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是恶役千金
如果有人在意芬里尔帝国的历史，那么便必然不能绕开这个帝国最重要的节日：“水灯节”。
虽然这个世界已经度过了最为神秘的时代，曾经那些在大陆上走动的神灵几乎都已经隐退，将舞台让位给人类，但那些在混沌的古早时期留下的仪式却只是顺应时代的变更、稍微替换了形式，仍然在持续地进行着。
在芬里尔帝国还是一个大陆一侧的弱小氏族时，那位让芬里尔这个姓氏传遍整个大陆的帝国创始者、第一位皇帝与某个未曾陨落的神明签订了契约，不过也有传言，与他们定下契约的不是神明，而是半只脚踏入人以外世界的大贤者。
总之，自契约之后，他们便由一个弱小、虚弱、人人可欺压的小小聚落逐渐壮大，吞噬了周边其它的部族，并最终演化成了这样一个巨大的帝国，犹如一只餍足的庞然大物，盘踞在大陆的东边。
订下契约的老芬里尔许诺，将会为庇护他们的神明修建最好的神殿、提供最多的信徒，同时还会用自己所获得的最富灵力的那部分作为自己的诚意，打造成明亮的琉璃水灯，永远照耀着神明的大殿。
于是所有的琉璃水灯都会用极富灵气的极好宝石打造，同时并将其中最富灵气的部分压制在灯芯的部分一体成型，当水灯节仪式开启时，这些漂亮的灯盏将被一同注入愿力，并持续发光，在一年内照耀着它主人的家中。
对与他们签订契约的神明而言，整个芬里尔公国都是属于祂的神殿，所有家中摆着琉璃水灯的国民都是祂的信徒。
“喂！快过来看看，不止没有灯芯，是不是就连这盏灯自己，本身都不是一体成型的？”
见有贵人关注、甚至要出高昂价格买下隔壁摊位的琉璃水灯，那些一同摆摊的小贩们早就坐不住了。
这些在市井里牟利的人惯有一个共通的弊病，就是永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于是他们一窝蜂似地围上来，各个都对着引人注意的东西品头论足起来，恨不得抓紧搅黄了这桩生意。而这桩生意失败后，又能不能转由自己接手大单，又是他们毫不在意的事情了。
小贩们议论纷纷，摊主却汗如雨下。
他的确是抱着侥幸心理，在一个偏远的村庄收下这盏自制的“琉璃水灯”。
边境的人们虽然同样信仰淳朴、却不如首都的住民们讲得通其中的注意事项与弯弯绕绕。
制造琉璃水灯的原料本就价格高昂，被特定厂商垄断后，琉璃水灯的价格在一些偏远小城更是水涨船高。
甚至在有些地方，为了获取更多利益，当地甚至强行要求本该可以重复使用的琉璃水灯必须在当年销毁……否则就是“不敬之举”。
那些手头拮据的贫民们从未经受过良好的教育，对他们而言，一盏琉璃水灯只需要闪闪发光、并且能够避开督察的耳目便足够寄托愿景了。
于是他们另辟蹊径，用了自己想出的法子，打造成了这样精致的艺术品灯具。
摊主在此之前从未到过王都，他只是从各地搜罗自己觉得值得的艺术品并流浪售卖。到了王都后，他才意识到这些精致的居民们不可能购买一盏东拼西凑的琉璃水灯。他也想过是不是该把这盏不拘一格的灯收起来，但又舍不得在此之上巧夺天工的精巧技艺……
于是他讨巧地将灯挂在摊位最边角的位置，只为了自己能时不时欣赏两眼。
不过是一盏做成水灯造型的灯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这两位的身份尊贵非凡，难保不会对此大为光火，认为是对水灯节的不尊重。
摊主苦笑，也许今天就要为自己欣赏美丽而付出代价了。
不明白其中弯弯绕绕的宝拉对此一无所觉，她甚至对这一群围上来吹毛求疵、阴阳怪气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宝拉不为所动地让摊主拿下来给她仔细瞧瞧，接着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把玩。
“不过是一盏灯而已，你开个价吧。”
安德烈·冯·芬里尔本以为哥哥会大发雷霆，因为里奥列珐半人半神的身份，他们对于信仰一事更是十分审慎看重。一盏没有灯芯、甚至不是一体塑形的琉璃水灯，往小了说是作为琉璃水灯造型的模仿摆件，往大了说甚至可以被认定为是“渎神罪”。
