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夜战（下）
然而这一幕在外界中的表现则是：在火中的艾斯黛突然抬头，踉跄着迈出腿后一下子跌进李明怀里。她身后还在考验中煎熬的林肯瞪大了眼睛，目睹着原本扭曲的火焰渐渐平复，停留在空气中安静地燃烧。重新站稳的艾斯黛拈着手指转过身，银色的眼眸清澈如月华，露出甜蜜的笑容。
“露娜在上啊，林肯叔叔，谢谢你。”
如同一滴清泉滴入水面，甘甜的波纹在林肯心间扩散。在这一刻，他终于获得了久违的平静，邪嗣妖魔不得扰其心。黑烟散尽，火焰自熄，恭敬地行了一个教礼的林肯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
“明大人，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虽然是仿照埃里奇演示的试炼，但我构筑梦界的经验也不多，艾斯黛身上的变化应该属于她自己的造化。”
“蒙您庇佑，我重新寻回了女神的指引。哎，咳。”
一股寒风吹过，身体还虚弱着的艾斯黛捂住嘴小声咳嗽起来。众人赶忙护送她回后面的营地，只留下负责守夜的盖瑞一人。半晌，他抠出腹部的一小块香料，在火堆上烤香后丢进烟斗里，狠狠地嘬了一口。
“造化？造化弄人啊。”
===
让我们把时间倒回稍早一些的战场上。游魂大军出动，而数百人的先锋军在没有先进步兵战术理念的情况下是不足以营造出人山人海之势的。它们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以百余人为单位，分多路进攻协同推进。
然而，重新扩散的游魂病毒夺回灵能空间的主导权是需要花费时间的。也即是说，它们物理上的阵线推进速度是要领先于灵能上的信息通道重建速度。正因此，才给了戴拉和林肯两支小队伏击的机会。
在之前的实验中李明已经发现，游魂在富含灵能病毒的环境下对人类有异常灵敏的感知能力，但对自己这具由菌丝拟态出来的身体却无法探测。那么，由菌丝操控的无头可以被感知吗？答案是随着尸体新鲜程度的降低和其中真菌繁殖程度的增多，无头会在这套灵能探测的系统中渐渐失掉人类的身份，变得越来越隐身。
李明的计划很简单，充当信息节点的无头是天然的火炬，能吸引敌人物理上的目光。我方的两支人类小队便可利用这一点设下埋伏，发生战斗后他们作为人类的身份又可以吸引敌人灵能上的关注。那么，由甲哥带领的无头小队本身就在物理与灵能层面上都拥有良好的隐蔽性，只要趁着这份混乱悄悄溜进敌人的后方，说不定就有斩首指挥部的机会。
甲哥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紧张地转动着，但在偌大的战场之上，根本无人会察觉红外视野发动时这点的小小动静。他们一路轻松地从敌军的缝隙中溜了进去，没有引起任何察觉，然后负责灵能技术的无头就发现了问题。
“已追踪超过二百余条灵能信号，具有统一加密特征的信号均由树人方位指向林中。以此判断，敌人的指挥官很可能根本没出来。”
“草，那怎么办，原路返回吗？”
“来都来了，当然要搞点大动静。不过对活人来说太危险了，你带着这个会技术的先回去吧。”
一听到要自己先回去，甲哥不乐意了。
“我不怕死，再说我都混进来了还算什么活人，要干什么大事一起干。”
“我说你是活的你就是。”
发出李明声音的无头首先指出了甲哥的错误，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没必要白白送死，况且你又不会搓火球。算了，你要是不想走就躲远点看着，注意缄默，当心流弹。”
===
“观察全局防止意外也是很重要的任务，好好干。”
无头们就近选择了一支拱卫着树人的针刺型游魂小队作为目标，并对左右两侧的邻近小队做好了标记，最后把哭笑不得的甲哥请到一座土坡上观战。从战斗配置上看，由这些具有远程能力的稀有游魂来保护自称“眷族”的尊贵树人显然不太合理，那就更应该抓住机会让敌人为它们的错误多买单。
行动开始，潜伏在左右两侧的几名无头先朝高大的树人丢出火球。身处后方的针刺型游魂态度明显松懈，忙乱了五六分钟才组织起阵线反扑出来。但两侧佯攻的无头根本没有冒进的打算，丢了几轮确认敌人已被调动后便转头去骚扰相邻的游魂小队防止支援。
