”
“爽吗？林克，要是你们再勇敢一点，准头再好一点，我们就不用被分掉那么多功劳了。”
看着满脸兴奋的侄子，林肯不禁有些头痛，他可是清楚地记得昨天游魂迎着弹雨差点冲锋到身前的骇人场景，它们本是不知何为恐惧的怪兽，但今天立刻变得见人就逃，那只能说明——怪兽的背后有人指挥——这可不是件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歼灭掉眼前的这一小撮游魂后，盖瑞和林肯的队伍进行了短暂的汇合，互相交流一下胜利的喜悦与物资补给。
“数量不对，跑了两个。”
“无妨，李明说无头已经替我们解决了。”
盖瑞一边从腹部抠出几粒香料放进自己的烟斗里，一边轻松惬意地说，
“喏，这就来了。”
风雪中几乎被染成白色的无头远远地拋来两颗头颅，嵌在林肯脚边的积雪里，随后继续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
晚饭时分，三支小队重新在山上汇合，互相吹嘘分享这一天的胜果。戴拉一边分发着热汤，一边清点起人数。
“怎么又少了几个？明大人也不在。”
“哦，明大人带他们去山顶上做实验了。”
一名守家的士兵随口答道。白天鲍尔带着他们组装了一架小型投石机，这倒没什么，每个男人都多少会点木匠手艺。只是，接下来的要求就太过变态了——居然要把石头打磨成固定的质量。
“李明大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机器，鲍尔，你手上的这台玩意儿是个机器。而机器最大的特点就是，只要你控制好了给它输入的参数，它每次都会给你输出同样的结果。”
李明耐心地向鲍尔解释道，
“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决定我们能把石头扔多远的因素，一共有哪些呢？”
“呃……力气大就扔得远，还有石头的份量和朝上的方向也很重要。”
鲍尔努力思考的结果还显得有些稚嫩，但这是个很好的开始，李明马上鼓励他道：
“很好，这三个是最重要的因素。此外，石头的形状和风力的状况也会产生影响，以及我们现在所站立的高处能帮助石头飞得更远，还听得明白吗？”
鲍尔的眼神停止了转动，他缓慢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明白。”
“很好，接下来思考这样一个假设：如果我们能控制刚才说的六个要素都保持不变，那我们今天扔的石头和明天、后天、大后天扔的石头都会飞得一样远，是不是这样？”
鲍尔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裂开了一条缝，有什么东西要进去又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但——他还坚持得住，暂时还能听得懂李明的意思。
“是，是这样的，但我们没办法……”
“是的，是的，我们没办法控制住所有六个因素。”
李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鲍尔甚至怀疑就连昨天打胜仗时他都没有笑得那么灿烂。或许，就是被这笑容感染而产生的一瞬间松懈，让他完整地听到了接下来魔鬼般的呓语。
“那么仔细想想，通过使用这台机器，我们可以控制哪几个因素呢？”
……
鲍尔已经记不清自己是如何从山顶回到营地的了，可怕的炮术原理在他的脑内肆意轰鸣，而这些甚至还只能算作“基础”，但他仍然记住了李明作为结语的一句玩笑话。
“我要教给你们的东西很多，但最为核心的两项无非烧开水和扔石头这罢了。把这门课学好，你就能有我五成功力了。”
===
令士兵们愉快的围猎只持续了短短两天，到了第三天早上便没有小股的游魂外出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群结队嫁接着针刺型灌木的游魂远程火力，拱卫着中间一棵五米高的树人，缓慢地离开树林在雪地上前行。
士兵们也没客气，提前在移动路径上排了个扇形包围圈。可惜，仅有前两波的集中火力消灭了三头游魂，剩下的很快反应过来后龟缩到了大树身后。树人垂下几丛茂密的枝叶，软绵绵的子弹打在它身上不痛不痒，只是激起一到略带愤怒的讯息扩散而出。
“渺小的人类，卑劣的纵火者，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盖瑞闻之无动于衷，换持圣枪后略作瞄准，一枪打断了一根粗枝，最后不满地啧了一声。倒是树人对这一枪的威力有些意外，迅速收缩枝干后朝来枪的方向摆出一个防御姿态，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将断枝挑飞、掷出作为反击。
这般迟缓的攻击显然不会有任何建树，断枝在地面上砸起的雪水便是这战场上最后的变化，树人和游魂等待了许久才最终确认——那帮人类大抵也许是走了。
可没等它们走出几百米，周围又响起了噼里啪啦的枪声。如同惊弓之鸟的游魂丢下两具尸体后再度躲到树荫下，可这群地鼠般的人类又不露头了。如此反复折腾了三回，树人无能狂怒的讯息如潮水般扩散。
“卑鄙，卑鄙，你们敢不敢……”
“聒噪。”