就连他自己，在听见其它小贩议论纷纷时有一瞬间都感到怒意上头——尤其是这件伪造成琉璃水灯的东西折射出的光还在不久前晃了他的眼。
但是在宝拉·露丝维尔公爵千金体内的王太子里奥列珐·冯·芬里尔阁下，拥有一半神明尊贵血脉的，他那向来贵气逼人的哥哥却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安德烈看了一眼比自己矮上一头的公爵千金。对方神情淡淡，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是啊，不过是一盏灯而已。
水灯节在即，如若将这盏灯作为渎神的物品查处，那么后续只会牵扯出更多的东西。这位行脚商贩想必也只是途经王都，若真有异样，观他还敢将此等物件大摇大摆挂在摊前的行为，想必也是审不出东西的，反而还会有损群众的信心与王家的威严。
大典当前，届时万一人心惶惶可就不好了。还不如泰然处之，事后再慢慢审问。
真不愧是哥哥！短短一瞬便看穿了背后因果，将一件可能动摇国本的大事无声无息地化于股掌之间。
红发小狗的眼神写满了崇拜，更加亮晶晶起来。
在一旁全程目睹事件的王太子里奥列珐也神色讶然，他没想过，这位来自异世界的灵魂竟然能把这件事处理得如此优异。更何况顶着的还是那位宝拉·露丝维尔的脸。他先前都已经快要忍不住冷战的打算，想要开口提点好稳住情况了。
也真是多亏了金发碧眼的宝拉·露丝维尔公爵千金并不好惹的固有印象，在宝拉开口后，那些围在边上的小商小贩们也自觉地做鸟兽散开，生怕自己触到这位刁蛮骄纵的千金霉头，平白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你还真是做得不错嘛……王太子忍不住在心里夸赞。
听见心声的陈宝拉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傲慢地扯起一边嘴角：那是当然。
微勾的唇角在不同人看来有不同的意味。
小贩只觉得这是贵族特有的，带嘲讽性质的“放你一马”。便也不敢开口要钱了，忙不迭地热情开口，直言自己毕生所愿就是将这盏艺术品（他已经不敢称其为琉璃水灯了）赠给一位有眼光的有缘人。即便他是逐利的商旅，也有着自己的执着：那便是为艺术的蓬勃兴旺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力！
听到这，里奥列珐嗤笑一声。
真不愧是商人。
“那就拿着吧，”他懒洋洋开口，居高临下地指点陈宝拉，“顺便问问他是从哪儿拿到那盏灯的，之后我们去那儿一趟。”
不需要你教我做事！陈宝拉在心里愤然道。
不过眼前有个如此好的机会就摆在面前……
此前陈宝拉唯一的目的是离开王都天高海阔鱼跃鸟飞，但在安德烈跟上来的现在，但凡有任何一个借口可以延期去里奥列珐他妈面前受难破灭，她肯定都是断断不会放过的。
一切赶早、迟则生变，万事万物都是这个道理。
她已经因为没有直接出城而背上了一道名为“未婚夫”的弟弟枷锁，短期内不能做自己，甚至还要亲手将自己送往处刑台了。
对当下的宝拉而言，拖字诀才是最好的。指不定拖久了，芬里尔帝国的二皇子殿下就会遇到什么非他不可的事情，只好离开未婚妻身边呢。迟来的自由也是自由，总比被嘎吱一下砍头、或者遭受神明的惩罚要好得多。
陈宝拉内心种种转弧，里奥列珐听得一清二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英俊的王太子殿下在一旁不屑地嗤笑，全然忘记来自异世界的少女本人也只是因某人的脆弱而无辜被卷入的受害者。
“喏，这些就当是给你的辛苦费吧。”陈宝拉随意从荷包里拿出一枚金币摆在摊位上，这一枚闪亮的、刻着大贤者头像的货币显然超出了这盏水灯应有的价值，甚至可以买下大半个摊位了。
