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同好

    “配合案件调查,是每个大德子民的义务。”

    一个严肃而俊朗的声音,从帷帽之下传来。

    林倚秾解下半只帷帽,露出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却不苟言笑,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昵。

    他不疾不徐地从袖中掏出一块雕有獬豸神兽的檀木牌进行展示,三个明晃晃的鎏金篆体赫然映入香香眼眸——京兆尹。

    “原来您是新来的林大人?”

    香香眸色闪动,明滟如水。

    对于林倚秾,她早有耳闻——前几日罗老妇人跟王清远上京兆尹公府大堂击鸣冤鼓,人尽皆知。

    其实这并不是罗王两家第一次向朝廷施压,当初刘秋金在任之时,罗老夫人命令家仆隔三差五去打听案件进展的消息,一连数日,得知案件并没有实质性进展,气极之下,罗老夫人甚至还差人在公府大堂撒泼打滚讨要说法,弄得刘秋金很是下不来台。

    但刘秋金从未理睬他们,顶多只是在清乐坊跟同僚喝酒时哭笑不得地调侃几句,似乎从未把这些小打小闹放在心上。

    可民众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却并不像他那么风轻云淡。

    有人说刘秋金是庸碌之辈,尸位素餐;

    有人说罗家乃大族出身,纵使曾经祖上的光辉不再,也合不该像市井之徒那样使出这么拿不上台面的手段;

    也有人作壁上观,干等着看笑话……

    香香作为游女,经年游走在来清乐坊消遣的达官显贵们之间,虽然是政治素人,但早已练就一种官场上的敏锐感——即便不清楚罗晴娘命案的具体情况,但罗王两家来闹事,京兆尹刘秋金却放任不管,甚至连一些表面公关都懒得做,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与之相比,新来乍到的林倚秾就显得聪明很多——

    明知来者不善,那便虚与委蛇,随顺相迎;

    原本一场危机,得以巧妙化解,转危为安。

    香香对林倚秾颔首而笑,目中没有谄媚,也没有奉迎,而尽是欣赏。

    她动作轻快地提起茶几上的一把紫茶壶,将杯中的酒水换成茶水,向林倚秾递来。

    “林大人光顾舍下,小女甚感荣幸。以茶代酒,向大人表达感激。”

    说着,香香又拿来一只空酒杯,倒入茶水,一饮而尽。

    此时,苏溆檀的目光凝在林倚秾手中那只香香用过的酒杯上,心道:“这风尘场所的女子真是不讲究,自己用过的酒杯,怎能随便给别人再用?这不等于是跟他间接……”

    她突然不敢再往下想。

    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竟对这件事情会如此在意的时候,有些紧张和害怕起来。

    天啊,我干嘛要这么在意他?

    他之于我,前世旧怨沉积,根本无法回头。

    今生戏弄猜度,两不相信,更难化解隔阂……

    可心里这么想,苏溆檀的眼睛却一刻也从林倚秾手里的那只杯子上离开过。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香香递来的杯子有何不妥,一直握在手里。见对面的香香一连喝了三杯茶水,他才看了眼手中的杯子,平然一笑,扬眉道:“姑娘如此盛情相待,林某又怎能辜负?”

    话到此处,林倚秾放下手中杯,端起自己原来的酒杯,微笑道:“姑娘以茶代酒,乃因知晓林某事茶出身。但今日是在清乐坊——姑娘的主场之地,林某自然还是得以酒致谢。”

    话毕,他一连饮三杯酒水,面不改色。

    香香见状,又欲倒酒还礼,却被林倚秾伸来的胳膊挡住了:“香香姑娘,今日前来,为行公务。林某不胜酒力,再这么你三杯我三杯地敬下去,只怕我等就要无功而返了。”

    香香听出了话外之意,便不好再倒酒。

    也就在这时,她忽而意识到,今日偶然遇到微服出访的京兆尹这件事,也许并非偶然。

    “香香姑娘,你刚才说朱红在清乐坊里结识了一个鳏夫,你知道她跟这鳏夫的真实身份吗?”林倚秾开门见山,语调平静中略带一丝严肃,使得原本供人轻松娱乐的香阁一下子仿佛变成了衙门里庄严肃穆的询问室。

    然而香香心中分毫不乱。

    她直视着林倚秾的眼睛,摇摇头:“清乐坊的游女是从不透露自己真实身份的,这是这一行的规矩。我只知道,朱红是京中人士,她好像是为了还债,才来做游女这种营生。至于她那位鳏夫情郎,一向很是神秘——我从未与他打过照面,只是偶然一次朱红醉酒提起,我才知道此人。”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林倚秾入京已有五日。一月之期,已过六分之一。但罗晴娘一案到现在却未有实质性进展。

