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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遇张三哥

    花杉杉早年本就是个穷困鳏夫,那年在雪地里捡到了个男婴,取名花差花差,寓意朝天上借点钱来。不成想之后没几个月,就有几个来自大城的木材商人将花杉杉三世积累之木材尽皆收了去,只留了以备开春的柴火。

    当年的此事如果现在花差花差执斧骂天一般轰动,迅速在林岛之上传开。一时之间,林岛开始修筑码头港口,照着几张从木材商人骗来的图纸自己摸索船舶业,当时的每一个砍树者都渴望成为花杉杉。

    有了大量的余钱之后,这老鳏夫的心思就开始活络了起来。本就是在外风餐露宿的他,与其说是他没不想入住营地,不如说是他先前没钱入住公共营地。每一个男人无非就是指望有一天可以完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心愿,现在嘛,孩子是有了,可是不是亲生的,也能凑合着算。年纪约莫看上去也才断了母乳般大,得找个婆娘来照顾照顾,毕竟是个男娃,长大了能砍树。

    但是人家婆娘也不能平白无故跟你,总得有个自己像样点的营地,盖所像样点的小屋,找个像样点的媒婆,提个像样点的亲。

    巧就巧在,这像样点的营地就送了上来。林岛北部营地分三种,也只有林岛北部还保留营地传统。第一种是前面提到的公共营地,由公家提供住处、干粮自备,进了营地前给地工交上钱即可。花杉杉有钱的时候就是这地方的常客;第二种是集中营地,面积普遍巨大,有不少家家户户,住处自建,合法使用五十年,无法继承;第三种就是私人营地,大多数占地小,只需买下,想干嘛干嘛,管你造屋生娃,你今天在草坪上睡,明天在树上睡都行。而居后者,常常掌握在镇里的旧族或是大工头手里,轻易不买卖,都是用来官商勾结等腌臜之事的工具罢了。

    林岛不乏匪、盗、贼,所以当时算得上天降一笔横财的花杉杉知道自己即将意味着什么,无人依靠,只得自己谋个出路。所以他将目光放在了一出海崖营地,处于林岛北部之极北,说它是林岛以外的一处小岛也不过分,现如今也就是这被烧的一干二净的老屁股营地。四面环海,前低后高,左右合围,还是个盆状营地,唯一一条可以上岛的路,就是当年所存摇摇欲坠的木桥。

    这里地处偏僻、地势奇绝,被一个刚升为砍树大工头的年轻潦倒所掌握,卖地的告示已经在营地栏上张贴了年许,却迟迟无人来买,可见此地之不被林岛人所待见。

    因此,花杉杉买下这海崖营地的影响与他得了一批横财一般无二。奇怪的是,这海崖营地原本只是售价25金币,卖主听说花杉杉欲购置以为家,竟然突然翻了一倍的价钱,不料花杉杉还是硬着头皮买了下来。此后,逢人便说,黑心旧族的年轻老爷多贪了他25金币以致使其之余钱只得说个下等的媒。

    下一件事是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林岛人只知道他没钱娶个好婆娘,哪怕再不济也找个出身干净、年纪稍大的平常小户之女。可奈何其,竟然找了只小镇酒馆的原本颇具艳明之夜枭,即林岛的妓女,也就是花差花差的后母——董茹菀。

    花杉杉四十有二,伐木鳏夫,横财砸脸;董茹菀二十有六,年老色衰,坐待赎身。虽说众人没想到娶不到好婆娘是这个意思,但转念一想,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毕竟哪个正常姑娘肯跟你鳏夫花杉杉去那海崖营地过那劳什子的日子。

    就这样,花杉杉买了营地,娶了老婆,将最后的余钱用来造了一所猎人小屋且修缮了一下木桥。他就对外宣称,自己又变成了原来那个穷鬼,好不落魄可怜。因此,林岛的匪、盗、贼也不想冒险只为抢一个破营地加上一个烂婆娘就搭上自己,没准还得吃个两年的免费牢饭。

    “蒺藜!”花差花差一声惊叫,原本躺着的身体猛然坐起,一双空洞的眼珠毫无活力地在疲惫的眼眶中游弋着,原来是做了一场噩梦。

    “差铁匠……”花慈正待说话,却发现花差花差的视线停在了石桥之上一动不动。

    “嘚嘚嘚。”马蹄声离石桥越来越近,可是早上的大雾让花差花差看不清楚营地对面到底是谁。

    “三匹马,两轻一重。”花慈轻松说道。

    “我又不是聋子。”花差花差嘴上说着话的同时,左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原本躺在黑地上的巨斧。

    雾里传来明显的下马声,三匹马喘着粗气,很明显来人来此必定为长途跋涉。

    花慈心想这差铁匠本就心中恼火不堪,现还有人敢火上浇油,估计来人要见红了。

    “花老弟,”熟悉的声音穿过晨雾飘进营地,“我是张三哥啊!”

