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经营奉集堡
辛明不知，此刻在紫禁城中的一座大殿中，方从哲躬身在万历身前，轻声细语的讲述着辛明到辽东之后的恶行，他一贯的语气轻柔，但也能听的出他的愤慨之意。他本来把辛明当成自己人的，一条言听计从的乖乖狗，岂料，辛明一到辽东就亮出来自己的獠牙，变成一只凶狠的恶狼，根本不睬他。自己在辽东大发其财，却一两银子也没给他送来，还把他要保护的将军都给办了，这让方从哲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心里特别愤恨。
“从建朝以来，就没见过这么跋扈霸道的经略，简直是大逆不道，人神共愤……”
被万历皇帝一阵儿猛烈的咳嗽声音打断，万历自过年以来，身体每况愈下，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待万历的咳嗽声小了，方从哲才继续道：“圣上不知辛明现在狂妄到什么程度，不但对诸将下手，甚至连和他同去的赵兴邦也被抄了，简直是丧心病狂，穷凶极恶……”
“户部给辛明拨了多少银子？”万历吐了一口痰，打断首辅的话，问道。
方从哲怔了一下，道：“户部没银子，正在商议从南方漕运中抽拨一部分，估计再有一两个月就能有计较了！”
万历冷笑一声，“再过一两个月，努尔哈赤把辽阳都打下来了！”他气息不顺，喉咙里发出猫一样的呼噜声音，喘息着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做非常之事，辽东那些贪官贪将，害群之马，不从他们身上搜刮些银子，怎么安抚辽东，就凭朕的那十万两银子就够用了么！还是想让朕再开一次内帑？我看抄他们的家就对了，抄的好！抄的解气！”
“至于你那宝贝赵兴邦，刚到辽东就开始收贿，亏的你还有脸面替他辩解叫冤，辛明怎地没把他一起关押起来才好！”
方从哲被吓出一身冷汗，慌忙跪在地上叩首，“臣有罪！”
万历平顺了一下气息，才道：“立刻颁旨，辛明在辽东表现优异，深合朕望，赐龙虎将军称号，赏蟒衣一套，玉佩一块。”
方从哲跪在地上叫了一声“尊旨”，站起来偷看一眼万历皇帝，只见他面容苍老，眼神毫无神采，如寒风中树上的一片黄叶一般，随时都能落下。不过，他显然头脑并不糊涂。万历从小到老都是一个聪明的皇帝，不同于往代皇帝中的昏君、暴君，他不昏也不暴，只是极度的自私自利，一个另类的亡国之君。
不过，方从哲能得到他的赏识，还是摸透了他的脾气的。万历一生之中最忌讳的，一个是妨碍他搜刮钱帛，一个是文臣武将跋扈。
方从哲不再提银子的事情，而是转开话题道：“圣上，辛明搜刮银子，可以说是不得已，但他的辽人守辽土也已经开始了，他如果用这些银子来培养他的私军，将来只怕又出现一个李成梁啊！”
万历浑浊不堪的眼珠动果然出现一丝疑忌，他慢慢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慢慢道：“首辅所虑确实不可不防，朕下一道密旨，让锦衣卫暗中给赵兴邦，如果辛明真有反意，可按密旨执行……”
奉集堡中，这些流民已经领完了救济粮，辛明让兵士把他们都召集到城门口的空地上，然后自己站立在一架马车上，高声道：“各位辽东父老，本官是辽东经略辛明。看到你们背井离乡，四处流浪讨饭，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我这个辽东父母官是有愧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我要为你们负责到底。我的法子就是给你们分地，奉集堡周围的土地按着人头分给你们种，不收取你们一文钱的地租，第一年还免费提供给你们种子和工具，救济粮也免费发放到今天秋收。作为回报，你要服役，要进行守城，建筑，搬运等劳役，你们说好不好？”
四周数千流民没人搭话，依然都是一份无精打采的样子，显然不信辛明的话。这世上哪找这样的好事情，免费给种子工具，免费发救济粮，免费分给土地，最夸张的是种地居然不用交税？从古到今谁听过这样的政策，这明显是在骗人嘛！再说奉集堡外哪有闲地，所有的地不都是官老爷的吗！会免费分给老百姓？要知道这个时代土地就是银子啊！
辛明微微一笑，知道老百姓不信自己的话。他让范文程和孙元化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鱼鳞册，开始领着报过名的流民分地。很快，整个奉集堡都轰动了，原来分地的事情是真的，数千流民很快就在城中排出来长长的报名队伍。