负责奇袭的无头小队一路缄默地潜行到距树人十五米处才被发现，但已为时过晚。刚扑出去的游魂护卫根本来不及调转火力方向，树人垂下树冠、舞动枝叶组建的防御并不周密。虽然有几个倒霉的无头在这短短几秒内被砸断了胳膊、穿刺了胸腹，但更多的无头已经钻进了它的盲区，挥舞起自己的斧头。
树人在灵能通讯的频道发出求援，但距离最近的两队友军也受到了火球的袭击。珠玉在前，它们可不敢贸然让护卫的游魂离开自己身边。于是最后的战机稍纵即逝，无头们成功在树人身上凿开一个口子，将一颗压缩火种塞了进去。除了留下的一具负责最终点火外，其余的无头各自突围作鸟兽散。
轰。
巨大的轰鸣与地动中，火光冲天。游魂大军的灵能信道中，又有一位树人永远地沉默了。李明却还嫌事不够大，借着爆炸的动静唤出粗大的触须，进一步制造混乱的同时尝试撕扯游魂的防线。
但剩下两棵树人龟缩的态度十分坚决，负责拱卫的针刺型游魂绝不踏出树荫一步，即使看不见目标也要对着黑暗笼罩的空地攒射。针刺无法对由菌丝编织的触须造成有效伤害，但足以逼退尚在使用人类之躯的无头。触须尝试着轰入树人的荫蔽抓捕游魂，但在树人粗壮枝干的巨力穿刺下讨不到什么便宜。
===
战场是一个动态的场景，分多路出击的游魂大军在一条线的前锋与后方均受到阻击，便意味着这条进攻路线需要支援。游魂从邻近的锋线上调来数个小队支援前线，但却扑了个空，空无一人的阵地上只有新钻出来的触须在和它们缠斗。
触须的力气虽然比不过高大的树人，但抽打起人形的游魂来却是相当顺手。有着灵能权限的游魂队长已在冲锋中被消灭，支援的队伍便想当然地认为这些恶心的触须才是我方主力。前来的新队长拥有权限，又不敢贻误战机，直接在频道中召唤了负责前线指挥的树人。
富含病毒的黑雾被大量喷出，现场布置的临时梦界代替了树林中复杂的地下图案。但也正是因为没有在土壤里进行布置，树人和它的护卫们只能传送到靠近地面的空气中。一阵扭曲过后，它们降落在了曾经的人类阵地上，那树人刚一扎根便察觉有异。
轰隆隆。
整整两个基数的弹药被阶梯式地引爆，到场支援的几个小队几乎全遭了殃。最为倒霉的当然要数刚刚落地针刺型，战场传送所用的梦界单元也没能护住它们，零件在方圆百米内洒得到处都是。
爆心正中的树人指挥官倒是顽强地幸存了下来，但当它确认传送装置的物理结构已经完全损毁后，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环顾身旁游魂和触须的一地残骸，不管曾经是否隶属于自己，现在都和泥浆融为一体了。心如死灰的树人颤抖着在灵能信道上报军情，连树冠上未熄灭的火苗都无暇顾忌，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一个快速接近的渺小身影。
“这都没炸死？唉，还得是我。”
奔袭而来的无头高高跃起，在空中就点燃自己化身灵火，坠向枝残叶败的树人。正在斟酌用词的树人顿时感受到了灵魂被灼烧的痛苦，法术的灵能结构瞬间紊乱，断开了与信道的链接。它的整个树冠都燃起了熊熊烈火，脱水的枝干摇摇欲坠。同样身处烈焰的无头放肆大笑，但树人的崩溃并未如李明预想的那样一发不可收拾，它在苟延残喘中发出的通讯饱含愤怒与不解。
“暴食之火，你这疯子竟然同门相残？不对，你不是……”
李明倒是乐意倾听敌人泄露未知的情报，但这具无头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连同维持自我的结构一起献祭为柴薪，只为让火焰烧得更猛烈一些。
===
树人茂密的枝叶为底下的游魂提供了良好的掩护，在敌后作战的无头确认自己奈何不了它摆出的铁桶阵。
“那就打它的援军，再躲起来穿上它们的衣服继续浑水摸鱼。”
懂技术的无头留下最后的指令就带着甲哥离开了，这一次他沉默着没有拒绝。他只是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懊恼，同时开始怀疑起自己来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看着吗？然而在快要越过游魂的实控线时，这份疑惑或许暂时有了答案。
