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前线
报告是这样的。一线部队对波兰地方军的兵力与战力比估计失误，导致一段重要的防线交给波兰军队防守。革命军恰巧对这一段防线发起进攻，突破了波军，迂回到远征军后方。远征军及联军被前后夹击，只能寻找薄弱出突围撤退。目前已经撤出五个师，但仍有一个师被包围在阵地内，处于指挥混乱状态，无法组织有效突围。
纳尔和他的混子朋友们，就这么撞上了前线。
简陋的营房里，九个人围着纳尔，就这样呆呆坐着。桑塔娜使劲摇晃纳尔的手臂，一直重复：“纳尔先生！纳尔先生！我们该怎么办啊！”
被参谋长这么摇晃，纳尔他也无法思考问题。所以带着一丝怒气喊道：“桑塔娜少将，请注意您的形象。”
她动作僵住了，此时，即使她再怎么傻乎乎的，也明白了纳尔先生对她的态度。联系之前纳尔的反应，她明白，纳尔只是把她看做上司——而不是朋友。最多，是一个不懂事，需要友好手段纠正的上司。
……可是，也不一定是这样，也许真的是我打扰到他思考了，所以他才生气的。也许他是把我当朋友的……也许……
参谋长好像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纳尔自动忽略了参谋长鼻子一酸的状态，开始冷静分析。
首先，分析波兰失败的原因。哦不，这个谁都懂；众所周知，波兰是自北方帝国解体后独立的，连海岸线都没有的可怜国家，甚至重工业都是北帝遗留下来的。这样的国家，军队实力不说，至少军队装备已经和革命军一个水平。
而且，据情报部推测，波兰和北盟对口军工时似乎被渗透了。这个消息是经过最近的情况和驻波兰驻北盟情报员的密信综合分析，得出的结论，有很大参考价值。
几乎没有生产过重武器的兵工厂自然无法提供火炮装备给军队，没有重火力支援的防御部队遇上革命军的无畏冲锋，糟糕到极点的指挥官临阵脱逃，再加上防御部署可能被泄露。这些随便实现一件，波兰就可以溃不成军。只能说，让他们独自防守任何一段防线，都是愚蠢的决定。
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在铁波边境（为什么感觉这个简称那么喜感？）的波兰军队只有一同溃逃回来（当然，铁血军队是有序撤退）的波军半个师的残兵，仍被收留着，说不定可以扔进后勤区搬弹药。
铁血军队则多一些，四个师的兵员五个师的编制，还有军演完毕正在列车上驰援的五个步兵师一个装甲师。其他国家稍寒酸点，参加军演正在赶来的共计十余个师，二十万人左右。而敌方，保守估计二十万人。这就是前线现状——1：3的兵力比。什么？增援的二十多万人去哪了？那是增援，又不是兵力，难道要让他们的步枪拥有几百公里的射程？
纳尔站起身，走到窗前拍拍汉斯的肩膀示意他让一让。汉斯连忙把烟掐了，让开一个空位给纳尔站。
这扇窗恰巧对着一片防御工事，灰色军装的士兵忙碌着。“一二、一二”的喊声在这里都能隐约听到，即使他们看起来像灰色的蚂蚁一样小。
纳尔忽然回头，屋里九人都耷拉着头，无所事事。除了参谋长还在看那本《简·爱》。“怎么了？”汉斯问他。
“你们有什么要紧的事做吗？”
他们都摇头，只有桑塔娜抱着书点点头。“少数服从多数。”一句话反驳了参谋长的意愿。“那我们不如去阵地那边帮忙吧。”
回应他的，是不情愿的目光和屋外寒风般的沉默。
“没必要吧，多我们这几个人也不会怎么样。”
“是啊是啊，多我们这十个人，也修不了多少工事。”
“对呀。”
这帮懒鬼的回答，如出一辙，甚至让纳尔感觉他们是预谋过的。
也罢，想让他们干活，得用军令，除了参谋长，谁有这个权力？至少在交接前，只有参谋长能叫动这些人。
“那我自己出去了。”
说完，他走向大门。汉斯又重新点燃那支香烟，靠在窗上一口一口吞云吐雾；参谋长翻到之前夹书签的那一页，继续读书。其他人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倒在行军床上。
推开门，寒冷的对流风只不过让火苗轻轻跳动，让那支香烟烧快了点，让参谋长按住自己的书页，让他们皱皱眉头。
纳尔不再看他们，把门关上。
他抬头，按住差点被吹跑的帽子。铅灰色的天空尽收眼底。什么时候，帝国的军人都这么无动于衷？
“长官好！”路边的一个哨兵，立正向他敬礼。