周边隐隐散开的人群不免传来议论声，这位宝拉·露丝维尔公爵小姐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穷奢极欲，为了自己的喜好随意地挥霍自己的财产。
“既然是为了艺术的蓬勃兴旺而出一份力，”金发的少女眼睛微微眯起来，像一只傲慢优雅的狐狸，“告诉我，你是从哪儿弄到这盏灯的？”
“这枚金币是对你发现它的奖励。这么高超的技艺，只用来做灯具造型也太过可惜了一些，如果能做成更多样式，想必对我国的贸易发展也能有更大助益吧。”
看见身边的目光从看冤大头与仇富中转变为崇敬，不说本就对哥哥的一举一动都无条件信服的安德烈了，甚至连里奥列珐本人的目光有所转变。
对异世界货币体系根本毫无观念，只是随手砸钱的陈宝拉心下暗喜。
轻松拔高了自己的立意，不愧是我！
得知了游商是从一个靠近西方、名为里列瓦的小镇得到它的，陈宝拉又颇为大方地给了他第二枚金币。经商确实是个看运气的行业，或许几天颗粒无收、但若是哪天碰着了贵人，便一夜之间盆满钵满，轻易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罢了。
得了好处的小贩热情似火，眼里泛着“可算遇到冤大头了”的光，迫不及待要介绍起摊位上其它商品。其它商贩也在一旁暗暗眼红，都说宝拉·露丝维尔公爵小姐飞扬跋扈、不近人情，可谁都从未提过，原来这还是位慷慨大方、出手阔绰的大肥羊！啊不，大善人啊！
一时间整条街看着宝拉一行人的表情都变了，原先在他们面前低眉顺目、生怕惹到这个煞星，恨不得自己化身为空气人的商贩们一个两个眼里都泛起光，虽然不敢上前推销，但却暗暗使出全身解数、叫卖声变得一个比一个大起来。
拿着新到手的美丽小灯，陈宝拉爱不释手，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似地，一手拉着安德烈、一手晃着灯，一蹦一跳地继续逛街。
虽然知道哥哥的行为都是为了让自己遇刺的事件不会暴露，但是……原来哥哥变成女孩子以后会这么可爱么！
即使明白牵着自己的柔软小手背后是哥哥的灵魂，但鲜少与异性接触的少年在后知后觉感受到手中握着的是比起男性粗粝的大手，明显要柔软脆弱得多的、属于女性的纤细指节后，还是情不自禁通红了面庞。
虽然这个世界已经度过了最为神秘的时代，曾经那些在大陆上走动的神灵几乎都已经隐退，将舞台让位给人类，但那些在混沌的古早时期留下的仪式却只是顺应时代的变更、稍微替换了形式，仍然在持续地进行着。
在芬里尔帝国还是一个大陆一侧的弱小氏族时，那位让芬里尔这个姓氏传遍整个大陆的帝国创始者、第一位皇帝与某个未曾陨落的神明签订了契约，不过也有传言，与他们定下契约的不是神明，而是半只脚踏入人以外世界的大贤者。
总之，自契约之后，他们便由一个弱小、虚弱、人人可欺压的小小聚落逐渐壮大，吞噬了周边其它的部族，并最终演化成了这样一个巨大的帝国，犹如一只餍足的庞然大物，盘踞在大陆的东边。
订下契约的老芬里尔许诺，将会为庇护他们的神明修建最好的神殿、提供最多的信徒，同时还会用自己所获得的最富灵力的那部分作为自己的诚意，打造成明亮的琉璃水灯，永远照耀着神明的大殿。
于是所有的琉璃水灯都会用极富灵气的极好宝石打造，同时并将其中最富灵气的部分压制在灯芯的部分一体成型，当水灯节仪式开启时，这些漂亮的灯盏将被一同注入愿力，并持续发光，在一年内照耀着它主人的家中。
对与他们签订契约的神明而言，整个芬里尔公国都是属于祂的神殿，所有家中摆着琉璃水灯的国民都是祂的信徒。
“喂！快过来看看，不止没有灯芯，是不是就连这盏灯自己，本身都不是一体成型的？”
见有贵人关注、甚至要出高昂价格买下隔壁摊位的琉璃水灯，那些一同摆摊的小贩们早就坐不住了。
这些在市井里牟利的人惯有一个共通的弊病，就是永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于是他们一窝蜂似地围上来，各个都对着引人注意的东西品头论足起来，恨不得抓紧搅黄了这桩生意。而这桩生意失败后，又能不能转由自己接手大单，又是他们毫不在意的事情了。
小贩们议论纷纷，摊主却汗如雨下。