    花差花差不觉放松了手中的巨斧,可没来由地又握紧了。微眯着的双眼静地张三从迷雾中走出。

    还是那抹面纱,那对三角眼,在这个本就躺着四具焦尸、充满不详的老屁股营地又平添了几分格格不入。

    “有问题,换我来。”

    花差花差充满敌意的眼神瞬间被花慈收敛了起来,而张三也走到了花慈面前,一对不安分的眼睛在花慈与四具焦尸上打量个不停。

    “花老弟,听过往的人说,巨兽花差花差回了老屁股营地想砍断石桥让众人给他家人陪命,我一想那花差花差是何人我不认识,可刚认识的花慈莫不就是这要人陪命的花差花差?所以,我才赶来一探究竟。如此看来,花慈就是花差,花差就是花慈了?那这几具焦尸是?”张三的措辞似乎听上去没有任何的不妥。

    “乌合之众,明知故问。”花慈竟摆出了少有的冷漠嘴脸,将巨斧扔在地上,双手抱于胸前也不多做声。

    “恕我直言,花老弟,这些过往的人还说,花家一共四口,可这地上就有了四具焦尸,看身形有一具必定不是花老弟你死后的状态,不知道花老弟你可有些许眉目啊?”张三说罢,就要上前走近尸体。

    却被花慈一把拦了下来。

    “我花慈一个粗人,能有什么眉目,现在只不过是等小领主霍铁斛霍大人赶来,将四具焦尸验明身份。”

    “你我心知肚明,莫不是花老弟看不出这四具焦尸的问题所在,烧成这样你说这是霍领主我也信呐。”张三在花慈跟前轻声细语道,“再说了,这过往的来人可还说了,霍领主可是吩咐大奴隶调转车队,回镇上去了。要知道,这天降绿火属天灾而非人祸,领主无权也无力干涉处理。现在的他估计正在骂骂咧咧地说这几个死人损耗了他的开拔费用呢,差人来验明正身更是无稽之谈呐。”

    “你说霍铁斛那只扒皮老鼠不来了?”花慈林住了张三的领口,便欲举起来,可想想这张三话里有话,肯定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便轻轻地拍了拍他,“张三哥,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呢?”

    “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如果不是戴了黑纱,花慈就能直接面对他那吐着臭气的一口黄牙。

    花慈也不揭穿他那恶心人的做派,只是一脸假惺惺的笑容对着他。

    “鄙人不才,学过些日子的验尸法子,只是技艺不高,只得分出个大概年纪、具体男女。”张三眼角带笑,比之花慈更甚一筹。

    “那就请张三哥试上一试了。”花慈拱了拱手。

    “你确定?”花差花差冷眼旁观至今,唯独此时开了腔。

    “霍铁斛那扒皮老鼠又不来,那不成你会验,你会你来?”花慈没好气的哼哼道。

    这一点细节却被从他身边经过的张三看入眼中,虽然张三并没有多问,拧成川字的眉头却暴露了他的疑惑。花慈见状,只得摆出了一副做作的笑脸。

    张三背对着花慈就开始摆弄了起来,花慈见他手法甚是熟捻,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只学过皮毛的人,心中不禁也升起疑惑。

    “张三哥手法娴熟,看上去颇为专业啊!”