他伸手把哨兵的手掌按住，往下压，说：“在前线不要敬礼。如果你想害死一个你讨厌的长官，那就尽情做吧。”
哨兵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纳尔不禁怀疑这群人是不是没有幽默细胞。
噢……军人是严肃的对吧，我……果然还是不要这样开玩笑呢。
沿着土路，往东边走。每隔半分钟，就有一辆卡车载着满满一车士兵撤回来。精锐部队才会用为数不多的卡车运回来，海军陆战队组成的普通部队，就只能靠腿。
幸好前边还有一道简陋的防线阻挡革命军的进攻，由精锐部队防守着，革命军几乎不可能突破。他们再抵挡一天，就可以在夜里撤退回来，这里的防线也将构筑完毕。假如如没有他们，帝国部队可能会像波兰军队一样溃败。
这边修着工事的士兵，就比较机灵点——虽然没有敌人，这里依然是战区，朝长官敬礼依然被禁止。他们没有立正敬礼，只是放下铁锹，立正注视：“长官好。”
在敌方狙击手眼里，敬不敬礼有什么区别呢？看到有一个大兵走到哪里，其他的大兵就起立注视还统一说一句话；说这个大兵没点来头鬼才信，至少比其他的普通士兵价值大。在看不清肩上的军衔时，这应该是最好的判断方法吧。
然而现在不是吐槽战区条例的时候。纳尔来到这里就是想为防御工事添砖加瓦，他随便找一个人，要了把铁锹，和他们一起挖土。
期间，那几个士兵还不停地说纳尔体力不行，让他很是尴尬。参谋的专长不是蹲在参谋部为一帮子高级将领出谋划策吗？什么时候挖战壕都要成为一个合格参谋的考核选项？还说什么不像合格的军人……
那几个人忽然立正站好，齐声说：“长官好。”
纳尔也立正回头，“长官好。”
几个上校围着一个少将，那个少将还有点眼熟。可能在誓师会上见过，他想。
少将无法像纳尔一样平静。“……纳尔？你怎么……”
“你，”纳尔指着自己，“认识我？”
“我是莫妮卡啊！你不记得我了？”
“……抱歉。”
“就是……呃……那个……年级第……二……”
年级第二，纳尔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他把她的脸与记忆中那张脸重合，发现惊人的一致。由此确定，眼前的少将，就是那个成绩屈居自己之下的万年老二。
“噢，是你，那个总是第二的人。”
“……我知道我比不过你，不说这个。”她很尴尬，毕竟自己的痛处被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你为什么在这里挖战壕？”
“你是来巡查的吗？”
莫妮卡仿佛回到了校园时光，问他问题时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是。”
“能告诉我现在战况吗？”
“有保密要求的，军衔不达标不能告诉你。”
“中校。”
“中校无法得到完整的情报，如果你在参谋部任职，那倒可以。等等，你是中校？”
“嗯。”
在纳尔回答之后，莫妮卡几乎无法冷静思考。为什么这个神话般的人物，仅仅是中校？她因为为人处世不够圆滑，屡屡冒犯军中的老前辈，才当了少将。即便如此，她晋升中将的申请书也已经由上级提交给高层。
那为什么，这个传奇般的人物，还是区区中校？要知道，就连那个排行第六的学生，都已经是上将了；刚毕业几个月的少女，凭借着强大的人脉关系、公关能力就坐上了上将的位子。
“可能我得罪了某些人呢。中校也不算小啦，要知道我还不到二十岁。”纳尔笑着说。
那是一般人。一般人能把柏林军校海军部结业水平考试试题做出93分吗？怕是及格都够呛。
既然纳尔这样回答，莫妮卡也没什么好说的，简单问了问为什么在这里挖战壕，再问问近况，话题差不多该结束了。最后，她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纳尔想想，道：“之前那个情报，可以给我吗？”
“……你最好不是革命军间谍。”她开玩笑道。“我会告诉战区指挥部，最迟明天，情报就会到你手里。”
“谢谢啦。拜！”因为搞到了情报，纳尔开心到差点就要哼着歌回营房。
视察团前脚刚走，先前的大兵又凑上来问东问西。
一句句回答，一铲铲挖土。不知不觉，他感觉无力到抬不起手臂，于是放下铁锹，向四周环视。
突然一句话闯入耳边：“长官，那边是什么部队？运人还带运马的？”