叠加后的简短讯息振幅巨大，如同惊雷般在树人的位置炸开。趁着它短暂失神的这一功夫，在其背后现身的李明丢出火球。但树木并非两侧对称的生物，没有所谓前后之分，它只需稍稍转动树干，将针叶更为密集的那一侧呈伞状对准火球即可构建防御形态。
火球命中针叶构成的伞尖瞬间，李明注意到空气有股不自然的被扭曲感。随后，火球炸裂成四散的火星与氤氲的雾气，却无法进一步将树人的枝叶点燃。最后，才是反应迟钝的树人捶胸顿足，毫无意义地抖落细小针叶与积雪。
超小型化梦界。
判断对李明而言只是一瞬间的事，在树人的下一步行动之前，他便解开四肢的拟态，弹射起步快速近身。从五十米开始便是针刺型游魂的有效射程，但此刻它们尽数龟缩在树荫下，被同伴和枝叶严重干扰了射界。
火焰沿着鞭状的藤曼蔓延，狠狠地抽击在雪地上，制造出遮蔽身形的水雾。然而高大的树人根本不必搭理这种小伎俩，它只需一个横扫就可以覆盖被雾笼罩的整个区域。
“呵。”
树人传达了愉悦的讯息，枝干的末梢传来触感，它已经抓到了这个滑溜的……断肢？的确有复数的藤蔓攀上了它的枝头，并且因为给出拉力的挣扎而受到更加暴力的摧残，可底下的人呢？
树下的游魂发出急报，但已经为时过晚。借荡秋千之势速降的李明虎入羊群，原为右臂的藤蔓分叉成多股，每一股都不是这些畸形的游魂能单独应付的。射击是它们能做出的最后反抗，用锋利的针刺扎穿这个怪物拟态的外皮，但也仅此而已了。
笃。
和树人庞大的身躯相比，这是一柄小到有些可笑的手斧。但感受着它一次又一次抡圆了以后凿穿坚硬的树皮，“灯下黑”的树人却并无任何办法。下砸的枝条如同从天而降的大剑，却永远只能溅起些许的泥浆。此刻，它才终于慌了神。
“不，等等。”
“说。”
李明甚至真的停下了手，斧头在多根触须间抛接传递，永远找不到规律。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树人却根本没顾及这么多，只是求饶。
“我是大根须统领的眷族，你不能杀我，否则……”
“就这？”
重叠的讯息再度如爆音般炸响，树人再无任何侥幸，地上的枝叶陡然静止，根须猛地扎入地下开始疯长。等等，这是什么？
李明轻轻击了一声响指，将地下埋的弹药引爆。巨大的冲击掀破土皮，也炸断了新生的根须。然而令树人最终绝望的不是在断口处流出的黄绿色汁水，而是不断往里面深入的棕黑色纤维。
“你原来是……”
“滚。”
树人最后的讯息也无法传递回林，多股讯息的叠加轻而易举地将其变成噪音。只捡回小半身体的李明稍微等待了一会，从地下的菌丝网络调集来足够的营养后，才向远处的盖瑞发出讯息。
“目标已清除。经测试，地雷足以炸断它的根须，近身砍伐也是有效的，但估计你们比较难以接近，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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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你这又是啥玩意？”
“不清楚，从敌人身上扒下来的。”
李明摩挲着手上这滩粘稠的“空气”，他之前从未设想过部分本质是时空的梦界可以像这般轻易地被触及。但转念一想，这块小型梦界依旧符合树林那头难于制造、易于使用的技术风格，多半也不是敌人自己掌握的技术。
那么，暂时将破解的目标从原理降低到使用方法上，就变得具有实际意义了。李明暗自打定主意，要笼统地测试一遍这一小块梦界的物理性质，就先从耐热性开始吧。
……
傍晚时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不，应该说是以朽木雕成的人形生物从林中梦界的缺口走出，远远地眺望倒下树人的残骸。
“唉，人类，本来还想多留他们几天的。也罢，反正也没几年时间就要敲钟了，早和晚也没多大差别。”
仔细倾听着支离破碎的灵能讯息，大根须的神情有些唏嘘。作为过来人，他很能理解那些人的反抗情绪，但这是毫无意义的。伟大赐福在混沌中低语一切，解答一切，只有经历过这一切后才能体会到过去的无知与狭隘。
直到太阳的余晖尽数落下，大根须终于看够了这一切。他退回树林，伴随着一阵扭曲的空气彻底消失在了梦界的迷雾里。不多时，正在山上做实验的李明猛地一个激灵，扭头叮向树林。
灵能的视野里，梦界如云似雾般的轮廓疯狂翻卷，从缺口处泄漏出一道道新的加密波纹。很快，大批的游魂部队在此集结，趁着夜色一边走出林外，一边散播病毒。
蛰伏在灵能空间的火焰剧烈地燃烧，但游魂病毒却显得源源不绝。随着一头头冒着黑烟的队长级游魂不断走出，勉力支撑的火焰终于难以为继，致命的病毒重新在空气中肆虐。
李明放下手中的工作，表情严肃地站了起来，与地下的菌丝网络连接沟通。山下的黑夜里，同时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火光。这些脖颈喷火的无头是地下网络的地上节点，作为中转为灵能空间的火焰提供助力，在友方的半场重新构筑防线。
李明的意识神游而下，为靠前的几个节点种上焚尽信息的灵火火种。而后，操控着位于阵线最前方的无头重新长出火焰化形的头颅，与黑暗中的游魂大军遥相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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