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七神共选
第二纪元1138年新星月3日，北境王国
阿克萨已经做了一千遍重复的梦。
梦中的他一次又一次地将怒火发泄在仇人身上，直至怒火将整座青梅关夷为平地。梦中的他无数次在长河中寻找爱人的灵魂，又无数次发现自己的努力徒劳无功。
于是他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花费了整整一代人的血肉堆砌起来的祭坛，被冰雪扭曲了形体的树木欢呼着高举双臂庆祝祭坛的建成。整个祭坛在雪白的大地上突兀地像个肿瘤和脓包。
今年的雪季来得格外的早，很多草料都没来得及储备。许多氏族的长船出发后便消失在了浩瀚大洋的海风里，没能像往常一样带着补给、财富和荣耀归航。为了南部山脉的战事，无数氏族的勇士献出了他们的生命，换来了无止境的仇恨。
仇恨已经和血脉融为一体了，是灰黑色的流体而非猩红的血液支撑着阿克萨在前进。
他在呼啸的寒风中听到了逝者的声音。
“到祭坛上去。”他听到了决斗中死在自己父亲手下的祖父的声音。
“到祭坛上去。”他听到了含混不清的，被艾尔弗顿·比格尼亚割开喉咙的自己父亲的咆哮。
“到祭坛上去。”他听到了死在自己手里的兄弟们的催促。
“到祭坛上去！”他听到了私奔未遂后，不得已悬梁自缢的柳白溪的声音。那代表着他生命中唯一能感到快乐的时光。
阿克萨知道这些声音的来源都不是那些逝者，不过是七位神祇在装模作样戏弄着他。
“够了！别再故弄玄虚了。”阿克萨咆哮着，“我会给你们想要的。你们想要鲜血和人头，我已经献出了六个氏族；你们想要杀戮，我会启程进攻石门关；你们想要欲望，我放纵手下的士兵烧杀掳掠。该你们履行契约了。”
风暴突然停了下来，晴朗的天空却看不见太阳。
阿克萨走上了祭坛的第一个台阶。
“混账东西，就凭你，也能要挟我们？”黑眼猿瞪着他。
“你们不会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代理人，”阿克萨平静地说道，“那些勇士要么死在了我手里的斧头下，要么死在了南方玫瑰佬的枪子下。”
“复仇只会冲昏你的头脑，这只会让你失去智谋。”白尾蝎嘲笑着他。
“我劈开了帝国七代天师所铸造的天道一角，变革和阴谋在未来的二十年内大行其道。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你只是在嫉妒，朋友。你在嫉妒那些帝国人和玫瑰人的小姐更加美丽，他们的生活更能带来享受，不是吗？”蜘蛛和蛇鄙夷他。
“我只渴望复仇。”
“你又能为部族带来什么呢？难道现在不是全力向南，从南佬手里夺取金钱的好时机吗？”三角牛劝导他。
“帝国的一座关隘能带来更多的荣耀。”直至现在，阿克萨的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很好，那么向我证明你的虔诚和荣耀！”空气中的血腥气味浓聚成了一只硕大的螳螂，阿克萨一斧将它劈回了原型。
现在没人阻拦他登上那至高的祭坛了。
阿克萨已经尝试了一千次这样的祭祀了。每一次梦境中醒来，阿克萨都要尝试着登上祭坛。整个祭坛周边的景色烙印在阿克萨的脑海里，霜雪雕刻的巨石掩藏着他的耻辱，风暴摧残的树木安抚着他的野心。
但今天终究与过去不同，戏谑的诸神环绕在他的耳旁。阿克萨已经能感受到整个北境氏族的憎恶和愤恨都集中在他的脑海之中，这股力量只待一个倾泄口便能喷涌而出，摧毁阻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阻碍。
“我已经通过了你们的考验，你们还在等待什么？你们还要索求什么？履行你们的契约吧！”阿克萨的愤怒在和他的理智争夺脑海的主导权，愤怒渴望着把他变成七位神祇的奴隶。
白尾蝎嗤笑着：“你不过是现在才拥有了和我们对话的资格罢了，蝼蚁。我们可以给你一切，海底冰山的矮人打造的枪炮，元老院边境行省的祭司，让整个北境氏族脱胎换骨的方法，我们都可以给你。但是，回答我，为什么？”
“就凭你们没得选！你们渴望杀戮，而我会献上杀戮；你们渴望变革，而我会主导变革；你们需要信仰，而我会摧毁其他神灵的教堂，竖起属于你们七位的神龛！”
