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诀别
黑暗中有人小声喊着她的名字。一双手抓住了铁栅门使劲摇晃，发出嗡嗡、嗡嗡的声响。
“洛雨姐，是你吗？”
刑柱上的少女慢慢抬起脸颊，用仅剩的力气说话：“北未然……？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来找我吗？”
“我瞒着父亲过来的。”
“少主，我们的时间不多。”少年身旁的人提醒道，他比少年高出半个多头，看样子是少年的随从。
“为什么还要来？你救不了我的！”少女的声音忽然颤抖。
“洛雨，我……”少年的话被无情地打断。
“快走……只有你能救大家，只有你能做到。”没有了先前的坚毅，少女的眼神里似乎带着哀求。
“我能看见……我的命运就到此为止了。”她的眼睑垂下，盖住其后漠然的蓝色瞳孔。
少年什么也没有说。
“你一定……一定要让大家幸福。逃出去，离开这里，你要带领大家，逃出塔。”少女沉下的脸忽然又抬起来，直视着少年。少年却躲开了。
“这不是我所能左右的。”少年放开紧握栅门的双手，退后，缓缓地站定了。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明明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救我，会连累你们。”空气中的震动逐渐停息，回应他的仍旧是少女没有温度的声线。
“救你的话，会怎么样？”
“会死。我们会失败，大家都会死。”
“为什么不告诉我？早一点，再早一点的话，我或许就能救你。”少年不甘的声音冲破了喉咙，却没能冲破眼前的牢笼，“一定、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不行！”
少年一时心乱，挥拳将要打在栅门上，以他的拳力，应该足够打断这些如枯朽树枝般脆弱的栅条。
“快走……去据点找大家，他们都在等着你。第五层还有同伴，一定要救他们出来……”少女努力向少年微笑。
少年等了一会儿，少女没能再说一句话。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走吧。”少年松开攥成拳的右手，垂下双手。他转过身，甩开深蓝色的袍子。随从紧步跟了上去。
少年越走越远，步子越来越快，直到后来他小跑了起来。
“一定要……只有你……才能……”少女在后面望着他，尽管黑暗之中她什么也看不清。
*
穿过地下走道，跨上一层层台阶，再转过弯弯绕绕的街道，北未然摘去了连衣帽，解下蒙眼布，神情冷淡。站在间隔层——两城市层的中间地带——连通第三层出入口的高台前，从树脂玻璃窗向外看去，依稀可见下方城市密集的建筑丛林。
“我要回去第一层。”走出不远，他停下脚步，转身说。
“你已经见过她最后一面了，你父亲的命令你没有忘吧？”雷克伸手拦在他前面。
“我知道，我不会救她的。”北未然侧过头，停顿了一会儿，“我想再看一看她。”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让步，活像击剑大赛开场前红蓝选手的对局。就这样僵持了好久，雷克最终妥协，换了语气说：“行，去见你口中的那个人吧。谁都不想自己快死的时候，身边连送行的朋友都没有。”
“如果你做了出格的举动，就算是你父亲也没办法保住你。”北未然刚走出几步，雷克再一次提醒。
“我会记住，你不跟来吗？”北未然扭头问。
“你父亲还等着我回去向他报告。”
北未然“嗯”了一声，匆匆返回了间隔层通道。
雷克在他背后顾虑地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
方形的人造灯光板发出浅白色的柔光，温和地打亮城市的夜晚。再过不久，它们的亮度便会慢慢提高，由暗黄色变成橘黄色，逐渐向炽白色过渡。
“哎哎哎，都让开都让开！”
“磨磨蹭蹭的，走快点！”
被绳索捆绑的少女低着头，走在辉岩质道路的中央。绯红色的长发散落在身后，有部分头发因沾上了暗红色的血污而黏结在一起。铐住的双臂垂落在胸前，被一根铁索牵引着前进。她背后是亮闪的刀刃，身穿制服的军警在前面驱散人流。那漆黑的制服颜色宛如用墨汁染过似的。