    他们根据刘秋金留下的案卷,一一盘查,不过放任何可疑的细节。

    虽然这桩案件留下来的所有案卷材料看似完整,但却仿佛是一本被人撕走了重要内容的书卷——所有留下的材料,都只不过是被人提前精心筛选过的——他们故意留下这本书完好的封皮跟书脊,然而只要打开一看,就能发现里面是空落落的,把所有书页联合在一起的书脊——也就是本案贯穿始终的案情发展脉络,早已被撕得犬牙差互,唯一的残页就只交代了那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结果——

    罗晴娘,罗氏贵女,刑部侍郎王祥之之妻,九月初三,寅初,被打更人在清乐坊一带的甲字屋发现,尸身衣不蔽体。

    至于其已有两月身孕,却是林倚秾他们后来验尸时所发现的。

    按理说,只要仵作验尸,绝不可能遗漏这一细节。

    然而吊诡的是,案卷里的验尸报告对此却只字未提。

    这到底是刘秋金一时疏忽,还是他有意为之呢?又或是有人从中作梗?

    如果是刘秋金有意为之,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是想要借此钓出幕后真凶?

    可隐瞒这条线索,又能如何引出真凶呢?

    而若是有人从中作梗,那他们掩盖死者怀孕的真相是什么?

    是报复?泄恨?又或是担忧?恐惧?还是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

    尽管疑窦丛生,可这些问题,却无法再向刘秋金得知。

    案情之复杂,真相之扑朔迷离,远远超出了林倚秾原本的预期。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时,罗老妇人跟王祥之到公府大堂突然来闹事。

    这种时刻,林倚秾脑际间当即灵光一闪,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路一直被人带偏了——由于得知前任京兆尹在暗查此案时受到过重重阻挠,于是,他前期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尽快查出罗晴娘一案背后的阻挠者上。

    换句话说,他过于关注案件背后的真相,却从未真正关注过案件本身的真相。

    于是罗王两家人来闹事时,在旁人眼里看来是危机,可在他这里,实则却是转机。

    那天,他曾问过王祥之几个问题,通过他的回答,似乎可以确认两件事——第一,罗晴娘有孕在身一事,王祥之并不知情。第二,王祥之跟罗晴娘虽是夫妻,但二人感情并非他所描述那般美好。

    之所以有后面的判断,是因为早年在朝为官时他便知晓王祥之留恋烟花柳巷之好。虽说这种对人的刻板印象并不能直接作为证据使用,但却成为了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另外,这些天为了查案,他安排黄芳笙时常以“苏州阊门黄公子”的名号在清乐坊出没,多少还是有些收获的——黄芳笙果然也在暗中查到,王祥之婚后仍旧时常在清乐坊留宿。而他最常光顾的姑娘,便是游女朱红。

    林倚秾原本是想从朱红那里侧面了解些关于王祥之的情况,可朱红却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找不到人。

    这情况有些出乎意料,但却也让人隐隐有种不祥之感。

    而黄芳笙这些天混迹清乐坊,听到了很多内部八卦,比如,同样是游女的异域美女香香,曾跟朱红相看两厌,可后来却关系很要好。

    为了搞清楚朱红到底去了哪里,黄芳笙本来自掏腰包花天价来一睹芳姿。结果没想到变成了团游不说,最后却没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正当他失望地起身离去,香香突然道:“公子们今晚一掷千金,按照清乐坊的规矩,我至少要服侍两个时辰才行。不如听奴家唱一首小曲吧。这曲子还是朱红教给我的,可是她亲自编拍的呢。”

    “若我们真想听曲儿。直接去清吟小班就是了。”苏溆檀也起身道:“香香姑娘既然不知道朱红的真实身份,那我们只能去清吟小班再走一趟。反正现在时间还尚早,来得及喊牌。”

    香香不慌不忙地取来墙上挂着的琵琶,转身淡然一笑:“公子怕是还不知道,清吟小班昨夜已经撤出京城了呢。”

    撤出了京城?

    这消息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清吟小班与清乐坊,在京中娱乐圈里并称“双姝”。

    清吟小班的“清音娘子”们大多乐技超群,兼长吟诗作画,主打清丽雅致;而清乐坊女子大多能歌善舞,热情奔放,主打明艳动人。可以说,两家从成立之初到现在,关系就一直很微妙——既有竞争,也有合作。

    她们既有暗中较劲,竞争谁家的贵客官阶更大,谁家客户消费能力更强,谁家头牌名声更大;

    也有通力配合的时候,尤其是在一些重大场合却也能扬长避短,相互配合,以期为客户呈现最好的娱乐效果。

    比如九月初二那场清乐坊二十周年的酬宾宴,主要献艺的自然是清乐坊自家女子,但没有清吟小班的清音娘子们配乐演奏,只怕很难满足京中那些月女无数的贵客们的感官享受。

    香香作为外来的异域游女,一直以妖冶舞姿出名。

    可她十分清楚,看客们现在只是图一时新鲜,要想获得更多的客户青睐,就需要迎合大德主流市场的审美——而失传已久的点石舞,据说乃从大德建武朝时在军中流行的一种专门用来鼓舞士气的军士舞改编而来,既能博人眼球,又能助她转型。