    “哪里哪里,全凭师傅一手教得好啊。“张三嘴上那么说着,手中的动作却开始慢了几分,动不动的还停下来做出短短的沉吟之状好像出现了他解决不了的问题。

    花慈见状也就不好多问,索性让其摆弄,自己找了个石墩子歇了下来。

    “你倒是休息了起来。”现在轮到花差花差阴阳怪气了。

    花慈转过身,同样也背对着张三,皱着眉道:“我说你这个差铁匠是真的没脑子,除了砍树打铁一无是处。你当真没看出来这个张三有问题?你的马跑不动了就恰巧出现让我骗马,霍铁斛那天杀的不来就恰巧出现帮你验尸?这是大大的问题!你的林岛怕是不久就要翻天了。”

    “那等我做完我该做的事情,就把这身子让给你,最好趁其翻天你赶紧逃离。”说完便默不作声。

    “差铁匠,你什么意思啊?”花慈听着不清不楚的话,反复问了几遍,可花差花差就是不理他。

    “花老弟啊,我能验的都验得差不多了,要不你过来看看?”恰巧此时,身后张三传来了动静。

    “张三哥,不知道您验出了些什么来。”花慈只得在自己虚伪的笑容中加了一分悲伤,以溢满诚挚之情的脸面向了张三。

    “花老弟,你看这第一具,身形明显比其他三具魁梧,据盆骨形状较小,应该是男子;从有些没被烧净的残牙来看,年纪在六十左右。花老弟家中,可有此人啊?”

    “按理说,年纪身形皆同家父。”

    “再看第二具,身形短小于后三具中最甚,盆骨大是为女;没有任何残牙留于口,要么她就是个牙齿被拔光的花季少女,要么她就是个满嘴无牙的老太婆。家中可有此人?”

    “家中两女,后母不满四十五,小妹不过二八年华,怎会无牙,没有符合张三哥条件的人。”

    “那就奇怪得紧哩,看来这就是那多出来的人了。”张三故作沉思的同时,看似不经意间瞥了一眼花慈,仿佛是疑心其在撒谎,“那继续看这第三具,盆骨稍大,也是女子,口中有残牙,看年纪或是你那不满四十五之后母。”

    “那兴许便是了,主要这第四具,烦请张三哥您还是帮帮我好好看看。”

    “哦,莫不是有什么古怪?”张三仿佛来了兴趣。

    “没有任何古怪,只是像让张三哥看看这会不会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

    “这我刚刚就查验无误了,确是一个十六到二十之间的姑娘。令妹否?”

    “呼,那多半就是舍妹了。”花慈应是猜到花差花差会抢着出来,索性也就自己脱手了。

    “你这张三,确定就是一个十六到二十的姑娘?”此时的张三已经被花差花差托举在头上,“你倒是说啊!”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张三,也从未见过前脚还与你好生说话,后脚就将你举过头顶之人。好了个林岛巨兽花差花差。

    此时花差花差的耳中除了花慈的叹息声,就只剩下被置于头顶的张三之哀求声。

    “你当真确定,是一个十六到二十岁的姑娘!?”花差花差又一次咆哮道。

    “花老弟,花老弟,确实是啊。”张三可怜之声响彻老屁股营地,“你倒是先放兄弟我下来啊!”

    “滚!”花差花差将张三扔到了刚刚花慈坐的石墩之上,便抱住了第四具焦尸失声呜咽。

    被重重摔倒在地的张三不仅没有恼怒,反而欣喜上眉梢。可这一幕,花差花差与花慈都没有注意到。

    “他只说是个十六到二十岁的姑娘,这并不能确定这就是蒺藜。”

    “你索性也别安慰我了,事到如今我花差花差也只当认命。”

    “何止是愚蠢,简直就是愚蠢。他也说了,烧成花杉杉那样你说是胡霍铁斛也行,那为什么烧成她这样,非说是蒺藜不可呢?”

    “少扯这没用的淡,你看看我家有什么让人惦记上的物件,要是有也只剩下变成焦尸的蒺藜了。”

    花慈见苦劝无果,正欲慷慨陈词,没想到这时张三却连滚带爬地来到花差花差身边,道出了魔鬼的慰问:

    “若是三具焦尸,必是绿火无疑;可现如今四具焦尸好端端地摆在花老弟的面前,难道你就不疑惑?难道你就不曾想过这多出来的焦尸之来历?依我看,绿火与这多出来的焦尸必有联系!要我说,花老弟,先在桥头立牌。严明绿火焦尸黑地,生人勿进。你自己不妨在这老屁股营地寻一处隐蔽地方躲将起来,看看三哥我走之后,还有何人前来,来者必然图谋不轨!”

    花差花差原本低下的头猛地一抬,看到的却是张三一副替你着想的慷慨面容。

    “呆瓜,你不会真相信他的话?”

    “不管信与不信,试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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