纳尔对上大兵的眼睛，顺着他手臂的方向望去，那里，一列火车入站。
“……朋友……那是骑兵。”
纳尔和他的混子朋友们，就这么撞上了前线。
简陋的营房里，九个人围着纳尔，就这样呆呆坐着。桑塔娜使劲摇晃纳尔的手臂，一直重复：“纳尔先生！纳尔先生！我们该怎么办啊！”
被参谋长这么摇晃，纳尔他也无法思考问题。所以带着一丝怒气喊道：“桑塔娜少将，请注意您的形象。”
她动作僵住了，此时，即使她再怎么傻乎乎的，也明白了纳尔先生对她的态度。联系之前纳尔的反应，她明白，纳尔只是把她看做上司——而不是朋友。最多，是一个不懂事，需要友好手段纠正的上司。
……可是，也不一定是这样，也许真的是我打扰到他思考了，所以他才生气的。也许他是把我当朋友的……也许……
参谋长好像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纳尔自动忽略了参谋长鼻子一酸的状态，开始冷静分析。
首先，分析波兰失败的原因。哦不，这个谁都懂；众所周知，波兰是自北方帝国解体后独立的，连海岸线都没有的可怜国家，甚至重工业都是北帝遗留下来的。这样的国家，军队实力不说，至少军队装备已经和革命军一个水平。
而且，据情报部推测，波兰和北盟对口军工时似乎被渗透了。这个消息是经过最近的情况和驻波兰驻北盟情报员的密信综合分析，得出的结论，有很大参考价值。
几乎没有生产过重武器的兵工厂自然无法提供火炮装备给军队，没有重火力支援的防御部队遇上革命军的无畏冲锋，糟糕到极点的指挥官临阵脱逃，再加上防御部署可能被泄露。这些随便实现一件，波兰就可以溃不成军。只能说，让他们独自防守任何一段防线，都是愚蠢的决定。
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在铁波边境（为什么感觉这个简称那么喜感？）的波兰军队只有一同溃逃回来（当然，铁血军队是有序撤退）的波军半个师的残兵，仍被收留着，说不定可以扔进后勤区搬弹药。
铁血军队则多一些，四个师的兵员五个师的编制，还有军演完毕正在列车上驰援的五个步兵师一个装甲师。其他国家稍寒酸点，参加军演正在赶来的共计十余个师，二十万人左右。而敌方，保守估计二十万人。这就是前线现状——1：3的兵力比。什么？增援的二十多万人去哪了？那是增援，又不是兵力，难道要让他们的步枪拥有几百公里的射程？
纳尔站起身，走到窗前拍拍汉斯的肩膀示意他让一让。汉斯连忙把烟掐了，让开一个空位给纳尔站。
这扇窗恰巧对着一片防御工事，灰色军装的士兵忙碌着。“一二、一二”的喊声在这里都能隐约听到，即使他们看起来像灰色的蚂蚁一样小。
纳尔忽然回头，屋里九人都耷拉着头，无所事事。除了参谋长还在看那本《简·爱》。“怎么了？”汉斯问他。
“你们有什么要紧的事做吗？”
他们都摇头，只有桑塔娜抱着书点点头。“少数服从多数。”一句话反驳了参谋长的意愿。“那我们不如去阵地那边帮忙吧。”
回应他的，是不情愿的目光和屋外寒风般的沉默。
“没必要吧，多我们这几个人也不会怎么样。”
“是啊是啊，多我们这十个人，也修不了多少工事。”
“对呀。”
这帮懒鬼的回答，如出一辙，甚至让纳尔感觉他们是预谋过的。
也罢，想让他们干活，得用军令，除了参谋长，谁有这个权力？至少在交接前，只有参谋长能叫动这些人。
“那我自己出去了。”
说完，他走向大门。汉斯又重新点燃那支香烟，靠在窗上一口一口吞云吐雾；参谋长翻到之前夹书签的那一页，继续读书。其他人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倒在行军床上。
推开门，寒冷的对流风只不过让火苗轻轻跳动，让那支香烟烧快了点，让参谋长按住自己的书页，让他们皱皱眉头。
纳尔不再看他们，把门关上。
他抬头，按住差点被吹跑的帽子。铅灰色的天空尽收眼底。什么时候，帝国的军人都这么无动于衷？
“长官好！”路边的一个哨兵，立正向他敬礼。
他伸手把哨兵的手掌按住，往下压，说：“在前线不要敬礼。如果你想害死一个你讨厌的长官，那就尽情做吧。”
哨兵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纳尔不禁怀疑这群人是不是没有幽默细胞。
噢……军人是严肃的对吧，我……果然还是不要这样开玩笑呢。