    此舞虽好练,但必须有合拍的配乐才行,而且还需一种特殊的乐器助阵才行——铮。

    清音娘子们虽擅琴技,但大多是些闺阁之乐,极少有人会用铮,除了朱红。

    因此,那晚的一支点石舞,不仅让香香名声大噪,同时也让清吟小班的朱红进入公众视野。

    可谁能想到,理应乘胜追击之时,清吟小班竟然撤出了京城?

    而朱红也偏偏就在此时下落不明……

    一团疑云未散,又一团更大的疑云从后面压盖过来。

    看来罗晴娘一案,绝非普通的“情仇财”那么简单。

    香香此时已经带好了玳瑁指甲,动作熟练地开始弹拨起来,一曲塞外风情的曲调很快流淌于指尖。

    不得不说,她虽长着一副异域美女的精致面孔,然而客居金陵多年,早已练就了十分高超的琴技,一个曲部弹下,根本听不出任何差错。

    “难怪香香姑娘要请朱红来为你演奏,如此雄浑壮阔的曲风,竟然出自一位女乐师之手,着实令人有些意外。”

    苏溆檀如此夸赞,可心中一个疑问随之又浮上来:“朱红可是名将之后?亦或是在北境生活过?”

    香香叩住琴弦,停下演奏,笑然问道:“公子何出此言?”

    “若非如此,很难想象一个女子如何能编排出如此恢宏又悲怆的曲风。方才听你弹唱,我仿佛看见血色残阳之下,无数壮士们在边疆塞外英勇杀敌,他们布阵有素,斗志昂扬……可沙场即是一场修罗,鏖战之后,无数年轻的生命,终究被漫天黄沙无声掩埋……”

    香香朝帷帽之下的苏溆檀望了一眼,依旧笑着道:“公子此言,也令人有些意外。想来公子莫非也是名将之后?亦或是在北境生活过?才能如此感同身受?”

    苏溆檀顿时语噎,沉默片刻,才道:“我不过是略同一二乐理,晓得曲境同一的道理罢了。”

    她说这话时,林倚秾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苏溆檀在与他目光交汇之时,很快躲闪过去,仿佛与他多看一眼,自己的谎话就会被他看破。

    而香香只是“哦”了一声,不再多问。“菜都快凉了,三位公子给个面子,一同坐下来用餐吧。”

    “不用……”

    “不如就留下来好了。”

    林倚秾打断了苏溆檀正在说的话,直接坐了下来,看着满桌珍馐,接过香香为他递来的银筷,回馈了一个礼貌的微笑,仿佛这才想起了两位同伴,于是回头道:“反正花出去的钱是退不回来的,不如坐下来好好吃顿饭,还能捞回点儿本儿。”

    “我看是你是觉得人家姑娘秀色可餐才对。”苏溆檀冷冷地刺了他一句。

    林倚秾并不觉得尴尬,也并不生气,只是夹起一口香香为他盛上的一碗什锦八宝饭放进了口中,蜜饯跟红枣浸润过的米饭香甜软糯。

    如花美眷亲自盛的这碗饭,果然甜得醉人。

    看着他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苏溆檀莫名有些生气。

    倒不是全因为林倚秾就这样欣然接受了香香的殷勤献媚,而更多是在生自己的气。

    早知这厮如今会变成这么一个浪荡之徒,前世别人羞辱他时,我何必为他出头正名?

    可细细一想,林倚秾如今已近而立之年,身旁却无女眷在侧,实属罕然。

    也许他只是突然开窍,不想再过之前那么清汤寡水的日子罢了,也实属正常。

    再说,不过就只是跟美女同桌吃顿饭而已,又不一定会怎么样……

    可一想到也有可能会怎么样时,她心里的酸楚感就忍不住像洪水一般泛滥开来。

    天啊,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难道,我真对这厮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不不不!这样绝对不行!

    即便心底这样百般抗拒,可苏溆檀的脑海里却回想起在小破宅那晚,林倚秾亲手为她换下湿透的衣裳,披上红装来试探的画面来……

    明明一开始就怀疑那是一场试探,可自己的心,却似乎还是在那晚被他撩拨到了!

    可恶!这家伙这是可恶!

    明明知道就算哪怕世间只剩下他一个男子,自己也不可能放下前嫌跟他和解,可当下这一刻,看着他跟香香轻松自如地有说有笑,帷帽之下,自己却醋意大发。

    如果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糟糕!这可真是糟糕!

    不行不行!女子决不能恋爱脑!否则就得自食苦果!