他的确是抱着侥幸心理，在一个偏远的村庄收下这盏自制的“琉璃水灯”。
边境的人们虽然同样信仰淳朴、却不如首都的住民们讲得通其中的注意事项与弯弯绕绕。
制造琉璃水灯的原料本就价格高昂，被特定厂商垄断后，琉璃水灯的价格在一些偏远小城更是水涨船高。
甚至在有些地方，为了获取更多利益，当地甚至强行要求本该可以重复使用的琉璃水灯必须在当年销毁……否则就是“不敬之举”。
那些手头拮据的贫民们从未经受过良好的教育，对他们而言，一盏琉璃水灯只需要闪闪发光、并且能够避开督察的耳目便足够寄托愿景了。
于是他们另辟蹊径，用了自己想出的法子，打造成了这样精致的艺术品灯具。
摊主在此之前从未到过王都，他只是从各地搜罗自己觉得值得的艺术品并流浪售卖。到了王都后，他才意识到这些精致的居民们不可能购买一盏东拼西凑的琉璃水灯。他也想过是不是该把这盏不拘一格的灯收起来，但又舍不得在此之上巧夺天工的精巧技艺……
于是他讨巧地将灯挂在摊位最边角的位置，只为了自己能时不时欣赏两眼。
不过是一盏做成水灯造型的灯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这两位的身份尊贵非凡，难保不会对此大为光火，认为是对水灯节的不尊重。
摊主苦笑，也许今天就要为自己欣赏美丽而付出代价了。
不明白其中弯弯绕绕的宝拉对此一无所觉，她甚至对这一群围上来吹毛求疵、阴阳怪气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宝拉不为所动地让摊主拿下来给她仔细瞧瞧，接着爱不释手地拿在手里把玩。
“不过是一盏灯而已，你开个价吧。”
安德烈·冯·芬里尔本以为哥哥会大发雷霆，因为里奥列珐半人半神的身份，他们对于信仰一事更是十分审慎看重。一盏没有灯芯、甚至不是一体塑形的琉璃水灯，往小了说是作为琉璃水灯造型的模仿摆件，往大了说甚至可以被认定为是“渎神罪”。
就连他自己，在听见其它小贩议论纷纷时有一瞬间都感到怒意上头——尤其是这件伪造成琉璃水灯的东西折射出的光还在不久前晃了他的眼。
但是在宝拉·露丝维尔公爵千金体内的王太子里奥列珐·冯·芬里尔阁下，拥有一半神明尊贵血脉的，他那向来贵气逼人的哥哥却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安德烈看了一眼比自己矮上一头的公爵千金。对方神情淡淡，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是啊，不过是一盏灯而已。
水灯节在即，如若将这盏灯作为渎神的物品查处，那么后续只会牵扯出更多的东西。这位行脚商贩想必也只是途经王都，若真有异样，观他还敢将此等物件大摇大摆挂在摊前的行为，想必也是审不出东西的，反而还会有损群众的信心与王家的威严。
大典当前，届时万一人心惶惶可就不好了。还不如泰然处之，事后再慢慢审问。
真不愧是哥哥！短短一瞬便看穿了背后因果，将一件可能动摇国本的大事无声无息地化于股掌之间。
红发小狗的眼神写满了崇拜，更加亮晶晶起来。
在一旁全程目睹事件的王太子里奥列珐也神色讶然，他没想过，这位来自异世界的灵魂竟然能把这件事处理得如此优异。更何况顶着的还是那位宝拉·露丝维尔的脸。他先前都已经快要忍不住冷战的打算，想要开口提点好稳住情况了。
也真是多亏了金发碧眼的宝拉·露丝维尔公爵千金并不好惹的固有印象，在宝拉开口后，那些围在边上的小商小贩们也自觉地做鸟兽散开，生怕自己触到这位刁蛮骄纵的千金霉头，平白遭受一场无妄之灾。
你还真是做得不错嘛……王太子忍不住在心里夸赞。
听见心声的陈宝拉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傲慢地扯起一边嘴角：那是当然。
微勾的唇角在不同人看来有不同的意味。