沿着土路，往东边走。每隔半分钟，就有一辆卡车载着满满一车士兵撤回来。精锐部队才会用为数不多的卡车运回来，海军陆战队组成的普通部队，就只能靠腿。
幸好前边还有一道简陋的防线阻挡革命军的进攻，由精锐部队防守着，革命军几乎不可能突破。他们再抵挡一天，就可以在夜里撤退回来，这里的防线也将构筑完毕。假如如没有他们，帝国部队可能会像波兰军队一样溃败。
这边修着工事的士兵，就比较机灵点——虽然没有敌人，这里依然是战区，朝长官敬礼依然被禁止。他们没有立正敬礼，只是放下铁锹，立正注视：“长官好。”
在敌方狙击手眼里，敬不敬礼有什么区别呢？看到有一个大兵走到哪里，其他的大兵就起立注视还统一说一句话；说这个大兵没点来头鬼才信，至少比其他的普通士兵价值大。在看不清肩上的军衔时，这应该是最好的判断方法吧。
然而现在不是吐槽战区条例的时候。纳尔来到这里就是想为防御工事添砖加瓦，他随便找一个人，要了把铁锹，和他们一起挖土。
期间，那几个士兵还不停地说纳尔体力不行，让他很是尴尬。参谋的专长不是蹲在参谋部为一帮子高级将领出谋划策吗？什么时候挖战壕都要成为一个合格参谋的考核选项？还说什么不像合格的军人……
那几个人忽然立正站好，齐声说：“长官好。”
纳尔也立正回头，“长官好。”
几个上校围着一个少将，那个少将还有点眼熟。可能在誓师会上见过，他想。
少将无法像纳尔一样平静。“……纳尔？你怎么……”
“你，”纳尔指着自己，“认识我？”
“我是莫妮卡啊！你不记得我了？”
“……抱歉。”
“就是……呃……那个……年级第……二……”
年级第二，纳尔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他把她的脸与记忆中那张脸重合，发现惊人的一致。由此确定，眼前的少将，就是那个成绩屈居自己之下的万年老二。
“噢，是你，那个总是第二的人。”
“……我知道我比不过你，不说这个。”她很尴尬，毕竟自己的痛处被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出来。“你为什么在这里挖战壕？”
“你是来巡查的吗？”
莫妮卡仿佛回到了校园时光，问他问题时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是。”
“能告诉我现在战况吗？”
“有保密要求的，军衔不达标不能告诉你。”
“中校。”
“中校无法得到完整的情报，如果你在参谋部任职，那倒可以。等等，你是中校？”
“嗯。”
在纳尔回答之后，莫妮卡几乎无法冷静思考。为什么这个神话般的人物，仅仅是中校？她因为为人处世不够圆滑，屡屡冒犯军中的老前辈，才当了少将。即便如此，她晋升中将的申请书也已经由上级提交给高层。
那为什么，这个传奇般的人物，还是区区中校？要知道，就连那个排行第六的学生，都已经是上将了；刚毕业几个月的少女，凭借着强大的人脉关系、公关能力就坐上了上将的位子。
“可能我得罪了某些人呢。中校也不算小啦，要知道我还不到二十岁。”纳尔笑着说。
那是一般人。一般人能把柏林军校海军部结业水平考试试题做出93分吗？怕是及格都够呛。
既然纳尔这样回答，莫妮卡也没什么好说的，简单问了问为什么在这里挖战壕，再问问近况，话题差不多该结束了。最后，她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纳尔想想，道：“之前那个情报，可以给我吗？”
“……你最好不是革命军间谍。”她开玩笑道。“我会告诉战区指挥部，最迟明天，情报就会到你手里。”
“谢谢啦。拜！”因为搞到了情报，纳尔开心到差点就要哼着歌回营房。
视察团前脚刚走，先前的大兵又凑上来问东问西。
一句句回答，一铲铲挖土。不知不觉，他感觉无力到抬不起手臂，于是放下铁锹，向四周环视。
突然一句话闯入耳边：“长官，那边是什么部队？运人还带运马的？”
纳尔对上大兵的眼睛，顺着他手臂的方向望去，那里，一列火车入站。
“……朋友……那是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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