    当她想到这里时,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年轻女子的面孔。

    苏溆檀眼眸一滞,呆呆立在原地。

    这女子,已经被她遗忘多时——她的邻家发小夏童清,也就是如今微澜城治林远嵛早年那位未过门的妻子。

    想起多年前的林远嵛对发小的始乱终弃,苏溆檀顿感眼前的林倚秾越看越不顺眼——他们这林氏三脉虽盛产美男,各有不同,但对待女子的态度却出乎意料地一致——一致地令人嗤之以鼻——

    林远嵛早年有始乱终弃的前科,而林溪笙跟林倚秾年近三十却依旧枕边无人,近年来屡屡被传出好男风……

    若是自己真对林倚秾动了这不该有的心思,只怕下场会比当初的夏童清更惨……

    想到这,苏溆檀不禁头皮发麻,心下一阵冷颤。她强自镇定,很快恢复了理智:没关系的,我现在只是一时对他好奇罢了,只要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等过段时日,新鲜感过去了,我自会从中摆脱出来!

    没错,一定是这样!我可以做到,我一定能做到的!

    “你还快过来?蜜荷酥跟鲜虾茄盒都快被吃完了呢。”

    林倚秾这一句招呼,立马让苏溆檀方才的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

    “是啊小公子,再不过来,两位公子都快要吃完蜜荷酥了。”

    香香的声音明明很柔和,可传入耳里,却说不出有多么的不舒服。

    “我,我今晚得知以后再也听不到清吟小班的词牌了,瞬间没什么胃口了,想回去早些休息。”

    “原来公子是钟情于清吟小班的姐妹啊,难怪会对香香态度如此。”

    香香说这话时并不像是在责怪,而更多是一种释然——清吟小班跟清乐坊虽同占一个“清”字,但两家本就是竞对关系,有些资深的客人一旦认准了谁家,就会对另外一家的姑娘很挑刺。

    香香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但她并不晓得苏溆檀对她反感的真正原因,源于同性互斥。

    她依旧保持热情,对苏溆檀道:“我看公子是精通乐律之人,若是不嫌弃,我这里有本朱红相赠的《兰音谱》。不如送给公子留作纪念吧。”

    苏溆檀再次语塞。

    这一次,是因为她根本无法拒绝——任何一个清吟小班的忠实客人,都无法拒绝。

    “恭敬不如从命,谢姑娘美意。”

    苏溆檀接过香香从书架里找出的《兰音谱》,礼貌道谢后便先行离去。

    八仙桌上,黄芳笙悻悻然地对林倚秾道:“她这是唱的哪出啊?”

    林倚秾自然不会晓得苏溆檀真实的想法,直以为她是纯粹不想在清乐坊这种烟花之地过多停留。

    这时,香香脸上浮现出一丝神奇的笑意。尽管转瞬即逝,可还是被黄芳笙与林倚秾敏锐觉察,二人相视一看,不明所以。

    香香意识到他俩同时朝自己看来的目光,忽而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连忙掩面道歉,却被黄芳笙打住了:“香香姑娘方才是在笑什么?”

    这一问,香香反倒更显局促。

    “但说无妨。”林倚秾也很想听听。

    可香香只是微微摇头,决意不说。

    黄芳笙这时放下手中饭箸,歪头故作严肃道:“香香姑娘,想必你也看到了,我们仨今日因你略生嫌隙,回去免不了要尴尬上几日。而你却置身事外,沉默不语,这如何能说得过去?”

    香香瞳孔微张,赶忙道:“黄公子可莫要吓唬奴家,奴家胆小,经不起吓的。”

    话到此处,她的眼神飘向对面坐着的林倚秾,又道:“难道林公子当真看不出来刚才那位公子为何离席吗?”

    林倚秾眉头微微一皱,停下手中饭箸,思索这话一番,却还是木然道:“不知。”

    香香望着英气俊朗的林倚秾,想起外面说他好男风之说,心下幽幽一叹,暗道:“看来外界传他好男风未必是真。但方才那位公子,倒极可能有龙阳之好。”

    然而这种话根本没法直接挑破,于是香香道:“三位公子相交甚笃,情深意笃之友,往往同好。许是因为林公子跟刚才那位公子在清吟小班这件事上并非同好,让他不免有些失望吧。”

    “哦,这样啊!”

    林倚秾闻言,与黄芳笙相视一看,沉默片刻,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黄芳笙捧腹大笑。

    林倚秾则优雅很多,抿嘴一笑而过。

    这回换香香愣在桌前,“哎呀,奴家不过是胡乱猜的,让公子们见笑了。”

    “不不不,恰恰相反,你猜的极准!极准!”黄芳笙一边捂着笑疼的腹部,一边拍案笑道。

    “不用理会他的话。”林倚秾很快恢复正色道:“若是日后想到了什么关于朱红的线索,随时去府衙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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