这里是塔的底层，审讯院的分部之一设在这里。晶钢材料构成的天顶上嵌满了人造灯光板，尽管还是早晨，工作状态的城市亮得像白天一样。
开路的军警沿街张贴起告示。
“看这样子，又出了什么事？”围观者中有个年轻人问。
“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处刑个反叛军？”回话的是一位自恃见多识广的年长者。
“反叛军？就是那个仗着异能大肆破坏，作恶多端的组织？可他们不是应该被消灭了？”
“是有好些阵子没见到过他们了，”年长者长出了一口气，“但听说管理会还没有肃清他们的残余势力。当年这里还是安稳地带，直到上面的治安军败退，唉。”
“你们看，墙上的告示写着确实是反叛军啊。”周围的人们小声议论着。
“不会吧，年纪这么小？才刚到判死的年龄，现在的孩子……她莫不是被诓骗进反叛军的。”
“真吓人！还好我家的孩子够听话，不会到处乱跑。”一个妇女模样的女人多嘴道。
“是呀是呀，可得好好管住，这年头指不定跟了什么坏人去。你们说是不是？前些阵子，我还听说反叛军到处拐卖儿童呢。”另一个年老的妇女说，妆粉已经掩饰不住她千层面一样的皱纹。
“他们要儿童做什么？拐卖这种事在精英时代后就很少发生了吧？”
“谁知道呢？总之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年老妇女嫌恶地说。
“什么？反叛军又出现了？”
“可是他们的首领，不、不、不是已经死了吗？”一个胆子小的青年吓得结巴，引来周围同伴的一阵讪笑。
“胡说！”之前那位年长者吆喝道，“管理会是怎么说的，尸体还一直没有找到吧？”
“就算反叛军的首领没死，他们也抗衡不了管理会了吧？”
“难说啊，治安军杀了那么多异能者，其中不乏有很多无辜的人。”
“哼，真是越活越不中用，居然还有心情同情异能者！这些异端，就应该赶尽杀绝。”年长者的老伴咒骂着捶打了他一下。
“你……”不满的话被收了回去，“我是怕，万一他们狗急了跳墙，要和治安军拼个你死我活，恐怕受牵连的就不止……”年长者的话说到一半，聚集而来的人群就将他们驱赶到各处。人们像不知疲倦的史前机器，涌向处刑场。
*
处刑场位于城市中心的广场。石质的圆台地基高悬出地面，上面放置着一台富有年代感的木质绞架，像是刚从废弃的仓库里搬运出来。绞架的底座不久前才被打磨抛光过，打上了蜡，露出细密鲜亮的纹理。两侧微朽的竖棱用钢铁加固过，顶端横梁上的吊环也换成了崭新的钢丝绞索。军警带着少女绕广场外围游行了一圈，再回到这里。
人们看见少女拖着沉重的镣铐踏上绞刑台，她穿着黑色的刑服，光着脚，只身一人，刑服的下摆一直盖到膝腕。刑服上画着几段弯曲的白色条纹，互相围成一些嵌套着的几何图形，隐约看着像天平，又像小孩子意义不明的涂鸦。在满身的锁链中，少女的动作变得相当缓慢。然而那些军警并未再催促她，也没有人敢在下面叫喝。脚镣摩擦地面，发出哐哐当当的响声。她站到绞架下，瞑上眼，又睁开来，露出叫人忧郁的冰蓝色的瞳孔。
刽子手解下她脖颈上的、手腕和脚腕上的锁链，蒙上她的眼睛，将放下的绞索套进她纤瘦的脖子，拽紧了。粗糙的钢丝束在那里留下一道印子，似乎要把她的皮肤磨出血来。
刽子手转动活动轮，吊起钢丝索。很快，少女的脚尖离开了地面。她逐渐升高到半空，静静的，没有詈骂，也没有剧烈的挣扎。她的痛苦全表现在脸上，窒息使她本能地张开嘴想要呼吸。据说这样的过程会持续大约几分钟。
领头的军警展开判决书，站在绞刑台旁宣读：
“反叛军成员洛雨，18岁，系反叛军高级将领之一，加入时间不明，多次组织和参与反叛军在下层的敌对活动，经管理会审判，处以极刑。管理会对反叛军及其支持者不会包庇，请各位市民引以为戒。”
宣读的内容和告示上张贴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告示上还印有罪犯的黑白人头像。
少女的手脚终于不再动弹了，尸首悬在空中示众。人群聚散如常，来往不息。直到天顶的人造灯光板从白炽转为姜黄，黑夜降临，一切回归于平静。
*