“等等，十一点钟方向有人——卧槽，怎么是个自己人，他跑这来干什么？”
一位迷路的年轻士兵蜷缩在一处浅坑里瑟瑟发抖，不停地吸着鼻子。他倒是回忆起了在战场上躲避的一些要点，但匆忙撤退时忘记带上铲子，自己又冷又怕实在是挖不动了。直到甲哥和无头走至近处，他才发觉周围有人靠近，慌乱地举起手枪警戒，却连弹夹已经打空了都不记得。
“别紧张，自己人。我猜，我长得应该还算有特点？”
靠着无头指尖升起的火焰，这位年轻人才勉强辨认出甲哥的身体轮廓。虽然之前关系并不熟，但外貌似兽非人的异族矿工们确实人人都认得。他如释重负地放下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结巴了。
“女，女神在上啊。拜，拜托了，你们认识路吗？我，我走着走着周围就没人了。”
看着这年轻人滑稽的模样，甲哥突然觉得自己又行了。他友好地拍了拍年轻士兵的肩，又抓着对方的手搭在自己肩头的鳞甲上，熟络地吹起了牛。
“这你就找对人了，甲哥我干别的什么都不太行，就是找路的本事啊——那叫一个绝。”
===
第一批赶来支援后方的游魂是一小队防犬型骑兵，由一名明显高大一圈、黑雾浓密一筹的游魂作队长。然而迎接它们的是三道由多股坚韧菌丝藤蔓编织而成的绊马索，就算是航母上的舰载机也能截停下来。落地的骑兵立刻聚拢，背靠背摆出防守阵型，同时弥散出黑雾进行掩蔽。
硕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将黑雾点燃，四足的防犬型最先按耐不住性子冲了出去，随机便被一柄飞斧正中脑壳。大步踏入雾中的无头踩住犬头拔出斧子，面对挥动骨刀冲来的游魂队长抬起左臂就是一挡。
咔嚓。
是手臂折断的声音，但无头竟用断臂强行架住了游魂队长的骨刀，向下挥砍的手斧去势不减，也劈中了它的一条腿。无头自然地踢起右脚鞭腿，任凭自己的左臂被游魂折成麻花也要踹得它失去平衡。
游魂队长的同伴也被其他无头缠住，无法赶来支援。它显然不适应这套凶悍的打法，只能顺势往无头身上倒。无头丝毫不退，将游魂小腿踢断的右腿顺势向上一勾一缠，也放弃了自身的平衡与敌人摔到一起。
沉重的骨刀如断头台般斩落，但只劈碎了一根锁骨。摔在地上的无头右腿钩住游魂队长的后背，全身猛地向右拧转试图翻身。但游魂也不愿给他脱离的机会，双膝深深地跪进泥泞的土里，用体重将无头牢牢地压倒在地。
这场有些诡异的地面战中，一方只余单臂，另一方无法攻击到头部弱点，看上去微妙地有些平衡。
但这平衡很快就被打破了，游魂队长高举骨刀，狠狠地向下插进了无头脖颈处的断口里。可惜无头体内并没有和脊椎一样粗的寄生虫可以被它钉死，反倒是无处不在的菌丝纺线成网，强行束紧肌肉将其困住。游魂队长双手握住刀柄拼命往外拔，无头挥动右手的斧子如敲钟一般对着腰肾反复重击。
角力中的游魂队长忽然觉得一松，却是无头主动放开，游蛇般的藤蔓顺势而起，直取敌人眼窝。被偷袭的游魂松开骨刀，伸手想要去抓。可狡猾的藤蔓竟自动断裂开来，剩下的半截直接钻了进去，还分裂成多股进攻不同的区域。
游魂队长双手抱头，将自己的脸几乎挠成了骷髅。可它终究没有壮士断首的勇气，那就无法阻止菌丝沿着脖子向下扩散。它的双臂逐渐变得僵硬，一点点地脱离中枢神经的控制，彻底僵直不动后失控的范围便又开始向下扩散。
十几分钟后，重新恢复行动的游魂队长扶着骨刀缓缓站起，摇晃着有些酸痛的脖子环顾战场。其余游魂与无头的战斗也已结束，每一具无头的身体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重新整编了一下队伍，让剩下五个腿脚不太灵活的游魂排好队——因为第二波赶来支援的骑兵部队已经近得能够听到了。
“露娜在上啊，林肯叔叔，谢谢你。”
如同一滴清泉滴入水面，甘甜的波纹在林肯心间扩散。在这一刻，他终于获得了久违的平静，邪嗣妖魔不得扰其心。黑烟散尽，火焰自熄，恭敬地行了一个教礼的林肯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
“明大人，您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不知道。虽然是仿照埃里奇演示的试炼，但我构筑梦界的经验也不多，艾斯黛身上的变化应该属于她自己的造化。”