下午，在奉集堡附近的一片田野中，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领到手一片田地。他叫刘广生，也是流民中的一员，开始那个年轻的经略大人说要分地的时候，他还不信，自古官官相护，哪有把官家的土地白白分给老百姓的。
所以刚才划分田地的官员把他的地划给他看的时候，他感觉好似做梦一般，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相信。他一共三个儿子，大刘、二刘、三刘，再加上他婆娘，因为人口多，分的地也多，看到好大一片土地，他用手掐了一下自己大腿，不是在做梦吧！昨天还是流民呢！今天就变成了地主？
跪在田野中，春雪未消，拨开雪层，下面就是上好的黑色土地，用力一攥，感觉肥的几乎从指缝里出油一般。他跪在地上，双手握着泥土，喜极而泣，放声大哭，几辈子不曾实现的梦想，忽然就实现了。而代价却如此之小，经略大人说了让他们服兵役，他把自己连同三个儿子都一起报名，老婆也报名纺织队。
因为大人说了，服役要记录工分的，如果工分不足，还是要上缴粮食的。可这对他们这些勤劳能干的农民来说，是不可能工分不足的。对他们来说，出力气是再正常不过了，他们穷的只剩下力气了。
此时奉集堡内已经沸腾起来，分地回来的农民个个喜笑颜开，好似过年一般。纷纷去报名服役，当兵是报名最多的，因为工分最高，不过，当兵要挑选，只要年轻力壮的，剩下的流民纷纷报名建筑房子，铁匠铺子，纺织，搬运之类的，都十分踊跃。
辛明看到这情景微笑点头，不出他所料，只要有土地，这些农民让他们干什么都行！
张居正改革，实行一条鞭法，大明朝交税服役都用白银折算，这大大简化交税环节，节省了运输费用，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但这种模式对南方富裕农民更有利，他们可以用银子替代交税服役，节省下来的时间到工坊做工，能挣更多银子。
这种模式放到北方就不大合适了，北方农民贫困，银子很少，比粮食要贵重，强行推行此法，等于让农民多了一层剥削，他们要把粮食兑换成高价的白银去交税服役，而他们除了种地，又没有赚钱的法子。
而到了辽东实际上连交税粮都不适合了，连年战乱，让这里粮食缺少，白银更是根本见不到。百姓穷的一无所有，只剩下一把子力气，这时候让他们服役，屯田，且战且耕才是最好的法子。
而此刻，城中一些阴暗的角落中，有许多愤恨的眼光投向这些分地的农民。他们是奉集堡的各级军官，还有城中管事的一些文吏。奉集堡是户所制，所有土地都是国家的，可实际上这些土地都成了城中大小官员将领的私产了。他们雇佣辽人种地，剥削他们，每年能赚好多银子。
辛明现在的做法，类似于“打土豪，分田地”，农民得到实惠，但断掉了好多人的财路，让这些既得利益者心中充满怨恨。
傍晚时分，一共选拔了三千名兵士，整齐的站在教场中，让辛明检查。
辛明慢慢走过队伍，只见这些青年面容质朴，身材单薄些，但是手脚粗壮，显然都是干惯了农活的青年。最让辛明满意的是，他们士气很高，朝气蓬勃，与各城中辛明见到的乞丐兵完全不同。
辛明一面看，一面点头，这些人很符合纪效新书中选兵的记载，单纯朴实，被洗脑之后……哦应该是受过爱国主义教育之后，全是杀人机器。
当初和戚继光交流练兵的第一步应当练习什么的时候，戚将军断然道：“当然是阵法！”阵法可以让新兵熟悉旗帜号令，同时让他们融入到共同进退的集体中，这对向来散漫农民十分重要，古代军队的所谓“行伍”就是这个意思。
阵法确实必要，现代军队中新兵首先练习的不也是队列走步么！
“鸳鸯阵对他们来说是不是有些难了？”李落梅问。
辛明微笑道：“鸳鸯阵是对付倭寇的，并非最强阵法，其实古代阵法种类很多，千变万化，互相组合，那才是阵战的利器。对了，晚上我要把这些阵法好好的给你讲讲。”
晚上，辛明在住处的客厅中奋笔疾书。李落梅端着茶盏放到辛明桌旁，笑问道：“相公在写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辛明嘻嘻一笑，把李落梅揽过来。李落梅顺势坐在他腿上，看辛明书写的一大篇，还有图画，原来全是各种阵法。
李落梅笑道：“相公好聪明，知道这么多阵法，记下来，是怕忘记么！”
辛明的手紧了紧她的腰笑道：“这是写给你看的。”
李落梅很惊奇，“我学这些阵法做什么？”