三角牛平淡的语气并不把这些当回事：“上一个值得我们用心的玩具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选择的权力在我们手中，历史终究是属于我们的，时代的长河在我们的主宰下流动。你就是死了又怎样呢？”
停止的风暴又开始了它永不停歇的聒噪，风雪带来的压力散发的力量逼迫着阿克萨下跪。阿克萨将双手斧砸进祭台里，双手拄着它顽强地站起。
“你只有两种选择，蝼蚁。”七神的声音混合到一处，“要么你屈服于这股力量，你自然能拥有它；要么你只能被这股力量压进祭坛里，成为秃鹫和荆棘海鸥的腹中物。”
风暴的力量又一次加强了。阿克萨的双腿颤抖着，浑身的骨骼在噼啪作响。关节和韧带部位的疼痛为他注入了一丝难得的清醒。祭台周围闻讯赶来的男女祭司早已经将自己的头颅埋进了雪地里，可阿克萨还没有屈从。
“徒劳无功，凡人！接受这股力量，成为力量的奴仆，你就能实现你的愿望。艾尔弗顿·比格尼亚没有几天好活了，你还来得及把他挫骨扬灰；逼迫柳白溪自缢的杨老经略相公，你可以诛杀他的九族！只要你跪下，这些东西唾手可得。”
阿克萨的双手也已经快到极限了。紧握着斧柄的双手所提供的摩擦力不再足以抗衡风暴的重压，两条股骨也已经弯曲到极限了。
咔，咔。
两声清脆的声音带来了阿克萨一生所经历的最难以忍受的疼痛。风暴摧毁了他的大腿骨，骨头的锋利碎片划开了创口的皮肤。阿克萨的上半身依旧保持着直立状态，血液却已经染红了周遭的雪地。
过度失血也摧毁了他心脏的跳动。一颗强悍的心脏变得死气沉沉。
可他的意志终究还是通过了七神的考验。灰黑色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入，从遍布北境的祭祀法阵中涌入，从三个关隘要塞外的流淌着血液的沟壑中涌入。凡人的皮肤在这一过程中失去了，通红的，如同新生儿一般的熔岩表皮凝固在阿克萨的体表。
他重新站起来了，手中的巨斧劈裂了浓缩了一代人血肉的祭坛。
新的七神共选诞生了。
阿克萨已经做了一千遍重复的梦。
梦中的他一次又一次地将怒火发泄在仇人身上，直至怒火将整座青梅关夷为平地。梦中的他无数次在长河中寻找爱人的灵魂，又无数次发现自己的努力徒劳无功。
于是他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花费了整整一代人的血肉堆砌起来的祭坛，被冰雪扭曲了形体的树木欢呼着高举双臂庆祝祭坛的建成。整个祭坛在雪白的大地上突兀地像个肿瘤和脓包。
今年的雪季来得格外的早，很多草料都没来得及储备。许多氏族的长船出发后便消失在了浩瀚大洋的海风里，没能像往常一样带着补给、财富和荣耀归航。为了南部山脉的战事，无数氏族的勇士献出了他们的生命，换来了无止境的仇恨。
仇恨已经和血脉融为一体了，是灰黑色的流体而非猩红的血液支撑着阿克萨在前进。
他在呼啸的寒风中听到了逝者的声音。
“到祭坛上去。”他听到了决斗中死在自己父亲手下的祖父的声音。
“到祭坛上去。”他听到了含混不清的，被艾尔弗顿·比格尼亚割开喉咙的自己父亲的咆哮。
“到祭坛上去。”他听到了死在自己手里的兄弟们的催促。
“到祭坛上去！”他听到了私奔未遂后，不得已悬梁自缢的柳白溪的声音。那代表着他生命中唯一能感到快乐的时光。
阿克萨知道这些声音的来源都不是那些逝者，不过是七位神祇在装模作样戏弄着他。
“够了！别再故弄玄虚了。”阿克萨咆哮着，“我会给你们想要的。你们想要鲜血和人头，我已经献出了六个氏族；你们想要杀戮，我会启程进攻石门关；你们想要欲望，我放纵手下的士兵烧杀掳掠。该你们履行契约了。”
风暴突然停了下来，晴朗的天空却看不见太阳。
阿克萨走上了祭坛的第一个台阶。
“混账东西，就凭你，也能要挟我们？”黑眼猿瞪着他。
“你们不会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代理人，”阿克萨平静地说道，“那些勇士要么死在了我手里的斧头下，要么死在了南方玫瑰佬的枪子下。”
“复仇只会冲昏你的头脑，这只会让你失去智谋。”白尾蝎嘲笑着他。