“蒙您庇佑，我重新寻回了女神的指引。哎，咳。”
一股寒风吹过，身体还虚弱着的艾斯黛捂住嘴小声咳嗽起来。众人赶忙护送她回后面的营地，只留下负责守夜的盖瑞一人。半晌，他抠出腹部的一小块香料，在火堆上烤香后丢进烟斗里，狠狠地嘬了一口。
“造化？造化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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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时间倒回稍早一些的战场上。游魂大军出动，而数百人的先锋军在没有先进步兵战术理念的情况下是不足以营造出人山人海之势的。它们所能做的，也不过是以百余人为单位，分多路进攻协同推进。
然而，重新扩散的游魂病毒夺回灵能空间的主导权是需要花费时间的。也即是说，它们物理上的阵线推进速度是要领先于灵能上的信息通道重建速度。正因此，才给了戴拉和林肯两支小队伏击的机会。
在之前的实验中李明已经发现，游魂在富含灵能病毒的环境下对人类有异常灵敏的感知能力，但对自己这具由菌丝拟态出来的身体却无法探测。那么，由菌丝操控的无头可以被感知吗？答案是随着尸体新鲜程度的降低和其中真菌繁殖程度的增多，无头会在这套灵能探测的系统中渐渐失掉人类的身份，变得越来越隐身。
李明的计划很简单，充当信息节点的无头是天然的火炬，能吸引敌人物理上的目光。我方的两支人类小队便可利用这一点设下埋伏，发生战斗后他们作为人类的身份又可以吸引敌人灵能上的关注。那么，由甲哥带领的无头小队本身就在物理与灵能层面上都拥有良好的隐蔽性，只要趁着这份混乱悄悄溜进敌人的后方，说不定就有斩首指挥部的机会。
甲哥那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紧张地转动着，但在偌大的战场之上，根本无人会察觉红外视野发动时这点的小小动静。他们一路轻松地从敌军的缝隙中溜了进去，没有引起任何察觉，然后负责灵能技术的无头就发现了问题。
“已追踪超过二百余条灵能信号，具有统一加密特征的信号均由树人方位指向林中。以此判断，敌人的指挥官很可能根本没出来。”
“草，那怎么办，原路返回吗？”
“来都来了，当然要搞点大动静。不过对活人来说太危险了，你带着这个会技术的先回去吧。”
一听到要自己先回去，甲哥不乐意了。
“我不怕死，再说我都混进来了还算什么活人，要干什么大事一起干。”
“我说你是活的你就是。”
发出李明声音的无头首先指出了甲哥的错误，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是没必要白白送死，况且你又不会搓火球。算了，你要是不想走就躲远点看着，注意缄默，当心流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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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察全局防止意外也是很重要的任务，好好干。”
无头们就近选择了一支拱卫着树人的针刺型游魂小队作为目标，并对左右两侧的邻近小队做好了标记，最后把哭笑不得的甲哥请到一座土坡上观战。从战斗配置上看，由这些具有远程能力的稀有游魂来保护自称“眷族”的尊贵树人显然不太合理，那就更应该抓住机会让敌人为它们的错误多买单。
行动开始，潜伏在左右两侧的几名无头先朝高大的树人丢出火球。身处后方的针刺型游魂态度明显松懈，忙乱了五六分钟才组织起阵线反扑出来。但两侧佯攻的无头根本没有冒进的打算，丢了几轮确认敌人已被调动后便转头去骚扰相邻的游魂小队防止支援。
负责奇袭的无头小队一路缄默地潜行到距树人十五米处才被发现，但已为时过晚。刚扑出去的游魂护卫根本来不及调转火力方向，树人垂下树冠、舞动枝叶组建的防御并不周密。虽然有几个倒霉的无头在这短短几秒内被砸断了胳膊、穿刺了胸腹，但更多的无头已经钻进了它的盲区，挥舞起自己的斧头。