“今天处刑了反叛军的人？”餐桌对面的青年率先吃完了晚饭，把一只胳膊肘枕在桌面上，问话道。
“是有这回事，我跟你说啊，”餐桌这边的青年作势把手放到耳朵边，招呼道，“那阵仗可大了，半座城的人都给惊动了。”
“唉呀，反叛军又来闹事，这才安宁了多久啊？”对面的同伴闻言，愁眉不展。
“安宁？安宁什么？我听人说，咕，治安军和反叛军，咕，压根就没停火过，他们现在在中层打得昏天黑地呢。”这边的青年嘴里正嚼着豌豆烩培根，他不紧不慢地把它们吞咽进胃里。
“去去去，那种没来路的消息你都信？你见过中层下来的人没有？”
“我怎么没有……”这边的青年说话的气势小了下去。
“她犯了什么罪？”一个年轻女子靠在这边的青年身上问。他们是一对情侣。
“听说是把第十层那儿的军工厂给炸咯，死了不少人。咕，我看那个告示，还是个小姑娘，真怪可怜的，咕。”
“怎么，移情别恋了？”对面的同伴问，声音扭曲了一个度。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见一个爱一个的，其实心里谁都不爱。”这边的青年反驳。
“哦？这可不是小事啊。她一个人干的？”年轻女子说。
“哪会？你们不知道，反叛军人多势众好吧。”
“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他的同伴插嘴说。
“哎呦，我什么风什么浪没见过……”
“可怜……是不是管理会弄错了？”年轻女子从这边的青年身上起来，用手指理了理头发调整心情。
“证据确凿，管理会从没诬陷过好人。”这边的青年停下碗筷，继续说道，“再说，要是没有管理会，我们怎么能过得像现在这样舒坦？要我说啊，虽然管理会设立前的治安政府也不是什么善茬，但比起那些反叛军，都还算好的！”
“吃你的吧，别整天瞎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年轻女子用手肘顶了这边的青年一下。
“吃就吃……你别干看着啊，多吃点，咕，来来来，我给你夹菜。”
“不要，我要你喂我。”年轻女子把脸凑上来。
“嘿，多大的人了？不喂！”
“喂嘛喂嘛。”年轻女子撒着娇。
“切，秀恩爱，死得快。”对面的同伴说。
“说谁呢！”
“你工作做完了？”
“哎完了，我想起来我明天还有报告要交。”
“洛雨姐，是你吗？”
刑柱上的少女慢慢抬起脸颊，用仅剩的力气说话：“北未然……？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来找我吗？”
“我瞒着父亲过来的。”
“少主，我们的时间不多。”少年身旁的人提醒道，他比少年高出半个多头，看样子是少年的随从。
“为什么还要来？你救不了我的！”少女的声音忽然颤抖。
“洛雨，我……”少年的话被无情地打断。
“快走……只有你能救大家，只有你能做到。”没有了先前的坚毅，少女的眼神里似乎带着哀求。
“我能看见……我的命运就到此为止了。”她的眼睑垂下，盖住其后漠然的蓝色瞳孔。
少年什么也没有说。
“你一定……一定要让大家幸福。逃出去，离开这里，你要带领大家，逃出塔。”少女沉下的脸忽然又抬起来，直视着少年。少年却躲开了。
“这不是我所能左右的。”少年放开紧握栅门的双手，退后，缓缓地站定了。
“真的只能这样了吗？”他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明明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
“救我，会连累你们。”空气中的震动逐渐停息，回应他的仍旧是少女没有温度的声线。
“救你的话，会怎么样？”
“会死。我们会失败，大家都会死。”
“为什么不告诉我？早一点，再早一点的话，我或许就能救你。”少年不甘的声音冲破了喉咙，却没能冲破眼前的牢笼，“一定、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
“不行！”
少年一时心乱，挥拳将要打在栅门上，以他的拳力，应该足够打断这些如枯朽树枝般脆弱的栅条。
“快走……去据点找大家，他们都在等着你。第五层还有同伴，一定要救他们出来……”少女努力向少年微笑。