“我劈开了帝国七代天师所铸造的天道一角，变革和阴谋在未来的二十年内大行其道。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你只是在嫉妒，朋友。你在嫉妒那些帝国人和玫瑰人的小姐更加美丽，他们的生活更能带来享受，不是吗？”蜘蛛和蛇鄙夷他。
“我只渴望复仇。”
“你又能为部族带来什么呢？难道现在不是全力向南，从南佬手里夺取金钱的好时机吗？”三角牛劝导他。
“帝国的一座关隘能带来更多的荣耀。”直至现在，阿克萨的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很好，那么向我证明你的虔诚和荣耀！”空气中的血腥气味浓聚成了一只硕大的螳螂，阿克萨一斧将它劈回了原型。
现在没人阻拦他登上那至高的祭坛了。
阿克萨已经尝试了一千次这样的祭祀了。每一次梦境中醒来，阿克萨都要尝试着登上祭坛。整个祭坛周边的景色烙印在阿克萨的脑海里，霜雪雕刻的巨石掩藏着他的耻辱，风暴摧残的树木安抚着他的野心。
但今天终究与过去不同，戏谑的诸神环绕在他的耳旁。阿克萨已经能感受到整个北境氏族的憎恶和愤恨都集中在他的脑海之中，这股力量只待一个倾泄口便能喷涌而出，摧毁阻挡在他面前的一切阻碍。
“我已经通过了你们的考验，你们还在等待什么？你们还要索求什么？履行你们的契约吧！”阿克萨的愤怒在和他的理智争夺脑海的主导权，愤怒渴望着把他变成七位神祇的奴隶。
白尾蝎嗤笑着：“你不过是现在才拥有了和我们对话的资格罢了，蝼蚁。我们可以给你一切，海底冰山的矮人打造的枪炮，元老院边境行省的祭司，让整个北境氏族脱胎换骨的方法，我们都可以给你。但是，回答我，为什么？”
“就凭你们没得选！你们渴望杀戮，而我会献上杀戮；你们渴望变革，而我会主导变革；你们需要信仰，而我会摧毁其他神灵的教堂，竖起属于你们七位的神龛！”
三角牛平淡的语气并不把这些当回事：“上一个值得我们用心的玩具已经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选择的权力在我们手中，历史终究是属于我们的，时代的长河在我们的主宰下流动。你就是死了又怎样呢？”
停止的风暴又开始了它永不停歇的聒噪，风雪带来的压力散发的力量逼迫着阿克萨下跪。阿克萨将双手斧砸进祭台里，双手拄着它顽强地站起。
“你只有两种选择，蝼蚁。”七神的声音混合到一处，“要么你屈服于这股力量，你自然能拥有它；要么你只能被这股力量压进祭坛里，成为秃鹫和荆棘海鸥的腹中物。”
风暴的力量又一次加强了。阿克萨的双腿颤抖着，浑身的骨骼在噼啪作响。关节和韧带部位的疼痛为他注入了一丝难得的清醒。祭台周围闻讯赶来的男女祭司早已经将自己的头颅埋进了雪地里，可阿克萨还没有屈从。
“徒劳无功，凡人！接受这股力量，成为力量的奴仆，你就能实现你的愿望。艾尔弗顿·比格尼亚没有几天好活了，你还来得及把他挫骨扬灰；逼迫柳白溪自缢的杨老经略相公，你可以诛杀他的九族！只要你跪下，这些东西唾手可得。”
阿克萨的双手也已经快到极限了。紧握着斧柄的双手所提供的摩擦力不再足以抗衡风暴的重压，两条股骨也已经弯曲到极限了。
咔，咔。
两声清脆的声音带来了阿克萨一生所经历的最难以忍受的疼痛。风暴摧毁了他的大腿骨，骨头的锋利碎片划开了创口的皮肤。阿克萨的上半身依旧保持着直立状态，血液却已经染红了周遭的雪地。
过度失血也摧毁了他心脏的跳动。一颗强悍的心脏变得死气沉沉。
可他的意志终究还是通过了七神的考验。灰黑色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入，从遍布北境的祭祀法阵中涌入，从三个关隘要塞外的流淌着血液的沟壑中涌入。凡人的皮肤在这一过程中失去了，通红的，如同新生儿一般的熔岩表皮凝固在阿克萨的体表。
他重新站起来了，手中的巨斧劈裂了浓缩了一代人血肉的祭坛。
新的七神共选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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