树人在灵能通讯的频道发出求援，但距离最近的两队友军也受到了火球的袭击。珠玉在前，它们可不敢贸然让护卫的游魂离开自己身边。于是最后的战机稍纵即逝，无头们成功在树人身上凿开一个口子，将一颗压缩火种塞了进去。除了留下的一具负责最终点火外，其余的无头各自突围作鸟兽散。
轰。
巨大的轰鸣与地动中，火光冲天。游魂大军的灵能信道中，又有一位树人永远地沉默了。李明却还嫌事不够大，借着爆炸的动静唤出粗大的触须，进一步制造混乱的同时尝试撕扯游魂的防线。
但剩下两棵树人龟缩的态度十分坚决，负责拱卫的针刺型游魂绝不踏出树荫一步，即使看不见目标也要对着黑暗笼罩的空地攒射。针刺无法对由菌丝编织的触须造成有效伤害，但足以逼退尚在使用人类之躯的无头。触须尝试着轰入树人的荫蔽抓捕游魂，但在树人粗壮枝干的巨力穿刺下讨不到什么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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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是一个动态的场景，分多路出击的游魂大军在一条线的前锋与后方均受到阻击，便意味着这条进攻路线需要支援。游魂从邻近的锋线上调来数个小队支援前线，但却扑了个空，空无一人的阵地上只有新钻出来的触须在和它们缠斗。
触须的力气虽然比不过高大的树人，但抽打起人形的游魂来却是相当顺手。有着灵能权限的游魂队长已在冲锋中被消灭，支援的队伍便想当然地认为这些恶心的触须才是我方主力。前来的新队长拥有权限，又不敢贻误战机，直接在频道中召唤了负责前线指挥的树人。
富含病毒的黑雾被大量喷出，现场布置的临时梦界代替了树林中复杂的地下图案。但也正是因为没有在土壤里进行布置，树人和它的护卫们只能传送到靠近地面的空气中。一阵扭曲过后，它们降落在了曾经的人类阵地上，那树人刚一扎根便察觉有异。
轰隆隆。
整整两个基数的弹药被阶梯式地引爆，到场支援的几个小队几乎全遭了殃。最为倒霉的当然要数刚刚落地针刺型，战场传送所用的梦界单元也没能护住它们，零件在方圆百米内洒得到处都是。
爆心正中的树人指挥官倒是顽强地幸存了下来，但当它确认传送装置的物理结构已经完全损毁后，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环顾身旁游魂和触须的一地残骸，不管曾经是否隶属于自己，现在都和泥浆融为一体了。心如死灰的树人颤抖着在灵能信道上报军情，连树冠上未熄灭的火苗都无暇顾忌，自然也不会注意到一个快速接近的渺小身影。
“这都没炸死？唉，还得是我。”
奔袭而来的无头高高跃起，在空中就点燃自己化身灵火，坠向枝残叶败的树人。正在斟酌用词的树人顿时感受到了灵魂被灼烧的痛苦，法术的灵能结构瞬间紊乱，断开了与信道的链接。它的整个树冠都燃起了熊熊烈火，脱水的枝干摇摇欲坠。同样身处烈焰的无头放肆大笑，但树人的崩溃并未如李明预想的那样一发不可收拾，它在苟延残喘中发出的通讯饱含愤怒与不解。
“暴食之火，你这疯子竟然同门相残？不对，你不是……”
李明倒是乐意倾听敌人泄露未知的情报，但这具无头已经坚持不下去了。连同维持自我的结构一起献祭为柴薪，只为让火焰烧得更猛烈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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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人茂密的枝叶为底下的游魂提供了良好的掩护，在敌后作战的无头确认自己奈何不了它摆出的铁桶阵。
“那就打它的援军，再躲起来穿上它们的衣服继续浑水摸鱼。”
懂技术的无头留下最后的指令就带着甲哥离开了，这一次他沉默着没有拒绝。他只是对自己的无力感到懊恼，同时开始怀疑起自己来这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看着吗？然而在快要越过游魂的实控线时，这份疑惑或许暂时有了答案。