辛明微微叹气道：“这次选拔辽东青年参军，这支队伍将来会非常厉害，就如同咱们辛家军一般，这样一支利器我怎放心交到别人手中，在整个辽东我最新任的就是你了，所以想让你来带这支队伍。”
辛明来辽东没带什么亲信，赵率是义兄的侄子，孙元化是徐光启的弟子，贺世贤、尤世功更加不可靠了，唯一绝对新任的人就是李落梅，这支队伍必须交到自己人手中，免得将来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我？”李落梅既吃惊又感动，这里不是闻香教，大明的军队能接受她一个女将么！
辛明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吻笑道：“怎么不接受，我的女将军又美丽，武功又高，谁敢不接受，我就打他屁股。”
李落梅嘻嘻一笑，她现在已经活泼多了，不是以前的冰山圣女的模样了。
辛明在她耳边轻声笑道：“来，我教你一个新阵法，难度高一点，你得认真学……”
第二天一早，在城外一片平地上，奉集堡所有的兵卒都过来，接受辛明检阅。左边三千是昨天刚选拔出来的农民新兵。右边则是以李秉诚为首的奉集堡老兵，也是三千人。
辛明先在新兵面前训话，他朗声道：“诸位，你们报名当兵的时候，可能只想到得到工分，不用交税粮。但你们可曾认真考虑过，你们参军的意义？”
说完指着新兵中的一个大个子说：“你来说说。”
这大个子表情憨厚，嗫嚅半晌才道：“是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吧？”
众人一起笑了，这是二百年前太祖起兵，讨伐元朝时的口号。
辛明也笑了道：“你说的对，但这是大道理，距离我们的切身利益太远。我想说的是，我们当兵、训练、守城，不是为了别人，正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身边的亲人。我们的田地在城外，那里种着我们的口粮，我们的房子建筑在城堡中，那是我们安身立命，遮风挡雨的住所。”
“我们凭着双手，收获粮食，勤劳致富。以后我们还要娶妻生子，建立家庭，过幸福的日子。所有一切的倚仗都是这座城堡，就是这道城墙。如果我们守不住这道城墙，让女真强盗闯进我们家里，他们会抢走我们的粮食，烧掉我们的房子，把我们抓走去当奴隶，一辈子背井离乡，供他驱使。这种生活你们愿意过吗？”辛明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陡然提高。
这些话也确实煽动起来这些青年的情绪，所有一起激动的高呼：“我们不愿意。”
“从建朝以来，就没见过这么跋扈霸道的经略，简直是大逆不道，人神共愤……”
被万历皇帝一阵儿猛烈的咳嗽声音打断，万历自过年以来，身体每况愈下，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待万历的咳嗽声小了，方从哲才继续道：“圣上不知辛明现在狂妄到什么程度，不但对诸将下手，甚至连和他同去的赵兴邦也被抄了，简直是丧心病狂，穷凶极恶……”
“户部给辛明拨了多少银子？”万历吐了一口痰，打断首辅的话，问道。
方从哲怔了一下，道：“户部没银子，正在商议从南方漕运中抽拨一部分，估计再有一两个月就能有计较了！”
万历冷笑一声，“再过一两个月，努尔哈赤把辽阳都打下来了！”他气息不顺，喉咙里发出猫一样的呼噜声音，喘息着道：“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人，做非常之事，辽东那些贪官贪将，害群之马，不从他们身上搜刮些银子，怎么安抚辽东，就凭朕的那十万两银子就够用了么！还是想让朕再开一次内帑？我看抄他们的家就对了，抄的好！抄的解气！”
“至于你那宝贝赵兴邦，刚到辽东就开始收贿，亏的你还有脸面替他辩解叫冤，辛明怎地没把他一起关押起来才好！”
方从哲被吓出一身冷汗，慌忙跪在地上叩首，“臣有罪！”
万历平顺了一下气息，才道：“立刻颁旨，辛明在辽东表现优异，深合朕望，赐龙虎将军称号，赏蟒衣一套，玉佩一块。”
方从哲跪在地上叫了一声“尊旨”，站起来偷看一眼万历皇帝，只见他面容苍老，眼神毫无神采，如寒风中树上的一片黄叶一般，随时都能落下。不过，他显然头脑并不糊涂。万历从小到老都是一个聪明的皇帝，不同于往代皇帝中的昏君、暴君，他不昏也不暴，只是极度的自私自利，一个另类的亡国之君。