小贩只觉得这是贵族特有的，带嘲讽性质的“放你一马”。便也不敢开口要钱了，忙不迭地热情开口，直言自己毕生所愿就是将这盏艺术品（他已经不敢称其为琉璃水灯了）赠给一位有眼光的有缘人。即便他是逐利的商旅，也有着自己的执着：那便是为艺术的蓬勃兴旺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力！
听到这，里奥列珐嗤笑一声。
真不愧是商人。
“那就拿着吧，”他懒洋洋开口，居高临下地指点陈宝拉，“顺便问问他是从哪儿拿到那盏灯的，之后我们去那儿一趟。”
不需要你教我做事！陈宝拉在心里愤然道。
不过眼前有个如此好的机会就摆在面前……
此前陈宝拉唯一的目的是离开王都天高海阔鱼跃鸟飞，但在安德烈跟上来的现在，但凡有任何一个借口可以延期去里奥列珐他妈面前受难破灭，她肯定都是断断不会放过的。
一切赶早、迟则生变，万事万物都是这个道理。
她已经因为没有直接出城而背上了一道名为“未婚夫”的弟弟枷锁，短期内不能做自己，甚至还要亲手将自己送往处刑台了。
对当下的宝拉而言，拖字诀才是最好的。指不定拖久了，芬里尔帝国的二皇子殿下就会遇到什么非他不可的事情，只好离开未婚妻身边呢。迟来的自由也是自由，总比被嘎吱一下砍头、或者遭受神明的惩罚要好得多。
陈宝拉内心种种转弧，里奥列珐听得一清二楚。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英俊的王太子殿下在一旁不屑地嗤笑，全然忘记来自异世界的少女本人也只是因某人的脆弱而无辜被卷入的受害者。
“喏，这些就当是给你的辛苦费吧。”陈宝拉随意从荷包里拿出一枚金币摆在摊位上，这一枚闪亮的、刻着大贤者头像的货币显然超出了这盏水灯应有的价值，甚至可以买下大半个摊位了。
周边隐隐散开的人群不免传来议论声，这位宝拉·露丝维尔公爵小姐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穷奢极欲，为了自己的喜好随意地挥霍自己的财产。
“既然是为了艺术的蓬勃兴旺而出一份力，”金发的少女眼睛微微眯起来，像一只傲慢优雅的狐狸，“告诉我，你是从哪儿弄到这盏灯的？”
“这枚金币是对你发现它的奖励。这么高超的技艺，只用来做灯具造型也太过可惜了一些，如果能做成更多样式，想必对我国的贸易发展也能有更大助益吧。”
看见身边的目光从看冤大头与仇富中转变为崇敬，不说本就对哥哥的一举一动都无条件信服的安德烈了，甚至连里奥列珐本人的目光有所转变。
对异世界货币体系根本毫无观念，只是随手砸钱的陈宝拉心下暗喜。
轻松拔高了自己的立意，不愧是我！
得知了游商是从一个靠近西方、名为里列瓦的小镇得到它的，陈宝拉又颇为大方地给了他第二枚金币。经商确实是个看运气的行业，或许几天颗粒无收、但若是哪天碰着了贵人，便一夜之间盆满钵满，轻易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罢了。
得了好处的小贩热情似火，眼里泛着“可算遇到冤大头了”的光，迫不及待要介绍起摊位上其它商品。其它商贩也在一旁暗暗眼红，都说宝拉·露丝维尔公爵小姐飞扬跋扈、不近人情，可谁都从未提过，原来这还是位慷慨大方、出手阔绰的大肥羊！啊不，大善人啊！
一时间整条街看着宝拉一行人的表情都变了，原先在他们面前低眉顺目、生怕惹到这个煞星，恨不得自己化身为空气人的商贩们一个两个眼里都泛起光，虽然不敢上前推销，但却暗暗使出全身解数、叫卖声变得一个比一个大起来。
拿着新到手的美丽小灯，陈宝拉爱不释手，像个没长大的小孩似地，一手拉着安德烈、一手晃着灯，一蹦一跳地继续逛街。
虽然知道哥哥的行为都是为了让自己遇刺的事件不会暴露，但是……原来哥哥变成女孩子以后会这么可爱么！
即使明白牵着自己的柔软小手背后是哥哥的灵魂，但鲜少与异性接触的少年在后知后觉感受到手中握着的是比起男性粗粝的大手，明显要柔软脆弱得多的、属于女性的纤细指节后，还是情不自禁通红了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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