“等等，十一点钟方向有人——卧槽，怎么是个自己人，他跑这来干什么？”
一位迷路的年轻士兵蜷缩在一处浅坑里瑟瑟发抖，不停地吸着鼻子。他倒是回忆起了在战场上躲避的一些要点，但匆忙撤退时忘记带上铲子，自己又冷又怕实在是挖不动了。直到甲哥和无头走至近处，他才发觉周围有人靠近，慌乱地举起手枪警戒，却连弹夹已经打空了都不记得。
“别紧张，自己人。我猜，我长得应该还算有特点？”
靠着无头指尖升起的火焰，这位年轻人才勉强辨认出甲哥的身体轮廓。虽然之前关系并不熟，但外貌似兽非人的异族矿工们确实人人都认得。他如释重负地放下枪，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结巴了。
“女，女神在上啊。拜，拜托了，你们认识路吗？我，我走着走着周围就没人了。”
看着这年轻人滑稽的模样，甲哥突然觉得自己又行了。他友好地拍了拍年轻士兵的肩，又抓着对方的手搭在自己肩头的鳞甲上，熟络地吹起了牛。
“这你就找对人了，甲哥我干别的什么都不太行，就是找路的本事啊——那叫一个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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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赶来支援后方的游魂是一小队防犬型骑兵，由一名明显高大一圈、黑雾浓密一筹的游魂作队长。然而迎接它们的是三道由多股坚韧菌丝藤蔓编织而成的绊马索，就算是航母上的舰载机也能截停下来。落地的骑兵立刻聚拢，背靠背摆出防守阵型，同时弥散出黑雾进行掩蔽。
硕大的火球从天而降将黑雾点燃，四足的防犬型最先按耐不住性子冲了出去，随机便被一柄飞斧正中脑壳。大步踏入雾中的无头踩住犬头拔出斧子，面对挥动骨刀冲来的游魂队长抬起左臂就是一挡。
咔嚓。
是手臂折断的声音，但无头竟用断臂强行架住了游魂队长的骨刀，向下挥砍的手斧去势不减，也劈中了它的一条腿。无头自然地踢起右脚鞭腿，任凭自己的左臂被游魂折成麻花也要踹得它失去平衡。
游魂队长的同伴也被其他无头缠住，无法赶来支援。它显然不适应这套凶悍的打法，只能顺势往无头身上倒。无头丝毫不退，将游魂小腿踢断的右腿顺势向上一勾一缠，也放弃了自身的平衡与敌人摔到一起。
沉重的骨刀如断头台般斩落，但只劈碎了一根锁骨。摔在地上的无头右腿钩住游魂队长的后背，全身猛地向右拧转试图翻身。但游魂也不愿给他脱离的机会，双膝深深地跪进泥泞的土里，用体重将无头牢牢地压倒在地。
这场有些诡异的地面战中，一方只余单臂，另一方无法攻击到头部弱点，看上去微妙地有些平衡。
但这平衡很快就被打破了，游魂队长高举骨刀，狠狠地向下插进了无头脖颈处的断口里。可惜无头体内并没有和脊椎一样粗的寄生虫可以被它钉死，反倒是无处不在的菌丝纺线成网，强行束紧肌肉将其困住。游魂队长双手握住刀柄拼命往外拔，无头挥动右手的斧子如敲钟一般对着腰肾反复重击。
角力中的游魂队长忽然觉得一松，却是无头主动放开，游蛇般的藤蔓顺势而起，直取敌人眼窝。被偷袭的游魂松开骨刀，伸手想要去抓。可狡猾的藤蔓竟自动断裂开来，剩下的半截直接钻了进去，还分裂成多股进攻不同的区域。
游魂队长双手抱头，将自己的脸几乎挠成了骷髅。可它终究没有壮士断首的勇气，那就无法阻止菌丝沿着脖子向下扩散。它的双臂逐渐变得僵硬，一点点地脱离中枢神经的控制，彻底僵直不动后失控的范围便又开始向下扩散。
十几分钟后，重新恢复行动的游魂队长扶着骨刀缓缓站起，摇晃着有些酸痛的脖子环顾战场。其余游魂与无头的战斗也已结束，每一具无头的身体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重新整编了一下队伍，让剩下五个腿脚不太灵活的游魂排好队——因为第二波赶来支援的骑兵部队已经近得能够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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