不过，方从哲能得到他的赏识，还是摸透了他的脾气的。万历一生之中最忌讳的，一个是妨碍他搜刮钱帛，一个是文臣武将跋扈。
方从哲不再提银子的事情，而是转开话题道：“圣上，辛明搜刮银子，可以说是不得已，但他的辽人守辽土也已经开始了，他如果用这些银子来培养他的私军，将来只怕又出现一个李成梁啊！”
万历浑浊不堪的眼珠动果然出现一丝疑忌，他慢慢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慢慢道：“首辅所虑确实不可不防，朕下一道密旨，让锦衣卫暗中给赵兴邦，如果辛明真有反意，可按密旨执行……”
奉集堡中，这些流民已经领完了救济粮，辛明让兵士把他们都召集到城门口的空地上，然后自己站立在一架马车上，高声道：“各位辽东父老，本官是辽东经略辛明。看到你们背井离乡，四处流浪讨饭，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我这个辽东父母官是有愧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我要为你们负责到底。我的法子就是给你们分地，奉集堡周围的土地按着人头分给你们种，不收取你们一文钱的地租，第一年还免费提供给你们种子和工具，救济粮也免费发放到今天秋收。作为回报，你要服役，要进行守城，建筑，搬运等劳役，你们说好不好？”
四周数千流民没人搭话，依然都是一份无精打采的样子，显然不信辛明的话。这世上哪找这样的好事情，免费给种子工具，免费发救济粮，免费分给土地，最夸张的是种地居然不用交税？从古到今谁听过这样的政策，这明显是在骗人嘛！再说奉集堡外哪有闲地，所有的地不都是官老爷的吗！会免费分给老百姓？要知道这个时代土地就是银子啊！
辛明微微一笑，知道老百姓不信自己的话。他让范文程和孙元化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鱼鳞册，开始领着报过名的流民分地。很快，整个奉集堡都轰动了，原来分地的事情是真的，数千流民很快就在城中排出来长长的报名队伍。
下午，在奉集堡附近的一片田野中，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领到手一片田地。他叫刘广生，也是流民中的一员，开始那个年轻的经略大人说要分地的时候，他还不信，自古官官相护，哪有把官家的土地白白分给老百姓的。
所以刚才划分田地的官员把他的地划给他看的时候，他感觉好似做梦一般，到现在都有点不敢相信。他一共三个儿子，大刘、二刘、三刘，再加上他婆娘，因为人口多，分的地也多，看到好大一片土地，他用手掐了一下自己大腿，不是在做梦吧！昨天还是流民呢！今天就变成了地主？
跪在田野中，春雪未消，拨开雪层，下面就是上好的黑色土地，用力一攥，感觉肥的几乎从指缝里出油一般。他跪在地上，双手握着泥土，喜极而泣，放声大哭，几辈子不曾实现的梦想，忽然就实现了。而代价却如此之小，经略大人说了让他们服兵役，他把自己连同三个儿子都一起报名，老婆也报名纺织队。
因为大人说了，服役要记录工分的，如果工分不足，还是要上缴粮食的。可这对他们这些勤劳能干的农民来说，是不可能工分不足的。对他们来说，出力气是再正常不过了，他们穷的只剩下力气了。
此时奉集堡内已经沸腾起来，分地回来的农民个个喜笑颜开，好似过年一般。纷纷去报名服役，当兵是报名最多的，因为工分最高，不过，当兵要挑选，只要年轻力壮的，剩下的流民纷纷报名建筑房子，铁匠铺子，纺织，搬运之类的，都十分踊跃。
辛明看到这情景微笑点头，不出他所料，只要有土地，这些农民让他们干什么都行！
张居正改革，实行一条鞭法，大明朝交税服役都用白银折算，这大大简化交税环节，节省了运输费用，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但这种模式对南方富裕农民更有利，他们可以用银子替代交税服役，节省下来的时间到工坊做工，能挣更多银子。
这种模式放到北方就不大合适了，北方农民贫困，银子很少，比粮食要贵重，强行推行此法，等于让农民多了一层剥削，他们要把粮食兑换成高价的白银去交税服役，而他们除了种地，又没有赚钱的法子。
而到了辽东实际上连交税粮都不适合了，连年战乱，让这里粮食缺少，白银更是根本见不到。百姓穷的一无所有，只剩下一把子力气，这时候让他们服役，屯田，且战且耕才是最好的法子。