少年等了一会儿，少女没能再说一句话。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走吧。”少年松开攥成拳的右手，垂下双手。他转过身，甩开深蓝色的袍子。随从紧步跟了上去。
少年越走越远，步子越来越快，直到后来他小跑了起来。
“一定要……只有你……才能……”少女在后面望着他，尽管黑暗之中她什么也看不清。
*
穿过地下走道，跨上一层层台阶，再转过弯弯绕绕的街道，北未然摘去了连衣帽，解下蒙眼布，神情冷淡。站在间隔层——两城市层的中间地带——连通第三层出入口的高台前，从树脂玻璃窗向外看去，依稀可见下方城市密集的建筑丛林。
“我要回去第一层。”走出不远，他停下脚步，转身说。
“你已经见过她最后一面了，你父亲的命令你没有忘吧？”雷克伸手拦在他前面。
“我知道，我不会救她的。”北未然侧过头，停顿了一会儿，“我想再看一看她。”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谁也不让步，活像击剑大赛开场前红蓝选手的对局。就这样僵持了好久，雷克最终妥协，换了语气说：“行，去见你口中的那个人吧。谁都不想自己快死的时候，身边连送行的朋友都没有。”
“如果你做了出格的举动，就算是你父亲也没办法保住你。”北未然刚走出几步，雷克再一次提醒。
“我会记住，你不跟来吗？”北未然扭头问。
“你父亲还等着我回去向他报告。”
北未然“嗯”了一声，匆匆返回了间隔层通道。
雷克在他背后顾虑地看了一眼，转身走了。
*
方形的人造灯光板发出浅白色的柔光，温和地打亮城市的夜晚。再过不久，它们的亮度便会慢慢提高，由暗黄色变成橘黄色，逐渐向炽白色过渡。
“哎哎哎，都让开都让开！”
“磨磨蹭蹭的，走快点！”
被绳索捆绑的少女低着头，走在辉岩质道路的中央。绯红色的长发散落在身后，有部分头发因沾上了暗红色的血污而黏结在一起。铐住的双臂垂落在胸前，被一根铁索牵引着前进。她背后是亮闪的刀刃，身穿制服的军警在前面驱散人流。那漆黑的制服颜色宛如用墨汁染过似的。
这里是塔的底层，审讯院的分部之一设在这里。晶钢材料构成的天顶上嵌满了人造灯光板，尽管还是早晨，工作状态的城市亮得像白天一样。
开路的军警沿街张贴起告示。
“看这样子，又出了什么事？”围观者中有个年轻人问。
“还能是什么事，不就是处刑个反叛军？”回话的是一位自恃见多识广的年长者。
“反叛军？就是那个仗着异能大肆破坏，作恶多端的组织？可他们不是应该被消灭了？”
“是有好些阵子没见到过他们了，”年长者长出了一口气，“但听说管理会还没有肃清他们的残余势力。当年这里还是安稳地带，直到上面的治安军败退，唉。”
“你们看，墙上的告示写着确实是反叛军啊。”周围的人们小声议论着。
“不会吧，年纪这么小？才刚到判死的年龄，现在的孩子……她莫不是被诓骗进反叛军的。”
“真吓人！还好我家的孩子够听话，不会到处乱跑。”一个妇女模样的女人多嘴道。
“是呀是呀，可得好好管住，这年头指不定跟了什么坏人去。你们说是不是？前些阵子，我还听说反叛军到处拐卖儿童呢。”另一个年老的妇女说，妆粉已经掩饰不住她千层面一样的皱纹。
“他们要儿童做什么？拐卖这种事在精英时代后就很少发生了吧？”
“谁知道呢？总之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年老妇女嫌恶地说。
“什么？反叛军又出现了？”
“可是他们的首领，不、不、不是已经死了吗？”一个胆子小的青年吓得结巴，引来周围同伴的一阵讪笑。
“胡说！”之前那位年长者吆喝道，“管理会是怎么说的，尸体还一直没有找到吧？”
“就算反叛军的首领没死，他们也抗衡不了管理会了吧？”
“难说啊，治安军杀了那么多异能者，其中不乏有很多无辜的人。”
“哼，真是越活越不中用，居然还有心情同情异能者！这些异端，就应该赶尽杀绝。”年长者的老伴咒骂着捶打了他一下。
“你……”不满的话被收了回去，“我是怕，万一他们狗急了跳墙，要和治安军拼个你死我活，恐怕受牵连的就不止……”年长者的话说到一半，聚集而来的人群就将他们驱赶到各处。人们像不知疲倦的史前机器，涌向处刑场。
*