而此刻，城中一些阴暗的角落中，有许多愤恨的眼光投向这些分地的农民。他们是奉集堡的各级军官，还有城中管事的一些文吏。奉集堡是户所制，所有土地都是国家的，可实际上这些土地都成了城中大小官员将领的私产了。他们雇佣辽人种地，剥削他们，每年能赚好多银子。
辛明现在的做法，类似于“打土豪，分田地”，农民得到实惠，但断掉了好多人的财路，让这些既得利益者心中充满怨恨。
傍晚时分，一共选拔了三千名兵士，整齐的站在教场中，让辛明检查。
辛明慢慢走过队伍，只见这些青年面容质朴，身材单薄些，但是手脚粗壮，显然都是干惯了农活的青年。最让辛明满意的是，他们士气很高，朝气蓬勃，与各城中辛明见到的乞丐兵完全不同。
辛明一面看，一面点头，这些人很符合纪效新书中选兵的记载，单纯朴实，被洗脑之后……哦应该是受过爱国主义教育之后，全是杀人机器。
当初和戚继光交流练兵的第一步应当练习什么的时候，戚将军断然道：“当然是阵法！”阵法可以让新兵熟悉旗帜号令，同时让他们融入到共同进退的集体中，这对向来散漫农民十分重要，古代军队的所谓“行伍”就是这个意思。
阵法确实必要，现代军队中新兵首先练习的不也是队列走步么！
“鸳鸯阵对他们来说是不是有些难了？”李落梅问。
辛明微笑道：“鸳鸯阵是对付倭寇的，并非最强阵法，其实古代阵法种类很多，千变万化，互相组合，那才是阵战的利器。对了，晚上我要把这些阵法好好的给你讲讲。”
晚上，辛明在住处的客厅中奋笔疾书。李落梅端着茶盏放到辛明桌旁，笑问道：“相公在写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辛明嘻嘻一笑，把李落梅揽过来。李落梅顺势坐在他腿上，看辛明书写的一大篇，还有图画，原来全是各种阵法。
李落梅笑道：“相公好聪明，知道这么多阵法，记下来，是怕忘记么！”
辛明的手紧了紧她的腰笑道：“这是写给你看的。”
李落梅很惊奇，“我学这些阵法做什么？”
辛明微微叹气道：“这次选拔辽东青年参军，这支队伍将来会非常厉害，就如同咱们辛家军一般，这样一支利器我怎放心交到别人手中，在整个辽东我最新任的就是你了，所以想让你来带这支队伍。”
辛明来辽东没带什么亲信，赵率是义兄的侄子，孙元化是徐光启的弟子，贺世贤、尤世功更加不可靠了，唯一绝对新任的人就是李落梅，这支队伍必须交到自己人手中，免得将来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我？”李落梅既吃惊又感动，这里不是闻香教，大明的军队能接受她一个女将么！
辛明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吻笑道：“怎么不接受，我的女将军又美丽，武功又高，谁敢不接受，我就打他屁股。”
李落梅嘻嘻一笑，她现在已经活泼多了，不是以前的冰山圣女的模样了。
辛明在她耳边轻声笑道：“来，我教你一个新阵法，难度高一点，你得认真学……”
第二天一早，在城外一片平地上，奉集堡所有的兵卒都过来，接受辛明检阅。左边三千是昨天刚选拔出来的农民新兵。右边则是以李秉诚为首的奉集堡老兵，也是三千人。
辛明先在新兵面前训话，他朗声道：“诸位，你们报名当兵的时候，可能只想到得到工分，不用交税粮。但你们可曾认真考虑过，你们参军的意义？”
说完指着新兵中的一个大个子说：“你来说说。”
这大个子表情憨厚，嗫嚅半晌才道：“是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吧？”
众人一起笑了，这是二百年前太祖起兵，讨伐元朝时的口号。
辛明也笑了道：“你说的对，但这是大道理，距离我们的切身利益太远。我想说的是，我们当兵、训练、守城，不是为了别人，正是为了我们自己，为了我们身边的亲人。我们的田地在城外，那里种着我们的口粮，我们的房子建筑在城堡中，那是我们安身立命，遮风挡雨的住所。”
“我们凭着双手，收获粮食，勤劳致富。以后我们还要娶妻生子，建立家庭，过幸福的日子。所有一切的倚仗都是这座城堡，就是这道城墙。如果我们守不住这道城墙，让女真强盗闯进我们家里，他们会抢走我们的粮食，烧掉我们的房子，把我们抓走去当奴隶，一辈子背井离乡，供他驱使。这种生活你们愿意过吗？”辛明说到最后一句，声音陡然提高。
这些话也确实煽动起来这些青年的情绪，所有一起激动的高呼：“我们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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