处刑场位于城市中心的广场。石质的圆台地基高悬出地面，上面放置着一台富有年代感的木质绞架，像是刚从废弃的仓库里搬运出来。绞架的底座不久前才被打磨抛光过，打上了蜡，露出细密鲜亮的纹理。两侧微朽的竖棱用钢铁加固过，顶端横梁上的吊环也换成了崭新的钢丝绞索。军警带着少女绕广场外围游行了一圈，再回到这里。
人们看见少女拖着沉重的镣铐踏上绞刑台，她穿着黑色的刑服，光着脚，只身一人，刑服的下摆一直盖到膝腕。刑服上画着几段弯曲的白色条纹，互相围成一些嵌套着的几何图形，隐约看着像天平，又像小孩子意义不明的涂鸦。在满身的锁链中，少女的动作变得相当缓慢。然而那些军警并未再催促她，也没有人敢在下面叫喝。脚镣摩擦地面，发出哐哐当当的响声。她站到绞架下，瞑上眼，又睁开来，露出叫人忧郁的冰蓝色的瞳孔。
刽子手解下她脖颈上的、手腕和脚腕上的锁链，蒙上她的眼睛，将放下的绞索套进她纤瘦的脖子，拽紧了。粗糙的钢丝束在那里留下一道印子，似乎要把她的皮肤磨出血来。
刽子手转动活动轮，吊起钢丝索。很快，少女的脚尖离开了地面。她逐渐升高到半空，静静的，没有詈骂，也没有剧烈的挣扎。她的痛苦全表现在脸上，窒息使她本能地张开嘴想要呼吸。据说这样的过程会持续大约几分钟。
领头的军警展开判决书，站在绞刑台旁宣读：
“反叛军成员洛雨，18岁，系反叛军高级将领之一，加入时间不明，多次组织和参与反叛军在下层的敌对活动，经管理会审判，处以极刑。管理会对反叛军及其支持者不会包庇，请各位市民引以为戒。”
宣读的内容和告示上张贴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告示上还印有罪犯的黑白人头像。
少女的手脚终于不再动弹了，尸首悬在空中示众。人群聚散如常，来往不息。直到天顶的人造灯光板从白炽转为姜黄，黑夜降临，一切回归于平静。
*
“今天处刑了反叛军的人？”餐桌对面的青年率先吃完了晚饭，把一只胳膊肘枕在桌面上，问话道。
“是有这回事，我跟你说啊，”餐桌这边的青年作势把手放到耳朵边，招呼道，“那阵仗可大了，半座城的人都给惊动了。”
“唉呀，反叛军又来闹事，这才安宁了多久啊？”对面的同伴闻言，愁眉不展。
“安宁？安宁什么？我听人说，咕，治安军和反叛军，咕，压根就没停火过，他们现在在中层打得昏天黑地呢。”这边的青年嘴里正嚼着豌豆烩培根，他不紧不慢地把它们吞咽进胃里。
“去去去，那种没来路的消息你都信？你见过中层下来的人没有？”
“我怎么没有……”这边的青年说话的气势小了下去。
“她犯了什么罪？”一个年轻女子靠在这边的青年身上问。他们是一对情侣。
“听说是把第十层那儿的军工厂给炸咯，死了不少人。咕，我看那个告示，还是个小姑娘，真怪可怜的，咕。”
“怎么，移情别恋了？”对面的同伴问，声音扭曲了一个度。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见一个爱一个的，其实心里谁都不爱。”这边的青年反驳。
“哦？这可不是小事啊。她一个人干的？”年轻女子说。
“哪会？你们不知道，反叛军人多势众好吧。”
“说得好像你见过一样。”他的同伴插嘴说。
“哎呦，我什么风什么浪没见过……”
“可怜……是不是管理会弄错了？”年轻女子从这边的青年身上起来，用手指理了理头发调整心情。
“证据确凿，管理会从没诬陷过好人。”这边的青年停下碗筷，继续说道，“再说，要是没有管理会，我们怎么能过得像现在这样舒坦？要我说啊，虽然管理会设立前的治安政府也不是什么善茬，但比起那些反叛军，都还算好的！”
“吃你的吧，别整天瞎关心这些有的没的。”年轻女子用手肘顶了这边的青年一下。
“吃就吃……你别干看着啊，多吃点，咕，来来来，我给你夹菜。”
“不要，我要你喂我。”年轻女子把脸凑上来。
“嘿，多大的人了？不喂！”
“喂嘛喂嘛。”年轻女子撒着娇。
“切，秀恩爱，死得快。”对面的同伴说。
“说谁呢！”
“你工作做完了？”
“哎完了，我想起来我明天还有报告要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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